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低头。
“静儿今儿可是几岁了?”清桐说着,前倾着看着她抵着的脸,一副好奇的样子。
“回三少奶奶,徐静今年十八岁。”她毕恭毕敬的回着。
“哦,十八了,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清桐淡淡地说着,这让站在对面的人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可她始终未得抬起头。
“你可是和她一样大?”见对面的人没有回答,清桐便又问了瑞子。
瑞子可是活泼的很,急忙的欠了一个身,既而笑着回道:“回三少奶奶,瑞子才十六岁。”
“哦,那你还不急。”
“三少奶奶可是要躺会子?我已经帮您的榻子都铺好了。”瑞子可没有那么在意这位主子想的甚,只要讨着主子欢心亦或是主子不找麻烦,她便知足了,毕竟以后还是要常相伴的。
“三少爷,三少奶奶,静儿还有衣服没有洗完,便是先去那洗着了,若是有事,只管叫静儿便是。”说罢,徐静有礼的欠身,而后安静的离去。
看着她如此淡然的神情,清桐微笑着颔首,这是在与一个丫鬟计较个什么劲儿?终是要走的,可是为何要在乎她的言行?恐是荒诞了,故对着面前的瑞子说道:“早间可是吓着你了吧,我那只是怪你家三少爷不小心将我的筝上的金麟都摔了呢,可是别怪清桐。”
她这样说着,倒是让瑞子不好意思了起来,急忙说道:“不是不是,都是瑞子的错,就不该拿主子的东西。”
“你这是说哪里了?我本也是一个不在意东西的人,只是那筝是我娘亲手送与我的,我恰巧也只是想娘亲了而已,可是让你委屈了。”
“这忽地的离了娘亲,可是好生的想,三少爷是个明理儿的人,只要是少奶奶说一声,想三少爷定是会将少奶奶的娘亲接来的。”说完她便朝着箫杰看了一眼,待看见箫杰露出了笑意,她这才将自己的心收了回去。
“不说这了,你且是去忙你的吧,帮帮静儿去,她只是一人。”
“好。”瑞子应完便即刻朝着外面走去。
想着便也能知道,这个叫做徐静的丫头定是对着箫杰有着很深的感情,既是这样何不成就一对佳眷?亦算得对得起他箫家。
“三公子该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吧?”她笑着,笑的如花儿一样的美丽,可却让箫杰心中顿时充满了凉意。
“这是何意?”
“只是问着而已,想是夫君定不是一个食言的人。”清桐说着走到了桌子的旁边,既而坐了下来,自斟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清桐想有一事想与夫君商量,不知夫君之意如何”。
她想着,这箫宗可在同日娶得二房,箫杰与他本是同根所出,本质上应该是没有任何的区别的,故,短期内再娶上一个,定不是什么难事。
“夫人只管说来。”箫杰说着,便坐到了她的旁边。
“清桐想着,夫君少年得志,又器宇轩昂,英俊不凡,能娶了清桐,是清桐的福气,清桐当是要为着箫家添子添福的,可夫君有所不知,清桐儿时身体就不是很好,恐是不能如着姐姐们那样争气,清桐便是想着,为夫君续房,夫君你看可好?”她说着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竟是不知是甘甜还是苦涩。
“这新婚的头日,夫人便是要替我续房?好个贤妻啊!”箫杰冷笑着站了起来,兀自的看向她,只见她将那杯中的水,喝的照样悠然,“我箫杰还真是福气的很,竟能娶得这般宽容的女子为妻,自古只有男人求着妻子纳妾,我的夫人倒是开明的很啊!”
他的这话,说的尖酸刻薄,倒是让清桐不定了起来,按着理儿来说,他本是该高兴才是,可这番话可不是在变着法的辱自己,好不炎凉。
“清桐这不也为着箫家着想么,而且……”
“我箫家的子孙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即便是我箫杰这一房永无子嗣,我箫家亦是不会断了香火,夫人恐是多虑了。”清桐的话没有说完,箫杰便低吼着打断了,说罢便即刻朝着里屋走去,只留下被甩起的珠帘不断的作响。
之后两人一直未说上半句话,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直到晚膳过后,到了就寝之时。
清桐见他一直呆在里间,便也不好叫他,只是在桌边等着,直至深夜,她再也坐不住,抵着脸庞的手都麻了,故只好小声的通报一下:“夜已深了,清桐先歇下了,夫君也早点休息吧。”
清桐说完,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里屋有应声传出,便只好一个先睡了。
她睡在了里面,想着毕竟是夫妻,终是要共侵的,故腾出了边上的很大的一块空地,自己盖着一半的被褥,混沉的睡去。
箫杰看着她恬静的睡容,此刻的她完全的沉静在自己的梦中,没有了那份锋利的盔甲,竟是那样的甜美,可是,他竟隐隐的觉着,这个女子终不归于自己,就像是上天一场错误的安排,给人的一切感觉是这样的不真实。
他吹了灯,慢慢的在她的身边躺下,夜幕中,连着她呼吸的声音都感觉不到,看来,真是一场梦而已。
第二天,箫杰从梦中晃晃的醒来,本以为边上的人已经离开了,可当他触碰到她的手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缩了回来,不想竟是这样的冰冷,起身看向身边的人,她仍然安静的睡着,让他惶惶不安。
“夫人该醒醒了。”他小心的叫着,生怕因为是自己的不是吓着她,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应声,故又重复了自己的话,当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斯文未动时,箫杰恐是不妙的将自己的手放在清桐的额头上,竟是这样的寒人,故急忙去到外面将那丫鬟唤着去找那大夫。
不多时,那大夫便来了,看似急冲冲的,似是被催促了很久。
“她可是有事?”箫杰见大夫只耗着脉,久久不语,便急忙的问道。
“三少奶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吃几幅药便会好的。”说罢,便起身到桌边写着药单,既而准备离去。
“大夫,可只是风寒?我夫人自小便是体弱多病,此次突然的体凉,想定不是只由受了点凉引起吧?!”箫杰隐隐的担心着,想着昨日清桐忽地的要为他续房,莫不是她自知自己得了什么病?异或另担心着什么。
“这个三少爷不必担心,刚才老朽已经为少奶奶仔细的看过,只是由着受了点风寒,恐是三少爷多虑了,三少奶奶的身体并不如三少爷说的那样弱,想是这几日操劳过多了而已。”那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说罢便拎着自己的木箱离开了,箫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始终不能明白,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三少爷不必太担心了,这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他说是没有病症就是没有病症。”瑞子见他始终迷茫着眼神,便安慰着他。
“那你便按着纸上的材料去抓药吧。”听她这么说,这个清桐并无任何的病症,那她昨日的话可不是明着在晃着自己?莫不是不想与自己行男女之事?箫杰悻悻的想着,越想越莫名其妙。
第15章 冤家路窄五
“可是何事如此的慌张?”瑞子正火急的准备熬药,忽听身后传来了徐静的声音,故急忙转身。
“是三少奶奶病了,我这正准备去熬药呢,静儿怎么不去?今儿主子那里可是缺人,你恐是要侯在那里了。”说罢便即刻转身。
听着瑞子的这话,徐静便即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急忙朝着主子的屋子走去。
走到她的床边,将她的被子遮好,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似是不那么的凉了,可她的神情始终是那么的淡然。
过了一会儿,清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皮如着千斤重,头似乎也比以前沉了很多。
“你可是醒了,让我等了好久。”箫杰本是想关心着,可想到她莫名其妙的将他骗了,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清桐有些不舒服,让三少爷久等了,今儿还是要去老爷的房里请安吗?”她努力的抬起自己的眼皮问道,想掀开被子准备穿衣服,可是那被子似乎有着千斤重,这么都抬不起来。
“你生病了,我已经让瑞子帮你煎药去了,今儿就不要去请安了。”箫杰见她这般的挣扎,便上前将靠枕放置她的身后,而后又将被褥往上拉了拉,好让她坐的舒服。
“让三少爷操心了。”清桐愧疚的说着,却没有任何的力气抬头看他。
箫杰没有做声,过了不多久,瑞子便将那熬好的药端了进来,将药放在桌上,准备先将清桐扶起,之后将那药喂下去,不想三少奶奶已经被安置妥当,她便直接将药端了过去。
“这药虽是有点苦,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主子就憋着点。”说罢便用那汤匙杳上一匙往她的嘴里送。
清桐没有力气全部接住她送进她嘴里的药,故将一半的药都洒在了她的白色的衣袍上,瑞子眼快,急忙将洒出的药用边上的帕子擦掉,既而又将另一匙往她的嘴里送,可是那半匙的汤药还是洒了出来,待她将那又洒在她衣襟上的药擦完,自己便开始着急了起来。
“静儿,你来!”瑞子这第三口刚放到她的嘴边,三少爷的一声令下,徐静便随着到了跟前,既而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喂了起来,本是想着徐静能仔细些,不想竟是如着瑞子一样,又将那汤药漏在了她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三少奶奶!”徐静慌忙的道歉,既而用帕子不断的擦着那药汁。
“不打紧不打紧。”清桐幽幽地说着,倒是觉着自己给别人添堵了。
“别擦了,走开,我来。”箫杰见一个个都笨的很,便立刻夺过了她手中的药碗,既而冷语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这药可是觉着苦?”箫杰见她丝毫的不做反应,故将那汤匙放于她嘴里之前便问道。
清桐无声的摇摇头,既而说道:“我自己来吧!”
“你连药都喝不下,就别逞能了。”说罢便少少的将药放于汤匙中,以便她一口饮尽。
就这样,他将一碗药,喂了她好长的时间,终是怕她苦了,又让一直侯在边上的徐静拿了些蜜饯放于她的嘴里,这才安心。
“妹妹这是怎的?怎就忽地的生了病?”清雅进门便一把拽住她的手,如着亲妹妹一般的担心着,不断地问着状况。
“妹妹还好,现是好些了,不打紧的。”清桐淡淡地说着,没有多余的力气表示什么。
“大夫可是怎么说?”清雅戚眉问道。
“大夫说只是偶感了风寒,过几日便好了。”见清桐有气无力,箫杰便替了她回答。
清雅见箫杰手中还端着药碗,忽地的难过了起来,“妹妹终是好,还有三弟的照顾,想不多日便可好了。”
听她这样说,清桐无力的笑笑。
“这几日,我忽地的有些想娘了,待清桐好了,便要一道回去看看。”清雅自顾着说着,这话说的这般的凉,想定是不安生。
这边清桐正如着清雅一般的想着,那叽叽喳喳不停的小姑子便走了进来,见了清桐病容,倒是贴心的很,急忙走至床边拉着清桐的手说道:“嫂嫂这是怎么了?若是哥哥欺负嫂嫂,荷儿定会告诉爹娘的,到时让哥哥跪祠堂去。”
“荷儿怪罪你哥哥了,且是嫂嫂的不是,恐是昨夜受了凉。”清桐见她稚嫩的脸,曾经和自己有着一样眸子的脸,如今竟是五味沉杂,每对几年前的自己,她竟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只是手任由着她拽着,似是自己在拽着娘亲的手,久久地不想被放下。
“嫂嫂可是不知,哥哥睡觉是最没有规矩的,我曾听二哥说,哥哥还将他踢下过地。”箫荷似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似地,悄悄地对着清桐说着,让站在一边不得不听见的的箫杰哭笑不得。
“听说姐姐病了,可是如何了?可是如何了?”不远便可听见清梅的声音,老久才见她出现,这一出现便挤开清雅,坐在清桐的跟前,叹息着说道:“姐姐这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想定是三弟未照顾好我姐姐,可都让姐姐受罪了”。
“是我自己没有注意。”这位妹妹可是丰富的很,居然都流出了眼泪,不知的人还以为是在哭丧。
“姐姐,可不是我说你,你可是要为着自个儿想想,这身子可是要紧,若是药了多了,怕是对那子嗣都不好,老爷那边可是都知道了,怕是马上就会得寻来。”
“让妹妹担心了,我这是累了,刚吃了药,想睡下了,还请你们勿怪。”
“姐姐现可不能睡,若是夫人老爷来了可是不于礼,想也是等着他们来过之后再睡下亦是不迟。”清梅只是想着不能开罪那俩位大人物,他们可是财产的分配人。
“若是我爹和大娘来了,我只与他们说清桐不便就是,让二位嫂嫂担心了,若是无大事,还请二位嫂嫂海涵。”箫杰说罢便微微地低了头,只算作是送客,两位嫂嫂当然都是明白人,只是稍欠身,便也很只好离去了。
“你怎还不走?”箫杰见箫荷仍然呆在那里,便奇怪的问道。
“哥哥只说是让两位嫂嫂海涵,况且,荷儿一向是安静的,决计不会打扰哥哥与嫂嫂的。”箫荷认真的说着,似是在发誓一般的严肃。
“且是不管你安不安静,嫂嫂现在须得歇下了,你若是真惦记你嫂嫂,待你嫂嫂醒了再来。”对这个妹妹,他毫不客气,客气只会纵容她的厚脸皮。
“哥哥真讨厌。”说罢她看了清桐一眼,随即跺脚离去。
“谢三公子为清桐收场,清桐感激不尽。”说罢清桐便真的合上双眼,既而沉沉的睡去。
就这样,她昏昏沉沉的在床上呆了好些天,箫杰因着朝中有事,白天便叫那箫荷来陪她,虽是总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是毕竟是箫杰的妹妹,她不作他说,毕竟和自己的亲嫂嫂亲一点亦是正常,这期间清雅清梅来过几次,虽是都未说些什么,却可隐约的看出,她们过的不好,俩人似是都不太如意,竟是将一切都放在脸上了。
这日,箫杰一如既往的将那汤药端着喂至与她,不时的还询问着她的状况。
“这药苦的很,我不想喝了。”清桐皱着眉头推开他递过来的汤匙,觉着自己当是可以下地了,故对着他说道:“若是可以,我想去到外面走走,可是闷在着屋子里好些时间了,都憋坏了。”
“你若是将这药喝了,便可以出去走走了。”箫杰没有表情的说着,眼中却竟是狡黠,清桐与他相处了几日,起初以为这人即是朝中之人,定是如着父亲及老爷那般的虚,不想也能在他的眼中找着坦诚,这两日却是变了些,忽地的开始狡猾起来,竟是会变着法儿的与她谈着条件,可是让她哭笑不得。
“这几日,李府可有来信?”清桐想着,若是箫府将这事告知于李府,母亲定是会为自己担心,她想知道母亲究竟可知道此事?另一目的便是晃着他,将这苦药给免了。
“昨日李府托人送来一张请帖,说是你的哥哥李梁要娶一位叫做方玲的女子为妻,日子就定在这月的十八。”箫杰淡淡的倒着这一话,可是不理她的骗,继而将那汤匙送置她的嘴边。
“哥哥可是真要娶了那方玲?”清桐虽是早知躲不过此事,但真的发生了,她心里便不由得替着乔惠不悦,如此下来,乔惠定是会被哥哥冷落,她可还是有身孕的人,这般的下去可是如何是好。
“我听说李府可是为着此事闹翻了天,因着这几日我忙于朝中之事,便没有过多的过问。”箫杰如实的说着,他是看出她的不悦,可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即便是他想去管,可也轮不到他来插手。
“我想回去一趟,今日就回去。”她只想看看惠子,看看她可好,箫杰说李府因此动荡,可不是惠子出了什么事儿?不然怎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她来信?
“你将这汤药喝了,我就陪你回去。”清桐听了这话,完全是前后不着调,不想这人竟是如此的死心眼,见他始终执着那碗药,她无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