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男子仍是不接,还一点动静也没有,玉奴举了半天,忍不住低头往后看,看见那双黑靴子还在。
“抬起头来,怕我作甚!”男子只觉的好笑,她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祸事闯了一箩筐的。
玉奴听他的声音稍微和气了些,不似以前那般冰冷了,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给他烤了肉,刷了好感度?
“我是老虎,能吃了你?”男子又说,声音更柔和了些。
玉奴这才敢抬头看他。
妈…的!
这人带着面具!
早知这样自己还防了半天是防个毛线!玉奴心中咒骂,要是自己会点功夫,肯定给他两拳,让他拽!
男子走到玉奴旁边,像玉奴一样盘腿坐下,才接过盘子,似自言自语般幽幽地说了句,“应该冷的差不多了。”
日!玉奴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感情刚才自己举了半天是帮他冷腊肉。
男子细长白净的手指在火光下更加苍白,上面似覆了一层霜,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片腊肉正要往嘴里放,才意识到,这面具的嘴巴处没有洞,没法往里塞东西。
玉奴脑中一亮,之前他吃腊肉的时候是很顺利的,说明他那时还没戴面具,这面具应该是他刚戴上的,还故意让自己看他,这是要调戏自己吗?
玉奴虽然不了解他的想法,但了解男人的臭德行,直直地盯着他看再也不害怕了。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腊肉,微微侧头看玉奴,见玉奴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险,男子轻咳一声,手指在盘子边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忽然对玉奴说:“你转过头去。”
玉奴微微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背对着男子转过头去。
男子这才摘下面具,吃起腊肉来。
却说这时,玉奴忽然回过头来,男子惊慌失措,再想戴上面具已是来不及。
玉奴见了他的面相,立刻扑上去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男子一手护住盘子,一手护住头顶,缩着膀子,很没底气地小声抗议,“肉肉肉,玉奴,你小心着点,别打翻了。”那声音却变了一个样,不是那种干砺的沙哑,而是带点男子变声期的沙哑,明显是张远山的声音。
玉奴一把抢过腊肉,放到灶台上,又劈头盖脸打了张远山一顿,“你还好意思说肉,看我不打死你!”
“哎哎哎,义妹手下留情!打死了我谁救你出去啊!”张远山逃到一边,可怜兮兮地求饶,哪里还有刚才的拽劲。
玉奴也打累了,她本来就困,又被张远山使唤了一晚上,实在是累极了,但还是放不下刚烤好的腊肉。
果然举高点烤的更香,玉奴将腊肉放在腿上,一片一片的吃起来。
只是后背不知何时贴上来一只哈巴狗,又磨又蹭,摇尾乞求分给他点。
玉奴冷笑,真当她是没脾气的,又是手脚并用收拾了张远山一顿,他才消停下来。
眼看着还剩大半盘,玉奴实在吃不下了,晚上吃多了也不消化,但她也不想给张远山吃,忽然灵机一动,把张远山找来,让他坐在干草旁边,伸直腿,玉奴心安理得地躺在张远山的腿上,腊肉放在张远山脚边半米远的地方,除非张远山手臂再长长半米,否则他就是急死也够不到。
“告诉你,不许睡觉,早上卯时之前叫醒我!”玉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像小泼妇一样对张远山吩咐道,还一只手臂绕过张远山的膝盖弯抱紧他的大腿。
其实她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不得不抱紧这位的大腿。因为她总是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药味,虽然被熏香和腊肉的味道遮去了大半,但玉奴敏锐的鼻子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张远山唯唯应“是!”
玉奴再也睁不开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朦胧中,玉奴又紧了紧手臂,怀里的圆柱还在,脑下的圆柱还在,玉奴心里安稳了不少,只要在就没问题,安心接着睡。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玉奴浑身一震,猛然从地上爬起来。
见了站在门口的男子,玉奴的心就凉了大半,再看地下,哪里还有“张远山”,怀里抱着的和脑下枕着的分明是两截圆木。
熊熊一身白衣站在门口,似乎是嫌弃火房油烟之地,不肯进来,只吩咐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婢把玉奴绑起来。
玉奴认命,她就不该贪睡,要是昨晚瞪着眼睛看住“张远山”,今早哪来的熊熊?
也不对,玉奴心想:自己睡觉从不睡太死,昨晚熊熊显然是有备而来,肯定是他给自己下了安眠的药,这对熊熊来说是手到擒来。
他昨晚就是来戏弄自己的,幸亏自己早有警觉,打他的时候也没放水,都是实打实的拳打脚踢,也还了他一些。
呀!不说这茬还好,一说这茬她又想起来熊熊这个人锱铢必较,肯定是要加倍报复回来的!
玉奴又后悔打了他,心中慌乱不已,不知熊熊要如何报复她呢!
熊熊那厢里却气定神闲,让下人拉着玉奴回了他的房间。
一进房间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腊肉味,玉奴寻着味道看去,桌子上摆着昨晚剩下的大半盘子腊肉。
熊熊这个人果然让人防不胜防,早先他还是鬼老的时候假扮张远山就扮的难辨真假,如今确定了鬼老是他扮的,更是让玉奴胆颤,这得是心思多巧妙得人儿,才扮什么像什么,那必是把旁人的一举一动学得惟妙惟肖,动作,声音,眼神都不差分毫。
昨晚,熊熊做了一个手指巧盘子边的动作,那个动作正是张远山喜欢做的,还有他后来躲藏或是无赖贴在自己身后的动作,也深得张远山的要领。
这要是搁在她前世,熊熊唱二人转绝对是一流的。
停!熊熊这是要干真么??
那柜子里怎么有那么多工具,赶紧关上!
玉奴心中万马千军,翻涌咆哮,嘴上却不敢说一个字,现在乖乖的,也许还少受点苦头。
熊熊白嫩细长的手指与张远山一样,只不过比张远山的少了些血色,他依次抚摸那些狼牙棒,梳刑用的带刀刃的耙子,黑铁鞭,皮鞭,夹手指的篦子,二十厘米长的铁签子,其他的玉奴都猜不到用途,有的像镰刀,头上却装了个铁腕,碗边是磨的锋利的刃,有的像水杯,旁边却多了一些机关……
玉奴看的脊背发冷,汗毛根根立起。
熊熊爱抚他们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眼里满是喜爱。
等他慢悠悠地看完一遍才对玉奴说:“你看它们怎样?”
什么怎样?玉奴不知道他问什么,要是回答“好”,以熊熊的性子肯定要在自己身上用一遍,要是回答“不好”,熊熊必定要让自己见识见识他们的“好处”。
怎么回答都不是,玉奴干脆不说话。
熊熊知道她是害怕了,也不与她浪费时间,一根手指挑起玉奴的下巴,让与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昨晚,张远山已被我的人擒住,现在就关在地牢里,你要是有办法从他嘴里问出金矿的地点,我就再也不让你看见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张小哥:娘…的,下一场终于有我的。
玉奴:爱慕虚荣。
张小哥:……还不是来救你!
☆、第 48 章
玉奴被两个带刀护卫“护送”着,来到熊熊家的地牢里。
她也是木有办法,为了活命,纵使她对金矿一无所知,也得硬着头皮去问张远山。
要去地牢,先经过一段幽暗狭窄的隧道,昏暗中,她想起临走前,熊熊拿起一个“羹勺”在她面前把玩的画面,真真像是迫不及待要活剐了她。
前方隐隐透出斑驳烛光,转过一个拐角便豁然开朗,先穿过一个牢头休息的房间,又拐过一间刑房,才看见牢房,牢房靠着两边的墙壁建成,只是用一些木头围住,玉奴看见里面的犯人无一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且上面沾满血迹,他们看玉奴的眼神没有同情,没有叫嚣,只有一成不变的麻木。
牢房又深又暗,只在尽头点了一个火把,走过漫长的第一排牢房,玉奴又总结出一个共同点,这些犯人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玉奴这才真正感到害怕,与之前的惶恐不安不一样,这回是心底的战栗,熊熊真如书中所说那般狠绝!
马上就要拐到另一排牢房了,后面的两个侍卫喊住玉奴:“哎哎哎,你还往哪走?回来!”
玉奴回头看他俩,弱弱地问了句:“怎么,不走了?”
其中一个没理玉奴,从裤腰上解下钥匙去开一间牢房的门,另一个耐着性子回答:“到了还走什么?”
玉奴连忙走过去看,那袭宝蓝的衣服……
这时,门也打开了,开门的侍卫推了玉奴的肩膀一下,“进去吧!”
玉奴顺势入内,瞧着背对着她躺在地上的身影,怎么看怎么不像张远山,那样瘦弱,佝偻着躺在地上,衣服又皱又脏,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曾几何时,张远山就算被人指着鼻子说阳…痿的时候也没这么颓废过,这才被抓来一晚上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们到底对张远山做了什么?
玉奴上前扶住张远山的肩膀,探着头去看他的正脸,却看见他胸前有一大片血迹,而张远山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好像晕过去了。
玉奴急切地将张远山翻过来,让他平躺着,就开始解他的衣服,刚要拉开他胸口的衣服,手指一下子被一双手捉住。
“张远山?你醒了。”玉奴惊喜地挣脱了张远山的手去摸他的脸。
张远山嘴角上扬,眼里光彩胜现,抓住玉奴抚摸他脸的手说:“这么迫不及待就要看我的身子?”
玉奴抽出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都想些什么!”
“丝,”张远山吸了一口凉气,嘴角抽了抽,一手捂住被玉奴打的地方,表情很是痛苦。
玉奴立刻要扒开张远山的衣服给他检查,“是伤到胸口了吗?”
张远山死活拉住领口不让玉奴扒,像个矜持的小媳妇。
玉奴不顾张远山反对,硬要扒,“都这时候了,你还贞烈个什么劲,快让我看看!”实在是不看一下伤势玉就放心不下。
张远山迫不得已,这才承认,“我没伤。”
“没伤血哪儿来的?”
“别人的。”
玉奴扒衣服的手一顿,“那你怎么会晕过去?”
“谁说我晕过去了?我就是闲着没事,睡了一小觉。”
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刚才明明就是在诳她,但玉奴看他脸色确实不好,就算没受重伤肯定也受了轻伤,总之是为了来救她受的伤,就不忍苛责张远山了。
玉奴拉着张远山的胳膊说:“你还装什么病人,还不快起来。”
张远山就任玉奴拉他,笑嘻嘻地说:“你把我拉起来。”
玉奴无奈,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坐起来,“好啦,我跟你说正事,你好好听着。”
张远山仍嬉皮笑脸地靠在玉奴身上,不肯坐正,“什么正事,娘子?”
玉奴不想跟他胡搅蛮缠,直接切入正题说:“张远山,熊熊就是鬼老,我们都被他骗了。”
玉奴坐到旁边,盯着张远山的脸,却没从他脸上看见惊讶和严肃,好像早就知道似的,玉奴斜眼瞄他,“你都知道了?”
张远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怎么找你们找到安陆的吗?”
玉奴睁大眼睛问道:“是鬼老给你留了记号?”
“对!”张远山点头,“但我来安陆之前还以为你们是遭人追捕,一路逃过来的,否则你们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可来了以后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改变了看法。”
“什么事?”
“来安陆县时,楚怀柔一直是和我一起的,本来我是无法摆脱她的,但到了安陆以后,突然出现大批九衡山的人要追杀我们,我假装武力不济,故意落了后,这才与楚怀柔分开,分开以后,杀手全都冲楚怀柔去了,根本没人理我,好像是专程来解救我的一样。后来我又在街道的拐角处发现了鬼老留下的记号,这才找到你们乞讨的地方,当时我就想,你虽然易了容,但鬼老没有,若真是有人追捕你们,你们藏还来不及,怎么敢明目张胆地乞讨,而且鬼老实在是做的太好了,明明我们之前什么也没约定,他却一步一步全为我铺好了路。我早知鬼老不简单,却不知他就是就九衡山的少主,直到后来熊熊出现……”张远山顿了一下,好像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你怎么看出熊熊就是鬼老的?”玉奴好奇的问,因为她要不是闻到了药味,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鬼老就是熊熊的,熊熊太能演了。
张远山得意一笑,说:“我看到他胳膊上有几块老年斑和死皮,大概是易容的时间长了,假皮翘起来了。”
“我怎么没发现?”玉奴回想当时的场景,明明……好像她一直在盯着盘子里的肉看,压根没注意熊熊的胳膊,顶多是看了熊熊的脸和锤…子。
对了,玉奴忽然想起她和鬼老一起被捆在马车上的场景,她要帮鬼老咬开绳子,鬼老却不让,非要先给她咬,他的假皮在那个时候已经被磨起来了吧……
张远山没有揭穿她,说:“他的胳膊藏在袖子地下,看不见也正常,我也是趁他举流星锤的时候发现的。”
玉奴没想到张远山的眼这么毒,一下子就看到重点,男主果然是男主,又有些不自然地问他:“既然你知道了,你还跟着他上山,想死吗你?”
张远山挑眉说:“我怎么可能跟他上山?我是跟着娘子上山来的。”说完就要去抱玉奴。
玉奴侧身避开,真是不着调,“你知道熊熊为什么要把你引上山吗?”
张远山点点头,“大概知道吧。”
什么叫大概知道?“那你说是因为什么?”玉奴反问道。
张远山盘腿坐正,表情终于严肃起来,“我张家能让人惦记的恐怕只有金矿吧!”
“真有金矿?”玉奴做贼一般,看了四周无人,小心翼翼地贴近张远山问道。
张远山点点头,又摇摇头,“前几天还有,这几天应该没了。”
玉奴皱眉,金矿还能跑了不成,“此话怎讲?”
“我爹把金矿送给南平王了。”张远山满不在乎地说,好像是送了一只鸡,一块玉佩那么简单。
“真,真送了?”玉奴特意强调了那个“送”字。
张远山见玉奴纠结的表情,就像自己的金矿送人了一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看来,她还是挺有觉悟的,“怎么,没有金矿我就养不起你了吗?”
玉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过那可是金矿啊!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谁说张员外吝啬的?我看张员外比谁都大方!”
张远山叹息一声说:“我们也不想大方,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爹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