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闻言,江璃儿一瞬间惊得血气大动,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这么一句雷霆万钧的话来,话落,随即几声娇矜的咳嗽猛烈袭来,“我、我搬空了府上的金库,才请来的……就这么……”
她气的咳出了血,印在牡丹绣帕上,比花还鲜艳几分。
身旁,微风拂过,幻紫幕篱下,女子额前浅露轻轻飘动,隐隐露出半张狰狞的面庞,那讥讽的清冷唇边,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没用的东西。”
江璃儿忽然转过脸去,满脸都写着惊惧,“那现在怎么办?万一顾府的厮卫、六阁发现……”
“哼~”
女子哼笑一声,敛去唇边讥讽的笑,皂纱轻动下,看不清遮掩住的神情,但是光听那声音,便能想到她有多稳操胜券的自信。
“江郡主好像还没看清时势,怕是等不到顾府的人先发现,皇城的影卫便可将这些废物铲除殆尽。”
“……”
女子话落,江璃儿看向她的眼神愈加惊恐。
她微微张着嘴,神情似乎被她的话吓得有些绝望,但眸中却依旧坚韧的闪着不甘屈服的泪光,直到好半天才说出话,“那怎么办,我精心策划这么久,才将她辗转骗到这里来,难道要这就样被打断?轻易放过她?”
“放过她?”
东海巅女骤然轻轻的笑了,那尖锐犀利的笑声由低到高,像带着无尽对痴心妄想的冷嘲,最后逐渐凄厉震啕。
“好戏才刚刚开始,我看谁敢打断!顾二白今天必须毁掉,从来都没指望过这些废物能成什么事,不然我找你做什么,只有你才和我一样,有用不回头的精神。”
东海巅女透过飘动浅露,半张可怖的脸上看着她尽是笑容,笑的人心发怵。
“放心,她害你我至此,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任他皇城影卫、六阁阁老追来,再有滔天的本领,也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同我锁魂结界抗衡!”
说罢,东海巅女拂袖而起,乌金云袖衫瞬间随着身形腾空,袖下所散发出来的幻紫色光芒,在一瞬间给花房四周凝结出了一个硕大的波形透明盅罩,牢牢将刚刚闯进花院的滚白小女人和花房,全全拢在其中。
顾二白刚走进花院,便莫名感受到耳边有一刹那被震懵了的感觉,可等她再回过神来,依旧是四下无声,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异样。
鲜艳静止的牡丹,纹丝不动的柳树,看似再正常不过,却无一丝生机。
照理来说,这种花红柳绿、小桥流水的景点,怎么说都该有些飞禽走兽,可是,连一声鸟鸣都没有。
顾二白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转了转眼珠子,愈加觉得这里诡异非常。
脚下赶紧‘噔噔噔’的上了青石阶梯,寻思着进屋要了胭脂,就赶紧走人。
“咚咚咚~江郡主?你在里面吗?”
顾二白到了门边,微微呼了口气,清了清嗓,伸手在门上叩了叩。
回应她的……是满屋的寂静。
睡着了?
顾二白凝眉,又伸手叩了一阵,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真睡着了?还是故意不想理人?
顾二白想着,将耳朵贴紧门板,不一会,果然听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江璃儿真的午睡小憩了,不过这呼吸声……还挺粗,和她一贯端庄矜持的形态,确实不大符合。
想不了多少,顾二白便轻手轻脚的推门朝里面走。
‘吱啦~’
伴随着小女人厚重的推门动作,古老的门板发出咯吱的声音。
顾二白踏入花房那霎那,当即被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刺激的眉头紧蹙。
眼前,是一张摆放着酒肉杯盏的檀木方桌,上面歪七扭八的躺着几处半罐酒坛,簌簌的还朝下流着清酒。
桌腿处的板凳、矮柜,花篮盆景全全被踢翻,摆饰个个残破畸形的耷拉在四处,没有一丝生命的样子。
花房从外面看,完全是一副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之景,可这里面,却弥漫着浓浓的腐败、阴晦气息,鲜明的阐释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深刻含义。
顾二白粗略的打量了一眼,伸手微微捂住口鼻,迈脚躲开支离破碎的酒坛,继续朝里面走着。
这江郡主,不会是上次的事情被清叔惩罚了,又知道自己和清叔的大婚降至,伤心欲绝,包揽下啬园来这里买醉的吧?
那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岂不是雪上加霜?
刚想着,顾二白无意抬起头,眼神正中看到了隔间里面一张纯白纱帐远床。
远床上面躺着一个长发披散,凌乱至极的人形,那头微微朝帐子里偏,呼吸均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看不清面容,只剩下半截身子斜露在外面。
灰黑色的歧头鞋,云纹丝绸罩衣,隐隐拧着青筋的手里捏着一壶清酒,身姿死气沉沉的耷拉在床板上,像是这屋里被散放的任何一件摆饰,可是光是看那一双长的过分的腿,便可以判断出,这分明是个男子。
顾二白看罢,脑中微惊。
先是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但是……不是说今日啬园被江郡主一人包揽下来了吗?怎么会有其他的男子?
难不成……她借酒消愁,还找来美厮陪伴作乐?
不至于吧,顾二白想着,眼神微微好奇朝里面打量了一下。
哪成想,此时远床上的男子忽然传出一声暴呵,连带着将手中紧紧捏着的酒壶,都凶猛的砸了过来,“滚!”
“啊……”
顾二白冷不丁的被这巨大的破碎声,吓得浑身一个趔趄,身子直接瘫软在身后的矮柜之上,眼脸处被溅了几滴温酒,幸好碎瓷器碴子没有迸溅到身上。
“好好好~”
她慌不迭的连连点头应道,双手从后面按着矮柜缓缓站起,对着花房的门口就往外跑。
远床上,酩酊大醉、杂乱不堪的男子翻了个身,骤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之极的幻声似的,耳朵微不可察的动了动,那失神的微酣面容都有些僵硬。
顾二白一路踉跄的跑到门口,刚欲拉开方才半掩的房门之时,旁侧,从里间蹿出来一道披头散发的白色身影,猛然扑了上来,将她整个人完全压制在门板之上。
“啊……”
顾二白吓得失声尖叫,花房的门板轰然从里屋被重重阖上。
屋内,漆黑一片,除了从垂满吊兰花窗外,隐隐斑驳的透出几丝夕阳的余晖,别无光亮。
“救命~放开我……”
顾二白脸颊贴着门板,手上猛烈的砸着门板求救时,整个人忽然被翻转过来。
男子暴着青筋的双手,将她的一双藕臂牢牢的钳制在头顶,那满嘴的酒气凑近她的秀发、对襟、上蠕、披帛,铺天盖地而来,疯一般的吮吸着其中的气味。
浓烈的酒精气味,激的顾二白想吐,她又惊又怕,陌生的恐惧袭遍了她的全身,那因对男子强大到反抗不了的惊惧,让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牙齿不住的哆嗦着,嗓子都有些嘶哑。
“救、救……救命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求皇上把你赐给我
男子还在吮吸着她身上的气味,像是眷恋其中难以自拔似的。
“二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很久之后,他开嗓的声音有些过于激动,就像身处黑暗中的人,在冲破尘泥即将看到明媚的艳阳般,其中蕴藏了巨大的期冀,致使他说出来时,嗓音带着些疯狂的颤抖。
顾二白闻声,懵懵的耳际声传像大脑,那紧闭的眼皮子不期然抖动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这声音……
她那一双阳春白雪般熠熠生辉的眸子一睁开,男子像是忽然确认了般,激动得不能自己。
这不是幻觉,不是幻觉,而是真真正正的人,他强烈的思念着的人儿,强烈想要得到的人儿。
是她,是她的气息、她的音容、她的一切,此刻都在眼前。
“郑毅!怎么是你?”
顾二白拧着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面前男子的眼底,闪过渴望到极致的神采,甚至带着端正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果然,真的是你,二白,你来看我了?你来看我了是不是?”
男子听见了他梦寐以求的声音,软软的,温温的,就像她的笑一般。
他眼底跳跃着极度欣喜的火花,像是映入了窗外斑驳的霞光,在这黑乎乎的屋子里,像一朵朵绽放的烟花。
“你……”
顾二白望着他这般激动到不可抑制的反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她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很不祥,此时的他,像一个视死如归的赌徒。
男子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朝她的脸上探着。
果然,顾二白紧咬着牙关,猛地偏过去头,下一刻却被他牢牢的扭了回来,不容抗拒。
男子那带着薄茧的指腹,颤抖着在她的脸上摩挲着,神情像是在抚摸着罕世珍宝,“真软~真滑,这是我的二白,真好。
二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对不对?
你一定是担心我,担心的不得了了,你看,我现在很好,我一点事都没有,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
“郑毅!”
顾二白左颊上被他摸得一片战栗,那种没来由的恐惧渐渐蔓延成了恶心。
不知是被他身上的酒精味刺激的,还是被他粗鲁的动作惹恼的,她嗓中的愤怒嘶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嫌恶。
郑毅忽然愣住了,神情滞滞的看着她,掌心也停留在她滑腻如绸的左颊。
“你喝醉了,拿开你的手。”
顾二白唇齿相抵,极力压抑住因厌恶、害怕而溢出的颤抖,声线煞是平静。
可那语气里蕴藏的鄙夷滋味,却半分不少。
就像此时,她看着他冷漠至极的眸子一般,除了嫌恶,没有半分情感。
男子忽然拧紧了眉,扭曲的眼神也变了,倒带着一丝疼惜,他的手掌并没有从她脸颊上拿下,反而还渐渐朝她眉间探去。
“二白,你是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要皱着眉?这样都不像你了,你应该笑,笑的很开心,笑的世界都美好了……”
“滚~”
顾二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与此同时,她狠狠的将身子极力朝着门板贴去,像是碰到他的身子分毫,都会觉得肮脏一般,“你这样让我怎么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让我滚?!”
男子像是一瞬间被她那极力躲闪的神情,彻底刺痛了眼睛,那方才掩饰在眉眼的变态情感,此时全全暴露出来。
他眼圈极红,像是勒上了一根红线,眼底疯狂变质的神采,像一个不顾一切的死徒。
顾二白再次感受到了面对一个疯癫醉鬼的恐惧,就像狭路相逢,面对一个持刀行凶的精神病人。
连后路,都被堵住了。
男子像是疯了魔一般,按着她那莹白的细腕像一道玄铁锁链,越收越紧。
“你觉得恶心!我碰你让你觉得恶心,那你躺在他的怀里呢!你躺在他的怀里,让他肆意摸弄,亲吻,摩擦,你勾缠、回应、享受,你笑的那么放荡!
甚至到那黑漆漆的芦苇地,心甘情愿的行那苟且之事!你有想过我吗?你想过我看到那一幕,心都要被人捏碎了。
顾二白!我现在碰你一下,你就觉得恶心了吗?是吗?我告诉你,我今天不止要碰你,我还要毁了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这辈子都只能成为我郑毅的女人!”
男子那浑浊深吼,像晴天的闷雷,一声声一道道污秽、不堪入耳的抨打在她的耳际。
顾二白像是被这雷打懵了,耳膜都有些阵痛,她忽然想笑,因为她听着他的描述,并不觉得耻辱,反而觉得动听。
可听到最后几句,她浑身冰冷。
男子吼着吼着,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看着她那依旧冷漠如冰的神情,一把放开她被勒红了的手腕,低头撕扯着她身上的襟领。
顾二白吓得大惊失色,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歧头鞋上,来回拧着。
奈何男人恍若未闻,那殷红的眼睛里,只有面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儿。
“郑毅!你疯了,放开我!”
顾二白低头猛的咬上了他的手臂,用尽全力,利齿刺入肌理,浓重的血腥味布满口腔。
男子像是有些清醒了,但是抓着她衣领的手却仍未放松。
“二白,你别反抗,别反抗~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有多好,你就像会法术一样,吸引我,深深地疯狂地吸引我,你为什么吸引我?为什么吸引了却要离开?你不知道,我离开你会死的……”
男子神情激动的说着,大掌猛的按住她的肩膀,摇晃间,将她那光滑的肩头布帛已经撕扯掉一块。
小女人那露出来的玉肤冰肌,像明珠一般润泽,一下便将男子的目光攫过去。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浓重,看着小女人的皮肤,像恶狗看到骨头一般,渴望的发疯。
这是他求之不得的,现在,就在眼前,他马上就可以占为已有。
马上,她就是他的女人了。
炙热如火的目光,毫不遮掩的打在那一片诱人心智的雪白之上。
顾二白似乎感受到了冰凉肩头上的灼烫眸光,忽然松开了死死啃噬在他手臂上的利齿,缓缓的抬起头。
小女人望着他疯狂的目光,伸手揩了揩嘴,眼角渐渐眯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男子神也不回的答道,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双手还按在那酥肩之上,“二白,你不知道,我第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有多美,你从窗外爬进来,身后就是万丈彩霞,你笑的比霞光还美,像个仙子,就这么从窗外,闯进了我的心房。”
“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了。”
“从那以后,我就忘不了你了,忘不了你的一颦一笑,甚至你紧张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是吗?”缓缓的,顾二白的唇畔也勾起了一丝弧度,正如他形容一般的笑容,再次粲然的映现在男子眼前,像是憨哄一般,“可我那是无心之举啊,还是你认为,喜欢……只要单方面一厢情愿就好了?”
“不、不是一厢情愿,你是对我有好感的。”
男子闻言,一个劲的摇着头,神情极力的否认。
“何以见得?”
顾二白的语气依旧温温的,目光柔情的看着他,清明的眸子流光溢彩,一刻不松懈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她的手,缓缓的朝腰间的玄铁短刀探去。
“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去偷听我和怜儿的对话,你对我感兴趣了对不对?你嫉妒怜儿了对不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她只是我的妹妹,不对,连妹妹都算不上,是她一厢情愿,我对你是真的……”
郑毅说到这,忽然一脸激动而认真的拉住了她的手,牢牢朝自己胸口按去。
那疯狂跳动、毫无频率可言的心脏,像震颤的琴弦。
“好、好……你慢慢说,我信你。”
顾二白方方探到剑鞘的手,一瞬间被按在胸口,脸色霎时苍白,唇畔微微颤抖。
“你信我?”
郑毅看着她,眼底再次迸现出希冀的光芒,满眼都印满了激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就算场主也不行,二白,你跟我说,跟我说是不是场主强迫你的?他看上了你,强迫你跟着他,对不对?”
“……”
顾二白微微从他胸口缓缓的抽出手,望着他亟亟的目光,嗓音有些磕碜,“他……”
“你告诉我,告诉我是他强迫你的!你不愿意,我这就去启奏皇上,皇上很喜欢我的,去年他就说,只要我入朝为官,就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去求皇上把你赐给我,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你说好不好?”
“……好。”顾二白忽然哭笑不得了起来,抽出的手渐渐覆到了剑鞘之上,“那我们走,现在就去见皇上。”
“不,我们先把事情办了,把事情办了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碍我们了,好不好?”
郑毅见她伸手要去碰身后的门,一瞬间又将她拉了回来,牢牢抱在怀里。
顾二白咬着牙,眉心跳动,只手已经将刀柄从剑鞘里抽了出来。
“等我们在一起了,再去禀明皇上,就告场主一个强抢民妻之罪,二白,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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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皇:我这么器重你,你居然想抢我嫂子?
阿黄:……我就路过来看看还有我的戏份。
某皇:退下吧。
阿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