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爱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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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爱的距离-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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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年之后,留存在记忆里的,是否不再是有关刘谦的狰狞,甚至不再是许楠曾经因此失去的一切,而是……这些快乐的,温柔的,温暖的……一切?

第三十二章 2

那么,别人呢?又会记住了些什么?
得知刘谦死讯的那天,蒋罡因为空军总参谋部关于讨论筹建EMC testing lab,将曾经被派去美国学习半年的林林总总若干有关技术细节作了3个小时的报告,会一直开到了夜里一点,和同事们一起往楼门外走的时候,大家纷纷叹着等年过了可有的忙,又都猜测,这次这个项目,看上面几位首长的意思,八成是要让她做项目技术总负责了;从工作状态出来,蒋罡心里想起若干挂心甚至烦恼无奈的事,一时都忘记了与同事客气,低头察看手机留言,对着那条好几个不同的人发来的同一个消息,在总参谋部楼前,站了良久。
而后,那天夜里,她再次把那一沓已经用掉了大半的信纸找出来,给婷婷,写第15封信。
“婷婷,
刘谦死了。在刑警队找到了可以将他定罪的证据的时候,可算得是畏罪自杀。
当我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而却是想到许多的人和事,自己冲动的愚勇和莽撞,觉得后怕,觉得惭愧,更觉得幸运。
小波在很快康复,许楠虽最终因小波的劝说,并未在公众面前言明所有真象,但是她在谢幕时候的感慨,依旧不出意外地被小报记者跟踪追挖,而因为刘谦医疗案的轰动,很快,这部分消息也被暴露出来,这极大地加强了办案的压力和力度,然而,她确实被一些人议论,诟病,嘲笑,侮辱。
我在那一段时间,简直有了严重的强迫症,怕去看相关新闻,怕看和听人们的议论,又忍不住地打开看,为每一个嘲笑和侮辱痛入心里,抱歉和惭愧,为每一个支持和理解,有片刻的释然和安慰。
我不能不让自己去想,假如不是自己,一切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而更因此恐惧那个可能很糟糕,很难面对的结果,付出了鲜血与平静的生活,却依然不能得到曾想求得的公平与公道。你知道的,我曾在之前的信里对你说,而其实,我所对你说的,已经是我克制又克制的结果,我内心真正的恐惧,远远要多于我所能说出的,午夜梦回,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惊惧,忧虑,茫然,甚而当有一天,有人在许楠木偶戏小歌剧作品的网站肆意谩骂时候,我再度怀疑,我是否能跟小波走得下去。我确实懦弱,真的无法在自己把许楠推到这样一个境地的时候,再安心地占据她这一生曾经拥有的最温暖最幸福的部分。
即使我知道,什么也赔不了她,小波也已经不是她从前的小波,可是我确实难以面对。没有那样的勇气和力量来淡定地面对一切。
我才知道,曾经以为自己拥有的坚强执着无所畏惧,其实,怕只是因为在从前的日子里,那些足以让自己畏惧和软弱的东西,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上帝真的是对我足够仁慈。
让小波好起来,让许楠,没有失去过多。
当许楠告诉我,她要和她先生去海南度假时候,我连续问了好几遍,真的吗?他没有怪你吗?你确实没有骗我?
她叹气,说,我到了,会发照片给你的。
我居然,极其婆妈地再度追问,他真的没有怪你吗?
许楠发了好久的呆,然后对我说,‘小罡,我报案时候那段无意录下的录像,是因为那天,刘谦敲门之前,我正在想把仔仔扑击飞虫的矫健录下来给李波回来看,听见敲门,就把摄像机放在了一边没有关……而从前,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我自己当时完全混乱了,之前没有想过报案,自然也没有再去回想;那是镇扬在收拾我的东西时候发现,存下来的。
我本来没有想在公演之前对他说我的打算,我只想在那些记者追问时候,告诉他们,镇扬是很好的人,并不是那个女人四处散布的那样,狠毒无情;镇扬不是她什么情人,从来没碰过她,她只是个好好答应拿钱生孩子的女人,而镇扬之所以只好如此,是我的错,我不能生小孩,我小时候胡闹,然后,赶上了个该给人治病,却祸害病人的医生。
可是小波劝服了我。
他跟我说,你以为的十全,你以为的不亏欠,究竟是你的以为,还是真的如此呢?
爱护之外,给尊重和信任给你想爱,想保护,想好好对待的人。也给他一个做选择的权利。
你是感谢关心邝镇扬的,也许还有你自己不能看见的感情,可是,信任他一次,好不好?
信任这个在你最脆弱最无助时候肯以婚姻予你的人,既不全是商人的精于计算,也不全是高高在上的施与,信一次他,信一次自己,信他在喜欢你的美丽和性情之外,其实,他也需要你,需要你在身边,离不开你。
许楠,时过境迁,往事已矣,如今回不去从前,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依然要说,如果当年我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虽然会痛苦也会不知所措,虽然可能会因为冲动造成更大的错误,甚至颠覆不少自己信任的东西,只是一点我很确信,你不会因此而变得少了半点的好,不会因此,少了半点对你的爱。
你始终是那个你,爱你的人,自然是爱你,不会因为这个悲剧,而改变。
许楠说,若是别人劝我,我当时已经作了决定的事情,不会再做改变,可是这些话由小波说出来,我却只是想哭,只能重新去想那些不敢回忆,太后悔太让自己不甘心的东西。
我终于对镇扬讲了。
让我真的意外的是,镇扬虽然对这个方式并不赞同,然而,最终却说,如果这是我想做的,能让我心里痛快一点的,那么做就做吧。他邝镇扬,如果还不能让老婆偶尔任性一次,那也算这些年,白混了。
而更更让我意外的是,晚上,他帮我分析这件事如何做损伤最小,公安立案的可能更大,然后,他给了我那盘磁带。
他对我说,那盘磁带,他当年之所以留下来,是怕刘谦还贼心不死地骚扰我;因为他收拾东西时候,我并没有作嫁给他的决定,他想,如果我拒绝了他,他会把磁带拷贝一份给我,这固然是刘谦可以拿来威胁我的东西,却也同时是,他教给我怎么保护自己,假如刘谦再找我,拿出来证据让他退的东西。
镇扬跟我说抱歉,说自己当时太精于算计,其实更好地教给我,开导我,但是,当时,实在希望我能答应了他,就只把这个重要的证据,留了下来,只等万一我不答允,他其实也一样会帮我。
镇扬说得有些惭愧,然而我却足够感动了。那天晚上他说带我去海南散散心,省得在这里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横竖是要报了案,就交给公安,我跟他讲,我会留下来等这个结果。该对我好的人,已经对我的好超过了预期,又有什么乱七八糟,值得我去烦恼。
那天我跟他好好一起商量他的儿子该怎么办,怎样与那个女人谈判,说到了很晚。他跟我感叹了好多从前没说过的东西,包括自己白手起家,再赚多钱,总是个暴发户,可心里,却希望以后有机会让儿子孙子,有姓邝的人继续把这盘生意做下去,富过三代,看见自己的儿孙,也有了‘贵族’气质。
镇扬说这话的时候又很自豪又有点不好意思,然后自嘲,其实这可不就是暴发户的心态。
可是我突然觉得,镇扬也有一点可爱。
小罡,我不骗你,头一次,我对于与镇扬一起出游,有了期待。’

第三十二章 3

婷婷,我想,真正让我如释重负的,觉得幸福莫名的,其实是小波的恢复,和许楠的‘并未失去’,却不是刘谦的罪有应得。
我也觉得迷茫,若是如此,我又是在做什么呢?
小波说,或者因此,我们都能看见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不太好,却也不太坏,为了不太坏的这部分,变得更好一点,那么这个坚持,就是值得。
我并不知道,他是否只是安慰我。
可是我想,也许真的如此,就如他说,如今的医学,所能解开的难题,不及生命科学本身的百分之一,所能治疗的病症,实在有限,有太多面对病症,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然而不可能为了怕犯错,就放弃治病救人的原则。在真心想要治病救人的时候,依然可能犯错,可能让结果是与初衷相违,然而作为无法预知未来的他们,最重要的,只能是遵从本心,遵从本心那个救死扶伤的理想。他的老师说,只要从来都遵从了这重本心做事,即使有痛苦,却不会后悔。
我想是的。作为一个军工科学家,我每天都在为了将武器变得更加先进,而穷尽精力。
这变得更有杀伤力的武器,究竟在以后,会变成杀人的凶器,还是和平的卫护,作为一个科学家,乃至一个上校军官,都太渺小,没有保证的权利。
只是如同救死扶伤是医生作为本心的原则,可以因此无悔一样,卫护和平,这是军人的本心和原则。无论我所尽了力,让它变得更有杀伤力的武器,最终何去何从,这都是我的本心。
也犹如,但只作为一个人,我想,我想追求公道和更好的世界。
然而,我却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不可能再无畏,不可能再对一切那样笃定,人生在世,确实如履薄冰。
婷婷,这件事,我想对于我们,也就到此为止,可是,我却真的贪心地希望,对于你,可以还再有些什么。
固然有这样多之前没有想象到的可怕和恐惧,然而我们,毕竟还是走下来了。
我是这么希望,刘谦的罪有应得,会给你一点点安慰。而许楠的‘并未失去’,在她的幸运之外,也会让你觉得,再努力一次,也许会有些更好的东西在等着你。
你之前就提到到北京进修2年的机会。你说这是你事业上进一步的机会,可为了儿子,诸多生活上可能的困难,你想放弃。
我想我没有资格来劝你做什么选择,因为你的具体困难,我毕竟并未曾经历。
但是我只想说,你说的具体困难,比如儿子谁带,他爸爸指望不上,如果你来北京,长时间的见不到,也无法给母亲帮手,母亲一个人吃不消;我想,这件具体困难,我可以帮你。几个月内航院要按我的级别分给我在西郊的住房,实在不小,而我与小波结婚之后,还是会住在他离医院更近的房子里;我想你可以考虑把伯母一起带来北京,让伯母帮你带孩子,孩子入托问题,我想我都可以帮你找办法解决。
伯母不会开车,我却有许多关系亲厚的同事住在那片,你知道军队战友的亲近,我想,帮个老太太开车进城,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有那些同事在,即使你周间住在城里进修医宿舍,一老一小,应该也不用太过挂心。
婷婷,你说过,一切,都以孩子为重。你不想孩子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下成长,更希望给孩子一个更强的妈妈的榜样。那么,我真心希望你别放弃这次机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说什么客气,更别去想那些面子,你说,还有什么,给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更好的可能的未来,更重要呢?
我等你的消息。如果你做了决定,我会最快时间找人把房子做了最简单的装修,然后,帮你去找部队上相关的领导,去办孩子入托事宜。”

第三十三章 1

蒋罡完全没有准备好,传说中的早孕反应,事先毫无征兆地,就在除夕这天一大早,汹涌而来。
之前几周忙得灰头土脸。先是因为新调换部门,虽然工作性质没变,毕竟换了环境,一切重新开始上手,航院的领导又对她颇为器重,一来就交与了重要项目,紧张压力在所难免,而临时又接到有关筹建EMC实验室的项目,自己日常工作之外,为了总结EMC实验室的种种技术材料,曾经在美国考察学习的资料,几乎天天超时工作。
常常是加班到了夜里1点,饿得有点眼花了,才突然想起来如今状况的不同,赶紧把工作放下了,加餐,躺下来轻轻抚着肚子道歉妈妈又把你忽略了。
总算到了年下,从除夕到初八有这一长段的假,蒋罡略松了口气,这放假的第一天,她本想好好地睡个懒觉,把精神养足了,后面也还有比工作还头大的麻烦。
自己怀孕,算日子已经快到10周。却因为这前前后后一事接一事的紧张,还没顾上去医院检查确定,更阴差阳错地,因为种种顾虑,还没跟李波提起。开始因为大家心思全在刘谦的案子上,李波本来尚未恢复,却不得不面对这些不可能不影响他心境的残忍,难题,为许楠的心疼担忧,她犹豫了几次,实在不愿意在当时,再把这件虽本来不能算是太糟糕却会再让他多重挂心的事情,再给他心上加个砝码。
李波要见许楠那天之前,究竟还是紧张,几次她见他抓着身侧的床单发呆,尚未完全恢复视力的眼睛里,明显地带了茫然的痛楚;她在他瞧不见的距离安静地望了他良久,心里不是没有酸楚,只是酸楚远不能及弥漫的心疼。后来她调理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建议他换掉病号服,吹吹头发刮刮胡子,他愣了一会儿不说话,她搂着他道,“我知道你不想让许楠看见自己这么憔悴的样子,来,你看不清楚,我帮你。”她帮他极其小心地刮胡子时候,他忽然抱着她的腰,把头贴在她胸口,如同小孩子寻求依靠。她明白,无论他人跟前,他多么淡定,沉着地一次次再面对那些其实也涉及了他自己在内的难堪残忍的一切,而他的心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当时她只是想,为人父亲的责任,就让他晚一些再担上,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再让他单纯地在她面前做个需要依靠的孩子,依赖她要她的温暖,而不是承担照顾她和孩子的重担。
再后来,他恢复了视力,看得越来越清楚,惊讶心疼她真的成了‘排骨美人’,自责让她担心劳累成了这样,她更不想这个时候再提起孩子让他再多给自己操心,到了后来,为了陪他一起去看了许楠的公演,被他大伯当着那许多人披头盖脸一通大骂,再看他伯伯连带准了他出去的护士主管大夫都骂到,更完全没有给过来解释的周明半点好脸。蒋罡虽然也理解那不过是家人对他的担心,却也对他家人有了些恐惧;他出院那天,本来是说好她提前下班,来接他回家,结果他爷爷一大早来,把人接走之外,据说弄得又是颇为扰民……蒋罡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排斥,于是当他给她电话,给她解释,爷爷也86岁的人,这次实在担了太多心思,这时在家安排了中医营养师和多年的保健大夫,他实在也不好违了老爷子意思,总要应景地住些日子,小心地问她,能否陪他一起在爷爷家住,一切有人照顾,轻松舒服,也让她能轻松轻松;蒋罡想也没想地断然拒绝,然后嘱他安心在他爷爷家休养,笑称自己也好吃好睡,终于不再照顾病号,顺便赶紧趁机跟仔仔培养感情这时,更不能说怀孕的事让他记挂为难了。
李波当时叹了口气跟她说,我就知道你不肯,不过也是算了,快到过年,在外地的姑姑和三伯都回来,爷爷家本来就是警卫员保姆人口众多,你来了肯定不能习惯。等到了过年,爸爸妈妈自会去接你一起来过年,我妈从来不肯留下到太晚,我就趁势跟你们一起溜之,咱们跟爸妈过了年夜之后,回自己窝里跟仔仔团聚……
蒋罡全都答应着,到他再度提起过了年,无论如何得去注册了,问她跟她妈妈交流了没有;她想着这几日大约因为别的地方都已经太过苗条,而已经可以摸得出微微凸起的小腹,头一次撒谎道妈妈默许了,俩人每天罗嗦些日常琐事,办不办酒席,什么时候能再请假去旅行……每件事情都因为这没跟他说的甜美的麻烦而让她头大,就这么,他在爷爷家被关着有人伺候地舒服着,她自己自由地自力更生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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