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珂先自惊了,他不会是看出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他他他,这个要是暴露了,他是把她当成人还是当成鬼呢?算了,少吃一次醋也不会死人,还是暂且把这个话题给完结了吧。
“琏,你一路辛苦还是早早的歇着吧?”
贾琏就坡下驴,应道:“多谢娘子美意。”
这个不醋,那个倒是酸了起来。
真是小别胜新婚,一夜睡的无比香甜。
子夜的荣国府格外静谧,贾琏望了一眼熟睡中的珂珂,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快到夏至了,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成亲以后他就让人在在窗前种了一株香樟树。还记得他小的时候,母亲抱着他在香樟树下唱歌。母亲是南方的人,自嫁到贾府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香樟树。直到儿子五岁了,她才带着儿子回了一次娘家。那是贾琏第一次见到香樟树,也是他的母亲最后一次见到。回府没有多久,母亲就去世了。
不知为什么,府里对大太太的死讳莫如深。而一向对母亲最真心的父亲,竟然在母亲死去之后放荡形骸,成了荣国府有名的风流老子。
即使在温暖的夜里,一袭夜风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身后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琏,你怎么起来了?”
珂珂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你在想什么?”
贾琏把珂珂搂在怀里,毫不掩饰的流下一行泪:“我在想母亲。每到香樟开花的时候,母亲就会到我的梦中。”
怨不得他会在院子里种上香樟树。香樟树不太适应北方寒冷的冬季,所以,只有南方才会种这种树,北方基本没有。自从他们成亲以后,贾琏就不知从哪里买来了这棵树,栽在了院子里,却把原来花花草草都给移到了一边。直到今天珂珂才明白,这棵树就是大太太的影子。这两年多来,她一直接受他的温存体贴,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心里这样的苦楚。
“琏,你心里难过怎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妻子,会替你分担伤心难过的。”
“珂珂,我信你。”
珂珂想了一下说:“你说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凤儿,琏,以后你还是叫我凤儿好了。”珂珂明白,他爱的是王熙凤,而不是她方珂珂。心里不知是伤心还高兴,更不知现在她是王熙凤还是方珂珂。
☆、秦可卿
贾府里消停了一段时间,忽然一日,东府的尤氏亲自来请贾母、两位太太、并珂珂去东府玩上一天。
当时天气冷热适宜,贾母就高兴的答应了。珂珂自成亲后也见过尤氏几次,但都是在一些生日啊节庆啊之类的时候见面,不过是寒暄几句,也没有细谈。至于秦可卿,原来还没有嫁到宁国府来。
珂珂有点怅然,竟然没能见到这个颇具盛名的人物。书里说王熙凤和秦可卿的关系很好,基本上属于闺蜜的那一种。珂珂暗暗的想,现实和理想又有了差别,就如今的样子看来,她们是不可能成为闺蜜的。明显的两府走动稀松,以后只怕还是如此。
尤氏这一次设宴,珂珂想的是,她不过是说老太太是贾府的老太君,她略备薄酒,表一表孝心之类的。一般的流程也就是这样,说起来是万变不离其宗。
但是,这次绝对是出乎了所有的意料,甚至让珂珂大跌眼镜。
尤氏此行的目的是众人坐下之后,尤氏就笑吟吟的带着一个女孩出来。径直走到贾母身边问:“老太太看看这孩子可好?”
贾母是耳不聋眼不花,瞧一瞧眼前的人,就笑了起来:“我就说句实话吧,比咱们家的哪一个都强。是个再标致不过的孩子。”
当大家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的时候,珂珂心里道:别是秦可卿吧?
只见那女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生的袅袅婷婷,柔情似水。曹公曾言:鲜艳妩媚有似宝钗,袅娜风流又如黛玉。这里的宝钗尚未出场,黛玉还未长足身量,一时也难以看出她是不是兼了二人之美。但是,绝对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贾母问:“这个是谁家的姑娘啊?”
尤氏笑的心都开花了,说:“告诉老太太吧,这个是秦业的闺女,闺名叫可卿的。”
贾母愣了一下说:“秦业?不就是六姑娘的相公吗?”
尤氏道:“可不是吗!老太太的记性就是好,多少年的事了,您还记得。这个就是六姑娘的丫头。”
贾母当时就明白了,这个是秦业的养女。
六姑娘的娘家和宁国府颇有些渊源,秦家也一直没有和他们断了来往。这个秦可卿一定是过来走亲戚的。席间,和秦可卿年龄相当的就只有珂珂了。贾母就让她们一起多说说话。
先说明一下,警幻仙子在这里是浮云,她的妹妹就是浮云中的浮云,秦可卿就是秦可卿,没有半点神话般的故事。想YY的请自行YY,这里有的只是大宅门了的家长里短和宅斗。
珂珂很不见外,说了几句就和可卿很投缘了。她问:“你常来府里吗?以后有空就到我们那里去坐坐,我也多了一个姐妹。”
这里尤氏又笑了起来,嗔道:“大妹妹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现如今你侄儿正是说亲的时候,好容易碰上一个合适的,你可别给我掺和。”
珂珂惊问:“大嫂子是要留下人家做儿媳妇?你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尤氏又和贾母说:“老太太你看看,这孩子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和蓉儿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贾母道:“哦,原来我这顿饭不是白吃的,是你请我来做媒的吧?”
正说着,贾蓉过来了。先给长辈请了安,才给他娘请了安。此时,珂珂才猛然想到,贾蓉并不是尤氏亲生的。不过,看样子,尤氏这个继母做的很不错,对贾蓉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贾珍也是百依百顺。简直就是个贤妻良母。
只是,贾母曾经说过一句话,珍儿媳妇好的有点太过了。这个‘过’是什么意思,珂珂一直没明白。直到今天,珂珂才知道,尤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贤妻良母。至少,在众人的眼里比邢夫人要好上许多。
贾母也没推辞,只说了一句:“是和蓉哥儿很配呢。”
珂珂分明看见秦可卿煞白的脸,和她眼中的惊恐。难道,她真的和贾珍有一腿?或许,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发生了?
再次看去的时候,秦可卿只是羞赧的低着头,再也没有别的反应。
送走了秦可卿,贾母问:“姑娘是很不错,只是家世有点低,珍儿和蓉哥儿可有什么说的吗?”
那尤氏就百般恳求的说:“老太太千万别提什么家世,难得的是遇上一个好孩子。现如今,我的家世就不好,怎么老太太还不是一样的疼我。老太太你是知道的,蓉哥儿从小死了娘,我是从小把他看大的,和自己生的真没有差别了。说句大话,就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差成千上万的银子。”
贾母沉默了一会儿,就点点头说:“你说的极是,珍儿是外头的,他也是没心的,难得他能想的这么宽。幸亏有你,这府里才支撑到如今这样。也就不必找珍儿商量了,我来保个媒,就找个吉日去秦家提亲才是。”
这里尤氏喜不自禁,一并把王夫人和邢夫人都谢过了。只有珂珂觉得尤氏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贾母这头保的媒,秦家先还是犹犹豫豫的,到了几日后,秦显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就算秦家家业不大,可贾府还是要面子的。三媒六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样都不落,一时也在京城成为佳话。
让人奇怪的是,贾蓉对自己的亲事一直是淡淡的,甚至有点失望。而尤氏先是最极力撮合这件事的,一旦成了之后,也是淡淡。贾珍就更让人费解了,先是伤心忧愤,继而就尽力把儿子的婚事办的隆重一些。
秦可卿在年前就嫁进了宁国府的大门,这一桩婚事不可谓不快。
西跨院里,贾琏踩着一地的积雪走进了屋里。
珂珂迎了上去说:“这样冷的天,你怎么就没穿那件黑狐皮的大氅呢?”
贾琏皱着眉说:“才入冬下了一场雪,你就把你爷给捂成黑瞎子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蔚儿。你呀,就把我当成孩子哄了。”
珂珂没好气的说:“你还不如个孩子呢,你瞧蔚儿,让穿什么就穿什么。大冷的天,多穿一件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装的玉树临风,去哄姑娘不成?”
一见话题跑偏,贾琏就赶紧给正了回来。“打住,打住。我可是正人君子,借你的一句话,不说是柳下惠,最起码也是大好青年。就是有美人对我这翩翩公子投怀送抱,我心里也之后老婆你一人。”
珂珂是一边把嘴给撇的能挂个油瓶,一边在心里乐。“得得得,你少来了。今天不是没事吗?你去老爷那里就说了几句话,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又盯我梢!
一看气氛不对,珂珂慌忙解释:“我是让贵儿去太太房里送东西,不小心听说。”
是不是这样的先不说,贾琏就先把今天的行踪给禀报了:“老爷就问了几句庄子上的事,我闲着没事,就去了珍大哥那里。”
“哦!”珂珂不是很愿意贾琏和贾珍走的太近,贾珍盛名在外,比贾赦都出名了几百倍,和他有绯闻的女人不下几十个,早就是京城里的风流人物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早晚是近墨者黑。
“找珍大哥有事?”珂珂也不直说不叫他去,物极必反,管的太过了,他难保不烦。让他心里明白就行。
贾琏也没隐瞒,说:“蓉儿不是才娶了媳妇吗,我顺路去看看。”
这下就不能怪珂珂吃醋了,你都明着说了,竟然一点都不遮遮掩掩。“呦,这么急着去看侄媳妇哪?说起来,你也不比她大多少,站在一块儿挺般配的。”
贾琏很无耻的说:“早知道就让大嫂子手下留情了,就说我看上了,给我做姨娘算了。”
珂珂柳眉倒竖:“美的你!你愿意我还不依呢。”登时想起了尤二姐,珂珂就愤愤的用小手扭着他的脸,在屋里实施了一场家庭暴力。
贾琏是又痛又想笑,弓着腰伏在炕上求饶:“你还真信了!就是你依,老太太也不依。我看连太太都未必会依。算了,你既然吃醋,我以后就不起看什么侄媳妇了,免得蓉儿听了也我恼。干脆就从扬州买几匹马好了,没事还能骑出去溜达溜达。”
不说还好,一说珂珂就气不打一处来:“反了你了,还敢去买扬州瘦马,你说,你上次买的瘦马给藏到哪个马圈里去了。”
贾琏是十足的冤枉:“凤儿,你就饶了我吧,我何曾把瘦马给藏到马圈里。这次来的时候是林姑父送了我两匹马,我还纳闷了,林姑父一个文人怎么还养马。不过他是长辈,我总不能直接就问‘姑父啊,你怎么会有马呀?’。敢情文人就不能有马了?我也不是舞枪弄棒的,不也是用马做个脚力嘛。”
珂珂紧追不舍:“这次林姑父给你的马我不管,那上次你买的瘦马是怎么回事!好好交代,别想给我混过去!”
贾琏一脸凝重的说:“二奶奶你是有所不知,这个真的是一件正事,绝非你相公我瞎说。我给你保证,要是有半句瞎话,就让雷母把我给劈成雷公的模样,行了吗?”
说完,还没忘给媳妇啪唧一下。
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刘姥姥抱着贾蔚站在了门口。
“爹爹和娘打架了?”他睁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很好奇,爹爹和娘怎么会打架。忽然,贾蔚的眼泪了掉了下来:“呜呜,打架了,打架了。”
等贾蔚哭了起来,刘姥姥才发觉她来的不是时候。抱好挣扎着要下来的贾蔚,一叠声的说:“姥姥抱蔚儿去看小狗,汪汪汪,小狗真好玩。”
等贾蔚的哭声消失了,贾琏和珂珂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珂珂瞪了贾琏一眼,这绝对的是少儿不宜。
瞪完了,珂珂继续问:“你去珍大哥家有事?不是去看侄媳妇那么简单吧?”
贾琏的脸色开始凝重了起来:“我总觉得蓉哥儿的媳妇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不是。”
他一严肃,珂珂就收起了胡闹。还别说,闹的时候贾琏是百般的迁就她,可真的严肃起来,珂珂还真的有点怕。也不是害怕,和对父亲的敬畏有点像吧。也许是古代的男人成熟的太早了,骨子里就有男子汉的魅力。别人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她的二爷有。
“你别是记错了吧?”
贾琏摇摇头,“我也没觉得她像谁,就是没来由的熟悉。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她。她进门的时候我见过一面,所以,今天就找个借口去看了一下,还是没有想起来。”
珂珂想了一下,也没有一个头绪,贾府里的关系错中复杂。可贾琏和秦可卿却是没有任何的交集。只和她这个二婶子有交情。
☆、九龙佩
恰恰在贾琏去宁国府拜访的第二天,秦可卿就来给二婶子请安来了。
用她们的话说,就是没事了,咱们娘儿们在一起说说笑笑,说说知心话。
说了没几句,贾琏就掀帘子进来了。
其实,贾琏是听说秦可卿在这里,他才特意折身过来的。
见叔叔来了,秦可卿就起身见礼:“叔父来了。”
贾琏虚扶了一把:“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客气。你没事来看你婶子,就说明没把我当成外人,只管坐着就行了。”
珂珂也是百般的拉她坐下,秦可卿才告罪坐了下来。
按说,侄媳妇在这里,贾琏这个做叔叔的是早该知趣的离开的。只是,他有他的心事,只管装作不懂。
人家坐下了,他也拉了一把凳子在一旁坐了下来。珂珂因听了他的话,也明白他坐在这里是有深意的,故此,并不吃醋。
珂珂为了不让秦可卿太尴尬,就找了几个话题陪她聊了起来。
而秦可卿却并不显得局促,和珂珂说笑的时候,一双眼睛早把贾琏看了几遍。
这时,不只是珂珂纳闷,就连贾琏都奇怪的很。
贾琏自己才觉得尴尬无比,让平儿上了一杯茶,他就借着喝茶才定了一下神。
慢悠悠的喝了两口,只听秦可卿道:“叔叔的这个玉佩倒是好看的很,上面是雕的龙吧?”
第三口茶还在嗓子眼里没有咽下去,被秦可卿的一句话给喷了出来。幸好离她们坐的远点,不然这口水一定会喷她们脸上的。喷完之后,贾琏就疯狂的咳嗽,一半是真,他是真被呛着了;一半是假,借此在珂珂面前掩饰一下。
贾琏心里直叫苦,你说你提什么不好,偏偏就提了这个九龙玉佩。我是没什么,我媳妇心里可就不知怎么想了。
果然,等贾琏偷偷地看珂珂的时候,发现他媳妇脸儿都绿了。
平儿是迅速的赶了过来,先是给二爷收拾了残局,接着又给二爷接了一个围。“二爷您是被呛着了,不如到院子里顺顺气吧。”
贾琏站起来,点点头,意思是很好。被呛着了到院子里顺顺气就会好了吗?珂珂还真不知道。
秦可卿说:“看来是我不会说话,惹得叔叔都被茶给呛着了。”
珂珂还是能分得清,何况这个秦可卿确实和贾琏没有一丝丝的关联。“说哪里话呢,你是不知道,他一个大人了,整天还是毛毛躁躁的。被呛着也不是这一次。你看,平儿都有了经验了,二爷一呛着,她就带着二爷去院子里顺顺气就好了。”
院里没有了咳嗽声,秦可卿也就信以为真了,她到今天才知道被呛着了,到院子里站站就好了。可能是有点内疚,她就没有再提玉佩的事。
但是珂珂的好奇心却被提起来了,“你见过这个玉佩?”
秦可卿笑笑说:“见没见过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很眼熟。”
珂珂心里开始泛酸,但是她掩饰的很好,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秦可卿告辞之后,珂珂就沉思起来,她绝对不会相信什么巧合之类的。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
刘姥姥这次来住了有半个月,就坚持要带着外孙女回去。
“你是不知道,我在乡下住了几十年了,一离开时间长,这心里就不踏实。”
珂珂知道苦留不住,就让人收拾了东西给她带上。一个个的包袱打开给她看了,青纱三匹,实地子月白纱一匹,绫罗布匹四季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