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光微晓,那一群人蹲在暗处,打着呵欠问赵舍:“赵管家,你看这……咱们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啊?这天都亮了,若是要杀人放火的,可真真就不方便了。”
赵舍挥了挥手:“别出声,出来了!”
原以为战青城会走窗,没想到,这货也忒不要脸,竟直接打正门出来了,冷着个脸跟要杀人似的扫了眼那府里头的丫鬟:“她累着了,让她多睡会,闹出半点声音自己找跟绳子死远点。”
那一群丫鬟哆嗦着匆匆轻手轻脚的走了。
战青城压根就没有走的打算,寻了本小话本,扯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头晒着太阳看书饮茶,真真是将这赵府当成自个的家了。
挽珠眉开眼笑的端了最新最好的茶叶过来:“爷,您可忒厉害了,对付我家小姐,可不就得照您这么办,否则,她一个犹豫,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若细说起来,虽说这赵大人救了小姐失了一双眼睛,可是小姐同爷呆在一块儿,奴婢才会觉得格外的放心。爷,小姐就是那么个性子,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您可得想想法子才好,要不然,指不定她要做什么糊涂事呢。”
战青城心情忧郁了一个早上,听着挽珠这话,挑了挑眉,难得挤出个杀人似的笑:“这话不错,若是没有爷罩着,她那蠢性子,定是要被人欺负的。”
“那……赵大人,您不觉得有压力吗?赵大人如今眼睛瞎了,小姐待他自然是会上心一些的,到底那伤也是因着小姐才会如此……”
赵阮诚搁了茶盏,曲起一条腿,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赵阮诚那小白脸,我家锦儿瞧不上。”
这份莫名的自信,也不知赵阮诚是打哪里得来的。
“那,若是小姐当真还喜欢赵大人,那怎么办?当年赵大人同小姐,原也是两厢情悦的。”
战青城听得青筋一暴:“他哪条腿勾我家锦儿出墙,老子就打折哪条腿!”
挽珠因着他这阴森森的笑吓得一个哆嗦:“奴婢原就是开个玩笑,爷可千万别当真,奴婢去瞧瞧小姐醒了没有。”
战青城搁了茶盏,慢悠悠道:“倒茶,下次刻站得远些,免得听了不该听东西。”
挽珠心肝抖了抖:“是,奴婢记下了。”
芳姨打屋子里头出来,取了些衣服去后院晒,见了战青城问了声好。
战青城捏着茶盏,瞧着手里头的书,挽珠扫了眼那书的封面:《棒打鸳鸯三十六计》
战青城瞧得很是仔细,每一个字都不曾落下。
直到正午的时候那赵阮诚才在赵舍的搀扶之下又来了主屋的小后院,战青城打了个响指,笑得极其懒散:“赵大人眼睛瞧不见,就不必三番五次的来瞧我们夫妻两了,赵管家,你家大人眼睛不好使,你扶他过来喝喝茶。”
赵阮诚铁一青,咬了咬牙:“若说你休了她却也算是夫妻的话,那本官与凤锦便也算得夫妻。”
战青城幽幽的扫了眼赵阮诚,冷笑:“想不到我家锦儿虽生得小家碧玉,却能得大人这般青睐,倒着实算一桩烂桃花。”
赵阮诚紧握着茶盏:“战二少爷不回自个的地盘却成日在赵府里头呆着,似是不妥。到底你与凤锦已经和离了。”
战青城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懒洋洋的凝着那匆匆进院的忆秋:“忆秋姑娘可是来瞧我家锦儿?”
忆秋见战青城在,那股子怒火又降了些:“听闻赵大人为救苏姐姐伤了眼睛,苏姐姐那日也是被抬着入府的,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左不过就是离了长安城几日罢了,怎的这般严重?”
初入将军府 第278章 七皇子关顶飘绿
忆秋拂开挽珠便朝着屋子里头冲,挽珠是拦都拦不住 。
这才刚走进去,就闻着屋子里头一股浓浓的麝香味儿。
她在那红袖坊里头呆了那般久,自是知道这股味儿是怎么一回事,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会儿,落回了战青城的身上。
挽珠忙将人拉了出去,关了门压低了声音:“忆秋姑娘,我家小姐晨光微曦时方才歇下,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累着了,睡一睡就好。”
“那,那睡这么久也会饿着,你让她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忆秋面色微赫,扫了眼那怡然自得的战青城,只觉这罪魁祸首竟如果此逍遥一时气得牙痒痒。
挽珠面色微赫:“爷起来的时候喂了些米粥,想来这会儿还不饿呢,晚些唤小姐起来用午膳就是了。”
忆秋神色这才稍松了松,来到战青城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我原是不知道这桩子事的,只不过今儿同状元爷去置查春讳一事,遇着了肖大人,得闲也就偶聊了几句,如今状元爷正忙着春讳一事,赵大人这眼睛不方便,这考官之事,也就交由赵大人的岳父傅太傅来做了,不管他招的多少门生,你们到底也是一家。”
战青城扫了眼赵阮诚蒙着眼的白布,玩味的递了盏茶给他:“赵大人,你这雨前龙井不错,你也尝尝,莫辜负了这般好茶才是。”
忆秋懒得同这两个人啰嗦,扔了个帖子给战青城:“这是给你的,春日宴的贴子。”
战青城一眼未瞧:“没兴趣。”
忆秋打着呵欠道:“先前苏姐姐还同我说,那锦坊春日宴的时候桃花最好看,想去瞧上一瞧,你若是不想去,那就算了。左不过到时候我抽个空带着苏姐姐一道去就是了。”
战青城夺了那贴子,哼哼道:“反正也是闲着,去一去也是无妨。”
忆秋笑盈盈的朝挽珠眨了眨眼:“行了,我还得去一趟七皇子府,告辞了。”
忆秋提及七皇子府时,眸色微黯淡了些,转身出了赵府上了马车便奔七皇子府而去。
如今七皇子已经大婚了,取的正妃是丞相大人嫡亲的妹妹。
忆秋拎着春日宴的贴子进了七皇子府,却见七皇子正在练剑,于那亭中坐了个容貌苍白身形枯瘦的人,尽管这人衣饰繁华,可是瞧着,却到底不像个皇子妃该有的风华气度,原是新婚,也不知这二人怎的了。
忆秋依稀里还记得那日七皇子前来送喜贴的时候,那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那春风,恨不能催开了整个长安城的秀桃花,而如今,二人却是一个呆坐着,一个自顾自的练剑,场面一时显得尴尬起来。
她原是想着搁了贴子就走的,谁料七皇子收了剑:“忆秋!”
忆秋只得顿了脚步,她回过头去,却见七皇子已经逼至身前,回着想一想,七皇子当初同她一道在这长安城里头闯祸 的时候,二人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不知如今一转眼的功夫,曾经那个跟在她身后玩耍过的少年竟一夕之间生出了这样大的变化。
他依旧是满脸的笑,只是衬了这嘴边未曾刮去的胡子,和着这修长高大的身形,一时间散发出好几分征战沙场的凌厉来,这份凌厉同战青城有了几分相似,只是他却又比战青城多了许多阳光,如今对着她笑起来,灿烂得仿佛要赛过那太阳一般。
七皇子妃起身,朝着顾烨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顾烨面容微沉:“站住!本殿下让你走了?”
叶知秋复又折了回来,恭敬的站着,她气若游丝,身似浮云,病态得厉害:“不知七殿下可有吩咐。”
忆秋只觉得这二人不大寻常,分明大婚的时候七殿下还高兴得不得了,而如今不过是大半月的功夫,竟成了这个样子,怎的这样的消息竟未传出去,可见不管是多纯善的人,到了后来,那性子依旧是会变的,变得越发的适应这个昏暗不堪的朝堂。
七皇子朝忆秋低声道:“她自打嫁进来便是这个鬼样子,你不必理会她,我领你到后花园去转转?”
忆秋摆了摆手,扫了眼那枯瘦苍白的叶知秋,只觉从初次见她到如今,简直判若两人:“七殿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了,最近后院里的桃园花全开了,你当真不去瞧瞧?上次你还同那姜家小姐来这儿偷桃花,可惜那时候开的是梅花,酿不出那桃花醉来。”七皇子凝着忆秋,视线讳莫如深。
忆秋朝他福了福身:“七殿下,怎说七皇子妃也是丞相大人嫡亲的妹子,若是丞相大人知道自家妹子清瘦成这个样子,想来定是要心疼的,奴婢先前也听闻七皇子妃在外头受了不少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得识旧人,还望七殿下能够好生待她。”
七皇子微微凝眉,冷声道:“原是她自己不吃东西见天的绝食,这厨子也换了好几波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忆秋,这便是你要同我说的话?”
忆秋微退了一步,这男女之间,原也是有个正常范围的,七皇子凝眉凑近前来,那男性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你近一些也不成了?忆秋,你何时竟成了这么个婆婆妈妈的女人性子?”
忆秋垂眸盯着他腰间的那个小匕首,轻声道:“男女到底授受不亲,原先是忆秋不懂事,唐突了长安城的公子少爷们,还望七殿下也不要放在心上。”
“你让我好生待她?你可这知这个女人……!罢了,你告诉宋仁义,若是想见她,自己来就是了,何苦还要虚情假意办什么春日宴,这春日宴,本殿下没兴趣。”七皇子将请贴扔给忆秋。
忆秋有些懵:“状元爷原不是那个意思,七殿下你……”
七殿下猛的转身抽走了她手里头的贴子,笑得春光灿烂:“我原是同你开个玩笑,你瞧你怎么吓成这样。”
忆秋悄松了一口气:“虽说爷曾与七皇子妃曾是订过婚的,可如今她既嫁得七殿下,还望七殿下善待她。”
七殿下挥了挥手,取了帕子擦了一把脸:“我哪里欺负得了她,忆秋,你若是得空了,就过来陪陪她。”
他将叶知秋迎进七皇子府的那几日,真真是掏心掏肺的指着她笑一笑,可是她却一直苦着一张脸,莫说是笑了,话都不同他说一句,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至于那人是谁,他如今也不知道,只是这般想想,心里头的那一株唤作叶知秋的花儿便慢慢枯了。
忆秋点了点头:“好,奴婢若是得空便来。”
七殿下拍了拍她肩膀,扯着衣领子嚎道:“走吧走吧,同我去桃林饮一碗汤去去暑气,如今不过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便有些吃不消了,这若是哪儿再打起来了,那可真真是个废人了。”
忆秋跟在她身旁,回眸扫了眼那站在亭中原本该貌色艳丽的人,叹了叹气。
有些人得了却不珍惜,有些人拼命的想着念着,却自始至终也未曾得到,而还有的人,费尽心机将她送到别人的手里,却又在不断的找寻一个同她相似的替身,这几个人里头,到底谁成了谁的替身,谁又是谁的救赎?怕是经历了这种种,早已经牵扯不清,清算不清了吧。
“还要征战吗?那北晋如今不是已经灭了吗,怎么还会再起战端?”
七殿下抱着手臂挑了挑眉:“除了北晋,自还有旁的国家发,若是南晋因着那一场胜战便懈怠了,那么来日旁的国家也能将南晋拿下,便是南晋一统了,军事与民生也绝对要同时摆在一处,一是御防外敌,二是用于民生休养,你在这长安城里头,难道就没有听见什么消息?”
忆秋摇了摇头:“不曾听见什么动静,不过近来的铁价高了许多,原以为是修彻长城要用的,怎么,原来不是么?”
二人一路朝着那桃园走去。
叶知秋凝着那二人的背影,竟觉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身旁的丫鬟只当她是吃醋了,低声安慰:“娘娘不必放在心上,那忆秋左不过就是状元府里的丫鬟,同娘娘有几分相似罢了,殿下同她早年便认识了,那忆秋原就是个男女不忌的,如今不知道有多不干净呢,她同娘娘是断断无法相较的,殿下也不过就是看在那状元爷的面子上……”
叶知秋瞧着手里头的蔻丹,眯了眯眸子,年轻而稚嫩的面容里透出几分暗沉:“不干净?你是说,我这个打红袖坊里被哥哥接出来的人,也是个不干净的了?”
那丫鬟忙跪在地上,慌道:“奴婢不敢,原是奴婢多嘴,一时说错了话,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叶知秋抬起她的下巴轻笑:“我又没说要处置你,你慌什么?起来说话。”
“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叶知秋垂眸,凝着那送了忆秋出府回来的七皇子,眸色微幽:“你们都下去。”
七皇子拂衣在亭中坐下,挑了挑眉:“怎么?你冷了我大半月,如今终于想起你已经嫁作人妇了?秋儿,你我初初大婚,又是初初相遇不久,你要怎么样都随着你,在这府里你爱怎样也都随着你,只是,你不该与我疏离,你我本就是夫妻,自当……”
初入将军府 第279章 霸道式战青城
叶知秋替他倒了盏茶,轻道:“臣妾还在红袖坊的时候,便曾听闻过忆秋姑娘的大名,那红袖坊里头的姑娘恩客若是提及了她,无不竖一竖大拇指的,臣妾想,她这样的性子,是不是连着殿下也会格外喜欢?”
七皇子手中的茶盏磕的一声被掐出了裂纹:“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知秋唇角轻颤忽的拂衣跪下:“殿下,念在你我当年在宫里相识一场,你帮帮我吧。”
七皇子将茶盏扔回桌上,复又倒了一盏茶:“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知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臣妾……臣妾有了身孕。”
“荒唐,你我尚未洞房,你……是那个人的?”七皇子手里头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茶水溅得一地都是,也浸湿了叶知秋的裙摆。
“殿下,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这个孩子……我只有他了,臣妾别无所求。”她扯着七皇子的衣袍,原本好看的面容因着她的哭泣而皱作一团,瞧着可怜得紧。
“叶知秋,本殿下哪里对不住你?先前你抛下本殿下离了宫,如今你却又怀着别人的孩子,你来求本殿下?你拿什么来求本殿下!拿本殿下头顶上这顶绿帽子吗!来人,把七皇妃请到府中后院的雁阁去住着,没有本殿下的准许,谁也不准前去探望!”
长安城的暖春到了午间时忽的乌云密布,暖春稍稍过去,清明节便眼看着快到了,战青城琢磨着要不要开始准备些什么东西了,想起去年时逢苏凤锦娘亲的忌日,如今细细想来,怕是死在太子府那场大火里头的那个女人,才是苏凤锦真正的娘亲。
挽珠无数次扫了眼窗外头:“小姐,瞧着外头好像要下雨了,爷还在外头呢,奴婢开门让他进来吧。”
苏凤锦低头看书:“让他滚。”
春芽搁了茶盏摆在她手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冰冰:“你也就只有爷面前有这个胆子说这样的话,若是那魏府的那位过来,你能对着她说出这句话,我春芽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芳姨哭笑不得:“尽听她说瞎话,那些日子在皇宫里头,因着这刀子嘴,可受了不少的苦楚,如今竟还未学会收敛。”
春芽哼哼道:“那皇宫里的人各个都是见钱眼开,稍稍有点来头的便上赶着巴结,瞧着也是无趣,我可没有那个心思同她们同流合乌。只是浣纱去哪儿了?”
苏凤锦翻书的动作微僵,细细想了想才道:“跟着忆秋。”
那窗外头轰的一声电闪雷呜,大雨倾盆而下,苏凤锦下意识扫了眼那院子,院子里头的人早已经不见了。
战青城坐在灯下,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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