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晚上,熊熊也疲乏,朝内间走去,路过玉奴时低声说了句:“跟上。”
玉奴是没有人权的,麻溜地就跟在他后面。
内间与外间由一个拱形的紫檀雕花门洞隔开,木件上悬着黑色的绸缎,绸缎材质密实,拉上以后一点都透光,旁边是一张小几和一个一人高的大花瓶,这样的摆设很是奇特,玉奴微微闻见大花瓶里散发出一股异香。
最里面是一张大床,看宽度,并排躺六…七个人都没有问题。
熊熊展开手臂,两个侍婢上前帮他脱去外衣,只留中衣。熊熊舒服地躺上大床,玉奴却站在小几旁不知所措,熊熊让她跟进来干什么?外面守卫那么严,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正想着,熊熊幽幽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像说梦话一般,“在苍狼寨的时候,我就看拓跋不顺眼,他有什么本事?大胡子竟然扒着他当寨主,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你,你跟了谁,大胡子就挺谁当寨主。那时,你每天都跟在拓跋屁股后面,晚上都跟拓跋同榻而眠吧,我听说,你就像一只狗一样睡在他脚边,还听说拓跋有脚臭,你不嫌弃?”熊熊说到这里,侧过身来看了玉奴一眼。
玉奴能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到了苍狼寨以后也只是稍微觉得有点熟悉,所以,为了不节外生枝,干脆就闭口不言。
熊熊见玉奴没反应,又接着说:“那时我就想,我怎么没有这么乖巧的宠物?小时候,父亲告诉我熊是最威猛强壮的,于是我就养了五只熊,可是他们都不听话,让我一只一只全杀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养宠物的兴趣了,可当我听说你睡在拓跋脚边时,我又来了兴致,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这只宠物,我一定得到。”
玉奴直觉脚底发凉,一直凉到头顶。
熊熊又顿了一下,向玉奴招手说:“过来。”
玉奴乖乖走过去,熊熊指指脚边的地方说:“从今往后,你就睡在那个位置。”
玉奴要死的心都有了,真的要把她折辱成一条狗才好玩吗?而且如果睡觉时不小心碰到熊熊的脚把他弄醒了,说不定熊熊一个不高兴就要吧她活剐。
也不知道原身的脑子是不是被挤过,怎么能睡在一个有脚臭的人的脚边呢?就算是真的狼也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熊熊有脚臭吗?目前没闻到。
不对,怎么现在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吗?你的斗志呢?你是白痴吗?
应该想个拒绝的办法,熊熊刚才一直都说“听说”,而非他亲眼所见,那这样说来,他也是不确定的……
“熊少主,我并非像别人说的那样,睡在拓跋的脚边。”玉奴严肃答道。
“嗯?那你睡在什么地方?”熊熊抬眼问道。
“睡在他旁边。”玉奴这人就是这样,越是无理的时候就越硬气,否则她也不能在最危机的时候挽救姚氏。
熊熊浑身一僵,又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果真睡他旁边?”
玉奴答道:“确实,我与他每日同床共枕,同卧同眠……”
“跪下!”熊熊忽然拍着床板坐起来,脸上阴沉的能挤出毒水来。
玉奴见此,想也没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阿奴:熊孩子,老娘总有一天让你跪倒在我的石榴群下!!!
熊孩子:小爷不好女色,修得引诱小爷。
阿奴:我要让你尝到活剐的滋味!!!
熊孩子:(眼睛放光)活剐的滋味??算算时间,张远山该来了。。。。
张小哥:阿嚏!谁在惦记我?
☆、第 46 章
熊熊只盯着她看,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看了半响,却没动她。
玉奴忍不住要抬头看熊熊,又怕触怒了他,他更要对自己发作,只能低头看自己的膝盖。
已是深秋,地面的凉气慢慢钻入膝盖以后便再也不肯散去,也不知跪了多久,玉奴直觉得两膝带着小腿冰凉酸疼,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偏偏脑袋又困的要命,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这样的矛盾让玉奴死去活来的难受。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想念前世,虽说要与自己不喜欢的董廷一起,但物质生活上还是十分优越的,豪宅豪车,精致美食,而且董廷人很是傲气,看出自己不喜欢他以后再也没打扰过自己,自己也算是闲散富家太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用得着看人脸色,提心吊胆,还下作地跪下!
熊熊一直不发话,玉奴便再也忍不住了,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柄天平式的烛台,上面点着三根蜡烛,熊熊白净的小脸在烛光下微微泛着一层金光,他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心还有些紧蹙,似乎做了不开心的梦,又像生闷气的孩子。
竟然睡着了?
玉奴双手揉了揉膝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要她跪一下下可要,要她跪一晚上,做梦!她可是全身傲骨,膝盖更是纯金傲骨,怎么能给别人跪一晚上?
玉奴倒吸一口凉气,麻木的膝盖忽然活动开来的滋味真是苏爽到极致,差点一个没站稳碰到旁边的花瓶。
这时,她才仔细看那花瓶,前、左、右三面分别绘有三副不同的画面,左面画的是一个容貌艳丽,身姿纤弱的白衣女子在湖边散步,连翘的花枝肆意地伸展开来,点缀在她洁白的衣裙上,头顶更有柳枝迎风摆动,美人却比画中的柳枝和连翘更要柔弱,让人禁不住心生爱怜。
前面正对着玉奴的地方画的是在一间屋子内,一个妇人在床上抱着孩子,孩子被包在襁褓中,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一名白衣女子在床边观看,旁边的方桌旁,坐着一个男子喝茶。因为这副画中白衣女子只有背影,玉奴也看不出她和左边画面里的女子是不是一人。
右边画的是白衣女子在院中的石凳上刺绣,旁边的假山上有牡丹花枝斜下来,粉色的牡丹开得正艳,有白衣女子的大半个脸大,这白衣女子显然就是左面画上的女子,此时他已梳了妇人头,她身后还站着一名男子,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手深入她的领口,男子往前探着头,似在看白衣女子刺绣,脸上却漫不经心,笑的极其暧昧,细一看能发现,这个男子正是前面喝茶的男子,而女子只是面颊绯红,左手拿着秀棚,右手拿着针正要穿过绣面,并不制止男子的轻佻动作。
这三幅画都是栩栩如生,画者的画工可见一斑,而且,这些画面必是深印在画者脑中,否则也无法画的这样传神。
后面画了什么?玉奴伸着脑袋向后望去,还没等看见什么,就听床上一阵翻动的身影,玉奴一惊,连忙就要跪下纯金傲骨,却瞄见床上的熊熊只是翻了个身,变成面向着床外侧躺着,若不是他仍紧闭着眼睛,玉奴定要以为他在看自己。
玉奴没心思再看后面,要是这个变态忽然醒了肯定又要发作,不如趁现在溜出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蹑手捏脚地走到走到黑色的帐幔旁,一根手指轻轻掀开,身体从缝隙中钻出去,很好,没有一点声音,放下帘子,大功告成!玉奴无声大笑……
外面的软榻旁正趴着一个侍婢,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玉奴没有在意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伺候熊熊的人这么多,晚上进出个丫头肯定也是正常,里面的人不会发现吧,玉奴侥幸想着,却又忐忑不安,杀人狂魔一样的熊熊是这么好对付的吗?也许是他现在不想处置自己以后要加倍补上吧,先不管那么多,就算上刑场也要让人吃饱饭啊。
哪里暖和?哪里有饭吃?当然是火房,现在外面已经起了朦朦雾气,本来就困得脑袋发沉的玉奴周身一凛,赶忙朝主室的后面跑去,果然让她找到了火房,因为她不小心碰到门口劈好的木头。
玉奴摸到伙房门前,火房的门上了锁,玉奴又试探地推了推窗户,关得紧紧的,大概是从里面束上了,玉奴用力一推,只听“碰”的一声响,大概是里面的窗挂被她弄断了。
玉奴轻快地跳入窗户,燥坑旁还有一点余温,打开燥门,里面还有火星,玉奴往里扔了几根木头,又借着微光,看见灶台上有火折子,点了一根扔进燥坑,又点了一根拿在手里,在房间内找起吃食来。
熊熊的小厨房真是丰盛,各种肉食应有尽有,都挂在一根三米长的木头上码的整整齐齐,玉奴先用菜刀割了一块腊肉扔进燥坑里烤,又打开菜厨的门,里面还有剩下的熟食,玉奴顾不得是冷的,抓起一大块肉就啃了起来,到嘴了才知道是羊肉。
玉奴瞬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又拿了一大盘子肉盘腿坐在燥坑旁吃起来,还有什么能比边烤火边吃肉更幸福?
燥坑里的腊肉滋滋地冒油,熏肉的香味勾得玉奴越发…欲…求不满,但为了燥底热乎乎的腊肉,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盘子里的冷肉。
玉奴一边等待,一边翻烤,偶尔从盘子里撕一小块冷肉来吃,像只偷腥的小猫。
终于,腊肉的肥肉被烤成透明色的金黄色,外面略焦了些,这是最好吃的程度,玉奴兴奋地将腊肉掏出来,用刀子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一个盘子里,也不怕热,立刻用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玉奴吃着可口的腊肉,什么委屈都没有了,美滋滋地正要吃第二片,余光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口一闪而过,玉奴赶紧用挡板堵住燥门,但还是晚了一步,那黑影又折转回来,一个翻身从窗口跳了进来。
外面本来就下雾,玉奴又挡住了燥门,屋里一点光都没有了,黑暗之中,两人谁也看不见谁,但黑影还是慢慢地在向玉奴靠近。
玉奴看了眼盘子里的腊肉,都是它惹得祸,这么香是要作死吗?
悄悄抓了一块塞进嘴里,等男子再靠近些的时候,玉奴立刻把盘子往前递出,“壮士,你武功高强,大半夜的还在外面飞来飞去也够辛苦,要不来块腊肉补补身子吧?”先别管那么多,先刷好感,如果他要对自己不利,受了这一盘子肉说不定能缓和一下。
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黑影的表情,甚至不知他是男女,玉奴刚才叫他“壮士”也只是敬重的称呼,玉奴的狼眼只能看见他身形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向前,白色的盘子上多了一双黑乎乎的手,是黑影要接过腊肉,他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玉奴的指尖,是温热的。
玉奴连忙抽出手,盘子就落到黑影的手里。
细碎的咀嚼声响起,起初是慢慢嚼,后来嚼的速度加快起来,玉奴心疼的无以复加,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烤了半天的。
咀嚼的声音停止,一个白晃晃的东西递到玉奴面前,玉奴知道那是空盘子,为了避免碰到黑影的手指,她捏着盘子边接过。
本想放在灶台上就完了,黑暗中响起一个沙哑又冷清的声音:“还要。”像冰凌般刺破浓稠的黑夜。
要你妹呀!都他娘…的让你吃光了!“那个,壮士,都给你吃了,没有了,要不这有别的肉,你将就着吃点?”玉奴小心问道。
玉奴的声音一停,周围一片安静,空气都降了几度,玉奴不管不顾,将盛冷肉的盘子递给黑影。
黑影却不接,片刻,说了两个字:“再烤。”声音依旧沙哑难听。
玉奴不想再烤,因为面前的黑影听声音就是个狠角色,要想烤肉就得把燥门打开,燥门一打开,火光就能透出来,火光一透出来,就能看见彼此的脸,听说许些杀手都是很有原则的,被谁看了脸就要杀谁。
玉奴不想冒险。
“壮士,您看,腊肉就这一块了,还都烤给你吃了,您还是先吃这些,将就一下吧。”玉奴嬉笑着说,盘子又往前递了递,她越听自己的声音越感觉自己像勾…栏里的老…鸨,卖力往客户手中送肉。
那黑影仍不接,冷冷命令道:“烤别的,有什么烤什么。”用“命令”这个词一点也不为过,那语气简直是颐指气使。
玉奴正要开口敷衍:什么也没有了。
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刺耳的拔刀声,紧接着黑影来了句:“少废话!”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废话?玉奴心惊,但自己没装备,比不过他一身武功加大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压下满腹不甘,闷头将盘子放在灶台上,掀开了挡住燥门的挡板。
作者有话要说:阿奴:我的命,好苦!嘤嘤嘤嘤……
张小哥:这回知道了吧,除了我,看谁能对你好?
阿奴:义兄所言极是,快来救奴家!
张小哥:义兄?(转身要走)
阿奴:好哥哥……
张小哥:哥哥?(转身要走)
阿奴:滚粗!
张小哥:……(转身僵住)
☆、第 47 章
火光倾泻而出,照亮了青黑的灶台以及挂在后面的一排肉,其中就有干黑的腊肉。
黑影的身躯也被照亮,但玉奴不敢抬头看,只能看见他精细的腰身,纤细白净的手指按在铜质的腰刀上,一身黑色的衣袍,下面漏出的黑色靴子,看手指的长度和鞋子的尺寸,是个男人没错。
黑色的靴子向灶房后面走去,玉奴跟着向后看,看见他在腊肉前停下了,胳膊动了一下,大概是从木架上将腊肉拿了下来。
男子转过身来,玉奴立刻回过头,不去看他,只能听到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声音。
少顷,男子在玉奴身后停住,将腊肉递给她,“烤了!”
玉奴听得命令,将手伸到后面去接腊肉,为了避免看见男子的脸,她没有回头,只用一只手乱摸一通,先是摸到了男子的大腿,玉奴触电一般立刻又摸别处。
好像又摸到了男子的另一条大腿,玉奴有些尴尬,所幸男子没有发出一点不悦的声音。
又像熊瞎子似的乱摸了片刻,才摸到僵硬风干的腊肉。
玉奴先往灶坑里填了几根木柴,再把腊肉扔在木柴上烤。
“这样怎么行?!把肉举起来烤。”
后面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玉奴一激灵,哪来这么多事?刚才不是吃的好好的吗?但一想到他按在腰刀上的手,玉奴就乖乖照做了,用火钩子和一根木头把腊肉举起来烤。
“再高一点,离火太近!”后面又冷冷地吩咐道。
其实玉奴瞌睡的要命,全身都没力气,还不得不往高举了举胳膊。
“换一面烤!”
玉奴一下子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左手还举着火钩子,右手还举着木棍,上面的腊肉已经微微冒油了。
玉奴赶忙把腊肉拿出来,换了一面再放在火上烤。
终于烤好了,玉奴将腊肉拿出来,放进盘子里,头也不回就往后递。
等了半天,后面的男子却不接,只冷冷道:“切片!”
玉奴咬牙切齿地将腊肉切好,再往后递去。
后面的男子仍是不接,还一点动静也没有,玉奴举了半天,忍不住低头往后看,看见那双黑靴子还在。
“抬起头来,怕我作甚!”男子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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