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次东方承朔在康庄的地下遭了这么大的罪,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跟童观止肯定是连表象都维持不下去了。
她再恨童观止,也不希望他落得不好,该提醒的还是提醒了。
童观止回过神来,盯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侧颜,目光暗了暗。
他不傻,不用问林二春怎么知道这些的,他就已经猜到了,她肯定是无意中进了那暗道了,可他却堵住了那道出口,将她关在里面了。
里面他虽然不曾进去过,但是从陆?修的状况,从派出去的人的状况,他哪里又想不到呢。她一个姑娘,被关在黑沉沉又满是陷阱和毒气的地下,还是他下令让人堵的。
她先被他放弃了,又知道是他堵了生路,虽然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为,他还是呼吸一重,几乎站立不稳。
如果不是还有别的出口,他在江上就是找到死,也找不到她,他更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再挖开那暗河。万一在里面寻到她,他会不会发疯。
他庆幸还有这个出口,哪怕是东方承朔也能通过这个出口出来,他想不了那么许多了。
老天还算对他不薄。
他突然伸手去抓林二春的手,这次她没有防备被握了个正着,正要挣脱,他道:“二丫,你打我吧,骂我吧,别都自己闷在心里。”
说着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林二春软绵绵的耷拉着手指头,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啊,再说我又以什么立场打你骂你呢?”
童观止一把将她抱住,头埋在她肩颈上。低声哀求:“二丫,你有立场,你怎么会没有立场呢,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冲我撒气好不好,你想怎么样对我都行,你恨我也好,刺我都好,
你留在我身边,我让你恨一辈子,让你刺一辈子,我不想放过你,就是不要这样。。。。。。我不想放过你。你也别放过我,二丫。”
林二春冷声道:“可你早就放了,从那时起我就没有立场了。”
童观止身体僵住,头在她脖子上蹭了蹭,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子蹭得她脖子发疼。
她继续道:“一辈子说起来倒是轻巧又感人,谁不会说呢,你会,我也会,不过,不到临死前谁能保证真的做到一辈子呢,事实证明,你不能,我也不能。
还刺你一辈子?如果我的一辈子特别短。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没时间浪费在抱怨上,如果这一辈子特别长,我也不愿意一辈子都是个怨妇。就现在,我不过是刺了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你确定这真的是你要的吗?”
“是,我确定。”
“你总是能这么快就对我轻易许诺和保证。”林二春叹了一句,垂眸看着他的鬓发,声音放得更低:“可我不想,你别逼我,我知道你有本事强行扣下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
童观止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她,待在他身边,是死路?她宁可去死?
林二春跟他对视,眼神坚决:如果他真敢强迫她,禁锢她的自由,她就宁可去死。
以前她总是在他的注视下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败阵下来,而这次是童观止先受不了了。
他挪开了视线,眼睛看着远处,手依旧紧紧的抱着她,道:“二丫,你知道怎么做会让我难受,所以你是在惩罚我是不是?如果这是你要的。”
他收回视线,重新攫住她的眼神,没了方才的激动,似晨雾笼罩的湖面,平静下来,却让她看不清楚他的底,“我接受,我答应你,我不逼你。”
他真的答应了,不会再有纠缠,这就是她要的,她如愿以偿了,不会再跟上辈子一样,跟一个男人从眷属变成貌合神离的怨侣,不用再受同样的苦。。。。。。可,原来已经空了的心,还会有余痛。
林二春点头,“那就好。我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
童观止松开她,神色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送你下山。”
林二春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走。”
他便也不再坚持,乖乖的站在那里目送她。
林二春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一事,垂着眼帘道:“你还是尽快让童老爷离开吧。一旦海禁开始他就真的走不成了,或者你再想想别的办法,从其他的路子离开吧,别让他再留在这儿。”
亲耳听到过荣绩跟他师父的对话,林二春对海禁的发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确定。
对于童柏年,她也是真的将他当成自家的长辈,不希望他落得跟前世一样在狱中悲惨死去的结局。原本就打算告诉童观止的,之前被他一打断差点给忘了。
“听说海上有个忠义王,这次东方承朔出来了,应该会知道忠义王的行踪,朝廷跟忠义王之间恐怕会有一战,我想这时间也不会拖延太久,我还是觉得海禁可能会发生。”
不管他们父子是怎么打算的。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说完了,没等童观止说话,她抬脚就走,下山的路走得飞快。
等她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了,童观止才沉声唤道:“楚阳。”
一条人影落在他背后,正是之前跟着林二春的暗卫苏楚阳。
斗酒会那天,因为东方承朔、东方承朗两兄弟都在城内,童观止可以用到的人手有限,而且斗酒会的游船严格控制上船人数,他们不方便跟上船,想着还有张小虎在,那船上的人也都是排查过的,并不存在什么危险。所以将她身边的暗卫暂且挪了过来去营救陆?修。
可,谁也不知道陆家会有这样一个通道,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从水中冲出来一条紫檀木船,童观止算计的再好,也不知道陆家留下这样一手,打乱了全部的计划。
“跟着她。”
“是。”
不用童观止再说嘱咐什么,苏楚阳只看这短短几日,他就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死气沉沉的模样,再看他现在好似枯木逢春般,整个人多了活气,他也知道,这次林二春如果再出什么意外,他也不用再回来了。
等人走了。童观止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山风一起,树丛波浪似得翻滚着,可到底也不是波浪,没能掀起滔天巨浪,而是整整??的涌动着,不平里又透着平静,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白洛川用他自己的例子劝他,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少了谁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他信这世上少了谁太阳都会照常升起,可这几日没了她,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儿光。黑沉沉如坠深渊,怎么也爬不出来。
现在他抬头看看天幕,眯了眯眼,朝阳升起,漫天霞光。
她还活着,真好,真好。
他是答应了不逼她,可也没打算就这么跟她断了。
他不怕被她刺,只要她还愿意刺他,哪怕被刺成刺猬,他也要凑过去。
明明就不是冷冷清清的性子,偏偏要憋着忍着,他不凑过去,她那么多的委屈和怨气该如何才能发泄?他不凑过去,他遗落的心何以慰藉,何处安放?
心中彻底的平静了,他才踏着霞光,脚步飘忽的下了山。
刚到山脚,朝秦就满头是汗的寻了过来,“大爷,你去哪里了,老爷过来了,老爷他。。。。。。”还没说完,他突然话语一顿,马上就发现童观止身上的变化了。
他紧张又惊惧的盯着童观止,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了:“大爷,你可别吓唬我啊,老爷说有夫人的消息了,你可别是回光返照啊。”
童观止看看身边跳脱的小厮,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道:“带路。”
第211处境,林姑娘的劫
童观止一进来,童柏年本来想要训斥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疼,话到嘴边,他语气一缓就变成了无奈,头疼的道:“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万事不管,这是想让你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是想死,也得先给老子说一下缘由啊?到底怎么了?”
童观止揉着头在童柏年面前坐下来,听老头子问起,他这才觉得自己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久到他已经想不起来上顿饭是什么时候。
他一脸平和的冲身后哭丧着脸的朝秦道:“备一份斋饭过来。”抬头看看童柏年,问:“爹,你吃过了吗?”
他如此平静,童柏年探究的看着他,再看看朝秦,朝秦摇了摇头,自去准备斋饭去了。
只剩下父子俩,童柏年沉声问道:“怎么我一来朝秦这孩子就哭,说二春丫头不再了,你也疯了?什么叫她不再了?你做什么了,将她给气跑了?”
童观止看着童柏年,想起什么,问道:“爹,朝秦说你有二丫的消息,你有什么消息?”
童柏年沉着脸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来,“啪”的一声放在他面前,“你们就拿这当儿戏是不是?”
童观止看看那盒子,目光一紧,打开一看,里面红灿灿一块玉石。
果然,她又给还回来了。还是这脾气,动不动就还他东西,生怕占他便宜,真是傻。手指不由得收紧,他面上却淡淡:“我会再拿给她的。”
童柏年对他这态度一点也不满意,将盒子一把收了回来,压不住的怒气:“你们就这么糟践你娘的东西吧,我先收着,不然迟早被你们弄丢了。等我死了再给你,到时候眼不见心不烦。”
老头子对娘留下的东西都无比珍视,一针一线都好好收着,现在是真的动气了,童观止垂着头也不争辩,只道:“那爹先保存吧,等她气消了,我再给她。”
童柏年恨铁不成钢的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个会被二春丫头送去当铺里去?你万事不管,刘掌柜将东西送到我那里去了。
你小子做了什么了,她拿这跑去跟刘掌柜就换了个千里眼,还说自己有眼疾,识人不清,要个负心汉的东西没有用,就换个千里眼,以后吃一堑长一智。
要不是这盒子下面有个印信,刘掌柜认出是咱们家的东西,这个就给弄丢了,你们这是要气死我?”
童观止闻言抿唇不语。
童柏年继续愤愤道:“你别说你就为了这点事弄得半死不活,要真这样,老子算是白教你了,人跑了你不会去哄回来吗!那丫头人呢?找到她了没,都是不省心的,我得好好骂骂她,这还跑上了。。。。。。”
童观止这才打断他:“爹,不关她的事,这次是我将她气恨了,她骂得对,是我辜负了她。”
儿子难得认错。童柏年却紧皱着眉:“你。。。。。。”
他虽然嘴上说这两孩子不省心,可心里却清楚他们都不是不明事理会胡来的人,上回见两人还好得蜜里调油,这才几天,就弄成这样,两人之间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问:“是不是跟阿齐有关系?”
童观止只道:“我会把她哄回来。”语气虽轻,却坚定非常。
儿子不肯说,童柏年往椅子上一靠,道:“你要是心里有计较,也不会没出息弄成这样。”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了,他转而说起别的来:“康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怎么出了这么多变故?接下来你可有打算?”
童家父子原本的计划的确不是如此,不想牵扯太多,他们本没有打算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不过没有想到陆道远早留了一手,陆齐修又以命相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谁将陆家这件事和陆家的秘密通道扩散了出去,江南这一带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而且里面居然还有神武营士兵的尸体,这铁一般的证据也是他没料到的,也让他们措手不及。
期间正好又遇上林二春出事,童观止无法做到彻底的冷静。在毁天灭地和自责的冲动之下,他放纵自己破罐子破摔的干脆配合那暗处的人将事情闹更大,推波助澜了一把。
他根本不曾掩饰跟陆齐修的关系,如今他已经跟康庄这件事绑在一起暴露人前,无法撇清了。东方氏受到影响肯定是要清算的,第一个就会冲他下手,童家早就分散了,他孤家寡人不用担心连累别人,他们连逃都不会,要死也怪不得他,而且当时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现在,康庄和陆齐修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有他之前的安排,荣绩活着出来了,他肯定也会插手,铁证面前,东方氏百口莫辩,之后。。。。。。
如今大夏朝才初立,时局还不太稳定,西面是虎视眈眈的异族,前朝余党逃回北方,入主中原之心未死,更别提如今匪患未除。先前跟东方氏争夺江山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潜藏在暗处,旁的不说,现在就冒出来一个忠义王,原本东方氏是打着仁义之师声讨前元不义暴政,却突然爆出这样的事情,仁义面具被撕掉了,如果这一点被人利用,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实在难以预料。
给东方氏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们能放过童家才怪,先前双方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童家还能靠着以钱财支助东方氏起兵之功勉强支撑,如今扯掉“仁义”这层遮羞布,东方氏对童氏出手就再无顾忌了,这世道不能再靠仁义治世,便只能靠拳头硬了。
正好朝廷镇压匪患和平乱还要用钱,对童家来说,事情真不容乐观。
虽然发生这些变故,不过他们之前就做好了收尾的准备,也想过最坏的打算,如今也不至于慌乱,想起林二春不只一次劝老头子避开,童观止也劝道:“爹,你尽快避一避。今天就走吧,没有收拾好的都不要了。”
他催得这样急,童柏年坐直了,神色凝重:“这么急?”武德帝会对童家出手,这他知道,不过有名声需要挽回,还有忠义王之流要解决,他们还能有些时间。
童观止道,“东方承朔还活着。”
那地下暗道之中有毒气有机关,又已经隔了这么多天,原本童观止以为东方承朔必死无疑,可林二春说东方承朔可能还活着,童观止信,现在他觉得不是可能,东方承朔绝对还活着,只是在地道中肯定得受了大罪了,不用朝廷出手,他出来之后肯定会报复,所以不得不防。
“正因为他活着,事情还有变数,也许不会无法控制。”活着的东方承朔不会比死了更好受。
父子俩都是聪明人,很快心照不宣。
童观止心中有成算,童柏年便也不是特别忧心儿子了,他总有老的一天,不可能事事操心,不过,该唠叨的还是要唠叨。
“我这一辈子该得到的都得到过了,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别无所求,生生死死也都看开了,就是现在去赴死,也没什么好怕的,遗憾的就是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个孙子,没能体会含饴弄孙的乐趣。。。。。。丫头的那边,你。。。。。。”
童观止以前最烦老头子叨叨这个,这次却肃容应下。
童柏年诧异的看他一眼,又问:“那丫头人现在在哪里?”
小两口小打小闹那是情趣,若是闹太大了,这就影响感情了,看儿子这样子,没有了这个儿媳妇,他童柏年可能都要绝后了,看出童观止的紧张,他心中越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问儿媳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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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春这会还在寒山寺的厢房跟荣绩说话。
现如今康庄的案子看似铁证如山,不过,林二春还是觉得有纰漏。除了东方承朔,也有忠义王的下属在康庄的地道中,将罪行扣在海寇身上的事情,她相信不管是东方承朔还是武德帝都绝对做得出来。
毕竟,前世到她死的时候,康庄陆氏灭门之祸的凶手也都是前朝余孽,现在难保这些海寇不会为东方氏背锅。
她现在就是跟荣绩商量这个,让他帮忙将这些海贼从几年前康庄灭门事件中撇清,别给真正的凶手混淆视听的机会。
荣绩正大剌剌的躺在她的床上,双臂枕在脑后,一条腿曲着,一条翘着二郎腿悠哉的晃悠着,眼睛盯着帐子顶,悠闲得不得了,等林二春说完了,他才斜着眼看她一眼,“就这事?”
说着,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翻身下床,难得干脆利索的道:“答应你了。”他这次居然这么爽快,林二春反倒是有些诧异了。
荣绩见她神色,哼了声,提醒她:“我妹妹。。。。。。”
林二春懂了,“你放心,我别的不敢保证,不过绝对不会让令妹缺银子傍身。”
荣绩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点点头,垂下眼帘掩去了一抹复杂神色,朝门口走去。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