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绩见她神色,哼了声,提醒她:“我妹妹。。。。。。”
林二春懂了,“你放心,我别的不敢保证,不过绝对不会让令妹缺银子傍身。”
荣绩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点点头,垂下眼帘掩去了一抹复杂神色,朝门口走去。
从见到童观止之后,他突然就没有跟她斗嘴的心思了,说不上是为什么。
林二春没发现他态度的变化,叫住他,问:“东方承朗现在在哪?”东方承朗的人还在围追他呢,他肯定知道。
荣绩随口反问:“你找他?”
“现在东方承朔还没有出来,应该是都还没有找到那个出来的通道,再拖延下去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下去。”
说到这她也奇怪,那通道虽然小了些,但是就在神武营士兵的尸体边上,东方承朗带人在那动工,不可能还没发现吧?
荣绩已经走到门口了,脚步一顿,“你要救东方承朔出来?”
林二春直接承认:“嗯。”
荣绩忍不住就要调侃她几句,“你。。。。。。”刚说一个字,又生生忍住了,自嘲的笑了笑,她心里是不是有东方承朔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锋一转,沉声道:“恐怕有些晚了。”
林二春上前两步,“晚了是什么意思?”
“东方承朔恐怕不能活着出来了。”荣绩还是忍不住扭过头来,看着林二春的眼睛道,“不好意思,在你通知人去乌啼山之前,我就带人将那通道口,堵上了。”
“你。。。。。。”
“还不止,”荣绩故意歪着嘴笑了声,“我们出来的那个通道口我也做了点手脚,东方承朔想要找到,应该也得费些功夫,运气好找到了,他走到一半,也会以为这通道是条死路。”冲她扬了扬下巴,他颇为挑衅的道:“你说,如果东方承朔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语气欠揍,林二春蹙眉,对这样的人,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尽量心平气和的跟他商量:“那天在江上东方承朗知道我落水,我从乌啼山下来也有人看见,他肯定会怀疑那江边到乌啼山有通道。如果他来问我,除了据实相告,我还能怎么办?”
荣绩没吭声,她便继续道:“与其等他怀疑,不如主动去将东方承朔救出来,还算卖他一个人情,我也知道你要为你母亲报仇,我不想干涉你,不过,我觉得东方承朔活着比他死了更有用。”
荣绩挖了挖耳朵,这才开口:“说说看。”
“如果东方承朔死了,武德帝会为这个侄子感到痛心惋惜,会报仇,难保不会牵连你我,你不在乎,可你还有妹妹,你也不管她了?
可如果东方承朔还活着,那武德帝追究的就只是东方承朔了,他办砸了差事,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管陆家被灭门是不是他做的,为了不连累武德帝的威名,他都只能认了。
东方承朔很爱惜自己的名声,不会心甘情愿的背负这个忘恩负义的罪名,就算一时妥协了承认了,时间长了也。。。。。。”
在东方承朔身边多年,林二春很多事情都没有看清楚,却也知道东方承朔对他的皇帝叔叔感情十分复杂,既想得到他的重视,又带着莫名的怨气,她不知道东方承朔这种复杂情愫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对此加以利用。
如果武德帝让东方承朔背锅,这叔侄二人肯定会生出嫌隙,一旦他的这怨气超越了叔侄之间的亲情。。。。。。对一个皇帝生出怨气,还有什么比取而代之更好的报复方法吗?
上一世东方承朔就解决了所有皇子,自己当了皇帝,可现在康庄的这件事他办砸了连累到武德帝,肯定会影响武德帝对他的信任和喜欢,如今没有找到童氏谋反证据的功劳,也没有荣绩的帮忙以及带给他的巨大钱财,他还能不能如愿以偿就很难说了。
荣绩闻言很是意外的看着林二春:“你是想让这叔侄俩互斗?”
林二春默认,除了这样,她想不到还有更好的办法让杀人凶手受到惩罚。
荣绩沉默了一会,神色复杂的看着林二春,只觉得女人果然复杂难懂,林二春尤是。
他调查的林二春对东方承朔的态度暧昧,为了东方承朔,不惜跟妹妹决裂,抢夺她的姻缘,可,这会她又能够如此坦然的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说她无情吧,也是真无情。
可,他却亲身见识过她的多情。
她几次救他,扯他衣裳,碰他胸口,回应他的混帐话,比他这个纨绔之名在外的也不遑多让。
想起她嘴对嘴救他姨娘的情形,荣绩无数次忍不住去想,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病发晕倒在地,她是不是也曾这么救自己?就算没有,她也对他上下其手了。
女儿家不是最爱惜名声吗,她就算特立独行了些,也不至于全不在意吧?他是男人,她如果只是单纯的对他有所图谋,也犯不着豁出去名声不要就只为了救他吧?
何况,在今天她求他帮忙之前,他根本一点也看不出来林二春究竟图谋他什么,如果什么都不图,就像童观止说的,她只是贪玩好奇,就为了撩他玩呢?
那为什么她会对他做了那么多的了解呢,别人调查不到的她也能挖出来,这是费了多少心呢。
费了这么多心,可,每次两人接触的时候,他又没有从她神色间看出分毫异样,倒是察觉她对自己的警惕戒备,她表现得太自然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表露过。
现在她待东方承朔也是如此,听起来她非常的了解东方承朔,算计起来有理有据的,看不出曾有丝毫动情过的痕迹,只听她方才的话,还以为她对东方承朔有深仇大恨呢。
荣绩想,这女人如果不是装的,那就是天生的多情,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在勾搭男人,所以她才能撩他之后理直气壮的在那暗道中冲他下黑手,要他命。
所以她才能一面为东方承朔要死要活,现在又要将东方承朔算计的要死不活。
还不知道她是怎么勾得童观止为她白了头发呢。
这世上多情的男人不少,难得碰上个多情的女人,荣绩定定的看着林二春,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林二春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他的眼神和笑容都太古怪了,她被看得心里一阵的发毛,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荣绩却已经收回来视线,没答她,只道:“随你。”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又说:“东方承朗现在就在乌啼山,你要找他就去吧。”话落人已经到了屋外,对屋顶上的苏楚阳视而不见,他很快就走了。
搞定了荣绩,事情就算是解决了一半了,快到跟朱守信和小幺约定的时间了,林二春略收拾了一番也出门了。
等童柏年知道她也在寒山寺要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乌啼山中了,知道小幺对这里有阴影,她给小幺找了点事情,将他给拖住了,并未带他过来。
她是在去上次借给她衣裳的那户农家道谢的时候,被东方承朗身边正在警戒的护卫给认了出来,很快就被带到了东方承朗面前。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人又出现在面前了。东方承朗不用林二春多解释,也猜到了这密道里有个分支可通往江中,应该还连着康庄的地下宝藏,只是眼下这出口被堵住了。
林二春原本还担心东方承朗会不会疑心是她将这密道的秘密曝光于人前,在来找他之前就准备了不少应对之词,可一句都没有用上,东方承朗根本就没有朝这想。
他只是在林二春交代之后有短暂的沉默。
林二春垂着头,却不时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对东方承朗的表现,她真有些意外。东方家的那些人,她觉得最有情有义的也就勉强只有个东方承朗了,本以为他会马上选择挖开这通路救东方承朔,在她的印象中,在东方承朔撕破脸之前,这两兄弟的感情是相当好的。
没想到。。。。。。
东方承朗的确在犹豫。
他心知肚明,一旦挖开这通路,通往江心也好,通往康庄也好,在江南这地面上,他势单力孤根本就捂不住消息,如果真的在这通路尽头救出了东方承朔,本就有传言说陆齐修是被东方承朔害死的,这样更会坐实了最近沸沸扬扬的对东方氏不利的流言。
皇室颜面自然是重要的。
可东方承朔。。。。。。大顾氏害死他的母亲,东方承朗也想着报仇,甚至还因此算计过东方承朔,但不可否认在上一次下江南之前,东方承朔也是真的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如今二人虽然已经有了隔阂,但他也无法对东方承朔的生死无动于衷。
陆家宝船沉入江心已经四天了,东方承朔和他带来的那些护卫也已经消失了四天了,他带人去寒山寺看过陆齐修的尸体,知道他是中毒而死,这地下还有毒气,时间拖得越久,东方承朔获救的希望就越小。
东方承朗有一种预感,不管他如何处理这条密道,康庄惨案的真相最终都会被揭开,这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了,现在他唯一能掌控的就是,被对手摆出来的证据是活着的东方承朔,还是他的尸体。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没有让林二春失望,让林二春去将那处通道口给指出来,带着人去挖开。
林二春第二次进了这密道,看着毫无痕迹的洞壁,她还真佩服荣绩的办事效率,自那天他从这暗道里钻出来再到东方承朗得到消息封锁乌啼山,也不过半日时间,就已经将那条逃生的狭窄出路给堵得看不出痕迹了,至少在表层的沙泥混合的通道壁上是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个洞。
她在青苔纹上摸了两遍,才指了一个地方,让人开挖,挖了两三丈之后看着里头露出颜色不同的泥土沙石,她才松了口气,这是找对了。
除了洞口破绽小,进了洞中之后,顺着不同颜色的泥土往下疏通就容易得多了,再加上时间紧迫,荣绩还来不及将这里面的泥沙完全夯实,往前进展得很快,又朝前走了三十多丈,洞中就没了阻碍,虽然狭窄却是彻底通畅了。
不过这洞穴并非是直达目的地,好几处地段还有岔路,虽然有林二春拿出来的简图,东方承朗还是让林二春在前面先探路,他的侍卫在后面边挖边朝前走。
见林二春面有迟疑,他哼了声,保证道:“你放心,进去之后不管你看见了什么,本宫都不会因此而找你麻烦,你不用担心会被灭口,本宫保你不会因此送命。这次也不会让你白白出力,这件事之后你再来找本宫。”
东方承朗话说到这份上了,林二春也不好再推迟,她就没有担心东方承朗会杀她灭口,比较起来,她更担心半路遇见东方承朔,尽管从荣绩口中知道地下环境恶劣,可她一点也不觉得东方承朔会死,她以为东方承朔冲她动手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看看面前幽暗狭窄的洞穴,她又放下心来。东方承朔再厉害,可他身材高大,这洞穴窄小,他肯定通行艰难,还饿了四天,又身中汞毒,未必就能追得上她。
等从洞中出来,不用单独面对东方承朔了,她要保命就容易得多,再说,到时候东方承朔绝对是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对付她呢。
她跟东方承朗讨了一颗夜明珠,率先钻进了幽暗的洞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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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承朔的确还没有死。
换做是旁人,身上中了毒,又缺吃少喝的被困在暗无天日、还不能走回头路的地下暗道里,多半早就绝望得崩溃了。
可,他还活着,甚至他的精神尚好,还能作为旁人的精神支柱,坚挺着。
那个标记了“幺”字的通道,蜿蜒曲折又窄小,唯一庆幸的是通道内四周都是泥土,挖掘扩大起来轻松得多。
不过,东方承朔带着四个人高马大的下属,用最后的精力赌了一把,他们边挖边往前爬,用了三天时间却还在洞中,不知前路还有多长,又将通向哪里。
时辰是东方承朔自己数着的,不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饶是他心志过人、毅力过人,有好的不好的信念支撑着,也觉得快要被这无止尽的黑暗和死沉沉的气氛给逼疯了。
当他爬在这通道里,七弯八拐的转了不知道几道弯,突然看见前方传来的一抹光亮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敢相信,只当是自己太想离开这鬼地方了,才出现了幻觉。
幻觉,在这洞中,他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他冷静的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那光亮还在,似乎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在移动,还越来越亮,他眯着眼睛看过去。
他身后跟随的护卫却没有他的冷静理智,已经激动的喊出了声,干哑得嗓音不大,却足够让东方承朔听见了:“前面有光,侯爷,那会不会是出口?!”
东方承朔凝眉肃目没吭声,他停下了动作,隐隐看见那朦胧亮光之后有个人影,心里不禁有些失望,那不是出口,倒像是有人举着夜明珠朝他们过来了。
可这里连鬼都没有,怎么又会有人凑过来呢?
果真又是幻觉。
他摇了摇头,竭力忽视这光和人影,然后继续朝前爬,不过,也没有打断下属心中的希冀,心里有一道光引着他们给他们?气也好。
爬着爬着,很快他就能够看清楚那人影的模样了,东方承朔被这“幻觉”扰得动作顿了一下,手指抠进泥里,又穿透这泥层抠进了掌心,已经麻木了,便也不觉得疼,更不能刺激他变得更加清醒。
那么,他是中毒太深,还是快要死了?所以这幻觉才来得如此真实,一次比一次真实?
居然是个女人,还是那个在这些天里,滋扰他的意识达到了三次的女人,林二春。
她迎面爬过来,手上拿着一颗夜明珠,因为洞中潮湿,灯影有些朦胧,柔润的光芒在她面上打上了一层迷离暖色,她整个人都像被笼在一层薄雾里发光。比之前他的梦境更加的不真实,不是幻觉又是什么?
他目光定了定,旋即不以为意的勾了勾早就干裂的唇,自嘲的笑了笑,紧紧的盯着那人影,继续朝前爬。
一个属于别人的女人,还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他却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他对自己很是不耻,可越是压抑着就越是忍不住对她的渴望。
反正是自己的幻觉,反正也无人知晓,又是濒临绝境的关头,他何必还要继续克制自己呢?他就是肆无忌惮的放任自己去做那样荒唐又龌龊的梦,横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放肆又灼热的盯着那人影,朝前的动作都似乎快了起来,在梦里她一次一次的勾搭他,却一次也不曾让他真的抓住,这次。。。。。。
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唇,听见了梦里一样的声音。
“前面是谁?你。。。。。。”
林二春的动作顿住了,拿着夜明珠往前照了照,东方承朔的面容清晰的呈现出来。
他的眼神坚定且有神,炯炯发亮,看起来应该是清醒的。精神也尚好,不过,到底是在底下待了四日了,模样也是真的虚弱憔悴。
不提两人之间的那些恩和怨,林二春这时打从心眼里佩服他,都这么多天了,他真的还好好的活着,眼瞅着都要出去了。
她知道从这里出去有多难,她和荣绩两人骨架都不大,擦着泥土能够强钻,而小幺骨架虽然大,但人生得瘦,他又似不知疼痛的,他们三人从这洞穴里钻出去用了一整夜的时间。
东方承朗跟东方承朔比较起来,不管是心性还是意志力,果决程度和手段,的确是都差了许多,难怪最后是东方承朔爬上那个位置去了。
“你。。。。。。”她跟东方承朔无话可说,评估完了,很快就警惕的收回了夜明珠。
东方承朔在黑暗中度过了几天,夜明珠的光柔和,却也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痛,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缓缓的呼气吸气,再睁开眼,那光已经往后收了收,不那么刺眼了,他眸光微闪,却还没有从毒一样的幻想里清醒过来。
他紧盯着林二春,见她面容冷清,生怕她又跟梦里一样跑了,急切的脱口而出喊了她一声:“二春!”
他声音极低,又干又哑,就算洞中安静,也只有跟他面对面的林二春听见了。
身后的护卫看不清楚东方承朔面前的情况,他们精神意识都有些涣散了,只听见他发了个模糊的声儿,以为他有吩咐,下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