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我惊怒交集,大叫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我还没有落地,段凝芷的手已经从秦悠悠的胸口抽出来,手里抓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鲜血一滴滴落下。
第二章 抉择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但事实摆在眼前,秦悠悠捂着胸口巨大的血洞,脸上带着愤怒、惊恐和不甘心,向后倒了下去。段凝芷手里抓着血淋淋的心脏,表情凶狠狰狞,浑身散发出邪气,既有她以前的凶邪,也有白眉老妖的气息。
“不……”我惨叫一声,冲过去抱住了即将倒地的秦悠悠,“不,不,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
秦悠悠上次受伤之后脸色本来就很苍白,现在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连眼神都在散涣了,艰难地说:“大哥,我……我不行了,你要保重,来生……再跟你……”
话没说完,她就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眼中失去了光采,胸前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体,我的手上也全是血。伤成这样,什么法术都没用了,而且之前她元神受了重伤,修为几乎全失,连元神也不可能保留了。
我愤怒得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猛地转头瞪向段凝芷,怒吼道:“你怎么能这样?”
段凝芷身上的邪气消失了,突然丢了心脏,有些惊慌失措地往自己衣服上不停地擦手上的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气愤,没想到她这么弱,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我的愤怒无法自制,想要杀人。我曾经很多次向秦悠悠保证过,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但是她现在却在我眼前被段凝芷杀了。她曾经对我的好全都涌上了心头,她对我一往情深,不计任何得失跟随我,就在前几天还不惜自己的性命掩护我,她何罪之有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杀段凝芷,怎消我心头之恨!
段凝芷被我的表情和杀气吓坏了,往后退缩了几步,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你不要只记着她的好,就忘了我对你的好,难道你忘了,我是为了救你才被打死,才变成这样的吗?”
我的杀机更甚:“你杀秦老大也是一时冲动吗?我曾经爱过的段凝芷已经在辰州那个山谷里死了,你不是她,你是为虎作伥的女魔头,你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你是故意杀了她!”
段凝芷脸若死灰:“罢了,罢了,那你杀了我吧,我是该千刀万剐的女魔头,死有余辜,只有你的悠悠才是最好的。我居然还会蠢得为了你去算计我师父,想帮你除掉它,谁能明白我的苦心?谁能明白我的感受?”
我愣住了,这是真的,发短信叫我去扬州的人就是她!虽然她杀秦悠悠太过份了,但她的心是向着我的,她还在爱着我,我怎能杀她?天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墙角后转出一个人来,一闪就到了段凝芷后面,掐住了她的后脖子提了起来,嘿嘿怪笑:“好徒弟,你瞒得为师好苦啊,今天终于自己说出来了。”
我大吃一惊,白眉老妖居然来了!紧接着我所有愤怒和仇恨都转移到了它身上,咬得牙齿都要碎了:“老妖怪,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啧啧,才几天不见,伤就复原了,论挨打能力,你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老夫就如你所愿,再打死你一次!”白眉老妖说着,另一只手拍在段凝芷头顶上,段凝芷的整个头立即可怕地变形了,一双眼睛鼓突出来,似乎还在求我原谅,求我救她。
我悲愤到了极点,无尽的愤怒化为无边的力量,一指戳出,极细金光射中了白眉老妖的额头。但是金光毫无障碍地透过了它的身体,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白眉老妖怪笑:“你这一招老夫早就见识过了,能奈我何?”
对啊,我已经学会了许多强大的法术,怎么还蠢得跟它硬拼修为?我立即开始掐诀念咒,请祖师爷附体,这时有如神助,法术很快完成,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秘能量注入了我体内。紧接着我使六丁六甲护身法,再以一记翻天掌向白眉老妖打去。
此掌有移山倒海之力,又有祖师爷神力相助,白眉老妖如何能挡得住?被我一掌打得向后抛飞,撞断了几棵树又撞倒了小区的围墙。
白眉老妖从飞扬的尘土中跳起,扬手连续向我发出四五道闪电,但只是让我略停滞了一下,并没有造成明显的损伤。今时不比往日,我有祖师爷附体,体内有用不完的能量,心念一动法术就能立即使出来,哪里用怕它?一个定根法就把它固定住不能移动了,然后翻天掌狂风暴雨般向它打去。
转眼之间,白眉老妖的肉身就被我打得严重变形血肉模糊,但却无法致它于死地,它狞笑着:“老夫永生不死,你便是毁了我肉身,我还能再换一个,哈哈……”
他高兴得太早了,我是有办法杀它的,我能引来真正的九天神雷把它轰得灰飞烟灭。但我有些犹豫了,因为四周已经有很多居民围过来,九天神雷威力强大,可能会把这些人也震死了。
“快走开,你们快走开,我要引天雷烧它了!”我冲那些人大叫。
但是围观的人非但没有走,还有更多人围过来了,外面的人想往前面挤,推得前面的人更加靠近。他们在交头接耳:“这是在拍电影吗?”
“废话,不是拍电影能这么壮观吗?”
“可是没摄影机啊?”
“这是暗拍,是为了取得更自然的效果,我们都是群众演员了。”
“……”
我不可能定住白眉老妖太久,再不动手,就有可能被他逃走,或者被他反制,机会一纵即逝。但是要让这么多无辜的人陪葬,我有些于心不忍,他们哪个没有家人、爱人?我刚刚失去了爱人,有切身体会,怎能把这个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
另一个念头突然涌现:秦悠悠死了,段凝芷也死了,上天待我何其不公,谁曾顾及我的感受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顾及别人!再说我是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付出一些代价是必然的,怎可因为这些蝼蚁般的生命而失去了击杀魔头的机会?
紧接着又有一个想法冒出来:白眉老妖确实不是好人,但就我所知,它并没有乱杀平民,纵然它想改朝换代甚至改变历史,与这些平民也没多大关系,哪个朝代的老百姓不是一样活着?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我不是在替天行道,也不是在为民除害,我是在报自己的私仇!为了私仇把这个人口密集的小区毁了,我能心安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非常乱,各种各样的念头像风车一样在脑海中乱转,善与恶,正与邪捉对儿撕杀,混乱到了极点。
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杀,假如白眉老妖真的要改朝换代改变历史,那么死的人将以千万万计,那么就是让几百几千个人为它陪葬也是合算的,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念动真言,立即天地变色,一道接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轰击在白眉老妖身上。附近的人和建筑物在闪电的冲击波之中粉碎,到处都起火了,那火无物不燃,除了地面我所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化为飞灰,连那些无辜惨死的人的魂魄也不能保留。所谓人间地狱,就是这指这一刻吧?
闪电轰击频率很快,不一会儿就有数百道闪电轰击在白眉老妖身上,它也彻底消失了。很快烟消了,火灭了,天空也变得晴朗,方圆足有一公里的地方被完全夷为平地,烧成焦土。
我毫无大仇得报的快感,秦悠悠死了,段凝芷也死了,只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道神雷把我也轰死算了。
“苍天哪,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仰天咆哮,恨不得把天捅一个窟窿,看看那高高在上的上帝为什么不作为。接着我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任由眼泪横流,心碎了,人也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应到有一个人走近,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长得白白胖胖非常可爱。只看一眼我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在鬼寨子里被白眉老妖抢走的婴儿,没想到长得这么快,已经这么大了。
这个孩子的诞生非常离奇,不知是人合交致孕,还是种入蛊母致孕,母体被烧死了,是它保持着母体不腐,埋在地下几百年,吸收了鬼寨子无数怨念。在母体之中时,它是一个肉球,与正常人类胎胞完全不同,我一直不能确定它是人还是虫。算起来才一年多一点,就长得这么大了,也说明它不正常。大概是白眉老妖带着它来的,附近的所有东西都化为飞灰了,它却安然无恙,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今天不杀了它,等它长大了有可能比白眉老妖更可怕,后患无穷!
我一跃而起,举起了手掌,但是却看到了它清彻无邪的眼睛。此刻它看起来与普通孩子是没有区别的,那么可爱,那么纯真,那么无辜,面对这双眼睛我怎能下得了手?
第三章 希望的署光
小的时候,好坏对错都是分明的,就像电视里面大叫“八格牙鲁”的是坏蛋,帽子上有五星的是好人,剧终之前必须有一方倒下。长大后,很多事情变得复杂了,对和错,好和坏已经不再那么绝对。
再后来我经历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明白了更多道理,就变得更复杂了。比如抱着好心却办了坏事,那么这是算对还是错?本来想做坏事的人,却因为他做的坏事反而救了很多人,那么他是算有功还是有过?
眼前这个小孩,我敢百分百肯定它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过一生,但是它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做出坏事,就因为它将来有可能做坏事,我现在就把它杀掉?从法律角度来说这是绝对不行的,否则也不要什么证据了,直接把有可能犯罪的人全部杀了;从道德层面也是说不通的,假如我自己有犯罪的能力和倾向,别人就把我杀了,我能心服口服吗?
不能杀,如果我把它杀了,我比白眉老妖又好到哪里去?
突然之间,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祖师爷站在我面前,掐着胡须笑眯眯地望着我。我愣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我还在鲁班令里面没有出去。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玩弄我?”我勃然大怒,顾不上他是祖师爷的化身了,朝他怒吼。
祖师爷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哪里玩弄你了?我只是挑动了你内心深处最担心、最害怕的事,任由你自己去幻想,看你在极端条件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法术咒语是强大的能力,只能传授给足够理智,本性善良的人,必须是真正可靠的人才能传授,今天我传授给你是如此,将来你传授给别人也是如此。如果你所传非人,他的一切恶果都要由你来承担。再说刚才的考验,如果你的内心仁慈善良,光明无私,无所谓惧,就不会有可怕的幻境。”
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他毫无征兆地就考验我,一切又那么真实,让秦悠悠和段凝芷在我眼前惨死,我还是气不过:“祖师爷,我看你像是一个忠厚长者,才没有提防,你却用这么阴险的招数,至少也要提醒我一下啊。”
“哈哈……”祖师爷大笑,“你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总而言之你已经通过考验了,现在还想学法术么?”
法术是肯定要学的,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才的事全是幻觉,没有真的发生,也不是什么预兆吧?”
祖师爷道:“你之所以会以为全是真的,就是因为你内心深处完全相信这些事有可能发生,那么真的出现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以后会怎么样,就看你自己努力了。”
“好吧,那么请祖师爷传道授法。”
“不急,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一个一个来,直到你完全掌握之后再学下一个,你有疑惑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还可以在此地演练熟悉。这个地方想要多宽就有多宽,任何东西都不会真的毁了,可以任由你操练。”
这个太好了,我还愁住在居民区里不能练习呢。接着祖师爷开始给我讲解最基本的内练功法、手势法诀、秘语步罡等等。有的东西我以前完全不知道,有的东西以前我自学过,但已经有了很大差别,现在一一校正过来。尽管还只是传授基础的东西,我已经有了巨大收获,很多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现在才恍然大悟。
我以前陷入了很多误区,比如有的法术并不是修为高威力就强,祖师爷一语点破:“又不是蛮牛,怎能只会使蛮力?”高级的法术也未必威力强大,还要看你怎么掌握和运用,如果不能真正掌控,就像一个只能举起一百斤重物的人,拿了一千斤的武器,伤不了敌人反而压死了自己。人力有穷尽,善于引导和利用自然的力量,天时、地利、人和充分运用起来,一个很简单的法术也有可能威力无穷。
虽然已经很确定刚才的事都是幻觉,我还是有些不安,万一白眉老妖或者段凝芷找到这儿来怎么办?我要换一个更隐密的地方,布下隐藏和防御设置才能安心,所以听祖师爷讲了几个小时后,我向他告辞退出了这个世界。
我在房间里清醒过来,看外面的天色似乎没过多久,再看一下时间,只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看样子在幻境里面的时间观念是不靠谱的。我下床开门出去,甄歌正拿着芙蓉剑在客厅里比划着,看到我并没有停下。
我看了一眼秦悠悠的房间,门是关着的,我能感应到她在床上,这才真正放心了。
我对甄歌说:“令牌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并且见到了祖师爷的元神分身,正在我可以正式收你当徒弟,传你法术了。”
“啊?”甄歌大喜,然后又有些迟疑,“真的要磕头吗?”
我严肃地说:“平时你调皮捣蛋我也不太约束你,没给你定什么规矩,但是拜师之礼还是要的。我现在就设香案,供上祖师爷牌位,然后正式磕头拜师。”
甄歌耷拉下脑袋,嘀咕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磕头,而且你这么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师父的……”
我开始找东西布置香案,秦悠悠起床开门出来了:“我觉得也不用那么认真,她心里有师父就行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甄歌立即道:“对,对,还是悠悠姐好。”
我有些意外,说实话我要搞这个仪式,一半是为了划清我和甄歌之间的关系,避免之前幻境试炼时出现的情况;另一半是为了让秦悠悠放心,师父和徒弟之间肯定不会有暧昧关系的,她为什么要反对呢?
我看向秦悠悠,她的气色不太好,眼神带着淡淡忧伤。我突然明白了,她怕自己不能复原,以后不能跟随我闯荡天下,或者是她有什么不测,我会受不了打击,形孤影单,如果有甄歌在我身边就会好很多。当然可能还有其他想法,女人的心事很难猜,精神状态不好情绪低弱的女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哪里是我能完全猜出来的?
我放在房间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只好先进去接电话,一看却是蔡振华打来的,我就接了:“大哥,有事吗?”
蔡振华压低着声音说:“有几个身份可疑的人来问我怎么联系你,一看他们就是高手,又不肯说他们的来历,所以我没敢告诉他们,推说不知道。结果他们就赖在我家不走了,从早上来一直赖到现在。”
我吃了一惊:“他们长什么模样?”
“有一个长头发长胡须,看不出来有多老,不修边幅,懒洋洋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却像是个饿死鬼投胎,不管什么东西端出去立即一扫而空。有一个是很英俊的年轻人,眼神凌利,气势不凡,被他瞪一眼就像是被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