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暗自庆幸,幸好他来的时候穿了玄铁丝制成的软内甲,否则,刚才那两箭早就要了他的命了。纵使他全身装备精良,还是让大批士兵护在他周围,死掉一个就立刻再拉一个补上,他的身体,一根汗毛都不能伤。
楚怀柔一开始以为那些箭是从机关里射出,可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似乎无形中,他们被包围起来了,楚怀柔自恃武功高强,冲着一支箭射来的方向猛追不舍。
她今日也穿了大小合身的特制战甲,腿上绑着纯铜的护腿,鞋子是犀牛皮制的青灰色长筒靴,整身装备算下来,重量超过百斤,楚怀柔施展轻功在林间穿行,丝毫不显累赘,还飒爽英姿,明媚醉人。她本身也是射得一手好箭,约莫着追到了箭的源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个鬼影都没有。
楚怀柔认准这箭有问题,便又逆着一支箭的方向去追,这回有所发现,却跟她想得不一样,只看见一个黑色的匣子,被用绳子绑在树上,匣子侧面有一个小洞,没隔一会便自动发射一支箭。
楚怀柔不禁怀疑,难道是她多疑了?
那边,楚相已在传她,她便一剑劈断匣子,提气轻功飞了回去。
到了这个位置再看,箭还是不断,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它们大多在不停地变换方向,但变化的位置不大,只有极少数位置不变,才是机关里发出来的,大多数倒像是人在边跑边放箭。
“阿柔,你刚才追击半天,可看出什么端倪?”楚相问道。
楚怀柔收回心神,沉吟片刻道:“父亲,恐怕我们被人包围了,包围我们的人虽然数量不多,但都身怀功夫,现下,我们越是畏畏缩缩行动迟缓,损失就越大,女儿觉得应快速行军,尽力突破他们的围攻,就算不能,也能让他们应接不暇,露出马脚,而且我们的人是他们的二倍,就算他们从山脚一路放到山顶也不能将我们的人全部斩杀,我们速度越快,剩的人便越多。”
楚相做事果决,既然应经决定攻打九衡山,便没有踟蹰犹豫的道理,当下吩咐步兵跑得最快的在前面领路,其他人务必跟上。
行军立刻速度快了三倍有余,虽然还是不停有人死去,但较之前相比,确实少了许多,而且,好多射来的箭都不那么精准了,能一箭致命的情况越来越少。
玉奴和张远山远远看见楚相的军队临近,玉奴先从箭袋拿了一支箭,跃跃欲试,只略一瞄准,一箭便射中一个小兵的脖子,心下得意,原来随手射中是这种感觉。
“好箭法!”张远山赞道,也从箭袋拿了一支箭,一箭贯穿一个小兵的脑门。
玉奴不服气,再射一发,这回射中了一个小兵的眼睛。
真正的战争残酷而严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面的小兵也时不时地回敬一两只箭,全部射在树干上。玉奴心中因着对楚姓的憎恨,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远远杀人,看不见血腥,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张远山三箭齐发,箭箭正中敌军的心口。
玉奴眼中放光,正要也试试三箭连发,忽然,侧面飞过一支快得离奇的箭,射向楚贼的军队,那箭射穿一人后不停,射穿第二人后仍不停,直到接连射死五人,那箭才钉在一棵树上堪堪停住。
此等神力只有一个人能使得出,玉奴和张远山回头看,只见熊熊一身青铜铠甲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的铠甲是特制得,胸前的护心镜都比别人厚出半寸,并非他地位尊贵才给他加厚,实是除了他也无人能披动这么厚的战甲。
张远山对他赞叹道:“熊少主好功力!熊家的机关也果真名不虚传,被楚怀柔破解以后仍然能发挥功效,奇哉!妙哉!今天真让在下长了见识。”
熊熊一如既往的面色冷清,在看玉奴的时候眼神更加冰冷,声音低沉道:“阵法一旦破解,机关也无法再用,这些都是房玄明连夜带人布置的。”
房玄明?玉奴想起那个面色发黄,穿一身白色布衣的青年男子,他一脸的书生气,没想到是个布阵大师,他只连夜布置了一点就有如此功效,可见,若是以前的严密阵法没被破解该有多难应付,别说楚相带十万人,就是三十万人都能有来无回,根本用不上张远山帮忙。
“来了!”熊熊看着前方,是楚相被众人包围着向这边走来。
本来楚相被人严严实实地护在中间,根本无从下手,但是对于熊熊来说就不存在这个难题,他瞄准了楚相前面的一士兵,利箭射出,势如破竹,穿透楚相前面那士兵的胸口紧接着就要没入楚相的心口,却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楚怀柔看出不妙,果断一脚踹在楚相右面的小兵身上,那小兵毫无防备,一下子歪倒在楚相身上,将楚相挤到旁边,熊熊那箭便射穿了这个小兵。
“无耻!竟然拿别人来挡箭!”玉奴何等正义,立时抽出一箭,瞄准楚怀柔射去,却被楚怀柔轻松用剑斩断在地。
玉奴不服输,又对楚怀柔射出一箭,楚怀柔不躲,反而也拿了一箭对准玉奴的方向射来,两箭交错而过,玉奴躲在树后,箭擦着肩膀飞过,楚怀柔侧身一躲,也毫发无伤。
玉奴知道自己的箭力不足,无法射伤楚怀柔,但她看楚怀柔就是不舒服,所以拿眼去看张远山。
面对玉奴委屈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自己,张远山低头咳了一下,跳到玉奴旁边,带她向后飞了一段,到达安全的地方才停下。
玉奴很不高兴,一站稳就打开他的手,“怎的?你看见美人便舍不得了?”
张远山故作痴傻,“是呀,我能舍得你去跟楚怀柔那狡诈的女子拼命?当然得把你看好了。”
玉奴气得不行,为什么张远山不愿意杀楚怀柔,他出手得话一定行,难道他对楚怀柔有情?她不顾张远山阻拦,就要再去前线,非得跟楚怀柔拼出个高下不可,看张远山到底向着哪边?
张远山拗不过她,只得死死拉住她,说了实话,“你看,现在他们的行军速度是否比刚才慢了一些?”
玉奴一看,好像是稍慢了些,便道:“废话,人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会累。”
张远山摇头,讥讽地嘲笑道:“让她作茧自缚不是更好,还能降低士气,杀了她只会鼓舞士气,你觉得怎样更好?”
玉奴这才恍然大悟,再看熊熊,他也明明看见了楚怀柔,却也不去射杀她,只杀楚相周围的小兵,看来他也是想到这方面了,倒是她自己狭隘了,玉奴心中有些惭愧,真正的战争,怎能起女子的小心思?
张远山又道:“楚怀柔毕竟是一女子,眼界和心胸都不够宽广,楚贼一死,我们便是赢了,下面那些士兵只会抱头鼠窜,不可能留下来听一冷血女子的命令,倒时,你若还想杀她,我便帮你杀她……咦?怎会……”
张远山的表情忽然变得诧异,玉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箭射中了楚相胸口,楚相将其拔出,却不见流血,而楚相只是捂住胸口被人扶着,好像并没有重伤。
“那箭是熊熊射出的。”张远山低声道,“他身上有了不得的防身器具。”
玉奴观察了片刻,楚怀柔一边在楚相旁边嘘寒问暖,一边对周围的士兵大发脾气,她身边却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小兵敢接近她。
此时正好有一个狭小的防护漏洞。
“那便射他的脖子!”玉奴架起箭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战魂被激发出来了,她怀疑自己是上古的战神转世。
这回,她将弓拉的比满月还满,只待射穿那众星捧月的楚贼的喉咙。
“咔”一声脆响,如同晴天霹雳降下,弓断了……断了……
玉奴一时石化,也只两秒……
“张远山!草泥马,你给我用的什么烂弓,我杀了你!”玉奴暴怒大吼,她的战魂!她的满腔激昂!简直死得尸骨无存,她找谁伸冤?
玉奴拿箭头去捅张远山,张远山却随手一拍,将箭拍到旁边地上,眼睛并不看玉奴,而是直直盯着前方跟见鬼了似的。
玉奴还是好奇心太强,瞬间也没了怒火,反而朝张远山看的地方看去,“啊!”玉奴虽然觉得大块人心,但还是没忍住惊叫出来,“不是没打算先杀她吗?”
只见楚怀柔被楚相抱在怀里,她喉咙处有个血洞,血水不停涌出,染红了身前的战甲,那一箭明显是熊熊射出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玉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哼!”张远山不屑地从鼻子里发了个声,“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怎么说?”玉奴隐隐有个猜想,却不敢相信。
“楚贼拿他的亲生女儿挡箭,虎毒食子,能做到这地步,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唉,还是玉奴最可怜,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第 82 章
先说西面战况,熊可道虽然有一众贴身护卫,但熊熊还是派了魏中去保护他。
魏中力气大,熊熊也是因为看中他这点才收用了他,只见他一人抱着石磨大的石头不停往下投,比投石机快上好几倍,砸的下面的敌军哀嚎一片,就连想登上半山腰都是奢望。。
熊可道不得不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个,魏中,石头省着点用。”
再说东面战况,楚怀璟早就到了商路的关卡,可是那里不但设了城防,还盖了箭楼,幸好他准备妥当,命人顶着护盾往前冲,
熊召和他的两个兄长故意把锥子一样的铁栅栏收起一段,留出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入口,进来一个就照脖子一刀,拿盾的砍不到脖子就砍腿。后来干脆命人调来刑部的两个侩子手,一左一右立在门口,不管谁进来都执行斩首或斩腿,他倒也乐得清闲,跟两个兄长磕着瓜子讨论养生之道。
后面的五千士兵偶尔有人站得累了便去帮帮侩子手,还有得趁机拍马献媚,帮熊召及他的兄长搬来座位和茶桌,还有的干脆从怀里摸出色子,几人一堆赌起钱来。
房玄明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这里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些士兵怎么看怎么像一窝山贼假扮的。幸好熊熊派他来督军,要不然他们还不得就得搭台,请来戏班子唱上几场。
房玄明平时是极重规矩的一个人,做事说话滴水不漏,大家都知道他这德行,跟他都没话说,但他是熊熊身边的红人,大家都不敢得罪,还得见面就行礼问好。
此时,众人一见他来,顿时唏嘘不已,真是天降扫帚星,心里不乐意归心里,面上还是十分敬重的。
色子立时滚下山坡,他们什么都没玩!刚才有几个石子掉到山下了,不知道会不会吵醒过冬的野鸡。
两个侩子手旁边立刻围满了士兵,他们请侩子手来是想学习砍头心法,一刀一头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快、准、稳是每个士兵毕生的追求,得虚心请教。
桌子凳子茶壶茶杯顿时全部滚下山坡,大敌当前,哪有功夫闲坐喝茶?也不知刚才那些破烂机械落到山坡会不会砸到冬眠的熊,但愿不要伤到小动物才好。
熊召和他的两个兄长一字排开,前去迎接房玄明,向他抱拳行礼。
房玄明之前被熊熊刺过一剑,因为伤势过重,之后一直缠绵病榻,知道病秧子是怎么个心情,但这三人一个赛一个的绵软无力,跟小绵羊似的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房玄明脸上凝起一团黑云,随着黑云越积越厚,众人的身姿也跟着越来越挺拔,房玄明这才停止酝酿情绪,一手握剑,走到关卡处查看外面的情况,这时,一支利箭迎面射来,房玄明手疾眼快,拿剑挡住。
只见他的脸色更黑了,眉宇间似乎有闪电不停劈下。
任谁看都知道,房玄明生气了。
众人知道他的恶习,他非得让别人痛哭流涕、哭爹喊娘他才能解气,偏偏众人谁也玩不过他,于是都作鸟兽散,离得远远的。
只可怜了跟着他来的小兵,战战巍巍跟在他身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的都想哭爹喊娘。
“你去帮我办件事。”房玄明对那小兵道。
这么快就要折磨人了吗?小兵不敢违背,忍着泪水道:“将军请吩咐!”
“我不是将军,别叫我将军。”房玄明是很注意说话办事的一个人,立刻纠正小兵的言语错误。
“请军师吩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拍上再说,说不定这尊大神心情好了就放过自己了。
“别叫我军师,唉,算了,你快去,弄十头牛来,要最健壮凶猛的黑牛。”
小兵一听,如释重负,赶紧跑到城里去买牛,为着身家性命着想,只十分钟人就骑着一头拉着九头跑回来了,个个是凶猛强健的黑牛。
“军师,小的牛不停蹄,快牛加鞭,一口气都不曾认真喘过,只为将十头黑牛以最迅雷掩耳不及盗铃之势送到军师面前,请军师过目!”
“嗯,你办得很好!只是话太多,耽误了些许功夫,下去领十个嘴巴。”房玄明从来都是赏罚分明,拿捏得当。
“谢将军!”这是多么温柔的惩罚,只才十个嘴巴,小兵感动得热泪盈眶。
房玄明命人打开关卡,同时命人用火油点了牛屁股和牛尾巴,点一只,放一只,霎时,敌军被一波又一波的火牛冲到山下的不计其数。
这西面的山壁陡峭险峻,且多为黄褐色的岩石,不生寸草,只要掉下去,骨头再硬都是死。
十头火牛放完,房玄明依然让人大开关卡,对熊召等人抱拳说:“敌人已被我军激怒,势必要破坏关卡强行入内,倒不如护住关卡,省得重做,剩下的,有劳三位将军了,请务必守住关卡!”说完,温柔一笑,整个人如浴春风般舒畅。
他是舒畅了,敌军和熊军全都忙做一团,敌军红着眼睛要闯关,熊军拧巴着一张脸要砍头,这房玄明,折腾了牛和敌军就得了,还连着自己人一块折腾,真是太不道德!太没人品!
南面主战场。
适时,楚相的长子楚怀凌刚刚过来,他是自作主张领兵来的,西边根本不可能攻下,他的父亲楚相那么安排无非是想让他的两个儿子帮他分担熊家的兵力,现在妹妹死了,父亲闪烁其词,说是被熊军射死的,士兵门也都表情沉闷,显然刚才发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先不管那么多,这边的战况肯定也不如意。
楚怀凌来之前摩拳擦掌,意气风发,现在才知道打仗不像平时练功读兵书一样,他父亲治力要把他们兄弟姐妹培养成文武双全的精英人士,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对以往的认知产生了颠覆性的想法,他们十几年来辛勤苦练,到这战场上也许一个不慎就被石头砸死,被箭射死,他们守护在他们的父亲身边,在最危险的地方冲锋陷阵,而他们的父亲却前呼后拥,被保护的密不透风。
他身穿着世上唯一一件玄铁丝的软内甲,只要保护好脖子以上就不会有危险,为什么他不保护好妹妹?为什么妹妹正好被一箭射穿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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