我们此来云南所带的各种急救药品为数不少,在这种地方,什么细节都得考虑到,不然的话,很可能会有人因此送命。松爷所背的包里,放的大多全是药品,铁柱怕这些东西交在老土手中会出什么漏子,毕竟,这还是个嫌疑人。听了这话,松爷不好再辩,一杠鼻子,背起背包大踏步追赶前面的人。
这场大雾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长时间便散尽了。勿庸质疑,我们所有人今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观察恶鬼沟里的遗骨上。我用心看了一路,除去那些因为时间太长而风吹日晒被掩在泥土中的骨骼无法辨别清楚之外,其余肉眼可以看到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头部。不知道土生土长在这里的老土有没有发现这个异状,反正我们这伙人瞧着瞧着就皱起了眉头,这么稀罕的事儿,只怕以往谁都没有遇到过,况且,还是发生在类傣族遗址附近。从前在当阳地宫中数次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预感不由自主再次冒了出来:想要顺利找到失落在此的九龙樽,真有点玄!
我其实一直在考虑该不该出口询问老土有关沟底尸体的事儿,但我们这帮人是庞老二领头,即便我和他私交好,也不便随意坏了规矩。况且,老土这次名义上还是被我们雇来当向导,实则是对他软禁几天,只要沿着山谷边缘一直走下去,就能把遗址完整的转一圈,傻子都能完成任务,压根不需谁来指引,最重要的一点原因,老土好赖是梁家人,虽说是外支的,又这么多年没和内支过往,却仍不能对他百分百的放下心,思前想后,我还是把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不料这时庞老二先是示意大家休息一下,随后对老土说道:“老哥,你自幼长在这儿,不管怎么说,总比我们熟一些,今天咱们走了一路,你瞧这沟里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老土放下包,摸出烟,嘿嘿笑着说道:“这沟里净是些骨头架子,大白天看着都鬼气森森的,我可没胆子细看,怎么,先生的意思是这沟里。。。。。。”
庞老二随手朝不远处的沟底一指,说道:“老哥仔细看看。”
老土看看庞老二,又看看恶鬼沟,迟疑着叼了烟卷走近几步,草草朝下面瞄了几眼,赶紧撤回来对庞老二说:“这个沟里实在是没什么希奇啊,活物死在里面,日子久了皮肉全都没了,只剩骨头,一点不稀罕嘛,就是一条,活东西进去为什么会无声无息送命呢?嘿嘿,山里人没见识,多少年守着恶鬼沟都没弄明白,先生们有大能耐,费心把这事儿搞清楚了,可是功德不浅呐。”
庞老二微微一笑,没再说别的话。自打老土被逼无奈吐露自家真实身份以后,我瞧着他就有点不塌实,经过庞老二前几天的提醒,我也暗中着意观察过老土的眼神,果然,时不时就能瞧见里面闪烁的贼光。所幸的是,这种人还没有修炼到家,遇到庞老二这样的厉害角色,一眼就把他看穿了。老土又云山雾海跟庞老二、卫攀罗嗦一阵子闲话,见没人理他,干笑两声自顾自的抽烟。
也就是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清爽了片刻,天一放晴,**辣的日头又冒出来把我们烤上了,加之地面蒸发上来的湿气,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天气热,大伙胃口都不怎么样,吃饭时略吃两口就不想再吃,惟独老土这个大肚汉,早适应了这边的天气水土,吃完一块压缩饼干和罐头后眨巴着小眼睛,悄悄跟铁柱说没吃饱,铁柱告诉他,这东西不能多吃,要是尽着自己饭量吃,再喝点水,准得撑死。老土挺不情愿的摸摸肚子,卫攀冷眼在旁说道:“叫他吃,雇人来带路,还能不管饱?”
老土大喜之下连声道谢,又塞进肚子一块饼干。我们吃的压缩饼干是250克装,遇水膨胀两到三倍,老土等于吃了一斤干的外带罐头,等大伙要上路时,他捂着肚子直哼唧,铁柱笑骂道:“你上辈子是饿死的?见吃的就没命,这下舒坦了吧。”
“走吧!消消食,别吃饱了躺着窝出病来!”卫攀一边走一边说。估计他一直瞧着老土不顺眼,这是想法子给对方点罪受。老土无奈,挺着肚子赶路,因为面子上他还是“向导”,所以得走在人群最前头。半个小时一过,老土苦着脸说:“得方便方便,肚子真真不好受。”说罢,也不等人答应,撂下背包三两步蹿到草丛旁,往里一钻,解裤子便蹲了下来。
他一停,我们只好也停下等他。大宾趴在卫攀耳朵边儿说道:“大哥,这老小子要是耍什么花样。。。。。。”
卫攀瞪他一眼,说道:“那还用问?你枪里的子弹是留着看的?”大宾摸摸脑袋,下意思握紧了枪,目不转睛的盯紧了老土方便的草窝子。
他这泡屎拉的时间真够长的,大伙正等的不耐烦,猛然见远处的草丛呼啦啦的来回抖动,紧跟着,一群我们认识的或不知名的大小野物三三两两从草里蹿出来,然后玩命儿的跑。
希奇事儿真他娘的多啊,我们还没回过神儿,就看见这些野物里夹杂着粗细不一的蛇,大的小的长的短的,跟随兔子地鼠一块儿朝后奔。这情景里隐隐透着股危险的味道,庞老二刚准备张口说话,在草窝子里方便的老土屁股都不及擦,提着裤子连滚带爬跑出来,满脸惊慌的对我们喊道:“这可要了命了!先生们快跑!”
雾海迷城 第十节 朱头花(1)
更新时间:20101030 14:05:03 本章字数:4448
大伙儿全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听老土屁滚尿流的嚷嚷着要命啊快跑啊,一时间手足无措。老土也真不客气,提着裤子就想从我们身边溜过去,卫攀把手中的长枪亮出来,厉声说道:“不想要命就接着跑!看看你跑的快还是我的枪子儿快!”
“别别别!”老土回过头焦急万分的喊道:“我叫你声爷爷行不行,大伙儿快跑!朱头花来了!”
“什么他妈的朱头花驴脸草的!你再敢往前蹦达半步,我一枪撂倒你!”卫攀恐吓道,把老土弄的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抖着手在原地打转。不过卫攀也不是傻子,我们这些人虽然大多没在山里长住过,但眼见这么多野物没命似的狂奔,心里都是没谱,因此卫攀教训完老土,转脸对庞老二低声说道:“二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工夫也不及细问了,我瞧着老土那样子倒不象是作假,叫大伙儿先跟着他跑。详细情况容后再问也不迟。”庞老二回道。
“大伙儿带好东西,先退!”卫攀一面收枪一面紧走两步,赶到老土跟前说道:“别耍花花肠子!带好路!”
老土顿时跟得了大赦一般,两步蹿出去五、六米,职业运动员怕也不过如此。我们下面这些人虽然都算是经历了些风雨的,不过比着庞老二还差着很多,他既然让跟着老土跑,那准没错。于是众人分别拿好各自带的装备,一溜排开,跟在老土屁股后头朝走过的路疾步退去。松爷背的是最大的一个背包,不过他身子壮,一边跑还一边跟我发牢骚:“跑什么跑,庞二哥也真可笑了,我瞧那架势一准是山里头的老虎啊豹子啊狗熊啊这些玩意儿下山了,惊的四处的小东西来回乱蹿,你们那些枪都是面捏的?”
我这身体能勉强跟上队伍已经算不错了,根本没能力再和谁磨嘴皮子。铁柱跑的满头汗,插嘴说道:“闭嘴吧小尤,就算是山里头大号的东西下山了,它也惊不动长虫。”
这一通猛跑比着部队里全副武装的急行军也不差多少,直喘的我想把肺都吐出来好好缓口气。初开始跑的时候,大小野物跟着我们旁边一块儿逃命,跑的路程远了,渐渐散去,我估摸着最少也后退了六、七公里,心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惊动了山中的群兽?当真就这么要命?若是再跑下去,不等那不知名的玩意儿跟我为难,光跑也能把我跑死,于是气喘吁吁的想问问老土,是不是得逃回昆明才算安全。我的话还没出口,紧随老土的卫攀上气不接下气问道:“你。。。。。。你。。。。。。他妈。。。。。。的准备。。。。。。把爷们。。。。。。都。。。。。。都累死么?”
老土在山里住惯了,虽然没有下田劳作,但体质比我们都要强一些,此刻听了卫攀的问话,回头望了望跑过的路,抹把汗放慢脚步说道:“先。。。。。。先生,受点累算。。。。。。算不得什么,还是先。。。。。。保命要紧。”
“十几里。。。。。。都奔出去了。。。。。。后头连个屁。。。。。。屁也没有,你要是。。。。。。晃点咱们。。。。。。”
不管卫攀怎么说,老土一口咬死了还得再跑跑,直到我半条命都跑没了,他才慢慢放下步子,朝后仔细看了半天,然后说歇歇吧。众人里除了庞老二和老土以外,全和一滩烂泥般歪倒在地,卸了背包牛喘。卫攀挣扎着爬起来,朝着自己手一人踢了一脚,说道:“别。。。。。。别光顾。。。。。。着歇,瞅着点后面。”
庞老二取过望远镜,朝我们跑过的路细看了足有五分钟,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恢复体力。幸好,虽然累的半死,但半个小时之后仍是风平浪静,没一点异常。大伙儿那口气总算是喘过来了,可两条腿却和灌了水银似的,又沉又重。卫攀瞪了老土一眼,说道:“现下安稳了,我告诉你,你老实给我们说道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先生啊。”老土长吁了口气:“今天算是咱们运气好,这么多人全都平安无事,不是我有意糊弄各位先生,在我们这儿,只要一提朱头花的名字,那就和瘟神一样,谁见了都得不要命的跑,慢半步也了不得,前有个六、七年吧,那会儿我家老爷子还在,不过身体是不大好了,我和村里的张三癞子背着杆*进山。。。。。。”
“你说点正经的吧。”卫攀不耐烦的打断老土的话:“朱头花是什么玩意儿。有那么厉害么?实话告诉你,咱们带着长短好几支枪,子弹有的是,若不是二哥发话让跟着你退,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个瘟神。”
“使不得使不得。”老土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万万使不得,别说先生们拿着枪了,就算拖大炮过来也不见得好用。”
“哦?真有这么厉害?你别把牛吹到天上去!我看你胆子只比花生大那么一点儿,就算它再凶,凶的过老虎?凶的过熊?”
“先生,咱们这儿没老虎,不过就算有,它也得躲着朱头花!”
卫攀又气又累,还想张口埋汰老土几句,但庞老二起身拦住他的话头,对老土说道:“老哥,这朱头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土歪脑袋想了想,然后伸开双臂比划着说:“大概就这么长,恩,没错,就这么长的蛇。”
“朱头花就是蛇?”
“是啊,蛇。顶多长到二尺来长就算是到头了,不会再长,脑袋是红的,跟在血里泡过一样,身子上全是一环一环的圆圈儿,五颜六色的,红黄白绿黑都有,在野地里扎眼的很。”
“就这么个玩意儿?撵的我们来回跑?我说老土,你也忒胆小了!”松爷不屑的说。
松爷就这样,凡事不过脑子。其余人却听出些朱头花的厉害,这么小一条蛇,却能把满地的飞禽走兽吓的四处逃命,绝非寻常。
“先生们不知道,我们这里老话相传,朱头花是成了精的东西,它身上那些圆圈儿,一百年才长出来一个,但人见过的朱头花,身上的圆圈儿没三五十个也不差多少,那是多大岁数了?这东西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毒的要命,山里带毒的蛇可不算少,就算人不小心,遭他们咬了,总还有个救治活命的时间,但若是被朱头花咬了,神仙都救不活。”
“你说的这小蛇就这么长吧。”松爷伸手对老土说,老土点点头,松爷大咧咧一笑,说道:“那值个什么?一刀砍断,看它还能张嘴咬人?”
“可没那么简单呐,要是这么容易弄死,山里人会把它看成瘟神?”老土跟着松爷咧嘴一乐:“这东西浑身上下的皮结实的很,我们砍柴的刀,各位见过吧,背厚刃利,分量又重,就这还不能砍死它。”
“哦,这皮也真他娘的结实。”
“朱头花性子最难缠,放到人里说,就是那些个没事找事死缠烂打的无赖痞子,身子轻巧到了极点,真真算的上闪电一样,它这样的个头儿,稍大点儿的野物便吃不下,但只要让朱头花瞧见,不管吃不吃的进,总得先咬死再说。换句话说吧,但凡从它脸前过去的活物,不分青红皂白,这一口万万是免不了的。各位先生想想,二尺来长一条蛇,灵动的不得了,抓又抓不着,打又打不死,偏还爱没事找事,真和它碰了头,不跑还有命么?刚才我在草窝子里蹲着,远远瞄见那条朱头花,幸好遍地野物都让惊了,它正咬着只野兔,咱们大伙儿这才有了逃跑的机会。”
事后很久我才知道,老土所说的朱头花只是俗称,做学问的人管这种蛇叫细尾圈斑。细尾圈斑性情凶猛好斗,毒性之烈,犹在鼎鼎大名的眼睛王蛇之上,是个濒临灭绝的物种,比咱们的国宝大熊猫也多不了几只,只存在于云南、广西、越南、老挝这些亚热带局部区域,有的学者为拍它几张照片或是一段录象,窝在山里几个月都没结果,我们才来云南几天就和它偶遇,也真算的上“苍天有眼”。
老土告诉我们,朱头花数量极少,又行踪不定,所以这些年很少能在山里遇到了,他自己也是在六、七年前见过一次。
我们大伙儿听了老土的讲述,虽然觉得朱头花确实厉害,只不过还未有人身受其害,因此都没太放在心上,只埋怨老土带着大伙跑的太远,回头还得再走老路。庞老二摆摆手说道:“算了吧,凡事小心点好,咱们又不是没受过累,多跑几步路有什么要紧?兄弟们歇歇,那朱头花来去如风,怕是不会老在一个地方活动,这会儿想必也走的远了,大家歇过以后就起身吧。”
老土支吾着还想说什么,但大伙儿已经把朱头花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楚,这时再没人搭理他。铁柱取笑着说:“怎么了老土?是不是刚才一真猛跑又把你肚子跑空了?不打紧,咱们饼干多的是,尽着你吃。”
老土干笑两声说道:“好兄弟,你去跟领头的先生说道说道,朱头花那毒真是要命啊,咱们是不是略等等,熬过今天再上路?若是急匆匆的走,说不准又得跟它碰面,这个这个。。。。。。”
铁柱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嘻嘻笑着走了,老土瞧瞧卫攀的五六式,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
再上路时,庞老二也加了小心,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极为敏感,即便这样,还是事与愿违,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我们走了四、五公里之后,草窝子里慢慢溜出条二尺来长的朱头花,因为它色彩斑斓,所以在黄土绿草中分外醒目,大伙儿刚放下的心猛然间又提到嗓子眼儿。
雾海迷城 第十一节 朱头花(2)
更新时间:20101030 14:05:04 本章字数:3054
眼前这条小蛇和老土事先描绘的模样丝毫不差,血红的脑袋,比人的大拇指粗那么一点儿,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色圆圈儿。自然界里的动物为了保护自己,大都会根据周围环境进化来一套伪装本领或是保护色,而朱头花却毫不忌讳这一点,想来也是,它行动敏捷又毒性剧烈,旁的动物见了它只顾四下逃命,这东西身子小,若是身子大一些,俨然就是这里野生动物食物链的终端。
老土原本就央求过多熬些时候才好上路,以免在路上再次与朱头花遭遇,此时担忧变成事实,老土那张脸上的五官几乎全褶到了一块儿,全身上下一动也不敢动,只从紧闭的嘴唇缝隙里露出条缝儿,含糊不清的小声说道:“大伙儿千万别动,谁先动它肯定会先咬谁。。。。。。”
我听了老土的话只觉得象是放屁,跟朱头花死扛着,它若是兴致好了在这儿呆上几个小时,我们就得一起挨晒?不叫人动,难道死挺挺的等着它来咬?
这时候距离朱头花最近的,该算是庞老二和老土。庞老二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