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声音里满是哀戚,“他们两个一早就挑了担子,出门卖鞋去了,到了晌午还没有回来,我就想着,他们是不是走得太远,就不回来吃午饭了,没想到却是糟了这等罪。”老妇人越发地哀戚,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苏慕凡扶她在旁边坐下,殷容疏又问了其他几人,他们皆是说死去的这几人并未与人结仇,这几人出门的时间各不相同,要做的事情也是各异,这几人之间甚至都没什么瓜葛,他们几人相互之间根本就不认识,不太可能惹上同一个仇人,由此,此案也陷入僵局,在案发的现场,只有血迹,除了脚印之外,根本就没有凶手的任何线索,这脚印也在树林里消失了,这线索就断了。
殷容疏心中也是明白,这个案子只怕是要成悬案了,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有用的线索,查都是无处可查。
嘱咐那知县大人好好安抚那些亡者亲属,殷容疏又是吩咐那知县大人一定要继续调查这件事,跟这几家有联系的人都要仔细盘问一遍,如果县中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上报朝廷,这件事非同小可,这个凶手极其残忍狠辣,要尽早逮捕归案才能放心。
那知县大人一一应了,殷容疏便也不在此地继续耽误,却是暗中吩咐桐定山庄的人继续调查此事,他总是觉得这件事定然是另有隐情,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吩咐过那知县大人之后,殷容疏他们又是继续上路了,只不过因着这件事,船上的人心中都是有些不舒服,大家都是沉默了不少。
这天晚上,一行人下了船,在岸上附近一家客栈里入住,这倒也是个颇为繁华的地方,夜晚也是极其热闹的,一行人走在繁华的街市上,暂时忘掉了白日里的那般恐怖的画面。
女子们更是欢心地挑选着小摊上的胭脂水粉,但是江欣然此时可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满脸笑容地走在谢宜修的身边,偶尔露出娇羞的表情,在路旁红色灯笼的映衬下更显的娇俏动人。
苏慕凡轻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真是佩服。”只怕自己看了,也要以为江欣然喜欢谢宜修了。
“那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这等事情自己还是相当有悟性的。
果然其他的女子见了,脸上皆是诧异,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这江欣然对谢庄主有什么意思,怎么这么突然就……?而且谢庄主不是不跟女子亲近的吗?怎么还跟江欣然走得这么近?难道谢庄主真的看上江欣然了?那江欣然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谢庄主看上她什么了?心中也不是不嫉妒的,毕竟谢宜修可是目前江湖中最理想的夫君啊,而且他跟容王看起来关系也不错,容王那么疼爱容王妃,想必谢庄主也会耳濡目染,以后也会对自己的妻子好吧,这样一个绝佳的夫婿人选就这样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而江风跟江父在一旁看着也是纳闷,这欣儿怎么突然跟谢庄主走得那么近了?他们知道这一段时间江欣然都是黏着苏慕凡,而谢宜修跟殷容疏和苏慕凡走得很近,难道是日久生情?欣儿这个丫头真的喜欢上谢庄主了?江父的心里此时是有些复杂的。
到了晚上要休息的时候,江父嘱咐江风把江欣然叫到自己的房间,这件事他得问清楚才好,免得自己的女儿吃了亏。
江欣然今天晚上玩得很高兴,进到江父房间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爹,你找我啊?”
“欣儿,来,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江父看着她道。
“干什么这么严肃?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江欣然努力回想着,这几天自己应该没有闯祸吧?
“爹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谢庄主了?”江父此时心里是有些矛盾的,既希望自己的女儿说是,又希望她说不是。一方面呢,自己的女儿已经及笄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所以自己有时候难免会担心,她以后怎么能嫁得出去,而谢宜修无论在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极其优秀的,所以如果欣儿能够嫁给他的话,自己也能放心了。可是另一方面,这大概是全天下父亲的通病吧,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欣儿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是他宠着护着长大的,一想到她要嫁给一个男子,从此离开自己身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时,只恨不得她一辈子不嫁才好。
“我喜欢谢庄主啊,我也喜欢爹爹,喜欢哥哥,喜欢容王妃。”江欣然虽然单纯,可是她不傻,她知道爹爹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自己在帮谢庄主,这件事不能让爹爹和哥哥知道,只能含糊其辞了。
江父听了江欣然的话顿时哑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说这情爱之事。
“欣儿啊,你想不想嫁给谢庄主啊?”江父试探着问道。
“暂时还不想。”江欣然想了一下回答道。
“如果你不想嫁给谢庄主的话,就不能跟他走那么近知道吗?会传出闲话的。”江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能不能理解这些事情。
事实上,江欣然理解得很,只不过这个时候她是不得不跟自己的父亲装傻,谁让自己已经答应了人家呢。
“不想嫁给他就不能跟他玩儿吗?可是我跟谢庄主是朋友啊。”
“这个……”江父不知道该跟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了。
“爹,算了,欣儿跟谢庄主走得近一些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容王和容王妃在旁边吗?定然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江风开口劝道,如果自己的妹妹能嫁给谢庄主也不错,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看得出那谢宜修的品性很不错,让欣儿跟他多接触也不错。
江父叹了一口气,“好了,这件事我也不管了,但是欣儿你得给我记住,千万不能做出格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了,爹,你就放心吧,你现在不也是整天盯着我吗?我哪里还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江欣然朝自己的父亲调皮地吐吐舌头,轻笑着跑了出去。
江父见自己女儿这般,也是轻笑,“罢了,让她自己疯去吧,我也不管了。”
江风倒了一杯茶递到自己父亲的手中,“爹,你就放心吧,欣儿虽说爱胡闹,但是也有自己的分寸,她的心思灵巧,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再说了,谢庄主也是正人君子,爹爹自是不必担心。”
江父接过茶水轻饮了一口,微微点点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行人走水路倒也是快,不过几日的时间已是到了青华郡,这青华郡对于殷容疏和苏慕凡来说都是意义极重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了,再回想起过去的事情还真是物是人非了,而幻薇心中也是感慨,这里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果不是一年前桐定山庄出了事的话,自己这一生大概就会在青华郡终老吧。
这里依旧是山清水秀,风景美得引人如胜,众人弃了大船,改乘小竹筏泛舟于江上,岸边景色美如画,众人都是静心欣赏,心中却也各自感触,一年多以前,他们的亲人就是来到了这里,不久之后便是在桐定山庄丧生了,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是有这么多枉死的灵魂,不知道他们已经死去的亲人是否还在这里游荡。
弃了船上岸,这条路,殷容疏极其熟悉,以往自己每年都要来一次的,那个时候外公还活着,他会亲自来接自己。
炎暝早已恭候多时,此时拱手拜见殷容疏,“属下见过主上。”
“起来吧。”
“谢主上。”现在的桐定山庄已经基本恢复的原貌,他在这里恭迎着主上的回归。
殷容疏握住苏慕凡垂在身侧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便是往桐定山庄而去。
站在桐定山庄的大门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惊讶,这桐定山庄在不久以前不还是一片废墟吗?怎么这么快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容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就连崔明远都是忍不住惊讶,现在桐定山庄跟自己一年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仿佛那场浩劫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一切真的都没有发生过那就好了,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进到桐定山庄里,殷容疏吩咐炎暝带在场的这些各门派的人去各自的房间,这些炎暝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便也带着他们前往。
谢宜修看着殷容疏轻声道:“我可以去看看当时我父亲住过的房间吗?”
“我带你过去吧。”殷容疏轻声道。
苏慕凡回房休息了,而殷容疏则是带着谢宜修去了他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的苏慕凡静静地打量着里面的摆设,竟是跟以前不差一丝一毫,能做到这样也是极其不容易的。
苏慕凡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幻薇,“再回来这里,你的心情也是很复杂吧,你不用在这里侍候我了,你自己去到处转一转吧,看看这里是不是跟你从小住到大的桐定山庄一样。”
幻薇轻轻摇头,“罢了,反正也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去看,再说,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就觉得有些酸酸的。”
苏慕凡轻声道:“时间永远都是治伤的良药,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而殷泽沛这边也是往桐定山庄而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路上真就有了刺客,这些刺客皆是不要命之人,一个个皆是出招狠厉,而且他们相互之间配合得极好,直直往龙辇而去,而随性的很多太监宫女都不是习武之人,一时之间也是乱成一团,这些人趁乱攻到龙辇之前,在场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是一惊,眼看着那刺客就要进入龙辇刺杀,此时众人心中暗惊,这一次皇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如果皇上要是死了,他们这些人必是要给皇上殉葬的,一个个眼睛里都是露出绝望之色。
可是就在这时,从龙辇中跃出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手指利剑跟那刺客搏杀起来,众人心中暗惊,皇上的身手怎么会这么好?可是待他们再仔细看的时候,这才看清,这人身穿龙袍是不假,可是这人哪里是皇上?看来是泽王也早有所料,特意把皇上给换走了,可是他们一路随行都时刻跟在左右,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调换的?
随行的队伍虽一时有些慌乱,但是一很快镇定下来,那些人见轿撵中的人不是殷熙瀚,便也不多做纠缠,几人打了个手势,相互掩护着离开。
殷泽沛也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他们还真是下了决心了,这一次派来的人要比上次在京城闹市上派来刺杀的人数多得多,如果他们不是发现了轿撵中的人不是皇上的话,他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这些随行的侍卫能战胜得了那些人,毕竟自己差一点也受伤了,那些杀手比这些随行的侍卫武功不知道高上几辈,幸好皇上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当时,皇上命殷泽沛负责这件事的时候,殷泽沛就想着这一行,那些人势必会想尽办法来刺杀皇上,而那个人的手下又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自己实在是不敢拿皇上的生命来冒险,于是他就跟殷熙瀚商量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让人扮成皇上的样子跟随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起出发,这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而皇上早已在这之前在松杰将军的保护下前往桐定山庄,而跟他们一起同行的还有南宫夏菡。殷泽沛觉得南宫夏菡跟皇上一起走会相对安全一些,一开始的时候,南宫夏菡自然是极力抗拒的,她才不愿意跟皇上同行,可是殷泽沛说让她跟皇上同行是想要她保护皇上,就当是帮自己一个忙了,南宫夏菡也就答应了,其实殷泽沛何尝不希望能跟南宫夏菡一起同行,明明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偏偏还要分开走,但是为了南宫夏菡的安全考虑他也只能这么做。
“王爷,这……?”刺杀事件平息之后,随行的官员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毕竟皇上莫名其妙地被调换了,他们身为臣子的总不能一声都不吭吧?
“皇上已经在松杰将军的保护下秘密前往青华郡了,这是本王跟皇上提前商量好的,就是为了防止刺客突然袭击。”这件事只有皇上、自己、南宫夏菡还有随行保护皇上的那些人知道,这边的人全都是不知晓的,就是为了防止那个人布在朝中的眼线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皇上跟泽王深谋远虑,吾等望尘莫及。”
“行了,这些话就不必说了,还是赶紧赶路吧,尽早到达桐定山庄才能放心。”殷泽沛沉声道,不过他心里也是清楚,这些人既然已经知道轿撵里坐着的是假的皇上了,定然也不会再来了,而皇上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接近桐定山庄了吧?
殷熙瀚他们一行人走的是水路,打扮成普通商人的模样,倒也不引人注意,南宫夏菡心中是有些反感殷熙瀚的,一路上也不怎么跟他说话,而松杰将军虽然是在外面,但是也不敢愈距,扮成一位管家的模样,也是恭恭敬敬的,一路上都是安静得厉害,南宫夏菡最是受不得这种无聊了,恨不能立时就下了船,自己一个人前去桐定山庄算了,但是想想殷泽沛跟她说的话,也只有忍了。
走水路自然是快一些,他们在殷泽沛一行人之前到达了青华郡,但是这个时候他还不能现身,要等着殷泽沛他们都到齐了,才能按照事先商讨好的细节前往桐定山庄,但是毕竟殷容疏已经提前到这里了,皇上便也派人写了信送往桐定山庄。
殷容疏接到信之后,便跟苏慕凡一起去了皇上暂时下榻的驿馆,好不容易见到苏慕凡了,南宫夏菡激动地只差抱上去了,她这么多天真是要憋坏了,话也不能好好说,饭也不能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现如今可算是见到亲人了。
“见过皇上。”
“免礼。”皇上示意二人都坐下。
“皇上这一路可还顺利?”殷容疏问道。
“还算顺利,倒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殷熙瀚沉声道。
“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都已经到齐了吗?”
“已经全都在桐定山庄了,现在都在等着皇上的消息,他们已经答应我,如果皇上能够祭奠死在桐定山庄的那些亡灵,让他们亲人的灵魂得以安息的话,他们就会当众发誓,定不会再对皇上起刺杀之心。”
“好,既然如此的话,现在就等着泽王他们的到来了,毕竟祭祀这种事情,总是要通过礼部的。”皇上亲自祭祀不是一件小事,那些礼部的人也在讨论具体的事宜,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怕整个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反正这件事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有什么是更糟的吗?
殷熙瀚颇有感慨道:“自从即位之后,朕也很少出来了,这一路上倒也看到了不少的民生百态,这么多年朕倒是忽略了,为人君者须得事事体察民情才行,不然被蒙蔽都不知道,倒是容易被人给糊弄了。”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禀报皇上,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太过诡异。”殷容疏这几天越想越觉得那件事很是不对劲,须得要查个彻底才好。
“既然此事能让容王觉得诡异,自然不是一般的事情,容王且说与朕听听吧。”殷熙瀚抬眸看向殷容疏。
殷容疏便是把那天在江边的那件事说与了殷熙瀚听,殷熙瀚听过之后也觉得甚为惊异,“世间竟是有此等事情?”
“千真万确,当时我们同船的这许多人都是看到了,我觉得得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才行,否则后患无穷。”殷容疏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朕会下令让人着手调查的,如果真的像容王你说的那样,那这个凶手一天不抓到,就有更多的百姓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