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鲁班尺戳中了鬼奴,它还是浑若未觉,我却手震得手心发麻,差点连鲁班尺都拿不住。这下我真的有些慌了,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怎么样才能打倒它?
鬼奴一爪斜挥,我急忙弯腰,背上衣服被它一根爪尖钩住,划出一条裂缝,肌肤隐隐生疼。我急忙往外跑,拉开距离,鬼奴立即追了上来,它身躯硕大,腿长手长,一步就等于我两步,攻击的距离也远,很难闪避。还好它太高了,不太喜欢用腿攻击,我尽可能往低处躲,暂时还是有惊无险。
有什么方法可以打死这怪物?对了,它是白衣女子弄出来的,听令于白衣女子,那么只要我抓住她,鬼奴就不敢攻击我了,也不用怕他们冲进屋里了。
我避开了鬼奴的攻击,转身想要去抓白衣女子,眼前白雾茫茫,已经不见她的踪影,鬼奴却又向我冲来。
我暗叫不妙,白衣女子应该还没想到我会绕过鬼奴攻击她,不应该躲起来,那么就是已经进屋去了,或者另做什么可怕的事。我正惊疑不定,白衣女子的声音响起:“原来你躲在楼上,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鬼奴,把房子拆了!”
鬼奴立即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我又惊又怒,助跑跃起,飞踢它的头侧。这个地方往前一点是太阳穴,往后一点是耳朵,再强壮的人受到重击都会眩晕甚至死亡。不料我一脚踢中,鬼奴只是摇了一下头,继续向前走。
我落地急忙丢开鲁班尺,抱住它一条腿用力往后扯,可是哪里能扯得住?“轰”的一声巨响,鬼奴已经一拳砸在墙壁上,把木壁砸出了一个大洞。
我焦急愤怒到了极点,顾不上自身安全了,放开它的腿,奋力跃起勾住了它的肩膀往上蹿,双手抱住了它的头用力扭。这怪物根本不是人,连脖子也扭不断,但我把它的眼睛也抱住了。它反手一抓抓住了我的手臂,毫不费力就扯开了我的手,把我整个人向地面砸去。
它的力量大到了恐怖的程度,在它手里我连一点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尽力挺腰蹬脚,双脚先落地以缓冲撞击力。尽管我已经用技巧抵消了一大半冲击力,身体落地时还是震得我五脏六腑像是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闪,差点喷出血来。
鬼奴抬起一只巨脚,重重向我身上踩落,此时我受了强烈撞击还没有缓过气来,连动一下都困难,哪里能躲开?被它这一脚踩中,不踩成肉饼就怪了。
“鬼奴不要……”白衣女子惊呼,但是已经太迟了,鬼奴是个神力无穷的巨大家伙,这一脚抬起来就不可能收回去,可何况已经踏下来了。
我这回真要白白了。
天空有些水珠洒落,在鬼奴的脚离我的胸口不到一尺时,这些水珠洒到了它和我身上,这是下雨了吗?鬼奴的脚还是踩到了我胸口,但是却轻飘飘没有一力重量,它的身体在冒烟并且急速缩小,眨眼变成了一张长约五寸,宽约三寸的纸符落在地上,符纸上面画着一个恶鬼的图案和许多怪异的符文。
喵太从屋檐上探出头来,歪着头望着我,似乎在说:“哥们,我的尿尿味道如何?”
原来是喵太撒下一泡尿破了邪法,救了我的命。它体质特殊,经常吃鸡血拌朱砂,尿尿简直像圣水一样,对阳性符箓能增加威力,对邪灵、邪物则具有破除效果,白衣女子的恶鬼符就是阴邪类的。
我朝它竖起了拇指,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白衣女子已经惊叫一声:“天杀的畜牲,竟敢污我法宝,我杀了你!”
阴风狂啸,一道人形虚影破雾而上,向喵太扑去,喵太缩回了头,我看不到它了。只见屋顶上阴风雾气有如怒海狂涛,声势惊人,却不知是谁占了上风。只是片刻功夫,白衣女子又惊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立即放心了,毫无疑问是喵太占了绝对上风,对付鬼魂灵体正是它的强项。现在我可以腾出手来找到白衣女子并制住她。
“啊!”
楼上突然传来段凝芷的惨叫声,凄厉之极,一定是刚才鬼奴打破墙壁发出的巨响影响了施法。我大惊失色,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即往大门内冲去。
第五章 命运谁做主
我连手电筒都没来得及捡,摸黑往屋里跑,跌跌撞撞冲上了二楼,撞开了设有法坛的那个房间的门,眼前的一幕把我吓坏了。
段凝芷披头散发,捂着腹部在地上来回打滚、挣扎,印堂处那一抹青色已经扩散到了整张脸,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原本天仙般的面孔变得极度恐怖。秀姑一只手努力按着她的头,另一只手不停变化法诀按向她额头,却不见一点效果。
我急忙跑过去,掏出了从今天早上就带在身上的小刀,在左手脉门上横向一划,丢了刀子用力掰段凝芷的下巴,把伤口按向她的嘴。但是她已经神智不清,疯狂地挣扎、惨叫,不知道吞咽。我只能用身体压住她上半身,右手臂环扣着她的头,尽可能让她正面向上,让血流进她嘴里。
秀姑已经慌了手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过来帮忙压着段凝芷。但是她处于歇斯底里状态,力气大得惊人,好几次都差点把我甩开,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折腾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不少血流进了她嘴里,但她并没有平息下来。我也慌了,这一次发作特别凶猛,恐怕我的血也不起作用了,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
这一次我割的是大动脉,血一直在流,流得很快,没多久我就开始觉得头晕、泛力、渴睡,想要闭上眼睛睡觉。连着几次大放血,我已经严重失血了,可是段凝芷还在挣扎,不可抑制地惨叫,我只能不顾一切地压着她,让血流进她嘴里。
每一秒钟感觉都是那么长,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整个人都变虚了,睁不开眼睛,所有东西都在晃动。好像段凝芷挣扎得不是那么厉害了,要不然我已经没力气了,哪里还能压得住她?
也许我要死了……突然我觉得很轻松,这样也好,让我离开她太困难,不离开她又会给她带来灾难和危险,倒不如放光我一身血来救她,死了一切烦恼都没了。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似乎听到了凝芷在哭,还有些苦涩的东西流进我嘴里,像是在做梦一样。
……
一阵小鸡的“叽叽喳喳”叫声把我吵醒,睁眼一看,窗外阳光明媚,是上午八九点的样子,喵太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打盹,显得非常安宁静谧。
我这是在哪儿?转头一看,段凝芷坐在矮凳子上靠着床,双手托着香腮正在发愣,秀眉微蹙,眼神忧郁,脸色惨白又憔悴,印堂处还是有一些发青。
我很心痛,半个月前第一次在火车上遇到她时,她是何等的明艳耀人,健康快乐无忧无虑,仅仅是十几天时间,我就害她变成了这样,这一切全是我的罪过。
段凝芷眼光落到我脸上,发现我醒了,勉强露出些笑容:“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一挺身想要坐起来,立即感到一阵眩晕,全身泛力,竟然没能坐起来。段凝芷急忙按住了我:“别动,你失血太多了,身体很虚,要好好休息。你怎能这样不要命地放血,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
说着她的眼睛红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瞒而出,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我勉力抬手,为她拭去眼泪,但是刚刚擦掉又流出来,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趴在我胸口,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双肩却在抖动抽搐。
她的蛊毒还是没有解,而我不可能再放血了,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轻抚着她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惨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说再多都没有用。我经历过多次险死生还,再大的压力也能顶得住,可她还是一个学生,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沉重的打击,她还在憧憬着与我过快乐的日子,痛苦和死亡已经如附骨之蛀无法排除,这一切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别哭,我们会挺过去的。对了,昨晚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是谁?都是被她害的!”
段凝芷转过头背着我抹了几把脸:“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我师父提到过她,早上我问师父,师父说她叫容妙妙,是我师叔,其他都不肯说。”
我立即想到了容妙妙昨晚说的话,说秀姑抢走了她的男人,还杀了她,所以回来报仇。但这又说不通了,秀姑已经近六十岁,容妙妙顶多三十岁,两个人不可能争一个男人啊?假如是发生在最近的事,以秀姑的年龄不可能抢走容妙妙和男人,假如发生在秀姑还年轻时,那时容妙妙还没出生……难道容妙妙驻颜有术已经五六十岁了?
段凝芷问:“你想到了什么?昨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提出我的疑问:“年龄差一大截,她们不可能因情结仇吧?你师父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段凝芷皱着眉头:“但是从名字来看,她们真有可能是同门姐妹,一个叫颜秀秀,一个叫容妙妙,非常对仗的一对,而且人如其名,我师父年轻时长得很秀气、很漂亮的,据你说的容妙妙长得也很漂亮。”
这时我才知道秀姑的真名是颜秀秀,之前我误以为是严秀秀了,确实是人如其名,一个“颜”秀之又秀,一个“容”妙之又妙。
段凝芷眉头皱得更紧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听到师父在打电话叫我师姐师妹们过来,看样子今晚容妙妙还会再来。”
这可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凝芷身上的蛊毒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熬不过今晚了,再加上容妙妙来寻仇,无异于雪上加霜。秀姑如果有把握,就不需要召集徒弟;如果她不是容妙妙的对手,靠人多只怕也没有用,我这么虚弱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段凝芷的眼光与我相撞,我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担忧和不安,今夜只怕是我们的大限了。段凝芷冰冷的小手握紧了我的手,低声说:“这是我们门派的事,你不应该掺和进来。”
我失笑:“你觉得我会丢下你离开?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段凝芷长叹一声:“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是孤煞的命,甚至不能跟父母长期在一起住,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害了你。而且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你还没有发现我的缺点,我不值得你这样相待……”
“不要说了,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我坚决地说。
“咳!”门外有人干咳一声,是秀姑来了。
段凝芷急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擦眼泪。秀姑就像没有发现她流泪,很平静地说:“厨房里的鸡汤快炖好了,你去看一下,等凉了端过来给小许喝。”
这摆明了就是要支开段凝芷,她应了一声走了。秀姑关上了门,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前,淡然道:“我已经没有把握治好凝芷的蛊毒了,如果你有其他地方求治,就尽快带她去吧。”
听这话的意思,是她不再干涉我们在一起了?我并不认识什么解毒高手,况且凝芷身上的蛊毒不是一般人能治好的,秀姑说没有把握,并不是说没有办法,那么她就还有其他治疗方案。
“前辈,听说你精通八字推算,又能占卜扶乩,勾通鬼神,可以算出她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吧?”
秀姑沉吟了一会儿说:“鬼神幽冥之事玄之又玄,虽可信却不能作为一切行为的理由和依据;命运只是一个趋势,并不决定所有细节,而你对每一件小事情的选择,积累起来就有可能改变了命运轨迹。况且修行的人因为本身气场已经改变,意志坚定,偏离命运更多,很难算准了。”
我精神大振,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前辈,这么说我们能够改变命运了?”
秀姑道:“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你怎知你做出的改变不就是你的命运?就拿眼前来说,你可以带凝芷离开,也可以留在这里,你的选择不同结果也不同,这是人在左右命运;但无论你怎么选择,解毒的可能性都很低,这又是命运在对人产生限制,究竟是谁在影响了谁,这是很难说清的。”
说实话我有些听晕了,要是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是表面上我们的选择决定了命运,但实际上还在命运的圈子里面转。修行的人或意志特别坚定的人可以改变更多,不能算准了,但依然还是在命运所限定的范围内。
我忍不住问:“那么到底有没有办法彻底改变命运?”
“有!”秀姑很肯定地说,“至少有两种途径,正途是努力修炼,突破了人的范畴,无论是成仙成圣成佛,都不再受命运的影响;邪途是以别人的命来篡改自己的命,偷天换日,逆天改命。”
我很震惊,脱口而出:“如果用邪法也能达到同样效果,比修仙又要容易很多,岂不是人人都去走邪路?”
秀姑道:“邪道中人是在透支未来,甚至把未来几世的福缘都透支了,所以能够速成,风光一时,就像你们年轻人使用信用卡一样,透支的时候很爽快,还款的时候就头痛了,要是恶意透支,就有可能以后要在监狱里待着了。”
虽然我平时不用信用卡透支,但如果我这一生能与段凝芷幸福快乐,我愿意把未来几世的幸福都透支了,反正下一辈子的事我又不知道,现代人不都是这种观念么?
第六章 青蚨门的恩怨
“前辈,我情愿透支我未来几辈子的幸福,只求这一生能与凝芷白头到老!”
秀姑微微摇头,眼睛有些发红,把头转到了一边:“透支只是一种比喻,可不像去银行取钱那么简单,除非你去练邪功。但是你真的愿意为了爱一个人,违背你所有的信仰和信念,去做损人私己的事,做一个甚至连自己也痛恨的人吗?
我不服气:“前辈,我觉得法术本身并无正邪之分,用于正途就是正法,用来为恶就是邪法,就像一把刀它本来没有罪恶,可以用来削苹果,也可以用来杀人,只看拿刀的人怎么使用。我练邪功,但不用来害人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违背自己的信仰和信念?”
秀姑回过头来,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眼神有些严厉地盯着我:“如果你需要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来改变你的命运,你愿意么?假设要以这种方法来维持爱情,你会做吗?”
我说不出话来,秀姑接着说:“既然称之为邪法,就是要损人利己,违背了人伦道德和法律,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天地神明公正无私,纵然能一时瞒骗也不可能长久,你看看社会上那么多违法的人被抓住受到惩罚,这就是证明。还是许多人为恶,受到的是隐性的报应,比如突然得了绝症,突然遇到车祸,原本该有的阳寿和福报都没有了。”
一个外表秀气文弱,说话细声细气的妇女,却让我像是一只夜行的小虫曝露在阳光下,哪里还敢说想用邪法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前辈,我想向您请教一下。我认识的一个人认为世上根本没有因果报应之说,那是强者统制弱者的借口,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在践踏别人,奴役别人。真正有实力的人能够回避因果,甚至邪反压正,假设我的实力强大到了连诸天神佛都不能与我对抗时,谁能把我怎么样?假如我成为宇宙中的最强者,一切游戏规则不都是我说了算吗?”
秀姑面带微笑,平静地说:“这是歪理邪说,没有人能脱离规则存在,既使你成为万邪之王,天上地下无敌,你还是要遵循一定的法则。有很多时候因果报应并不是外力在干涉,而是内在的因素,比如酒喝多了伤肝,当一个酒鬼死于肝癌时,你说是上天在惩罚他,还是他自己在惩罚自己?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