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妖站在女子两步远的地方,看着被红色盖头遮挡住的女子,有些恍然。
静静的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烛火发出啪啪声。
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挽挽,如果我迎娶之人,是你,该多好。
肖向晚低着头,透过大红的盖头,看见一双米色的鹿皮短靴渐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北棠妖上前一步,看着肖向晚头上的盖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肖向晚见着他迟迟未有动作,不由得有些心急。
北棠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忽然转身大步离开。
肖向晚瞳孔一缩,一把掀开盖头追了上去:“公子!”
看着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指,北棠妖抬头道:“挽挽怎么自己把盖头掀开了?”
肖向晚一愣,看着面前的人却是失了神。
一身红色喜服,好似滴血的莲花,狭长的琉璃色眸子里,蕴含着星河的璀璨,带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我。。我只是看公子要走。。”
北棠妖薄唇轻勾:“我只是想起未曾拿喜秤罢了。”
肖向晚的脸顿时红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低垂着头娇羞不已。
原来是她太心急了,竟然自己鲁莽的把盖头掀了起来。
“相。。。相公。”肖向晚有些忐忑的唤了一声。
北棠妖微微一愣,轻声道:“在宫中还是唤我九殿下吧,你也知如今我处境艰难,若是让有心人听去,难保会成为话柄。。”
肖向晚心头有些失落,莫名的发堵,点了点头,没说话。
北棠妖将红色的喜袍脱掉,肖向晚赶忙上前服饰:“相。。九殿下,妾身帮您更衣。。”
北棠妖没有拒绝,闭上眸子,伸开双臂,由肖向晚将他的喜服褪去。
大红的喜服落地,肖向晚看着那冰青色的里衣有些犹豫,正要动手,北棠妖却已经转身走开。
拉开衣柜,拿出一件宝蓝色的外衫穿山。
“殿下。。”
“今晚我有事要忙,你先歇息吧。”北棠妖轻道。
肖向晚眼中的泪水一瞬间就落了下来,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北棠妖穿戴好一切。
抬眸,看见女子滴落的泪水,北棠妖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走上前去,帮她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道:“我先看着你入睡,再离开可好?”
肖向晚抬眸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当瞧见他眼中的怜惜,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肖向晚转而上床,北棠妖帮她掖好被角,轻声道:“挽挽,等我到君临天下可好?”
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她只觉得,这辈子就是为了他去死,他也愿意。
见她轻轻点了点头,北棠妖轻声道:“睡吧。”
肖向晚听话的闭上了双眼,过了许久,北棠妖轻声道:“眼下汪直步步紧逼,又有太子虎视眈眈,挽挽,若我不幸丧命于此,你记得要逃命去。”
肖向晚心中震动,并未看到男人眼中的温柔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凉薄和冰冷。
等了半晌,北棠妖转身离开。
肖向晚睁开双眼,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泪水流个不停,一双素手紧紧抓着床上的锦被:“公子,谁也不能伤害你!”
出了妖瞳殿,北棠妖的回首看向金碧辉煌的宫殿。
肖家迟迟不肯归顺于他,眼下迎娶肖向晚,只会让汪直对肖家起疑,他只要再许以重利,肖家没有选择。
北棠妖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鱼儿从宫殿的一角偷偷探出头来,看来她所料不错,九殿下心心念念的女人依然是云婉歌比起已经成为九皇子妃的肖向晚,当今的挽妃娘娘才是心腹大患!
鱼儿偷偷离开妖瞳殿,来到一处密林。
放轻脚步,走至林中深处,鱼儿看到一道双手后背的身影,眼中放出闪亮的光彩,快步奔去:“爹。”
中年男子转过头来,看着奔过来的鱼儿,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中:“鱼儿!”
“爹!”鱼儿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
“好孩子,你受苦了。”江不寿开口道。
鱼儿一把抹去眼泪,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道:“爹,哥哥可还好?”
“一切安好。”
月光下的男子,一身朝服,却又与寻常的官员有所不同,胸口乃是一片星河,若是抬头看去,则会发现,所有不动之星宿,竟然与夜空中完全吻合。
男子一双豆子般的眼睛,八字胡,所带的官帽也有些异于常人。
“爹,你可有给虞挽歌看过面相和命格?”鱼儿有些焦急的开口。
江不寿摇头道:“近来挽妃以卧病为由,一直未曾露面,为父也一直没有机会见见你口中的挽妃娘娘。”
江鱼儿有些懊恼,江不寿继续道:“不要急,总会有机会的。”
“那九殿下的命格呢?”
江不寿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道:“九殿下确实有帝王之相,只是命格却却被金光所遮,为父亦是难以看清。”
江鱼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江不寿见此道:“鱼儿,不要存不该存的心思,为父已经说过,你没有龙凤的命格。”
鱼儿不甘心的道:“爹,你不是说过可以改命的么!”
江不寿厉声道:“不要忘了,改名的前面还有两个字,逆天!”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仰慕九殿下,并未仅仅因为他有帝王之相。”鱼儿急道。
“好了,不要再想了,逆天改变不可为,那后果,你担待不起!”
鱼儿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江不寿打断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快回去吧。”
江不寿不等鱼儿作答,便已转身离开,走出数步后开口道:“九殿下同肖家的婚事事关九殿下的大业,你不要从中作梗。”
鱼儿紧咬着唇没有说话,直到江不寿离开后,鱼儿才恨恨的开口道:“我一定要那个做与他比肩的女人!”
夜色中,北棠妖来到挽月宫门前。
却见寝宫的灯已经熄了,只余下一盏微弱的烛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挽挽,你一点都不在乎么。
北棠妖只觉得心口生疼,一手支撑着树干,忽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一阵晕眩。
苍镰从暗处现身:“少主!”
北棠妖摇晃着身子,最终勉强支撑住,双唇被染成朱砂一般的眼色,在夜色中有些诡异。
“定是少主强行提升内力造成的!”苍镰扶着北棠妖靠在树干上。
北棠妖闭着眼,喘着粗气,只觉得身体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要将他撕裂了一般。
可纵然如此,却也比不得她的淡然。
北棠妖在挽月宫外站了一夜,苍镰一直默默的潜伏在暗处,好似不存在一般。
天微微亮起时,虞挽歌便已经醒了,脑子有些浑浑噩噩,推开窗子,却愣在那里,仿佛看到了北棠妖的背影。
再看去,树旁却什么也没有。
“小盛子。”
小盛子推门进来:“主子。”
“陛下近来心情如何?”
小盛子想了想道:“似乎不是很好,有些郁郁寡欢。”
虞挽歌沉默了片刻道:“让小厨房做些糕点,派人给陛下送去。”
“奴才明白。”
虞挽歌招了招手,小盛子靠近了一些,虞挽歌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些什么,小盛子点着头,赶忙退下。
北燕帝收到虞挽歌的糕点后,当日下午便来了挽月宫。
虞挽歌换上了一件领口较高的冬衣,穿戴整齐,亲自出了挽月宫的门迎接北燕帝:“陛下国事繁忙,还挂念臣妾,臣妾实在是无以为报。”
北燕帝叹道:“朕最近的精力是越发的大不如前了,整日混混沌沌,出来走走也好。”
“想必是冬日的缘故,不过眼见雪已经消融了,用不了多久就是春天了,到时陛下的精神也就好了。”
北燕帝停下脚步,看着地上花海一样的海棠,火红火红的颜色,虽然处在寒冬,却也因为精心照料,而显得生机勃勃,连成一片,汇成一片火海。
“原来挽妃喜欢海棠,倒是别致。”北燕帝叹道。
虞挽歌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一株海棠之上,片片花瓣,被寒风吹的有些脱落,却依旧忍不住让人爱怜。
她并不爱海棠,只是因为海棠意味着断肠。
抬头看向远处的树木,轻道:“这海棠再美,也终是比不上在寒冬过后开始萌发的嫩芽,带着清新和无限生机。”
北燕帝顺着虞挽歌的目光看去,开口道:“挽妃说的有理,宫内的树木长的倒是快,如今冬雪未消,已经萌发出嫩芽了。”
虞挽歌笑道道:“许是宫外的更快一些,今个早上还见宫人说宫外的叶子已经长到珠子大小了。”
北燕帝眼睛一亮:“朕倒是许久未曾出宫去了。”
“陛下贵为万金之躯,怎么能随便出宫,若是被心存不轨之人知晓,只怕是。。。”
北燕帝蹙起眉头:“挽妃说的也是,不过朕也许久未曾出宫散散心了,终日居于宫中,面对着大臣们的谏言,倒是许久没有体察民情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走进殿内,虞挽歌垂眸道:“陛下所说有理,终日于宫内,所接触的确实皆是朝臣,难免对民情有所不察,若陛下真的想要出宫,还是要请人仔细保护才是。”
“不若这样,朕就让汪直带人暗中保护,挽妃随朕一路出宫,想必有东厂的高手暗中保护,朕此行必定无虞。”北燕帝询问道。
“陛下圣明,妾身也许久未曾出宫,经陛下一言,心生向往。”虞挽歌笑道。
北燕帝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虞挽歌的手就向外走:“走,即刻就随朕出宫!”。虞挽歌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规劝道:“陛下,即便是有汪公公派人相护,也总要给他时间准备周全,陛下身系万民安危,出宫一事不能草率,总要事事周全才可。”
北燕帝思忖了片刻,认为虞挽歌言之有理:“那便三日后朕在随挽妃一同出宫吧。”
虞挽歌点头应下,又同北燕帝闲聊了片刻,北燕帝觉得倦了,便回了东元殿。
小盛子凑上前来:“主子,宫内的事已经准备好了,宫外的最迟后日也会准备妥当。”
虞挽歌点点头,小盛子问道:“可是主子,汪直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难道您就不担心他在宫外将陛下给。。给。。杀了?若是陛下死了,对您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哼,北燕帝出宫汪直负责保护,就算是他想动手,却也只能忍着,反而要卖力保护陛下的安全,否则,陛下一旦出了事,他难逃干系!”虞挽歌冷声道。
小盛子恍然大悟,而这宫中各方眼线众多,即便是主子势力不弱,却也难保不会有所疏漏,所以不如将北燕帝引至宫外,才方便行事!
虞挽歌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除去汪直势在必行,再等下去,只会失了先机。
而想要除掉他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北燕帝!只有北燕帝对他起了戒心,汪直的权势才会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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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微服出巡!
艳骨欢,阴毒孽妃;131 微服出巡!
三日后,北燕帝身旁带了两名护卫乔装打扮后,一同来到挽月宫。爱睍莼璩
虞挽歌也已经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男装,随身带着金镯银环,以及小盛子。
“挽妃这一身装扮倒是有几分男儿的英气,不过这脸怎么看都是太过漂亮了些。”北燕帝手里甩着一把折扇,心情看起来不错。
汪直跟随在一旁,抬眸看了看虞挽歌道:“不过挽妃娘娘气度不凡,若说是男儿,倒是也不会惹来嫌疑。”
“既然都已收拾妥当,那便一道随朕出宫,汪直已经在暗中安排好了人手,一路护送我们周全。栎”
虞挽歌的目光扫过躬身站在一旁的汪直,开口道:“如此便劳烦汪公公了。”
“为陛下和娘娘效力,是奴才的本分。”汪直笑着回道。
虞挽歌没再开口,跟在了北燕帝身后,由一身便装的汪直带路涪。
途径御花园时,碰见了几个穿行的宫婢,一身翠色的宫装,倒是增添了不少生机。
瞧见这一行人从远处走来,不由得好奇的张望了两眼,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虞挽歌笑道:“陛下,看来您这一身装束是极好的,即便是出了宫也不必担心有人认出您来。”
北燕帝低头展开双臂,看了看自己一身玄色圆纹衬底的缎衫,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倒是不必忧心惹来什么麻烦,卢侍卫,你这衣衫配的不错。”
“陛下过奖,这些都是奴才份内的事罢了。”
将手中的扇子一收,几人正要往前走,却见那几名端着托盘的宫婢已经急匆匆的向几人走来。
北燕帝有些懊恼道:“这刚是说认不出朕来,没想到这群奴才就急着过来问安,看来这夸奖是白夸了。”
北燕帝的话音落下,几名宫婢已经侧身跪在了几人面前不远处:“奴婢参见汪公公。”
北燕帝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汪直敏锐的察觉到北燕帝神色不悦,开口道:“大胆!陛下在此,竟然不知问安!”
几名宫婢像是受了惊吓,连忙掉转过头对着北燕帝问安:“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燕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虞挽歌等人大步跟上,汪直落后一步,看着几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陛下,奴才平日置办宫中事物,同不少宫人都有所往来,是以这些奴才才会熟悉奴才的样貌。”汪直上前解释道。
北燕帝扫过他,没有说话,脸色微微好转,却依旧不如之前明快。
接下来,一行人的气氛有些沉闷,汪直侧着身在前面引路,北燕帝走在最前。
路上又遇见了一群太监,手里捧着锦缎,一路上悄声嘀咕着什么。
一见到汪直,想要凑上来,不过扫过汪直身侧一行人,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
最后眼见着几人的料子算不得珍品,虽然奢华,却也是寻常官宦人家常用的,不由得以为是朝中的大臣前来进宫讨好汪直。
心中有了决断后,一人上前一步对着汪直道:“汪公公借一步说话?”
北燕帝的目光漫不经心的飘落在汪直身上,汪直顿时回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咱家还有事要办。”
“原来公公又要出宫,一定是陛下又交付了什么差事给公公。”一人上前讨好道。
汪直的眼中闪过一抹警告,可是面前的几个小太监也不知是迟钝,还是刻意为之,对汪直的警告视而不见,始终陪着一张笑脸攀附着。
“瞧你这话说的,眼下公公才是这宫里的主子,陛下想要做什么,还不是看公公的意思?”另一名小太监开口道。
汪直的脸色难看起来,北燕帝的脸色则更是青红交错。
“大胆!你们几个奴才在胡言些什么!”汪直怒道。
几个小太监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连连磕头叩拜:“奴才说错话,惹公公生气,都是奴才不懂事,还请公公饶命,还请公公饶命啊。。。”
汪直正欲再次开口,北燕帝已经抢先道:“起来吧,汪公公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这宫中人多眼杂,你们说话如此不谨慎,难免被有心人听去。”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汪直喘着粗气,脸色不愉,却在小太监们看向他的时候,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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