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诰命妻(良人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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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诰命妻(良人终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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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是小姐的鬼魂出现了……”彩霞咽了一口唾沫。“自从小姐过世之后,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而且她还瞪着我,若是她知道当初连着两次动了胎气,是我故意在饮食中动的手脚,就算变成厉鬼,也会来找我算帐的……”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他安抚地说。

  彩霞不想再过寝食难安的日子了。“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等过了清明,天气转暖,咱们就可以一起离开将军府,离开京城,然后做点小生意,再生几个孩子。”大管事将右手搁在她肩上,安抚地说。

  闻言,她又惊又喜。“当真?”

  “这几年来真是委屈你了,其实一直想给你个名分,只是苦于时机未到。”大管事说得好不诚恳。

  她不禁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的关系,并不是真心喜欢我,更不想娶我为妻……”偏偏什么都给了他,也不敢多问半句,就怕惹这个男人生气,只能认了。

  “我对你当然是真心的。”他拥住彩霞的肩头,编织着美丽的谎言。“我也一直在找机会跟将军开口,让他同意咱们离开。”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彩霞吁了一大口气。“其实我真的很想离开这里,只要待在这座将军府,就觉得心神不宁的。”

  大管事嘴角笑意渐褪。“是你多心了。”

  “可是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何要让小姐保不住秦家的骨肉,你又不肯告诉我原因……莫非是跟秦家有仇?”当初在他的哄骗之下,像是让鬼迷了心窍,背叛了待她亲如姊妹的主子,彩霞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总是过得提心吊胆,庆幸小少爷没被自己害死,最后还是平安出生,否则她的罪孽就更深重了。

  “等咱们离开这儿,我就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了。”大管事压低嗓音。“再忍耐一段时日,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你可别在这节骨眼里跑去自首认罪。”

  她心头一惊。“我……”

  “我看到你去找夫人了。”他冷冷地说。

  彩霞连忙摇头否认。“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否则将军早就下令抓人了。”大管事轻声道。

  “我原本想求夫人替我说情,因为将军似乎很听她的话,可是又怕他还是不肯原谅我,说不定会亲手杀了我……”她抖着声音说。

  大管事移动脚步。“不只是你,连我也是死路一条。”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跑了……”彩霞不禁回想起那天的经过。“没想到夫人会紧追着我,我只好先躲起来,可是她又怎么会被人打昏了呢?到底会是谁?”

  他悄悄地绕到彩霞身后。“我知道是谁把她打昏。”

  “是谁?”在昏暗当中,她并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有任何异样。

  “不就是你吗?”大管事拿起堆放在一旁的柴火。

  彩霞情急地嚷着:“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脑后陡地遭到重击,她跟着倒地不醒了。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只是你真的太碍事了……”接着,大管事便将“凶器”又放回堆积如山的柴火当中,心想不会有人费事去找,然后拿出事先藏好的麻绳,开始布置。

  就在这当口,雪又开始落下了。

  没过多久,大管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柴房,不断纷飞的白色雪花,也很快地将他离去的足迹给掩没了。

  直到寅卯交接,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宁静。

  婢女一面叫、一面爬出柴房。“啊……”

  “一大早的在叫什么?”

  “让魏嬷嬷听见又要挨骂了……”

  “没错,她那人最会倚老卖老了……”

  几个婢女七嘴八舌地聊着。

  只见原本打算拿些柴火到厨房烧开水的婢女脸色一片惨白,用颤抖的手指比向柴房。“你们自己看……”

  “要看什么?”

  就在众人来到柴房外头,才往里头一瞧,看见吊挂在梁下的人影,全都两腿发软,坐倒在地。

  “是……是彩霞……”同房的婢女先认出来。

  有几个奴才听见骚动,也过来看个究竟。

  “快去找二管事……”其中一人叫道。

  就在同一时间,还在睡梦中的婉锳被窸窸窣窣的声响给吵醒了,掀开眼帘,见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秦凤戈正背对着她穿衣。

  “时辰还早,再多睡一会儿,别起来了。”听见床上有动静,知道婉锳醒了,他便转身说道。

  婉锳被禁足了三天,也没办法把彩霞找来问话,心里有些着急。“我的伤口已经好了,总该可以出去走动走动了吧?”

  “出去走动可以,只能在这座院落里。”秦凤戈做了让步。

  闻言,她终于笑逐颜开。“只要能出去就好。”

  “我知道你不是个坐得住的人,至少在抓到犯人之前,千万要谨慎,别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在得知婉锳的来历之后,了解得愈多,他也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再拿其他人来跟她相提并论,因为没有一个女子跟她相同,她也不可能变得跟别的女子一样。

  “好,在抓到犯人之前,我绝不会踏出院落一步。”婉锳笑吟吟地说。

  秦凤戈见她笑得灿烂开怀,连眼睛都在发光,这般的生气勃勃,才是自己所喜爱的模样。

  若强迫她去改变,就不再是她了,跟其他女子又有何不同,这是他目前能做到最大的退让。

  “心情一好,肚子也饿了。”婉锳笑嘻嘻地说。

  他也跟着笑了。“我去让人准备……”

  才这么说,门板上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于是,秦凤戈先去应门了。

  婉锳坐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虽然不太清楚对话的内容,不过可以听得出前来敲门的小厮口气有多慌乱。

  终于,秦凤戈阖上门扉,踅了回来,脸色透着凝重。

  “出了什么事?”她直觉地问。

  “……一名婢女在后院的柴房悬梁自尽了。”秦凤戈实在很难不把这件事跟要找的“犯人”联想在一起。

  她瞠大双眼。“是谁?”

  “是彩霞……”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跟着元配陪嫁过来的婢女,不过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合。

  “怎么会是她?”婉锳才打算把人找来问话,没想到对方会寻短。

  难道彩霞就是打昏她的犯人?

  这么说是畏罪自杀?

  可是犯罪动机呢?

  如今人死了,真相也就跟着消失,无人可以解答。

  这是婉锳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我去看看。”秦凤戈穿戴整齐,就走向房门。

  “我跟你一起去!”她急忙掀被下床,更忘了寒冷。

  他就知道婉锳会这么说。“你才答应过我,在抓到犯人之前不会踏出这座院落一步,就要说话算话。”

  “可是……”

  秦凤戈将她又按坐在床上,正色地说:“在找到打昏你的犯人之前,还是得小心。”

  “好!我不跟你一起去!”婉锳也不想在这节骨眼里跟他争辩。“可是先听我把话说完,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命案现场的完整,什么都不要动,尽快请官府的人来验尸,先确认她的死因再说。”

  他听出一丝弦外之音。“你在怀疑她不是自尽?”

  “是不是也要等到验尸之后才知道。”她不敢妄加揣测。“我只知道死人无法替自己说话,只能从身上找出答案,所以才要让仵作慎重地检验。”

  “好。”秦凤戈自然同意了。

  待秦凤戈来到位在后院的柴房,还没走近,就听到几个婢女、丫鬟的啜泣声,外头早已聚集了不少奴仆,气氛显得哀凄。

  “将军!”等在柴房外头的大管事见他来了,上前拱手。

  他沉声问道:“真的是彩霞?”

  “是。”大管事脸上也失去了惯有的笑容,显得悲伤。

  秦凤戈马上走进柴房,凌厉的目光一扫,只见二管事指挥着两个奴才,把气绝多时的彩霞放在地上,又抬头看,梁下垂了一条用来自缢的麻绳,上面还打了个绳套,有个奴才正踩在椅上,拿了剪子要把它剪断。

  “住手!”他立即大喝。

  奴才吓了一跳,连忙把剪子缩回去。

  “常海,这里的东西通通不许任何人动!”秦凤戈先朝二管事下达指示,接着转向站在柴房外头听候差遣的大管事。“晏青,立刻派个人走一趟知府衙门,要仵作前来验尸。”

  大管事速速去安排了。

  “将军,彩霞有可能是半夜到柴房来寻短,因为同房的婢女说一早醒来之后,就没看到她了。”二管事走到主子身边,小声地禀明。

  他两手背在身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早已全身冰冷僵硬的婢女,想起砚哥儿的亲娘和彩霞的感情很好,两人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姊妹,许许多多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再去问问住同座院子的其他人。”秦凤戈就不信都没人看到。

  二管事躬了下身。“是。”

  当一块白布盖在彩霞身上,那死白的颜色,让他心头也格外沉重。

  待秦凤戈仔细察看四周的布置,除了一座座如小山般高的柴火、一把随手扔在地上的斧头,以及悬在梁下的那条麻绳和一张椅子,并无他物,连蜡烛、油灯都不准有,就是担心会引发火灾。

  彩霞为何要悬梁自尽?

  是为了私事,或者……那日就是她打昏婉儿,这才畏罪自杀?

  但又为何要那么做?

  若是有苦衷可以说出来,看在过世元配的分上,就算犯了再大的过错,他也会饶她一命,秦凤戈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到半个时辰,两名知府衙门的衙役才带着仵作前来,由于朝廷对户口管理相当重视,每一年都会进行调查,即使是身份卑下的奴仆、妾媵,在死亡时也要记载时间、原因,至于是否属实,也就不得而知了。

  两名衙役上前抱拳见礼。“将军!”

  “仵作呢?”秦凤戈耐性用罄地问。

  就见个身穿短褐、外头套了件有补丁的大袄,身形瘦小的老头来到他跟前,涎着笑脸巴结。“小的见过将军……”

  “你是新来的仵作?”由于担当检验死伤工作的差役大抵都是送葬、屠宰之家的贱民,薪俸微薄又很辛苦,即使递补上也做不久,让各地的衙门都很头疼,这种情况秦凤戈自然也很清楚。

  仵作咧了咧满口黄牙。“是,将军。”

  “先进去看看是否真的是自缢。”他瞥了一眼摆在墙边、身上盖着白布的尸首。“要检验得仔仔细细。”

  “当然、当然。”仵作哈着腰说。

  于是,仵作走到尸首旁边,蹲下身,伸手掀开白布,先检视死者的脸部表情,接着是颈项上的索痕,点了点头,便起身了。

  “回将军,小的验完了。”他自以为秦凤戈找仵作来验尸不过是做做样子,没人会真的在意下人的死活,只要在户口上交代得过去就可以了。

  秦凤戈目光一凛。“这么快就验完了?”

  “是,将军,这名婢女两眼合、唇口黑、皮开露齿,喉下痕呈紫赤色,真是自缢没错。”仵作咧着嘴,等着打赏。

  “只有这些证据,你就判断她是自缢的?”一个不重视人命、做事草率的仵作,要他如何信任?

  可惜仵作并不清楚这位骠骑将军兼熸火军指挥使的性子,只晓得要奉承这位堂堂一品武官,便压低嗓音。“将军,不过是个婢女,小的知道怎么做,绝不会让一些蜚短流长损害将军府的威望。”

  无论是官宦之家还是民间的大户人家,婢女寻短之事时有所闻,有的是不堪虐待,自我了断,有的则是与主子有苟且之事,招来妻妾的妒忌,还有的是知晓太多秘密,最后惨遭杀害,原因很多,通常都不喜欢追根究柢,只想草草了事,他可是清楚得很,自以为秦凤戈也是同样的想法。

  “……混帐东西!给我滚!”

  这番暗示让秦凤戈顿时沉下俊脸,大声怒咆。

  “将、将军……”仵作还不明白做错了什么。

  秦凤戈直接将人扔出柴房,又对外头的两名衙役喝道:“回去告诉你们知府大人,从今以后,不许这人再继续担任仵作。”否则不知要造成多少冤案,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将军饶命……”仵作吓得连滚带爬,逃之天天。

  两名衙役面面相觑,只得回去覆命。

  大管事来到秦凤戈面前,说着事先编好的理由,增加说服力。“将军,彩霞或许正如仵作方才所言,确实是自缢,而且还有可能是畏罪自杀。”

  他揽起眉峰。“这话怎么说?”

  “为了找出打昏夫人的犯人是谁,连着几天小的都在盘问府里的人,今日正好轮到彩霞了,她自知无法把当日的行踪交代清楚,可能因此才会悬梁自尽。”大管事不胜唏嘘地说道。

  “但她又为何要打昏婉儿?”这一点最令秦凤戈纳闷。

  “彩霞和过世的夫人感情相当深厚,或许是对新夫人怀恨在心,认为她抢走将军和小少爷的心,也取代她家小姐的地位,才会在一时气愤之下动手将人打昏了,事后又自知逃不掉,不得不选择自我了断。”发现彩霞想去认罪自首之后,他便知道不能再继续让这个女人活着了,不过总要有个充分又有说服力的藉口,所以才会想到用这个理由。

  秦凤戈紧闭了下眼皮,心情沉痛。“真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他实在不愿相信彩霞会这么想,即使元配过世,也无人可以取代正宫夫人的地位,她是她,婉儿是婉儿,都是自己所爱的女人,一样重要。

  眼看秦凤戈动摇了,也信了几分,大管事打算再接再厉,说服他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彩霞的死因。

  倒是二管事并不认同大管事这一席话。“小的倒不认为彩霞对现在这位夫人有任何恨意。”

  “你说说看!”秦凤戈也想知道他对此事的看法。

  “记得小少爷失踪,被当时还住在大杂院的夫人所救,才得以平安回到将军身边,彩霞对夫人可是相当感激,总说多亏了她,小少爷才会没事,她一直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其他人可以作证。”二管事言之凿凿地说。

  这番话又一次勾起了秦凤戈的回忆,不只是奶娘的命案至今尚未抓到凶手,带走砚哥儿的幕后主使者依然成谜,令他耿耿于怀。

  心中暗恼常海的话太多,大管事只能佯叹一声。“无论彩霞心里是如何想的,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死人无法替自己说话,只能从身上找到答案……”他口中低喃婉儿说过的这两句话,确实很有道理,若其中真有冤情,这下岂不是死不瞑目了,可眼前最大的问题是找谁来验尸?

  有了!他怎么忘了呢?

  秦凤戈不禁忆起当初帮奶娘检验尸首的姚氏,虽是一名女子,不过做事细心,在检验鉴定上头也是条理分明、有凭有据,令人信服。

  “常海,你立即走一趟六安堂,将区大夫的表外甥女姚氏找来,就说要请她帮忙验尸。”他只盼姚氏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二管事不敢耽搁,马上前往六安堂。

  “晏青,再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准靠近柴房半步。”说完,秦凤戈便暂时离开后院,打算将目前的进展告诉婉锳。

  “是。”大管事垂下眸子,脸色显得阴晴不定,因为事态的演变似乎渐渐地脱离自己的掌控和计划。

  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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