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其他人均是起身。
“容王跟容王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走的时候那般毫无预兆,朕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好事,恭喜容王了。”殷熙瀚目光犀利地看着殷容疏,尽管已经尽力做到平和,但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某种暗流。
“治病心切,走得匆忙,还请皇上见谅。”殷容疏一贯的温和有礼。
“看你能走路了,这病应该也已经完全好了吧?”
“托皇上洪福,已无大碍。”
“那就好。”殷熙瀚眸光微敛,“看来容王妃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女子,刚嫁给容王没多久,容王的病就全好了,当初朕这一纸赐婚终究是没做错。”
苏慕凡微低着头,心中腹诽,你只怕是巴不得容疏死了才好,这般假惺惺的,不觉得累吗?想起上次皇宫夜宴,他做的那些事情,苏慕凡就暗自鄙弃这皇上,说起来也不知道那玉妃现在怎么样了。
“容王的痼疾多年不解,朕很好奇,容王是如何好起来的,可是遇到什么良医?”母后不是说他身上的毒是无药可解的吗?当年他的母妃也因此离世,为什么他突然就好了起来?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幸运……”殷容疏挑了无关紧要的细节说了一些。
皇上听了之后,沉默了片刻,“原来是这样。”不知是惊是叹。
“对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泽沛跟王家小姐的事情了吧,你们跟泽沛的关系不错,朕知道泽沛不怎么满意这门婚事,但是,容王应该很清楚,并不是任何女子都能做得了这王妃的位置的,你们还是好好劝劝他吧,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子,等成婚以后,就纳为妾室,朕跟母后都不会反对的。”殷熙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苏慕凡,他知道泽沛喜欢的那个江湖女子就是苏慕凡的闺中密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慕凡微蹙的眉头,他的心中竟是有一种痛快愉悦的感觉。想起上次在茉菱宫,这个女子竟是用药威胁自己,当真是胆大包天,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那样威胁过,竟然被一个女子弄得只能任其摆布,自己的计划也是功亏一篑,这个女子当真是恼人。
苏慕凡听了皇上的话,心中便是明白,他已经知道殷泽沛跟夏菡的事情了,他也知道夏菡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又曾经得罪过他,这件事更是棘手。
从太后的宫中出来之后,苏慕凡便跟皇后一起去了凤栖宫,关于夏菡跟殷泽沛的事情,还得请皇后助他们一臂之力。
站在凤栖宫的宫门处,苏慕凡有些感慨,这是自己第三次来这里吧,第一次是皇后被软禁的时候,第二次夜宴那天,皇后的贴身宫女带自己来这里换衣服,三次来这里的感受均是不同。
苏绮筠见苏慕凡停住脚步,也是抬头看着宫门口,凤栖宫三个烫金大字,目光有些茫然,“我们进去吧。”
凤栖宫不愧是后宫之首皇后娘娘的居所,处处皆是精致,其间有香气缭绕,苏慕凡倒是有些不习惯。坐定之后,苏绮筠吩咐宫女取了手炉给苏慕凡,“你刚刚说有些话要跟我说,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苏慕凡看了一眼旁边的宫女,苏绮筠会意,随即吩咐所有的宫女都退下,只留下她跟苏慕凡两人。
“你说吧。”
“我想请皇后娘娘帮我个忙,是关于泽王的婚事的。”
苏绮筠若有所思,“我知道泽王不太满意这门婚事,也知道泽王跟容王的关系很不错,但是太后毕竟已经向王家的小姐下了聘礼,我想帮也是无能为力啊,而且我觉得这门婚事不错啊,我见过这个王家的小姐,容貌、品性、才气均是没话说,泽王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家了。”在她看来,这门婚事挺好的,不知道泽王为什么这么反对,据那些宫女太监们说,每次泽王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脸色都是难看得吓人。
“殷泽沛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那个女子还是跟我情同姐妹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插手的,”苏慕凡压低了声音,“我们已经想出了可以让皇上和太后妥协的办法,只要请皇后在旁边劝解几句就好了。”
苏绮筠心中一惊,竟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这泽王一直不肯答应,原来是早已有了心上人了,“我试试看吧,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只怕是很难,皇家最重面子,这已经下了聘礼的婚事,要退婚只怕是很难,而且这王家在朝中的势力也是不小……”这皇家的人婚事哪里由得自己做主?都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看得出来殷泽沛已经下了决心了,实在不行的话,只怕他真的会舍了这王爷的身份,带着夏菡私奔而去了。”
“泽王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苏绮筠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其中的惊讶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舍去王爷的身份?!他真的能做得到吗?这人世间能有几人能不贪恋权势,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子又有几个?
“他是这样说的,不过我们还在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走那一步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传出去。”苏慕凡轻声嘱咐。
“你放心吧,我并不是多事的人,而且这宫中,我又能有几个说话的人?”皇后的语气陡然变得悲凉,这后宫的生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还要眼看着自己的夫君日日去别的女人那里寻欢,当真是憋屈得很,一到晚上,就觉得整个宫殿大得吓人,冷风一个劲地往里灌,怎么都睡不着。
“听说皇上封那个女子为妃了?”
“是啊,封了月妃,还算是受宠,也能帮我说上一些话,我能拿回执掌后宫的凤印,她在其中也是帮了不少忙,不过,她也不是真心为我,就算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利用她帮我稳固皇后的位置,她利用我在后宫中站稳脚跟,这种关系薄弱得很,一不小心就散了。”所以苏绮筠一直都不能完全信任于她,这后宫中,人人都盯着自己的位置,难免不会有人利用她来害自己。
“那个刚进宫的茹妃怎么样?听说皇上很宠爱她?就连泽王的婚事都是她在背后促成的?”苏慕凡轻声问道。
“是啊,这茹妃是惠妃的人,哦,你应该没有见过惠妃,在我被软禁期间,就是她在掌管着凤印,她对皇后位置的觊觎已久,也是这后宫中对后位最有野心的人。
“皇后娘娘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她想探探茹妃的底,看看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你认识她?”苏绮筠疑惑,她的语气分明是认识的。
苏慕凡点了点头,“皇上和太后突然给泽王赐婚的事情应该跟她有关,事实上,我想她应该是想报复我们,在夷陵郡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苏慕凡没有在说下去,而苏绮筠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说她故意要拆散泽王跟你的朋友?我说皇上怎么突然关心起泽王的婚事了,以前这件事也不是没提起过,但是泽王那副心性,皇上跟太后也不怎么逼迫他,这次突然这么坚决,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泽王喜欢的那个女子叫南宫夏菡,南宫家原本是江湖中人,刚刚在太后宫里,听皇上的意思他应该是已经知道夏菡的存在了,许是他们觉得夏菡配不上殷泽沛,才急着给他寻一门好的婚事。”苏慕凡的语气倒也平静,事实上她也真没怎么担心,大不了就是私奔呗。
“你说的那位南宫姑娘应该就是那次我在宫外见过的那个女子吧?你跟这位夏菡姑娘的感情一定很好。”苏绮筠面上有些愧疚,她原本是自己的亲妹妹,却是在别人家长大,她恨爹娘,甚至恨自己都是应该的,想当初,她刚回来的时候,自己还……现在想来真是觉得愚蠢极了,她比自己出色得多。
苏慕凡点头,“夏菡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说话做事都是直爽,这次的事情,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放心吧,我会尽力帮你的,我也会嘱咐一下月妃,若是皇上去她那里,让她多说几句。”不过,苏绮筠也明白,只怕是希望不大,一个江湖女子做泽王的正妃,皇上跟太后哪里会允许?
“对了,小皇子呢?怎么不见他?”
“他去太傅那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皇上很重视弘儿这孩子,明日必亲自问询功课,不过也是,这皇宫里就只有弘儿这一个皇子,哪有不重视的道理,“我先带你去见那个茹妃吧,这个女子才刚进宫没多久,皇上真是新鲜,最近常歇在她的宫里。”也不知她究竟在皇上的耳边都说了些什么,她是惠妃那边的人,自然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
当苏慕凡见到徐雅茹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打扮华贵的女子竟然就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故人,她变了很多,不止是穿着打扮上的变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双看着自己得眼睛里暗藏着利刃,很是不善。
徐雅茹屏退殿内的宫女,笑得很是冷厉,“容王妃,许久不见,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却变了很多,徐雅茹,茹妃,你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苏慕凡直直地看进徐雅茹的眼睛,她不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女子了。
徐雅茹端起玲珑的茶杯,小抿了一口,指甲划过杯盖,眼神幽暗,“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你竟然就来了,南宫夏菡她还好吗?”徐雅茹丝毫不避讳坐在旁边的苏绮筠,俨然一副把话说开的模样。
“所以,你进宫就是为了报仇?”苏慕凡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徐雅茹,却想不起她以前的模样。
徐雅茹看向坐在上座的苏绮筠,唇畔的笑意逐渐扩大,“当然不止是为了报仇,试想一下,这天下有哪个女人不愿意成为皇上的妃子?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徐雅茹突然收起唇畔的笑意,眼睛里满是戾气,“如果能顺便让你们这些人过得不好的话,那我就更开心了。”
“茹妃,你疯了不成?!”苏绮筠厉声喝道。
“皇后娘娘何必动怒,我又没做什么,只是在皇上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已,南宫夏菡现在应该很伤心吧,我也要让她尝尝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的滋味,我也要让她像我娘那样夜夜垂泪!我也要她像我娘那样郁郁而终,我倒是要看看南宫夫人心里会是如何滋味!”徐雅茹放在桌上的手收紧,青筋都清晰可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的恨意中迸发出来。
苏慕凡清澈的眼睛看着苏雅茹南,“你母亲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但是所有的事情你再清楚不过,这件事难道是南宫伯母的错吗?是你娘她想要毒害南宫伯母,如果不是仓爷爷的话,现在死了的就是南宫伯母了,可是南宫伯母在知道是你母亲对她下的毒手之后却选择不追究,不然的话,你以为报官之后,你母亲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吗?你自己也说了,你母亲是郁郁而终,这件事应该算在你父亲的头上,你为什么要报复夏菡?”
徐雅茹不为所动地看着苏慕凡,冷冷一笑,“苏慕凡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这么能言善辩,可就算你说得都对又怎么样?如果不是因为南宫夫人,我娘会郁郁而终吗?我就是要报复害死我娘的所有人,当然,还包括……你,苏慕凡!”她就是要让那个女人身边的所有人都过得不好,她要让那个女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
“徐雅茹,你当真是疯了。”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再跟她说的了,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报仇,就是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好过。
苏慕凡悠然地起身,目光平和地看着徐雅茹,声音如清泉漱石,格外明净,“徐雅茹,你应该知道我苏慕凡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跟我作对,你也得好好的想一想,别到了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090 敌意
苏慕凡的声音并不高,语气也很平和,就像是在跟徐雅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是,徐雅茹却是浑身一凛,眼前的女子无形中就是有一种压迫性的气势,站在她的面前,莫名其妙就有一种被牵制的感觉。
出了茹妃的宫殿之后,苏慕凡情绪并不怎么好,从刚刚跟徐雅茹的对话看来,她的目的并不止是破坏夏菡跟殷泽沛那么简单,不过,她父亲去哪里了?就这样任由自己的女儿胡来?
“你还好吧?”苏绮筠从来没见过苏慕凡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没事,只是不知道她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徐雅茹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
“你放心,我会让人时刻注意着她的,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让人知会你。”
“谢谢你。”这个时候若是能有皇后的帮助,自然是有不少助力的,苏慕凡是诚心感谢。
苏绮筠叹了一口气,“帮你也是帮我,这茹妃本就是惠妃用来刺向我的利刃,这样,我们姐妹两个也算是共同对敌了。”苏绮筠这样说着,唇畔勾起一抹苦笑。
“那皇后娘娘保重,我就先告辞了。”等会儿殷泽沛那里还有一大摊的事情呢。
“你也保重。”苏绮筠目送苏慕凡离去,心中暗自感叹,她真是让自己艳羡,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仿佛所有的困境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苏慕凡跟殷容疏一起出了皇宫,便是往泽王府赶去了,他们到的时候,仓逍已经喂殷泽沛服下了他的药,现在的殷泽沛看起来还真像是大病之人,脸色苍白、目光涣散、气若游丝,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苏慕凡想自己看到他这样,一定会以为他快要挂掉了。
殷泽沛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费力地开口,“这是什么药啊?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仓逍淡淡瞥了殷泽沛一眼,“不这样,怎么能骗过宫中的那些御医?你先忍着吧。”
苏慕凡微笑着拍拍殷泽沛的胸口,“为了推掉婚事,你就先忍忍吧,不然的话,你也就只有娶了那个王家的小姐了。”
当天下午,整个泽王府的下人都是议论纷纷的,昨天王爷从容王府回来之后,脸色看起来就不怎么好,也请来大夫瞧了,只说是染了风寒,今日不知怎么的,竟这般严重了起来,现下已经派人去宫中请御医了,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没过多久,一辆华丽的马车便是停在了泽王府的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太后娘娘,这泽王府门口的侍卫是刚来不久的,从来没有见过太后,正欲开口询问其身份,却是被一尖利的声音打断,“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拜见太后!”
两个侍卫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是太后,呆愣了片刻之后,急忙下跪行礼,可是这时候的太后哪里顾得了这些,神色焦急地径直往府内而去,这泽儿自从封王赐府之后,还从来没到宫中请过御医,而且泽儿的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此次他竟派人去宫中请御医,只怕不是什么小病。
被派去宫中请御医的管事也是神色紧张得跟在太后的后面,刚刚还被太后训斥了一顿,可是,昨晚那大夫分明说王爷他只是简单的风寒啊,喝些汤药就会好的,谁知道过了一夜之后,竟然这么严重。
太后脚步匆匆地赶到了殷泽沛的房间,而殷容疏跟苏慕凡都在,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个仓神医,看到这个仓神医,太后的心中紧绷的弦也稍稍松了一些,上次让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弘儿的毒就是他治好的,有他在,泽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殷容疏跟苏慕凡正欲行礼,却是被太后抬手制止,“礼数就免了吧。”说着便是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