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看着心痛不已,有心向上前扶姑娘起来,又怕被咬着,再看那虬髯大汉也是刀口过日子的,双目瞪得溜圆,他更加不敢上前。
虬髯大汉把一柄九环大刀拍在桌子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茶碗来就要喝,却见茶碗里没水,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张员外哪见过这架势,吓得心里突突的,连忙让丫鬟上茶,等虬髯大汉喝了一盏茶后,这才开口:“这狼女偷吃了我山寨里的鸡,你还得陪我鸡钱。”
张员外本来担心这号人耍横,这一听只多赔点鸡钱就行,立刻松了口气,陪着笑说:“好说,好说。”说完,立刻让陆管家拿来三千量的银票,外加五十两纹银。
虬髯大汉面无表情照单全收下,姑娘却还抓在手里不肯交还,兀自拿起茶来再喝,也不吭声。
张员外心里没底了,轻咳一声说:“咳,这位好汉,您看银子已经给了,这狼女您是不是……”
虬髯大汉打了个哈欠好像忘了这事,惊讶地问道:“给了?何时?”
张员外知道事情不妙,自己这是遇到了江湖上的油子,三千五十两怕是打发不了了。不管怎么说,先得讨价还价,不能让这油子任取,便道:“这位好汉,就在您的腰包里呢,不信您摸摸。”
虬髯大汉还真往腰包里翻看,这才恍然大悟:“奥,还真给了,”又全部倒腾出来数了一遍,他输的极细致,比大姑娘绣花还细,约莫两刻钟过去了,这才数完三千五十两,急的张员外和陆管家出了一身汗。
虬髯大汉又说了一遍:“奥,还真给了。”
张员外点头,又松了一口气,心想:莫不是这愣货脑袋真有问题?
只听虬髯大汉又挠着头接了一句:“不是只悬赏三千两吗?这多出来的五十两是怎么回事?”
张员外一听,愣了一下,感情真是脑袋不好使!便说:“这五十两是请兄弟们喝茶的。”
虬髯大汉面上一喜,照大腿上拍了一下说:“你这老儿还真够意思!”
张员外第一次听人说自己老,心里有些不乐意,面上却和声和气地说:“这位好汉,钱您也拿了,是不是该把这狼女还给我了?”
虬髯大汉面上立时冷了下来:“你莫不是欺负我脑袋不好使!这狼女偷吃我鸡的钱你给了吗?”
张员外又是一愣,这明明是个装傻充愣的横货,刚才把自己都蒙过去了,那五十两本是鸡钱,这又让自己说成了茶钱,如果再返悔,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唉,破财免灾,再补他五十两罢!
又让陆管家拿来五十两,亲自送到虬髯大汉跟前,先说明白:“这是赔给好汉的鸡钱,莫闲少!”
张员外这是客套话,逢年过节送县衙银子的时候都这么说,“莫闲少”,习惯了,只是这五十量一只的天价鸡实在让他肉疼。
没想那虬髯大汉不吃这一套,大手一扫,银子尽数落入腰包,还不屑地说:“张老儿,你这五十量怎够我一只鸡钱?你可知我那鸡平时都吃什么?从卵出壳来就喂山上最好的鹿茸、人参、当归、枸杞、顶天柱……”虬髯大汉一口气说出二十来味中药,还全都是壮阳药,说完,虬髯大汉抿了口茶,看着张员外问了一句:“你知道这鸡长大了叫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张员外一身冷汗,预感不妙,摇了摇头,心想:甭管他叫什么,都是钱啊!
虬髯大汉神秘兮兮地走到张员外跟前,好像要透漏独家秘方,“这叫‘一柱擎天七日不倒鸡’。”
张员外冷汗更甚,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配合地点点头,虬髯大汉又说:“这么一只鸡就算当今皇上想吃都没地儿买,这叫什么,用你们生意人的话说叫有市无价。”
张员外完全明白过来了,依这虬髯大汉的意思,刚刚给的那三千一百两都是小头啊!张员外依照以往的经验,这是个无底洞,不能再砸了,可是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姑娘,又舍不得,便说:“这位好汉今日帮助了在下,他日有难,在下定全力相助,这鸡来得名贵,赔是一定得赔,只是……您看,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您看这鸡的价位能不能商量商量?”
虬髯大汉摸着下巴点点头道:“的确是缘分,大胡子我平生最信缘分,这样吧,我就亏本买你,五百两一只,怎样?”
张员外当下松了口气,这山贼还有点良心,没下狠口,立刻让陆管家取来五百两银票,刚才那五十两也不敢再算在内了。
大胡子接到银票,先塞进腰包,“张老儿是爽快人,你我还缘分匪浅,那我就送你一只一柱擎天七日不倒鸡怎样?”
张员外肉疼的不行,心想:砸了这么多银子,十个女人都能砸出来了,缘分还能浅?只是这鸡可是万万要不得,免得他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便推辞道:“莫敢劳烦好汉,在下小时候放过牛,种过地,皮糙肉厚,吃糠咽菜还行,吃…精细了反而要害病。”
张员外这话时眉眼带笑,甚是和气,别人恐怕看不出来,陆管家却是知道,张员外这是发怒了。
叫大胡子就丝毫没有察觉,“张老儿,你确定不要,这姑娘吃了我十一只鸡,我本想收十只的钱,既然你……”
还没等大胡子说完,就听陆管家就焦急大喝一声:“老爷。”
大胡子抬眼一看,那张员外已经晕死在椅子上了。
陆管家连忙大呼:“来人,找大夫过来。”
不消片刻,大夫没来,家里的一堆小妾全过来了,张远山也跟在后面过来了,他先看见地上跪着的姑娘,精光的双眼深深地看了两眼,才走向张员外。
小妾们吵吵嚷嚷你拥我挤,都想站在最前面,张远山根本挤不进去,大夫赶来,在外面喊了两声也没人听。
这时,大胡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那帮小妾一声大喝:“让开!”
那喊声中气浑厚,如闷雷一般,再看那样貌,凶神恶煞,像捉鬼的钟馗,小妾们顿时没了声。
大胡子向前两步,小妾们便后退三步,大胡子走到张员外跟前时,小妾们已经退到五尺以外了。
张远山本想阻止大胡子上前,却看大胡子不像有恶意,只伸手按在张员外的人中,张员外咳嗦了两声就醒过来了。
张远山立刻到张员外跟前查看,谁知张员外睁眼第一句话就是“我不买了,我不买了。”
大胡子一听,立刻火冒三丈,头发都竖了起来,响雷般的声音说道:“张老儿,我兄弟二十人从三百里以外的沙子岭里把人给你送来,你说不要就不要?你今天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张员外一听,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晕过去,感情这是强买强卖啊!
张远山显然早就知道事情经过了,低头思索时,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张员外有所察觉,立刻扶上张远山的手背,神疲体乏地说:“我买,我买。”又在张远山耳边小声低估了几句,偷偷塞给他一串钥匙,张远山就出去了。
张员外待张远山走远后说:“好汉稍等,我儿一会便取钱来。”
此话一出,谁也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姑娘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的眼睛被乱发遮住,也不知是笑还是怎的。
大胡子这才满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有几个风声好的小妾早就知道事情原委,故意漏嘴说:“这前前后后八千两,就买这么个化粪池里捞出的贱种,未免太不值当了。”
“什么?八千?”小妾们都目瞪口呆,想当初她们身价最贵的也才几百两,有的甚至十几两就买下来了,八千两买一个狼女,这不是打她们的脸吗?
之前与巧梅一起告状的小妾立刻传了句:“说不准真是狼妖,迷了老爷的心窍不说,还要让老爷败光家底呢!”
她这一带头,其他小妾都七嘴八舌传开了,一群人又围在张员外身边吵嚷起来,“老爷,可不能买一个狼妖进门啊!”
张员外刚休克一回,这功夫还没缓过来,她们这一吵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好像里面有条虫子在往外钻,疼的五脏六腑都难受,偏偏又喊不出生来,只能不停地摆手,让她们安静点,可手摆了几下就不知被谁抓在怀里了。
眼看着张员外直翻白眼,马上又要晕过去,跪在地上的姑娘在大胡子腿上碰了一下,大胡子立刻又是一嗓子,小妾们顿时安静下来,神志不清的张员外也被这一嗓子吼醒了,感激地看了大胡子一眼,第一次觉得他长得还算顺眼。
大胡子大概也是听烦了,直接骂开了:“一帮臭娘们,给老子滚远点,爷们谈事你们他娘的招喊什么?”
张员外也借此机会马上宣言:“都回自己的房间,没我允许,不许出来。”
小妾们不依,“老爷,老爷”地叫着,还要说什么,张员外给陆管家递了个眼色,陆管家马上站出来说:“不听命令者,家法伺候。”
小妾们这才撅着嘴,一步三回头地陆续出了前厅。
室内骤然安静,张员外捏了捏眉心,思考着该裁员了。
这时,张远山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下人抬着一口一米长半米宽,半米厚的红漆木箱子,张远山吩咐下人把箱子放到大胡子面前,亲自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银元宝,张远山说:“壮士请清点一遍数目,正好五千两,出了这个门,我们可就两清了。”
大胡子眉头一拧,心下不乐意了,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敢跟你爷爷这种口气说话,又一看面前的一箱白银,火就压下来了,也不清点,让门外两个兄弟过来抬走,留下姑娘就哈哈大笑着走了。
张远山目光凛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对张员外抱拳说:“父亲,此女请交给孩儿处置。”
张员外头疼加心疼,也没心思再想儿女之事,摆摆手对张远山说:“罢了,罢了,第一次见她流血,第二次见她失财,我与她两生相克,还是不见的好,以后她便交给你了,随你处置。”
张远山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只说自己会好好教训她,然后目送陆管家扶着张员外出了门。
回头便坐在了姑娘脚边的椅子上,一只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踢了姑娘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就轻轻踢了这么一下,姑娘就倒了,晕过去了。
张远山傻眼了,几乎是没意识地就跪在姑娘身边扶住姑娘,手抚上姑娘的额头,有点凉,又将她额前的头发捋平,别在耳后,脏是脏了点,但这美貌是无法让人忽略的。
也不知这小人儿落到那些恶贼手里得吃多少苦,张远山本来是非常气姑娘的,也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如今看到她这样就是心再狠也下不了手了,也罢,这笔账迟早要从她身上连本带利讨回来,今个儿就姑且饶她一次。
张远山叹了口气,将姑娘抱回自己房里,先吩咐下人打了热水。
热水备好,两个丫鬟要伺候姑娘洗澡,张远山却要亲自给他洗。
那两个丫鬟显然是从小伺候张远山的,跟张远山非常熟稔,一起劝张远山说:“这姑娘牙尖嘴利,可别突然醒来把您咬出个好歹,我们也没法向老爷交代。”
张远山一想也是,于是就让两个丫鬟注意点,自己又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子肉食,这才坐在桌案前一边看书一边等姑娘出浴。
说是看书,眼睛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忍不住要看那屏风后面腾起的袅袅水汽,像跳舞的少女一样婀娜多姿,耳朵里也全是撩起的水声,撩的他心里痒痒。
张远山生活在这宅子里,见多了男女之事,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张员外的旺盛精力带动的全府朝气蓬勃,偶尔晚上出去一趟,碰到偷情的丫鬟和家丁也见怪不怪了,但他却从没往哪方面想过,如今光是听到这水声,他就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冲上去一探芳泽,这让他也很意外。
张远山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的眼睛往书上看,可是那边的水汽又带着甜甜的花香飘进他的鼻孔,头脑越发昏沉起来,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张远山一下子坐起来,心想: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谁知脚下根本迈不开步子,而身体却已经往前一步,张远山整个人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想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动静,张远山向那边看去,这一看吓得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站了起来,头顶就要顶到房梁,张远山再用力揉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身材很小的人骑在另一个大身量极大的人的脖子上,那肩膀上的小人长发湿漉漉地垂在前面,把整张脸全都遮住了,下面的大个子却是那刚送走的大胡子。
张远山生怕看错,又看了一遍,下面的人是大胡子无疑,上面头发遮住脸的人怎么看那怎么像那姑娘,张远山心道:不好,那大汉出尔反尔,要把姑娘劫走了。
这厢里着急的不行,张嘴就要大喊,嗓子却像被卡主一样,只能出一点细微的声音,就跟说悄悄话似的,无奈之下,张远山又拖着没知觉的双脚就往门外爬,刚爬出半米,大胡子就在后面踩住了他的脚腕。
张远山回头看,正见那大胡子双手环胸像看虫愗一样眯眼俯视着他,上面的姑娘虽然看不见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更让人心慌。
只见姑娘手指在大胡子的脑袋上敲了三下,大胡子便拔出藏在袖子里的一柄短匕首,慢慢蹲下身来。
张远山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感觉到了危险临近,他连忙一只手阻止大胡子说:“别,别伤我,你无非是想要钱,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就是。”
大胡子嗤笑一声,“我们想要多少自会去取,何须你给?”
张远山立刻明白了什么,额头上留下汗来。
姑娘不耐烦地在大胡子头上又敲了一下,大胡子立刻举起匕首,对准张远山的心口就要刺下。
张远山单手握住匕首,那匕首太过锋利,他指缝立刻渗出血来,也顾不得疼,他说:“如果我没猜错,是你派手下跟着我去了密道,今天的事情全是你设计好的,你料想我们不会准备五千两现银,所以逼着我张们去藏钱的地方取钱,表面上你们是想讷这五千两,其实是想要我张家全部家当,想来,都这时候了,钱已经都被你们搬走了吧,但狡兔三窟,你确信以我爹的个性会把钱全藏在一个地方?不怕告诉你实话,今天你们拿走的只是我张家的九牛之一毛。”
大胡子听了若有所思,更看中的张远山的气度,从小生活在糖罐子里的小公子竟然敢空手接白刃,还不慌不忙说出这一套,假以时日,这小子必定不凡。
回头看姑娘,姑娘的脸全被头发遮住,根本看不见她是何神色,只见她左手在大胡子的耳朵上揪了一下,然后从大汉身上跳到地下。
大胡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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