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就是尝试吗?相信他,他能够做到的。她这样告诉自己,抿嘴冲他笑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曹嘉树似乎被她的动作搞的整个人的惊呆了。他维持那个举着戒指的动作整整十几秒,直到肖展眉扬扬下巴,作势收手的时候,才一把抓住。
秋日的阳光从窗口斜斜照进来,女孩白皙的手指仿若细腻光洁的瓷器,莹莹若有光。他把戒指轻轻套上去,在她手背印下虔诚的一吻,郑重的重复道“我会对你好的。”
他高大的身躯半跪在自己身前,神情庄重的仿若宣誓,肖展眉看进他的眼睛,那里满满的,只有她的身影。心中忽然被注入一股温暖的情绪,让她觉得安稳妥帖,莫名地笃定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会对自己好,两人能够这样,慢慢走下去。
眼眶有点酸,她一手拉他起来,一手偏过头去揉眼睛,脸上一片绯红色像是要烧起来。
“怎么啦?”曹嘉树好笑地拥她入怀,轻轻松松制住她使劲揉眼睛的手,“不是应该开开心心的吗?不许揉眼睛。”
他半是哄半是骗地抱她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女孩的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反反复复、仔仔细细,从额角略微散乱的黑发,到被她揉得通红的眼睛,到女孩俏皮挺直的鼻尖,再到她柔软馨香的唇瓣,和她光洁白皙的脸颊。
被男人有如实质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肖展眉扭着身体要下去,“我饿死了,咱们吃饭吧?”
“嗯。”他松手,看着女孩逃一般地进了餐厅。
虽然求婚成功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挺复杂。从最开始求婚成功的巨大喜悦中走出来,曹嘉树就已经开始思考之后要做的事情了。
首先,他们要通知肖母,这件事情最好让女孩来做,这样容易被接受一点;还有婚礼,明天先领了证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婚纱和酒店都要提前订好……看着旁边几乎是一躺到床上马上就闭上眼睛要睡着的女孩,他觉得有点无奈:她该不会是觉得这样就完了吧?
肖展眉确实是这样想的。
当她晚上起夜,特别惊讶地发现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人,走到阳台发现了他手指间明明灭灭的火光。
于是“你怎么还没睡?”变成了“你竟然还抽烟?”
曹嘉树在察觉到她过来之后就熄了烟,“这里冷,回去睡吧,我一会就回去了。”
他不说还不觉得,这时候肖展眉才感觉秋日的夜风凉飕飕地从衣领里灌进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见她没动,曹嘉树只以为她要自己一起,本想着身上的烟味散了再回去,只得脱了外套挂在门口,拥她进屋。
“冷不冷?”他等女孩上了床,用被子把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再把女孩的手拢在手心里,“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女孩嗯嗯嗯地敷衍,翻身把脸埋进他怀里,“你怎么了?”
唠唠叨叨的男人一下没了话,好一会儿才老实地回答,“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女孩撑着手臂抬起身子看他,“真的假的?我才应该是压力山大的那个吧?”
“怎么会?”他失笑,“你那么好。”好得让我觉得自己用这样拙劣的手段,配不起你的好。
“哪有!”被夸了很开心,不过肖展眉是个谦虚的好孩子,不好意思地列举自己的缺点,“我长
得不是特别好看,能力也一般,有点时候还总爱发小脾气……”
“嗯,对,是总爱发小脾气。”男人笑着接话。
“你说什么!”她立马瞪过去,反驳“我那是,那是……你不许笑了!快睡觉!”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背过身不肯说话了。
曹嘉树凑过去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让她紧贴着自己,没过一会儿,女孩就放软了身体,靠了上来。
“睡吧”,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了点真实感,很快陷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在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求婚终于被同意之后,曹嘉树之前拟订的一系列计划都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不过在第二天,他的计划就受到了影响:女孩的户口本在家里。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到民政局领证,就一定要经过丈母娘的同意。
肖展眉一大早被他叫醒之后,面对着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整个人都囧囧有神了。
“告,告诉我妈?”她感觉自己被男人的奇思妙想打败了,“现在,要户口本,去登记?”
男人对她的语气有点不满,指责道,“你同意了。”
“我还在上大学……”
“这跟我们结婚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继续上大学,我不会干涉的。”
干涉个……肖展眉努力压制想要爆粗口的念头,感觉自己和他说不通,“我妈妈不会同意的,至
少等我毕业吧?啊?”
“不行,快起来收拾收拾,我订好了机票,咱们中午就能到了。”一向少有违背她的男人这次行动十分迅速,起来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对着抱着被子似乎呆住的女孩道“我帮你?”
“不用不用不用,我起来了!”拖延计划失败,她滚了几圈就坐起来,唯恐他上前。
机场里,肖展眉咬着橙汁的吸管坐在男人身边做着最后的挣扎。
“咱们这样,我妈妈怎么可能同意啊,我保证,一毕业就和她谈这件事,好不好?”她拉着男人
的袖子软语恳求,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女孩说不定已经钻到他怀里撒娇了。
可惜曹嘉树翻着报纸不为所动。
“我这个学期搬家里住?”
“我假期不回家了,陪你在公司?”
“我就只剩不到两年就毕业了!”
“至少等到放假再让我回家和她说吧!”
说道这里,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你刚才还说你假期不回去,陪我的。”他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肖展眉莫名觉得有点发毛,低头吸了一口橙汁,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没有原则,色厉内荏地抬头瞪过去,“我的要约只在即时有效,现在不算数了。”
“没关系,”男人优雅地抖了抖报纸,转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等我们结婚了,可以把咱妈接
过来,这样你就没有必要回去了。”
您的对手使出了招式“认亲大法”,您的血量正在持续递减中……
肖展眉被他一句话打散了之前强自做出的气势,乖乖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肖母对他们的忽然来访表示诧异,不过还是下楼准备再多买点菜。
“妈,我给你一起去吧!”肖展眉收到曹嘉树的眼神指示,磨磨蹭蹭地黏上去。
肖母自然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互动,不过也没当回事。女儿乐意陪着去拎东西,她也没有反对,等她走过来,两人一起下了楼。
“说吧,什么事?”如果一开始没太在意,在肖展眉一路都表情纠结、每次看她都会像火烧一样恨不得急急跳开后,她自然意识到女儿这是有话对她说。
就像当年和同学打架回家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胳膊上的伤口一样,只要有什么让她觉得难为情的事情,她就会是这么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肖展眉停下脚步,运了运气,小声说道,“他向我求婚了。”
一向自认生活经历丰富的肖母也愣住了,她转身看着离她不过半步的女儿,“你说什么?”
肖展眉飞快地抬头瞟了肖母一眼,又怯怯地低下头,“他昨天向我求婚了,我同意了。”
“同意了?你凭什么同意了?”肖母被她这几句气的不轻,“你是经济独立了,还是觉得真爱无敌了?你考没考虑过以后怎么办?”
“我当然能同意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权利做自己的决定了!”
肖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免得自己在人来人往的市场上教训起女儿。她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随便买了几个菜,就带着后头撅着嘴同样沉默了一路的女儿回了家。
肖展眉垂头丧气地跟在肖母身后进了门。
曹嘉树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肖母肯定是反对的,他接过肖母手中的菜,留下一个“放心”的眼
神,支使女孩去做午饭,和肖母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肖母先开了口。
“小眉还小,被我宠坏了。她不知道结婚、和另一个人组建家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
曹嘉树明白她的意思:她怕女儿在这段感情里面受伤。
不过已经太晚了,他有点恶意地想。他已经深深地走进女孩的心里了,无论他们继续走下去还是
让他从女孩的世界中彻底离开,都会对她产生巨大的影响,而后一种带来的,可能是更加撕心裂
肺的痛。
他当然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能够让一个担心爱女的母亲相信——她永远也不会相信的,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会为此惴惴、担忧。
厨房传来女孩洗菜淘米时哗哗的水声,小小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肖家的房子很局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能看到厨房。女孩忙活的身影影影绰绰印在玻璃门上,她看起来并不是太担心,可能是因为相信他能够搞定?只要是他说的,她总是毫不质疑地就相信
了。他盯着女孩出了神,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微笑。
肖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严厉的神色散去不少,“曹先生,你上次来的时候,我曾经说过,
因为小眉喜欢,所以我并没有反对你们的事情。但婚姻,太过了。”
“如果我能证明呢?我发誓,我……”他急切地回应道。
“很抱歉,你的誓言没有半点用处。”肖母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曹嘉树有点颓丧地抿了抿嘴,第一次有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一瞬间,他脑中闪过很多方法,用要她偿还之前他提供的医疗费来要挟?等他带着展眉离开后找人来偷?远远把女孩藏起来,只让她见到自己,这样即使不结婚也没关系了?还是要女孩表态,强迫肖母妥协?
不,他一条一条地否定:女孩会伤心的。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为了体贴另一个人的心情而踟蹰、而妥协、而选择放弃。女孩像是他行动的标准,所有可能会让她不快的行为都要排除。
这种感觉令他觉得有些窝火,又有些自得,他恨不得把这种丢人的感觉深深埋起来,又忍不住想告诉女孩邀功。
如果肖母能够了解他现在的感觉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否定的那么干脆了吧。
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淡定表情,“抱歉,是我唐突了。”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客厅的气氛又恢复到了刚才的凝滞。
厨房里传来油烟气味,肖展眉已经开始叮叮当当出锅装盘了。
怕她失望,曹嘉树还是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如果我能证明,我是说,至少给我一个能够让您相信的期限,让您相信我会对她好的……”
肖母没有答话,他有点尴尬地继续“如果等到展眉毕业,到那时候她还愿意,希望您能够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对她好,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肖母不置可否。
曹嘉树说完了心里的话,也不再开口,两人静静地看着女孩在厨房里来来回回地忙活,气氛却比刚才和缓多了。
肖展眉一出来就意识到了结果。
因为肖母表情严肃,也因为她看到曹嘉树悄悄冲她摇了摇头。
虽然之前已经了解了肖母的态度,但曹嘉树出马也没有成功,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失望。她冲他撅着嘴做了一个怪表情,浅淡的唇色像是三月娇嫩的桃花瓣,让人想要凑上前辗转亲吻,可怜又可
爱。
男人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拉她坐在桌前,等肖母上桌后,还殷勤地给她盛了汤。
一点也没有恼羞成怒的迹象啊!肖展眉歪头打量着他,本来还以为计谋不能得逞,低三下四地行为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要搁平时,他怎么也会不高兴的。这可看不出来啊?
这是耐性变强了,还是因为我?她喜滋滋地推测。
“怎么了?吃饭。”转过头就看到女孩对着碗不知道在乐个什么,曹嘉树好笑地摸摸她的脸蛋,顺手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给她也盛了汤。
“哦——”她拉长音回答。
之前回来,曹嘉树基本都是要不然是来这里出差,住在宾馆,要不就是没待两天,在沙发上凑付
了一晚。当然,那一晚,肖展眉还偷偷从房间里溜出来想放他进自己屋,被刚好起夜的肖母抓
到,转头溜溜达达在屋里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这是梦游呢,马上就睡了。
有了前车之鉴,肖母这次客客气气地把曹嘉树请到了附近的宾馆。
曹嘉树没说什么,肖展眉却是怨念颇深。不过她也知道他们在北京每天都是睡在一张床上这样的话说出口,肖母定会是勃然大怒,很有可能会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和曹嘉树见面。
她倒是不在乎让不让他们见面——反正男人总会有办法的;她怕的是惹肖母生气:就像所有自认为已经长大的同龄人一样,她自觉应当承担起为人子女的责任,不希望肖母再为了自己的事情担心。
所以她尽管拖到了天黑,还是磨磨蹭蹭地送曹嘉树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正文完结)
女孩子的心思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物了,曲曲折折、摸不到底。肖展眉上一秒还在抱怨曹嘉树求婚的动作太急、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思考的余地,下一秒肖母表示反对后,就开始抱怨她不通人情、棒打鸳鸯。
不过现在想一想,还是觉得他们的事情太草率了。
她不知道曹嘉树是怎么想的,但在她而言,结婚,是一个很神圣的词语,代表着两个原本自由独立的个体紧紧缠绕、相生相依,从此分享喜怒哀乐、分担高峰低谷。她虽是个坚定乐观的女孩子,在这种时刻却也难免犹豫:他们真的能够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她不知道。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她一会儿觉得爱情就是需要尝试,哪怕跌倒了,也应该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婚姻可以看做是他们一个新的开始;一会儿又觉得如今情浓,自然一切都是能够原谅,可一旦转入婚姻,他们会需要更多的磨合与妥协,难免消损了感情,不如维持现状,让时间告诉自己答案。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跳下床飞奔过去接。
果然是曹嘉树。
“我刚到宾馆。”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温和低缓,带着梦境般的温柔。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感觉刚刚脑袋里纷纷乱乱的声音都沉了下去,满世界都是男人的声音,安定、沉稳、妥帖。
男人只当她是为了肖母拒绝的事情着恼,安慰她,“别怕,有我呢,总会有办法的。”
“嗯。”她回了一个字,说完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像是在附和男人之前的意思,让人感觉她很着急嫁人一样,忙又补上一句,“我没有,没有担心这个……”
“宝贝,别担心。”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我会对你好的。”
你是猪吗?就只会说这一句!肖展眉想这样冲他半嗔半笑地喊过去,眼睛里却不自觉地发涩。匆匆收了线,她抱着手机趴在床上,脑中翻来覆去的都是他那一句“我会对你好”,一颗心酸酸涩涩,感动地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记起从前读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书上曾经用大段的文字分析文章的过人之处,可那时她却总觉得他的文章虽然文笔清新优雅,却也顶多算得上小家碧玉,既无大开大阖、波澜壮阔的豪情,也无精巧别致、婉转微妙的用词,当时并不觉如何喜欢。
她当时对这篇颇受赞誉的文章只有一个评价:秀美却流于浅白。
但同样的文字现在看来,当初觉得过于繁复的比喻和描写仍还是那样,却只觉得文章中字字句句都是作者的真情。她说不出来,却觉得自己也像是走进了那片荷塘边,就着淡淡的月色看一池娉婷的荷花,眼中看着美景,心里想着心事。
精心雕琢的语句固然让人见之心喜、细细咀嚼琢磨,但有时话语中蕴含的真挚感情却更加闪闪发亮,引得人为之欢喜、为之流泪。
至少曹嘉树的这句话在她看来,是她听过见过的最浪漫的一句情话了。
后来他们真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