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孩子般。
顾二白径直走了过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她说——
“我曾在老夫人珍藏的绣盒中,看到过你落水后丢失的那块祖传羊脂白玉。”
“你已经辜负她上半辈子了,不要留下遗憾。”
“万钧其实……是喜欢场主的,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努力让场主看到他,他在内心深处是敬佩爱戴这位哥哥的。”
“你自以为深沉的爱,正确的做法,其实一直在自私的伤害所有人。”
长廊尽头,老人的身形像一片孱弱的树叶,又像铮铮铁柱,久久的怔在那里。
……
万嘉衣庄门口。
一大批马车等候多时。
车前站着老夫人、刘管家、檀掌事、小嫣、小桃子……
顾二白嘴角的笑容微微扩了扩,低头看不清表情,缓缓走下了台阶。
清晨。
顾府从外面早早的传来消息,这个消息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很快洒满了每一个角落,一股沉闷下含着隐隐躁动的氛围在顾府悄悄弥漫着。
可在外面看着极静,静的就像芙蓉的香气,淡淡的飘在空气中,却又足够沁人心脾。
午膳过后,老夫人以解乏为由先睡了,差人送顾二白回水榭园。
顾二白回想着自上马车到午膳结束,她都没讲一句话,别人也都没说一句话。
今日的顾府,安静的就像温园里的山丘,氛围微妙又奇怪。
但她又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了清叔,才一下子觉得这世界寡淡了不少,一切都索然无味。
无暇思索这么多。
午后,她照常坐在水榭园中,透过花窗盯着树上那几片坚韧孤零的叶子,没有昨日那么多了,但是余下的依旧很顽强,好像它们永远都不会凋落一般。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下午。
夜色很快像一块漆黑的幕布般铺天盖地笼罩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黑。
顾二白望着苍茫的夜空,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今晚,他又不回来了吗?
小女人站起身子,身后小嫣贴心的给她披上披肩,顾二白摇了摇头,“不用了,把烛火剪了,休息吧。”
哪想,这次小嫣并没有照做,依旧将厚实的披肩朝她身上围着。
顾二白微愣,转脸疑惑的看着她。
“嘭~”
忽然,东方漆黑的夜幕中,迸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声音浩大的足以划破寂静苍茫的夜空,惊动整个嘉成庄园。
紧接着,天空中炸开了一朵璀璨非凡的烟火,那辽远的光芒将整片天空都炸亮了起来,火光透过纸窗映的满屋绯红。
顾二白的心跳骤然加快,缓缓转脸望着窗外。
原本安静平和的顾府,此时随着这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响,就像沸水猛然腾开了锅一般。
人声鼎沸、欢呼雀跃,一时间都涌了进来,且这滚沸的声音,离水榭园越来越近。
“嘭!嘭!嘭!”
首个烟火爆裂,一连串的烟火都腾飞上了天空,纷纷争先恐后的炸开千姿百态的硕大花朵,五颜六色,声声浩瀚。
各种缤纷的色彩交相辉映,在这个本来万籁俱寂的夜晚,成了堪比太阳的存在,不,它似乎比太阳还要美上千倍万倍。
冲天的茫茫架势,顾二白好像感觉整个嘉成都沸腾起来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嘉成庄园的所有人,正手中高举火把,载歌载舞的从四面八方赶往顾府。
十里烟火气,漫天玫瑰香。
她胸膛里那只怦然的鹿在跳,在疯狂的疾驰,以至于她的眼神呆滞的,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嫣这边却满脸咧开了笑,打开门,就拉着她朝外走,“夫人请吧,还愣着什么啊,咱们水榭楼台是最好的观烟火地界。”
顾二白微微张着嘴,走出了屋子,抬头看着满天的烟火,一声接着一声,一颗接着一颗,百花齐放,经久不绝,简直占满了触目所及的所有天空。
这根本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烟火盛会,而且……一点都不像偶然。
在小嫣的搀扶下,她有些呆愣迷怔的走上了水榭楼台,目不转睛的看着烟火。
这里果然是最好的观烟火圣地,从这里看烟火,每一朵都臻美到了极致,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小嫣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下了。
顾二白微微探出手,望着那总是转瞬即逝的烟火,目光极为迷离眷恋,仿佛真的要摸一摸,是不是真的能够碰到。
不想,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思念至极的醇厚沙嗓终于如梦一般在耳边响起。
男人深沉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她敏感的耳际,那坚硬而轮廓分明的下颌重重的摩挲着小女人芳香的发尖,双臂更是如铁一般紧掴。
开口时,口吻都是滚烫的。
“可想死我了。”
顾二白以为是梦,还没来得及反应,楼台下面便传来纷纷嘹亮的报备声。
“报~白徒山少主长陌仙君,家主寡人,已至白徒!”
“报~炼丹寨一尺道人携爱徒九尺道人,已抵达府西门!”
“报~荣安城皇上皇后娘娘已自醉仙阁动身!”
“报~北凉商使官氏一族,官同威兄弟已悉数抵达海码!”
“报~北海之巅、怪甲门师祖均堵在了宜兴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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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一万三,要小宝贝们亲亲
第五百四十三章:清白夫妇大婚(上)
白徒边境。
“老大你倒是放开长陌哥哥,走快点撒~同行的各路人马早就到嘉成了,咱们又落后了,赶明个五湖四海的人私下里又要议论您摆架子了……”
乌林商运途上,赫然排着八架奢华气派的马车辘辘前行,小鹉怏怏的坐在前面一边打哈欠扬着马鞭,一边无奈的三步一挥翅膀,鸟脸上尽是颓丧无奈之态。
按照老大这速度,天亮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到嘉成,这都快戌时了,才走了几里路啊,它困得三眼皮都快熬出来了。
无奈,身后之人听了这喋喋抱怨的鸟语,并没有一丝觉醒。
依旧如一头倔强的毛驴手里拉拉扯扯一男子不放松,任过往的夜商看到这伤风败俗的这一幕,嗤之以鼻的同时毫不遮掩惊讶的瞻仰男子贼拉俊俏的天颜。
可惜……她就有些惨不忍睹的被某仙君幻化成老妪了。
“我不管,除非让你长陌哥哥把这十六箱财宝送回去十五箱半,不然寡人今天哪也不去!”
女子仍然宁死不屈的坚挺着身子朝后拉着,咬牙切齿一副无法撼动的模样,被阻止的男子也不挣扎,任其拉着。
只是这看起来明明是僵持的状态,却依旧离慢慢离白徒山远了。
这不,顺着浩浩荡荡的青石河,途径茂密乌林山,眼看前面就要到嘉成庄园了。
小鹉看着身后那相爱相杀架势,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大估摸着是现在还沉浸在自己法力无边的幻想之中,不知道自己被长陌哥哥封印多少年了吗。
心里果然没点数。
“娘子连玫瑰园都舍得送给场主了,如今区区点金银,何必惺惺作态。”
男子墨眉微斜,好看的一双手轻轻挽着女子死死攥紧袍角的爪子,冷清的声线自浓浓夜色中乍泄,然后……女子的手就变形了。
“……”长陌我操你整个天宫。
寡人眉骨都疼的跳了跳,更别提那惨不忍睹的爪子,可一向爱财如命的她,为了保住家产,仍不屈不挠的抗争着。
“长陌,你今日就算把我弄死在这里,我也绝不允许你这败家俊相公,把寡人五六年的积蓄随意拱手送人,别以为你生的俊,就可以为所欲为!”
啧啧,老大说话就是违心,生的俊不可以为所欲为,从来都是老大自己为色所诱,把哥哥奉作祖宗。
“是啊老大,要我说这事真是您不对,您也太蛮不讲理了,那百里玫瑰园可是长陌哥哥特意送给您的定情信物,多么有爱,多么具有纪念意义啊~
小鹉当初您可是感动的稀里哗啦、不省人事的,怎么就能做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我和长陌哥哥迷晕,偷偷把玫瑰全卖给场主的勾当呢?
还连契约都签了,您做事可从来没有这么谨慎过,怎么说这玫瑰园也是长陌哥哥的心意,你说这叫什么事你说~”
小鹉提着鞭子蹲在树上,一边口头感叹可惜着,一边在心里暗自幸灾乐祸。
就是要激怒长陌哥哥,让老大受点教训了,让她总是惦念自己身上这二两肉,动不动就拿来威胁‘鱼骨堆山不如雀鸟一只’
小鹉正喜滋滋的等着长陌哥哥发怒,不料啪唧一下被块巨石打落在地,坠在地上一动不动,“……”
寡人冷冷的笑了两声,透亮的眼珠子朝着黑漆漆的树上瞅着,语气透着奸逞的得意,堪比皇上身边得势的太监,“这回打中了吧?”
小鹉,“……”感情已经打了很多次了。
“寡人警戒过你这只死鸟,少在那给我挑拨离间。
当初我这么感动,是因为……以为相公又给我想到了一个生财的法子,本、本来寡人就以为种植那玫瑰园是用来卖个好价钱的。
这回场主把南境那块地降这么多租给咱们了,咱们用那中看不中用的玫瑰抵点人情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铲除了那扎人的玩意,咱们还能种点荠麦、辣椒、茄子黄瓜啥的……多实用,吃不完还能卖。
谁知道你俩大老爷们居然还喜欢搞什么浪漫,相公你说对……”
寡人正有条有理,字正腔圆的说着,刚想转过脸来向长陌仙君寻认同。
不想,被那道过境山林般阴凉寒彻的眼神,冻得浑身一个哆嗦,再也不敢说话了。
本来就是,一个两个的就会败家,要不是有她在后面拉着,连咸菜馍馍都吃不起了。
场主说白了,和咱们就是关系好那么一丢丢的生意伙伴,大婚之日的确隆重,但表表心态就行了,咋还倾家荡产去祝贺呢?!嫁了亲妹妹怎么的?
小鹉发出一声哀鸣,“实不相瞒,长陌哥哥一直怀疑那晚上在玫瑰园老大你和场主发生点什么没。”
“呵~”寡人翻了个白眼,“场主那种人……”
“怎么了?”
长陌深眸涌动,不用转脸那股子压迫气息就自动转移到了寡人身上。
寡人立即晃了下脑袋,蹭了一下他的手臂,“没什么,同是魔道中人,眼光一致,哪有自己看上自己的道理,你担心个什么劳子哟~”
小鹉鸟笑了两声,“老大您想多了,长陌哥哥只是怕您为色所诱,欲图对场主行那不轨之事,被场主揍而已,您以为小鹉说的是什么事呢?”
话落,寡人嘴角抽动,一股抑郁之气环绕在胸口久久不的发,最后狂放一吼,“少给老子转移话题,就问你送不送回去?!”
小鹉,“……”有本事您朝着哥哥吼,朝着大地吼啥?土地爷耳背啊。
震天的声响,吓得往来客商都以为大半夜有神经病出没,唯独长陌耳朵像比土地爷还背似的,恍若未闻朝前走。
寡人见硬的不行来软的,哭丧着死皮赖脸的朝长陌仙君的身上蹭去,“小陌陌~陌哥哥~陌爷爷~寡人给你跪了成不,咱真不犯傻行不?要不就运一半回去也行啊……”
长陌冷嗤一声,仙气流溢的墨色袖袍轻轻一甩,寡人就四仰八叉的贴对面的大梧桐树上去了。
“既然相公送给娘子的东西,娘子都不放在心上,那就彻底点。”
寡人,“……”
长陌你给我等着,这次寡人不趁机找个三条腿的男的给你戴绿头巾,我就跟你姓!
被打晕的小鹉扑棱棱的飞起,笑的像只母的,“算了吧老大,长寡人一点也不好听。”
寡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朝一块新石头探去。
小鹉激灵的扇动翅膀朝前跑的无影无踪,“您还是老老实实和长陌哥哥在白徒山做一对贫贱夫妻吧。”
白徒家主抱着大树,老泪纵横。
寡人这辈子要和财神爷做一对‘贫贱’夫妻,说出去谁信啊……
嘉成,顾府西门。
两道冷色系的身形从一辆素朴的马车上走下,先下来的男子极为绅士的抱下来女子,如果……他们不是师徒关系的话。
“孽……爱徒啊,人家都走大门走,咱们为什么走西门呢?”
一尺老道刚下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来过顾府几次,都是走正门进的,从来还没走过西门,这回如此盛大的典礼,怎么能走西门进呢?
九尺道人倒是语气寡淡敷衍的很,“正门人事繁杂,颇为拥挤,不合适。”
“啧,那有啥不合适的,为师就喜欢热闹的地。”
一尺老道听着,愈加的感兴趣了,她被这孽徒囚禁在炼丹寨这么久不见人烟,现在不知道多喜欢热闹的地方。
说着便要拉着梦神君朝正门走去,身后的马车也跟着拐了个弯。
不料,拉了半天,九尺道人一动不动。
“爱徒?”
一尺老道纳闷的转身轻唤,九尺薄唇徐徐轻煽,口气听起来不瘟不火,“师傅可是知道了,白一水此刻正在正门?”
“啥、啥水?白开水?”
一尺老道满脸疑云的问着他,心想还有人叫这奇葩名字呢,感情没喝过水啊。
此时,九尺道人缓缓的转过脸来,望着一脸疑惑的师傅,满眼的少装蒜。
“白一水,师傅的老情人。”
“……”
一尺老道愣在原地,反应了老半天,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面容渐渐开始狰狞。
他……居然在这里?
白一水,荣安城人士。
出身,家底颇为丰厚,祖上有一声名赫赫的白髯老祖,绘的一手好画,尤流传下一副后宫仕女图,传誉为古董,价值连城。
一日,白一水上炼丹寨求药,随身携带有金银数箱,锦缎数匹,诚心可嘉。
但一尺老道早已打上了仕女图的主意,尽数拒绝了金银财宝,曰只有仕女图方可换此药。
白一水爱护祖传之宝,宁死不肯,换药之心又坚定不移,二者便僵持住了。
一尺老道走水道,偷偷派人去查他资历,方才得知白一水好女色,便花了大价钱,请一绝世美姬——悠然,代为色诱之。
果不其然,二人在炼丹寨多日相处下来,白一水果然动了色心,于是只差最后一步以美人出浴相邀,将他引入房间,一尺老道在适时出现,构陷他强暴良家妇女,逼其交出仕女图。
这一桩美事便算是成了,一尺老道掐算好的。
不料,这关键一日悠然月事忽临,一尺老道怕事情拖下去恐生变故,引得白一水怀疑,便亲自上阵,顶替悠然,效果自是一样的。
哪成想,她这回竟马失前蹄,看错了人。
那白一水表面上装的一副憨实乖巧,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背地里奸诈老辣的很,早已看破她的奸计,却不戳破,将计就计。
私通了那拿了银子吃里扒外的悠然小贱人,一起反过来谋害她,一招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待到行‘出浴’之计那天,将此事告知九尺道人。
于是,推门进来的也正是九尺道人。
人赃俱全,九尺道人自然以为她自己情愿脱光光侍奉白一水的。
结果……不言而喻。
一尺老道每每想起那日被孽徒极怒之下,按在浴缸里舒坦……呸,凌虐了十八式的悲戚模样,都忍不住掩面痛哭流涕。
可在这场可悲可叹的计策中,受害者明明是她啊。
花钱请人做事,却不小心请了个小婊砸美姬来反咬一口。
这事过后,被白一水那个伪君子抓住了炼丹寨干这么下流的害人勾当,为了保护寨子名声,她只得忍痛割爱,将药丸免费赠予白一水封口。
最后,白白被孽徒爽了不说,自己整整受了两个月的冷脸。
她这做的是什么生意,受的是哪门子气哦。
最憋屈的是,她本想将这后宫仕女图换来,赠给这个孽徒当做诞辰之礼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那仕女图上面一个个都是大胸大白腿的,有利于激发年纪轻轻的孽徒贪图美色之心,顺便赶紧离开炼丹寨,去找个姑娘家风流浪荡去,免得天天留在寨里,对师傅产生畸形的……欲望。
不过,要说那件事最终的结局,还是挺大快人心的。
孽徒虽然醋劲大,但经过她两个月以色哄骗,终于还是找回了理智。
后来,听说白一水整日梦魇缠身,犯浑将悠然那小婊砸卖到了妓院当歌姬,还娶了荣安第一悍妇,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你这么一说,为师愈发觉得,必须要去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