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薛大爷在牢里熬不住去了,咱家的姑奶奶照样可以回娘家来……”
薛王氏在看到那件染血的袍子时,整个人就已经傻了,夏家来人说的那些话就好像一道一道的天雷劈到了她的头顶上,耳朵边儿上只一阵一阵的轰鸣。
等着夏家的人冷笑着摔了袖子转身离开之后。薛王氏这才“嗷”的一声嚎了一嗓子,然后哆嗦着两只手慢腾腾的将那件染了血的袍子捧到自己面前儿,嘴里只不停的念叨着“我的儿”“我的儿”之类的话。
最后,薛王氏到底受不住儿子有可能被整死在牢里这个念头的折磨,不顾薛宝钗的反对。同意了夏金桂与薛蟠和离
夏金桂终于拿到了和离书。
一个月之后,在凌普的保媒下,夏金桂欢欢喜喜的带着自己丰厚的嫁妆嫁去了盛京。
而薛蟠,在薛王氏把和离书给了夏家之后,也终于被顺天府放出来回家去了。不过,他是顶着一身的酸腐臭气,和一张被揍得看不出原样的胖脸儿。还有被打烂的屁股回家去的。
薛王氏见儿子如此模样,登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她抱着浑身血迹斑斑的薛蟠哭晕过去两回,又是心肝儿又是肉的叫唤个不停。
薛宝钗也是一副很伤心很难过的样子,坐在一旁又是叹气又是抹眼泪珠子的,连着安慰薛王氏的功夫都没有了。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薛宝钗心里真是满满的哀怨和嫉妒。那个夏金桂能带着嫁妆和离也就算了,她竟然这么快就再嫁了?!这再嫁也就罢了。她居然能嫁给一位巡检大人?!这巡检虽只是个从九品,却也是正经的官身了。她夏金桂何德何能,还是二嫁呢,居然能嫁给一个从九品的官老爷,从此摆脱商家女的身份做起了官家太太?!
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薛宝钗在心里怒道。她对着夏金桂的羡慕嫉妒恨犹如黄河泛滥,真是止都止不住了。
内务府里,凌普讨好的亲手奉了一杯茶给九阿哥,笑问道:“九爷,觉着如何?”
桃花眼一眯,妃色薄唇一勾,九阿哥摇了摇头,不甚满意的说道:“还不够啊……”
“那九爷的意思是……”
九阿哥斜睨了一眼过去,阴测测的笑道:“爷要这京都之内,再也没有他们薛家的立足之地!……”
凌普嘿嘿一笑,“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九爷只管喝茶瞧好儿吧。”
九阿哥也笑了,只是那笑端的是冷酷无情。
这一日,贾琏应贾珍之邀,去东府看戏吃酒。
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自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贾琏下了马,将手里的鞭子递给了身边的兴儿,转脸问门子道:“你们奶奶今儿个有客?”
“是。说是奶奶的表姐妹,姓薛的。”门子回道。
一听姓薛,贾琏眉头都打起结来了,心里啐了一声“晦气”,又问门子:“人来了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
贾琏狐疑的想着,凤姐儿不是一向不喜欢薛家的那个表妹的吗?今儿个怎么留人这么长时间?
这时候,管家林之孝已经得了贾琏回府的信儿赶过来迎接了。
“你们奶奶中午留客吃饭了?”贾琏一照面儿就先问道。
林之孝睃了一眼贾琏,这才回道:“奶奶到这会儿还没传饭呢。不过,茶水却已经要了三回了……”
贾琏“咦”了一声,“都这会子了……”
他虽心里生疑,却也没再说什么。摸了摸有些燥热的脸颊,贾琏知道自己这是酒劲儿上头了,又想着凤姐儿那儿还有个自己压根儿不想见的客人,便没想回正房去,只转道儿往外书房的方向去了。
“平儿姑娘传了话出来,说是奶奶没胃口……”林之孝顿了一下,又道:“二爷,有件事儿奴才不知该不该说。”
听林之孝支支吾吾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贾琏作势要踹林之孝,笑骂道:“有话就说!做什么这个样子,爷还堵了你的嘴不成?”
林之孝这会儿可是笑不出来,只听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贾琏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唬得贾琏当下就散了酒劲儿。他一把攥住林之孝的衣襟,惊道:“这事儿可是准的?”
“我的二爷啊,这么大的事情,奴才哪里敢乱说的啊……”林之孝的苦着一张脸,赌咒发誓的说着。
贾琏白着脸梢儿,搓着手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转着圈子。
“马上叫你婆娘去回二奶奶,就说,就说,”贾琏沉吟了片刻,急道:“就说爷从马上摔了,身上有些不好,叫二奶奶赶紧着过来看看……”
“哪有这样子咒自己的啊……”没等贾琏说完,林之孝却是先抱怨起来了。
“都这时候了,哪有功夫忌讳这些个!”贾琏一脚踹过去,这回可是真踹了。“不拘说什么,只要能叫那人快点儿离开就成!!”
贾琏气红了一张脸,怒吼道。
林之孝应了一声,在贾琏的怒视下连滚带爬的跑了。
贾琏气得一掌拍向身旁的一株桂花树,只震得满树哗啦啦的往下掉树叶子。
“就知道那一家子都是属黄鼠狼的,只要被惦记上了就一准儿没啥好事儿!!”贾琏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林之孝家的是怎么说的,总之凤姐儿终于是脱身了。
贾琏一得了信儿,就连忙赶着回去了正房。还没进门呢,却听见屋里头平儿正在劝凤姐儿消气儿。
“……表姑娘素来就爱那样子说话,奶奶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又为着那些歪话着急上火的呢?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如今,您也不是一个人了,好歹顾念着些肚子里的哥儿……”
平儿后头又说了什么,贾琏已经听不到了。便是原本心急火燎赶回来的初衷,也已经叫他给忘到九霄云外头去了。贾琏这时候满脑子里就只那么几句话——“……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的哥儿……”
屋里平儿好说歹说的,终于叫凤姐儿点头吃东西了。平儿欢喜的忙出门,想叫小丫头去传饭,不承想刚撩起帘子就被一个杵在那里的人影给唬得险些丢了三魂七魄去。
“二爷怎么站在这里吓人呢——”平儿一边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一边横了贾琏一眼嗔怪道。
要说贾琏浑身上下长得最好看的一处,那真是莫过于他的那张嘴巴了,唇线明晰,唇红齿白……
只是这会子,贾琏两眼发直,咧着他那张漂亮的嘴巴,就站在屋门口那里傻呵呵的乐着。
☆、227、喜脉
平儿见贾琏如此模样,心里一惊,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呢,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贾琏进屋。她一边嘱咐贾琏小心脚下,一边又回头去使唤外头候着的丫头婆子,传饭的传饭,请大夫的请大夫,好不忙活。
凤姐儿原本正在屋里歪着休息呢,听见外头这乒呤乓啷的动静也给惊动的坐起来了,自己打了帘子出来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只道林之孝家的是在唬我呢,没承想二爷真伤着了?”凤姐儿说着话,就要上前帮着平儿一起去扶贾琏,“快叫我看看,二爷这是伤着哪儿了?可是疼的厉害?……瞧二爷这脸梢儿,怎么忽而红忽而白的……”
见凤姐儿要上前儿来,平儿忙劝道:“奶奶好歹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吧……”
贾琏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忙道:“你快坐下歇歇,可千万别累着了!”
说着,他自己倒是窜到凤姐儿身边儿,跟手捧瓷器一样,小心扶着她回屋里坐着,又问凤姐儿哪儿不舒服,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之类的。
凤姐儿一把打开贾琏的手,眼波一横,笑嗔道:“这没头没脑的,二爷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二爷这么殷勤小意的伺候过我……”
贾琏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腆着脸凑到凤姐儿身边儿坐下,揽着凤姐儿的细腰笑道:“爷刚在门口那儿可是都听见了的……你,有了?”
凤姐儿面色一红,端的是风情无限,娇嗔道:“还没找大夫来看过呢,不过是平儿那丫头胡猜的罢了……”
“怎么就是奴婢胡猜了的?奶奶的小日子可不是已经拖了快两个月都没来了吗?”平儿笑道,“早上厨房送了一碗鱼羹来,奶奶只闻了一下就吐得一塌糊涂,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你这个小蹄子,今儿个倒是嘴皮子利索起来了。我只说了一句。偏你有十句在那里等着……”凤姐儿笑骂道,“还不赶紧着给你家二爷端碗醒酒茶来?”
说着,凤姐儿转脸对着贾琏装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怪叫道:“这一身的味儿,二爷是泡进酒缸子里头去了吗?”
说完。凤姐儿还不忘拿手在自己鼻尖儿那里扇了扇。
平儿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给贾琏端醒酒茶去了。
贾琏笑了笑,握着凤姐儿的手,在那里说道:“平儿也没说错什么,且这事儿原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你何苦拦着不叫爷知道?”
凤姐儿使劲儿动了几下,也没能把手抽回来,只红着一张脸嗔道:“二爷这话说的倒是简单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准不准的,我说出来,回头若是发现不是的。我还做不做人了?”
又道:“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的。我这小日子不准,晚了一个月也是时有发生的事儿了。大夫说是我身子积了寒气,所以才……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药汁子了,只不见效……”
见凤姐儿愁眉不展,眼圈儿泛红的。贾琏忙安慰道:“这事儿原也急不得,到底还是你的身子重要。这一回若不是,咱们只管继续调理身子就是了,将来总能有的……”
“可是父亲和母亲那里……”凤姐儿心下担忧,自己都嫁给贾琏多少年了,一直无所出。娘家伯娘也劝过自己,不信就把平儿给了贾琏。若有所出,自己抱过来养着就是了。依着平儿的性子,也干不出啥忘恩负义的事情。只是,凤姐儿虽信平儿的品性,奈何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与人共夫,凤姐儿不愿意。
“万事有爷在呢。你只管放心养身子就是了。”贾琏笑道,“父亲母亲那里,也只有疼你的,你别多想了……”
凤姐儿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眉间到底还是紧拧着没有舒展开来。
等着夫妻二人用过饭。济仁堂的大夫也来了。
“正好,叫大夫给你把把脉。”贾琏轻声问着凤姐儿。
凤姐儿叹了一声后,点了点头。
平儿忙扶着凤姐儿到床上躺着,放下床帐,只露了凤姐儿的一只小手臂在外头,又拿着帕子将那节儿白嫩的手臂给盖得一丝不露的,这才引了济仁堂的大夫进来。
这济仁堂的大夫原是为贾琏叫的,所以并不擅长妇科。可是即便如此,喜脉这样子的,他还是能诊出来的。
当下,这大夫就捻须笑了,他到了外间儿冲着贾琏抱了抱拳,一叠声的道喜道:“恭喜这位爷了,这位夫人是有喜了,瞧着脉象该是一个月有余……”
内室里,凤姐儿和平儿自是也听见这话了。
“奶奶怎么哭了,这可是好事儿呢。奶奶都盼了多久了的……”见凤姐儿一个劲儿的掉眼泪珠子,平儿忙劝慰道:“奴婢听老人说,这怀了孩子的女人是不兴哭的,对着孩子不好……”
凤姐儿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平儿在一旁只不停的劝慰着。
等着贾琏兴冲冲的回到内室时,就见凤姐儿眼圈儿红红的,拿着帕子在眼角那儿抹,平儿也是侧过身子,拿着手背在那里抹眼泪珠子。
“这是怎的了?”贾琏忙坐到凤姐儿身边,问道:“是这孩子不乖,踹着你了……”
不料,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平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便是凤姐儿也顶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冲着贾琏“呸”了一声。
平儿笑道:“奴婢便是没怀过身子也知道,这会子小主子还踹不了人的,得再等几个月才成呢。”
贾琏挠了挠头,傻笑了起来,“这样子的吗?”
平儿又道:“二爷跟着奶奶说话吧。奴婢去厨房那儿瞧瞧,看看给奶奶做些什么补身子的吃食来。”
说着,平儿跟着贾琏和凤姐儿福了一礼,退出了内室。
“打发人去跟老爷老太太太太送消息去。”贾琏在后头又追了一句,“还有王家伯父那里也别忘记了。姑太太那里,也打发人去说一声。”
凤姐儿不依道:“做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这才什么时候啊?”又道:“通知老爷老太太太太伯父伯娘也就罢了,做什么拿这事儿去扰了姑妈呢?林表弟没几日就要下场了,你这时候……”
说着,凤姐儿愈发气恼了,纤指一伸,就去掐贾琏腰间的嫩肉。
贾琏给疼的“嘶嘶嘶嘶”的直抽气,忙解释道:“姑妈向来疼你,也一直关心着你的身子,又叫人送了多少补身子的好东西来给咱们啊?你这会子有了信儿了,总要告诉姑妈一声,也好叫姑妈放心不是。”
贾琏拉过凤姐儿的手握住,笑道:“况且,这也算是个好兆头吧,许是能给林表弟带来啥好运也不一定呢……”
“呸,”凤姐儿不好意思的啐了贾琏一口,柳眉一挑,在那里嗔道:“前头那些话听听也就罢了,这后头一句二爷说的可真是没羞没臊的了。林表弟若是来日高中了,也是人这些年来寒窗苦读出来的,跟着咱们这孩子有半两银子的关系?这话,我听着都觉得臊得慌,二爷可别叫人说给姑妈和表弟表妹听,没得叫人说咱们轻狂呢……”
贾琏见凤姐儿终于兴致好起来了,心下一松,面儿上只笑着应承了。
派出去给贾家、林家还有王家送信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没多久,几家的管事下人也带着自家主子交代的礼物补品上门来了。
贾家慈晖院的小佛堂里,王夫人一把扯散了手里的佛珠,“你说什么?凤丫头有身孕了?!”
小佛堂外头,一个婆子在门口那里垂手立着,目不斜视的答道:“回二太太,是的。济仁堂的大夫给诊出来的,已经快两个月了……”
“咣叽”一声,那个婆子眉眼抽了抽,腹诽着这位主子是又把什么给砸了……
腹诽归腹诽,那婆子还是尽忠职守的传达着贾母的话,只听她继续道:“老太太的意思,二奶奶怎么说都是您的亲侄女,如今又怀了身子,您在念经的时候,也替着二奶奶和二奶奶腹中的孩子一道祈愿吧……”
“哐当”一声,又是一声脆响自小佛堂里传出来。
这一回,那婆子不止眼角抽抽了,连着嘴角也跟着一道抽起来了,心道:这一位可真是有够败家的了。
那婆子传达完了贾母的意思,也不多留,扭着身子就走了。
小佛堂里,王夫人一脸狰狞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慈晖院的正房里,贾母端坐主位,身边只一个鸳鸯伺候。
地上一个小丫鬟正跪在那里回话。
“……二太太的反应就是这样子,尤其是她一直在那里嘟囔着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之类的。别的再有什么话,因为奴婢不敢靠太近,所以没能听清楚……”
贾母点了点头,“你做的好,鸳鸯,给她二十两银子。”又对着那个小丫鬟吩咐道:“你回去继续盯着二太太,再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告诉我。”
小丫鬟自鸳鸯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眉开眼笑的应道:“谢谢老太太,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打发走了小丫鬟,鸳鸯屏着气小心伺候着神色莫测的贾母。
半晌儿之后,贾母方才冷冷哼了一声。
鸳鸯听在耳里,却是遍体生寒。
☆、228、利子钱
小丫鬟自鸳鸯手里接过银两,眉开眼笑的应道:“谢谢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