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林二春摆脱不掉的宿命,那她自己呢,也是前世同样的宿命。
过了一会,她又像是堕入了可怕梦魇了,宛如溺水者:“放过我,我不吃,帮帮我,我要解药,肯定有解药,我不。。。。。。我错了,放过我,我。。。。。。”
林二春目光迷蒙的看着她,她脑子里一片凌乱,无法思考,只死死咬着下唇,推开林三春,又用力将木枝往下刺在自己的腿上,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轻喘。
她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山脚下就是一条河,她满脑子都是那条河。却突然一脚踩滑,顺着山上的坡度往下滚下来,还带着刺的栗子壳扎在身上,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最终被一棵大树给挡下,树干被她撞得剧烈的晃动起来,她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双穿着?色古怪靴子的大脚。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她,有细碎的光点落在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让她睁不开眼睛,她收回视线,伸手抱住了那双脚,用力的挤出四个字:“我要下山。”
那一声“好”飘远又有些空灵。
意识的最后,她相信自己得救了。
然后,林二春像是堕入了一个水深火热的梦里,一会懂得浑身发颤,一会烫得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要挥发了,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变成了蒸腾出来的气,一会又沉重的像是陷入了被褥里拔不出来,越来越沉。
“哗!”
一声有些激烈的水响过后,清越的男音里的有些不以为然,有些不忍:“犯的着这样吗?反正这女人也没有什么名声。又嫁不出去了,还让她受这罪干什么。不如。。。。。。”
回答他的是童观止式的温润和无情:“她不会愿意。”
白洛川“啧”了一声,“什么时候你们都互相信任了?”
童观止没有理他,安静了片刻,他换了个方向,朗声道:“阿齐,将她吊上来。”
又是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陆齐修嘟囔的声音里有一丝放松:“她彻底晕过去了,也没有说胡话了,这回应该好了吧!”
白洛川上前瞧了一眼,挥挥手:“好了,让人将她抬进去吧。没事了。”
他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我听清楚了,她刚才一直在说‘童观止,我信你’,观止,你对此有什么感想,之前她还对你进而远之啊,女人真是奇怪。”
童观止瞥了他一眼,目光凝住,穿过他的肩膀看他身后被抬走的林二春,反问他:“你不信我吗?”
白洛川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信。”他暧昧的“嘿嘿”了两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观止。胖妞对你又撞又摸又蹭,我看你的衣服都被撕破了,你就真的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吗?连恶心的感觉也没有?”
童观止目光平静的对上他的猥琐,置之不理,心想,说的不全对,除了又撞又摸又蹭,无人知道,他后颈上某一处还被又啃又咬。
想想,那里突然又烫又疼起来了。
又想起那女人含糊不清的低语:“你这里有一颗痣。”
白洛川说的不错,她的确很会喘。
这些念头一闪,童观止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勉强绷住,不动声色。
白洛川要碰他的胳膊,被他侧身闪开了。
白洛川哼笑道:“不对呀,观止,你以前自从被那个。。。。。。你不是就见不得女人碰你吗?”
童观止不答。
白洛川便意味深长的继续调笑:“难得你还能将她抗回来,可怜这胳膊都脱了臼,还折了一件衣裳,用得着你亲自上阵吗?”
童观止想起,在山上的时候,她一把抱着他的腿,说:“我要下山。”生怕他跑了,抱得死紧。他差点栽倒在地。
又说,“童观止,我信你。”
他想,除了自己亲自带她下来,他还能怎么办?他已经答应了。
他这样回答:“我一向言而有信。”
白洛川撇嘴。
童观止冲那边想要跟着林二春走的陆齐修说话:“阿齐,她现在根本还不清楚,你问不出什么来的!这几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多等这一会么,先过来。”
陆齐修看着林二春被抬进了屋,他收回视线,趁着脸过来,压低的声音里有些激动:“她知道陆道远和东方承朔,她让东方承朔去祭拜陆家陵园,大哥!我想知道真相!”
童观止点头,语气中带着安抚,眸深如海:“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等她醒了再去问。”
陆齐修在他和白洛川面前走来走去,口中喋喋不休,又有些凌乱:“大哥,四年了,康庄的废墟上草都绿了几遍了,我一刻钟都等不了,趁着这个时候问话,她肯定不会撒谎,我有预感,要是她是清醒的她绝对不会说的,东方承朔对她不一样,她肯定不会承认的,你看她对自己多狠,她肯定憋得住,要不是跟踪她,谁又知道她揣着大秘密。”
白洛川突然道:“会不会是她中了邪了?不然这个胖妞怎么会知道?我看过了,她脸上没有易容,就是林家那个林二春。”
陆齐修陡然停住脚步,满面的焦躁之中又有些不确定:“我也不知道。”
童观止却镇定得多。若有所思的问:“林春晓呢?”
陆齐修烦躁的在头上抓了一把:“她更疯,林家出了两个疯子。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这两姐妹简直就疯了,大哥,你带林二春走了之后,东方承朔没走,我先走了,管他呢。”
白洛川说:“林春晓做的药粉真不错,林二春身上的这个药就厉害,还有我从林二春手上看到了一点点药丸,你们猜怎么着?”
另两人都看着他,白洛川向来不正经的脸上也难得的沉凝:“是断绝女子受孕的药,我以前在景行那儿见过这个药方。”
童观止先是浓眉沉下,微屈的手指倏地一紧:“她。。。。。。吃了?”
回答他的是陆齐修,他怔怔的道:“听她们说起孩子什么。。。。。。我也没有全部听见,药是林春晓拿来的,林二春没有吃,她塞进林春晓的嘴里了。”回想了一下,他说:“应该都咽下去了。”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两人简直有血海深仇,不是姐妹而是死敌。”
三个男人各自敛眉,肃目。
。。。。。。
山中,终于只剩下东方承朔、林三春,不省人事的廖秋明不算。
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东方承朔周身散发着冷意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林三春还瘫坐在地上绝望又伤心的哭泣。
他还不能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女人,跟他眼中那个与他完美匹配的未婚妻联系起来,他亲眼看见她一连拿出三种毒药。
他又想起林二春往自己身上毫不犹豫的猛扎下,鲜血淋漓,狠绝的眼神让他都有些惊悚,这也不是他认为的那个花痴草包。
他的目光有些恍惚,想:林二春和林春晓,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女人天生善于伪装?
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这大半年他在林家到底看到了什么?难道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吗?还是林家人都深藏不露,所以他被蒙蔽?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动了动,终于抬脚往前走,他要去问林三春一个究竟,她为什么要骗自己,以及。。。。。。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听清楚了林三春发疯时候的嘶吼,“我是要当王妃的,我不能没有孩子!”
一脚踩下去,地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看见脚边叶面上沾染的血迹,他缩回脚,鬼使神差的换了个方向,又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止而心烦不已。
那会,林二春从上面滚下来,她撞在树上。撞在他脚上,他想要躲开却像是被定住了,动弹不得,他想要上前拉她一把,她却根本没有看见自己,她当着他的面一把抱住了对面矗立的男人的腿,寻求帮助。
现在的林二春绝对称不上漂亮,狼狈不堪得让人嫌弃,可看见她仰头见童观止时候,那仿佛得救又十足信任的神色,他心里本能的就觉得不舒服。
可他没有立场去阻拦,只能看那男人淡淡的跟自己颔首,任由她被带走了。
他抛开这些纷杂的思绪,大步走上前,三两步就站在林三春身边,看着这个还沉浸在绝望中的女人,他绷直下巴,一把攫住了她的胳膊。
“起来。”
他将林三春从无法清醒过来的梦魇里拉了回来,她的目光直直的定在东方承朔面上几秒钟,才猛然一缩,渐渐的回神,迷茫又无助:“朔哥哥?”
林三春想起刚才或是梦里经受的一切,虚虚幻幻,委屈至极。她想要立刻扑进面前稍显冷硬的男人的怀中寻找慰藉。
可他撑开胳膊,将她挡在离自己一臂之外。
近,却也不能再靠近了。
东方承朔面上冷硬的线条和疏离冷漠,终是让林三春彻底的清醒了,微微发肿的眼眸里闪过慌乱,她哑着嗓子道:“朔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我刚才不。。。。。。”
东方承朔毫不留情的打断她:“谎话就不用多说了。”
“我。。。。。。”
在林三春已经皲裂的故作镇定的神色之下,他给了她最后一击:“那边,廖秋明出现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林三春崩溃,几乎站立不稳,急切又无措的解释:“朔哥哥。。。。。。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东方承朔冷笑了一声:“你说。我听。就先从你为什么带着面具开始,然后解释一下你的那些药粉,最后我想知道我的身份。”
林三春惊愕、慌张、恐惧一起袭来,她浑身发冷,唯一觉得暖的,只有东方承朔擒住她的胳膊,贴着她的那巴掌大的地方。
她从惶恐里稳住,抿唇,现在,她至少还有东方承朔,他将她从噩梦里拽了出来,她近乎贪婪的汲取和依恋这一掌的热度。
第063怨恨,林三春的深情
林三春抬眸,恋慕又深情的看着东方承朔,未语泪先流:“朔哥哥,你觉得我带着面具,但是我在你面前却从未带过面具,我对你的心没有半点虚假,我唯一隐瞒你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对林二春的态度。”
东方承朔冷着脸,面无表情,却并不怎么相信。
林三春睁大眼睛,看着东方承朔,小脸上浮现倔强之色,她横臂抹掉了脸上的泪珠。
竭力平静的道:“朔哥哥,你刚才看到了我,想必也应该看到了林二春,她怎么对我的,你应该也看见了。”
说到这里,她目光中是真真切切不掩饰的恨意和狂乱。除了对林二春的,还有对东方承朔的。
她已经那么全心全意的为东方承朔着想了,对他掏心掏肺,可东方承朔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林二春欺负,即使是他这一世跟林二春没有关系,可是他还是没有出来帮自己。护自己,他冷眼旁观她被林二春毁了这辈子当做母亲的权利。
这就是东方承朔!
她从未对不起他,可这就是回报,她怎么能够不恨!有的人的心,就是石头,怎么捂都捂不热。
也许不是不热。只是捂的人不对,要是换了林二春,她做出那么伤害他的事,他气、他怨、他怒,可最终还是有舍不得。
林三春绝望又怨恨的笑了一声,可是她现在除了东方承朔。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咬着牙和着血也要将这恨吞下去,她现在一无所有,所以东方承朔,她绝对不会放手。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敛去了所有对东方承朔的怨恨。只有泪珠儿颤颤滑下来,她问:“朔哥哥,你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吗?”
语气平静又低缓,没有半点质问,像是情人间的呢语。
东方承朔抿唇不语,他就算起先听得不甚分明,后来从林三春的嘶吼里也明白了,看着这样无助又竭力压抑着痛苦的林三春,他心中有些挣扎,她对他的情谊,他是感觉得到的,虽然掺杂了欺骗。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挣扎,听着她痛苦的躲避声,林二春发狂爆发的愤怒,他被震住了,他又想到还是不能出去,暗处有人盯着,林家姐妹都又古怪,她们都在隐瞒他骗他,他不如当自己不在。
鬼使神差的,他站住了,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想来,他鄙夷又唾弃这样的自己。他可以拦住让林二春不受春药之苦,他也可以顺手阻挡他的未婚妻不受那药之苦。。。。。。她唇边还有一小片棕色的药丸碎末。
林三春缓缓又睁开眼睛,紧盯着他的脸,又道:“你听到的都是真的,那些药都是真的,我当不了母亲了。”
东方承朔闻言浑身僵硬。
林三春的声音越发平和柔软:“我待你从未有过半点虚假,你扪心自问,你就丝毫感觉不到我的情谊吗?一个女人能够给男人的所有一切,我都想给你,我只差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了,我是你的未婚妻,朔哥哥。”
她没有继续质问他为什么不出来帮自己。他明明举手之间就可以,她知道原因,她又害怕确定。
还能因为什么?
只是他不够爱她而已。
有些话自己心知肚明就好,真的要说出来,就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林三春惨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久远的往事,缓缓叙述。
“我跟林二春就是这么相处的,在人前爹娘还能拦着她,训斥她,她不能对我怎么样,但是人后她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全部都发泄在我身上,我哪里打得过她,从小她就这样打我,我以为我待她好,她总有一天会被我打动,可是根本就没有用!我受够了,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想再忍了。”
她不追问,东方承朔心中并未轻松半分,他乱了。
林三春也乱了,她撒谎撒得顺畅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信了,越说就越信。
两世的情形在眼前交织纠缠,在她的谎言里,也渐渐变得模糊,只有她一字一字的述说才是真实的。
她恨林二春,不管她撒了多少谎,这一点是不变的。
从上一世带到了这一世,她恨那样光彩夺目的林二春,所有人都是先看到林二春,而永远忽略她,她只是想要分得一点点的关注,所有人都说她娇蛮任性不懂事,当她是多余的。
她也喜欢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侯爷,可他眼中没有自己,只有林二春,她使出浑身解数,换来的只有他两个字的评价:恶心。
林二春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明明认识那么多权贵公子,却不肯为亲妹妹说一门像样的好亲事,就连她要嫁进卓家,林二春都来冷嘲热讽。让她找个小门小户去嫁,林二春就是瞧不起她。
如果林二春肯为她说个好亲事,她也不至于嫁进卓家,如果不嫁进卓家,她就不会成为夫婿眼中的瑕疵替代品,不会被百般挑剔。也不会成为卓家的笑话,林二春在她的人生里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她是天上的云朵,而自己是被她踩在脚下的泥。
那种日子她受够了。
她要让东方承朔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恶心!
她要让卓景行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瑕疵品!
她痛苦不堪,凭什么林二春就能够过得快活无比。
所以。。。。。。
想到后面的事情,她眸子里有些癫狂得发红。她得逞了,也受到了痛彻骨髓的惩罚,她的夫君亲自给她灌了药。
她不敢再往下想,忍住了惊恐尖叫和发抖的冲动,颤抖着道,喉头几次滚动,又回到眼下,继续之前的话题,恶狠狠的下结论:“我跟她永远也不可能和睦相处。”
她有些疯狂的神色将东方承朔都刺了一下,他觉得她不像是作假,那种压抑的恨意若非时间的积累是无法演出来的,而且林二春也的确不是表面上的那样。他差不多都相信了。
她伸手按在东方承朔拉着她手臂的手上,东方承朔要甩开,被她抓住了:“朔哥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女为悦己者容,我想要在你面前是完美的我,我怕你不喜欢这样没用的我、任人欺凌的我、还有这么报复心强的我,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原谅我吧。”
她不哭不闹,又继续解释:“那些药是我偷偷找人买的,我知道这不光彩,可我不想林二春继续在家里,我希望她快点嫁出去,这样我也能够松一口气。她跟廖秋明明明都私相授受了,可她突然又不嫁了,大哥也不让她嫁了,是我想差了。我憋得太久了,我心里就像是住了一个魔鬼,只有你能够帮我,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