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的,也就这些了。”
玉奴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抬头看熊文秀,头上簪着的还是初见她时的三根碧玉簪子,衣服虽然换了样式,但仍是一身素白,熊文秀长得柔弱秀美,我见犹怜,却真的不爱打扮,性格甚至有些超凡脱俗,这样一个人,她与熊熊的矛盾到底在哪里?
想也想不出来,玉奴不再多想,恭敬地说:“多谢师傅!”
熊文秀摆摆手,“罢了,你也别动不动就下跪了,您年纪还小,太沉稳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玉奴身体微僵,她知道熊文秀是在提醒自己别让人看出她与年龄不符的性格,毕竟这具身体才十二岁,熊文秀真是一针见血。
玉奴站起来,不再说道谢的客套话。
熊文秀也转身要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又转头对玉奴说:“瞧我,差点忘了正事,张员外已经来了,你悠着点,莫往他跟前凑。”
玉奴本想去看张远山的,这下收了心思,边答应了边送熊文秀出门。
下午,玉奴两次偷偷跑到西厢的墙角往门前看,一直都有护卫守着,玉奴便打消了去看张远山的念头。
她还记得上次她只是害张员外损失个几千两,张员外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还说不想再看见她。后来张远山再把她带回去以后,听下人说,张员外挺不高兴的,还要给张远山定亲。
看来,张员外对自己成见很大呀!玉奴咬着一根手指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怎样让未来公公认可自己?这是一个问题。
但现在是绝对不能往上凑的,张员外心疼还昏迷不醒的儿子,见到她肯定要把气全都撒在她头上,玉奴自认为她还没有抖M的潜质。
晚上,到了养蛊的时间,熊文秀又来了,她仍然走路没有声音。
“你就是这样养蛊的?被旁人看见了都不知道,你养的蛊虫谁还敢用?”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玉奴手上一抖,差点戳死了一只香蝉蛊。
玉奴回头,毫无意外地又看见熊文秀板着的脸,眉心微蹙,确是生气了。
玉奴想要辩解说:师父你走路没有声音怎么能赖我?但又看见了开着的门,好像是自己没有关门……玉奴便乖乖认错,“师父,是徒儿忘记关门的过,徒儿愿受责罚。”
熊文秀没有理玉奴,对身后的侍婢吩咐道:“将这些蛊虫全烧掉。”
“这……”玉奴本来要阻拦,但看见熊文秀尖锐的眼神就退却了。但玉奴也实在可惜这些蛊虫,一只可用的养血蛊要养上十年之久,一只可用的生骨蛊更要养上二十年,熊文秀之前跟她说过,这些盒子里装的蛊虫有很多都是她师父传给她的,可都是有市无价的珍品,现在熊文秀一句话,它们就要被烧了……
那侍婢也毫不手软,几个火折子丢进去,蛊虫被烧的不停弯曲扭动,片刻就化为一堆灰烬。
玉奴手心渗出汗来,她本来是非常抵触这些蛊虫,但现在它们因她的过失而死,玉奴心里生出了强烈的负罪感。
熊文秀目光犀利,瞥了一眼玉奴说:“明天,你自己制蛊。”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晚上,饭菜精致可口,玉奴却兴致淡淡,一点都吃不下,她在反思刚才发生的事,她是因为心里总牵挂着张远山,所以在养蛊一事上没有太尽心。
熊文秀生气是应该的,她平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熊熊,处处与她针锋相对,另一个是自己,刚开始养蛊就漏洞百出。
玉奴虽然心里明白熊文秀收自己为徒的目的不单纯,但她总是自己的老师,就像前世一样,她不希望老师对自己失望。
而且玉奴能看出来,熊文秀对她严苛,是希望她能用心去学,甚至不惜毁了她视若珍宝的蛊虫。
玉奴走到窗前,看见院子里仆人站在马扎上将天井里的灯一盏盏灭掉,屋内的光线也跟着暗了不少。
玉奴站起来,走出房间,走到院子里,月色清凉如水,玉奴深吸了几口气,心里也放松了些。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西厢,门外仍有护卫守着,房间内透出微弱昏黄的光线。
玉奴心想:张员外大概不在里面守着了吧,就迈步走了进去,出乎意料的,门口的侍没有拦她,她刚刚都想好托词了。
进了房间,玉奴视线一扫,便看见了靠在西墙的漆黑木床,一盏小蜡烛在东面的案几上摇曳着羸弱的光,屋子里光线偏暗,床上躺着的人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玉奴走上前去,才看清张远山熟睡的脸,他眉心舒展,脸上有淡淡红色,看来是养血蛊发挥功效了,微微嘟起的上唇让这张脸显得稚嫩可爱。
见他一面,回去就好好学习!玉奴这样想着,坐在了床边,先轻抚张远山的脸颊,又用指肚勾勒他的唇瓣,然后俯身上去亲了一下。
刚碰到张远山的唇,玉奴自己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她这是在干什么?鬼迷了心窍了吗?张远山还在昏迷中,她怎么能干这种事情?!
可是看着那张略带病态的脸就忍不住想要轻薄……
其实,自从张远山差点没命以后,玉奴一度认为“男主光环”这东西是不存在的,现在她又不这么想了。
玉奴站起身来,稍稍离张远山远了一点,怎么说她前世也是二十六岁了,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玉奴自认为不是好…色之人,可是,看到张远山上唇微翘的样子,她就心痒难耐,好像是张远山故意做出那种动作引诱她一样。
玉奴又走到床边坐下,俯身亲了张远山的额头,心想:只亲额头一下就走人。
亲完额头,玉奴起身,又看到张远山粉嫩微张的唇,长长的睫毛像水墨晕染一般。
玉奴又坐回床边,轻轻亲了张远山的唇一下,依旧感觉又软又嫩,还有一点草药的气息,却一点都不难闻,而且张远山的唇紧贴她的唇时非常契合,大小和形状刚刚好。
不受控制地,又俯身对准那稚嫩的翘唇使劲亲一下,发出“吧唧”一声响。
还是不满足,正要再亲一下,“咳咳……”一阵咳嗦声让玉奴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时候张员外已经站在那里了?玉奴脸腾地一下烧红了,她明明关好门了!
吼……难道张员外一直在房间里?玉奴这才注意到张员外身后的屏风,上面画着黑熊戏水,黑熊下山,黑熊爬树……
停!玉奴强行将视线从屏风上移开,去看张员外,又迅速移开,实在是张员外的脸色太难看了。
玉奴想跟张员外打招呼,却又想到刚才对张远山做的事都被张员外看见了,就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张员外负手走到玉奴面前,玉奴余光看见他眼神想要吃人一样。
周围空气有些凝滞,玉奴想拔腿就跑,但这样一来,她在张员外心里的印象肯定会更差,总得给个交代才行……
正想着,还是张员外先开口了,几乎是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你……你……远山还没醒来,你就对他做这种事!你还有无羞耻心?!”
果然,张员外不准备给她好脸,还想羞辱他一顿,他未来的公公难道不应该主动回避此事吗?为什么不继续在躲屏风后面装瞎作聋?
玉奴忽然就不觉得局促了,张远山对她做了更多不知羞耻的事,她找谁说理去?亲他两下还是轻的!“张员外何出此言?亲吻能加速血液循环,提高心跳频率,我只是希望张远山早点醒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张小哥:你对我做羞羞的事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埋伏……
阿奴:……
张小哥:教你一招,下次做前,先拉好床帐。
阿奴:没有下次!
☆、第 58 章
说完,玉奴不理张员外指着她颤抖的手,转身往外走去,心想:张员外本来就对她心存不满,小心讨好他也没用,不如坦坦荡荡的。
一只脚刚迈出门口,又听见张员外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道:“不许你再来看远山!”
玉奴顿住脚步,回头对张员外阴测测地咧嘴一笑,道:“我等张远山去看我!”
张员外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等玉奴出来门才听见他追到门口大骂:“狐狸精!不知羞耻!我是不会让远山去看你的!”
玉奴暗自咂舌,这张员外如同市斤泼妇一般,是怎么走到王爷那一步的?
次日,天还未亮,玉奴便早早起床,到熊文秀房间外守着。
熊文秀的生活作息很有规律,玉奴只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熊文秀便收拾妥当,后面跟着两个侍婢,出来了。看见门口站着的玉奴,熊文秀微微错愕一下,就笑着走到玉奴身边。
玉奴俯身道:“师父,晨安。”
熊文秀地一摆手,似是不耐烦,“收起你的那一套,随我走吧。”
玉奴抿嘴笑了起来,真是不接触,就永远不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初见熊文秀时,她还让自己跪了半天,看似是个极爱立规矩的人,如今收了自己为徒,却一点规矩都不许有了。
熊文秀带玉奴走到院墙东北角的位置,那里简易地打了个棚子,棚子下面放着几口大缸,走进一看,缸里养着小睡莲,如今是深秋时节,眼看就要入冬了,缸里的睡莲却开的正艳,鲜红如血的花瓣呈半透明状,花瓣里的纹理清晰可见。
玉奴盯着那些花瓣,隐隐觉得有些眼花,揉揉眼睛再走近一看,花瓣里的纹理正不断变化,好像细若丝线的虫子在里面游走。
“这花瓣里面是……”玉奴不禁向熊文秀问道。
熊文秀点头道:“你的眼力不错,这里面就是血虫,养血蛊就是由它而来。”
玉奴不可思议地看着花瓣里那些细小的虫子,她之前见的养血蛊可是跟小孩子的手指一般粗细大小,这么细小的血虫要养成养血蛊得用多长时间啊?
熊文秀用一把大铁勺子在水底捞了几下,捞出一勺子水来。
后面的侍婢立刻很有眼色地呈上瓷盆。
熊文秀将勺子里的水倒入纯白的瓷盆中,玉奴差点没将早饭都吐出来,之前那水在乌黑的铁勺子里看不出什么,一倒入瓷盆中才看清,原来那水中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红色血虫。有的还一团一团纠缠在一起,像打了结似的难分难舍。
熊文秀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将瓷瓶的塞子打开,往瓷盆里倒入一些鲜红的液体,玉奴闻到一股血腥味,那瓷瓶里装的是血液。
那些血虫一碰到血液,立刻争相夺食,血液滴入水中,还没等散开就被抢食一空。
玉奴惊讶不已,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后来的没吃到血液的血虫竟然一起吸食吃到血液的血虫,很快,许多先吃的血液的血虫连渣子都不剩了。
熊文秀告诉玉奴,“这一盆血虫最后只会剩一只,但你五年之内不能让它们只剩一只,等五年以后,剩下的血虫里粗细超过两毫的才能称得上是血蛊。”
玉奴眼神空洞,目视前方,五年才能成血蛊,十年才能成养血蛊,她能等到那一天吗?
熊文秀似乎看出了玉奴的心思,又说:“路漫漫其修远兮,你既然已经师承我门下,定要耐得住乏味,专心制蛊,尊师重教,切莫像熊熊那样,专走些邪门歪道,将血虫练成‘脚生根’去害人。”
玉奴立刻低头俯身,“自然,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必将蛊虫用在救人的地方。”刚说完,玉奴便觉得哪里不对,这熊文秀好像是在故意告诉她,血虫可以炼制‘脚生根’……
熊文秀没有说话,又走到墙角一口盖着盖子的大缸旁。
玉奴也跟了过去,熊文秀掀开盖子,玉奴只往里看了一眼,立时就跑出棚子呕吐起来。
那里面竟然是许多散了架子的骨头,最显眼的是三个人头骨,所以那些都是人骨。骨头一暴漏在光线中,上面便凸起好多与骨头一样灰白颜色的虫子,它们钻来钻去,像怕见光似的,迅速隐藏到骨头里面,眨眼间,骨头上便密密麻麻全是坑洞。
玉奴头皮发麻,眼前全是那些灰白的虫子,一节一节的,钻来钻去,好像钻进她的衣服里了……
熊文秀鄙视地看了玉奴一眼,说:“既然你不舒服,今天就到这里吧。”
玉奴连忙用袖子擦干嘴角的秽物,“徒儿无事,徒儿只是昨晚受了风寒,肠胃有些不适。”
熊文秀讶异,“受了风寒,会累到肠胃?”
玉奴脸上一红,刚才一着急就说串了话,又补救道:“头有些痛,肠胃也跟着难受。”
熊文秀没有理她,继续讲道:“刚才你看到的就是骨虫,骨虫只需用骨头养着,养个十年,自然成蛊,再养十年,才可入药。”
玉奴心想:十年的老虫子,成精都有可能,更何况是成蛊。
熊文秀又给玉奴讲了其它的一些蛊虫,是短时间就能养好的,有回魂蛊,安神蛊,皮蛊,噬腐蛊……
熊文秀讲的很详细,大多棚子里都有样品,有些没有的,熊文秀也描述的十分生动,那些虫子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玉奴脑海中,钻来钻去……
玉奴强忍着不适,一一记下它们的制法和作用,单记下一种倒是不难,但是这许多一股脑都灌进大脑里却是有些为难。
熊文秀觉得差不多了,就没再讲,眼看着也要到正午了,熊文秀邀玉奴一起到她房中用膳。
玉奴当然不会拒绝,路上玉奴又向熊文秀问起,“师父,香蝉蛊有何用处?”
熊文秀说:“香蝉蛊又叫追踪蛊,将香蝉蛊中入人腋下,就算那人身在千里,也能根据气味找到那人。”
“哦?”玉奴若有所思。
“怎么?你之前见过香蝉蛊?”熊文秀狐疑地看着玉奴。
玉奴连忙否认,“没有,只是觉得气味很香,觉得好奇,便向师父请教。”玉奴当然不会告诉熊文秀,熊熊房间里的大瓷瓶里养的就是香蝉蛊,这不是给他们拉仇恨吗?
虽然玉奴也不明白熊熊把香蝉蛊养在大瓷瓶里的目的,按理说,熊熊是要把熊文秀做成人彘装在里面,这样熊文秀肯定是哪里都去不了了,那瓷瓶里放追踪蛊根本没任何意义啊?!
可能是暂时养着吧!玉奴思来想去,得出这个决定。
两人来到熊文秀房中,只见熊可道坐在桌旁看一本书,旁边一个侍婢在帮他看茶,像是已经等了许久的样子。
熊文秀面色柔和起来,走上去扶着他的肩膀说:“你身体不好,还出来干什么?”
熊可道握住熊文秀的手是,双目含情地看着她:“许久不见你,便来看你。”
熊文秀羞怯低头,“我这才刚下山两天。”
熊可道黯然失神,“只才两天,我怎么感觉像过了一个月那么久?”
熊文秀斜眼瞄了玉奴一眼,见玉奴故意往窗外看,更加尴尬,拳头轻锤在熊可道肩上,“休得花言巧语!”
熊可道“哈哈”刚笑两声,又剧烈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