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应也好,那张纸拿了也好,不拿也好,这个事实就是事实。我心里给自己的承诺,比那张纸要管用,我既觉得我们俩决定永远不分开了,那么那个纸,那个办不办酒席,都无所谓。您也说她是实心眼的孩子,她是跟定我了,您分不开。但是如果您能有个祝福,她心里会好受好多。以后的快乐也会多好多,难受也会少好多。我们都不认同您的很多做法,真的,我不能昧着良心说我赞同。但是您是她妈妈,她特别在乎的人,您高兴,她就高兴,您安心,她就安心。而以后,我只能说,我会是那个最护着她,爱她,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别人欺负她的人。”
第二十七章 1
周一的一大早,凌景鸿照常6点15分准时起来,蒸锅蒸上烧卖和蟹粉小笼包这是凌欢三天不见就要喊着要的最爱,然后从冰箱里把笋豆,豆干咸菜丝,酱肉拿出来,把已经停在保温档的慢烧锅拔下插销,盛出里面的菜肉粥,再又单给凌远打了一杯新鲜豆浆,才加热好,凌远正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沓打印纸,冲凌景鸿道,
“爸,您今儿有空么?能不能花40分钟帮我个忙?”
“我只下午有个特需门诊,”凌景鸿点头,把那杯热好的豆浆递给他道,“什么事儿?”
“给我答个问卷。”凌远把那摞纸递过去,“对于门诊大夫的传染病基本常识抽查……”
“哥你又琢磨折腾人呢吧?!”凌欢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人随声至,边往下跳边拿手指当梳子拢着半长的头发,一瞬间已经站到了凌远跟前,伸过脑袋看凌远递给凌景洪的那摞纸,看见上面一行小字—第一医院各科—的字样,气愤地道,“果然果然。哥,我们各科自己本专业的考试,英语考试,就已经一个接一个”,你怎么又琢磨出让我们来考传染病。我们会看传染病,那要传染科医生干吗吃的……”
“你咋呼什么啊?”凌远翻了她一眼,“这就是最基础的常识。临床一线大夫绝对应该具备的基本知识。有常识,有警惕,发现异常懂得报告,这跟让你看传染病差远了,”他说着,又冲凌景洪笑道,“爸,这个有不同版本。您拿的这个,是给兼出门诊的医院行政领导的。有一些关于紧急状况的应对问题。您答完,再给我点反馈意见。题是前些日子,李波让传染病科和医学院流行病教研组,卫生管理教研组一起弄出来的,之前我也没有见过,我自己昨天也答了一份,错了不少。最近正打算把10年内国内外有关传染病应急处置好好看看。”
“有道理有道理,”凌景鸿拿着问卷看着点头,“咱们这些年,院领导大部分是大外科上去的,这些方面的基础还真是有些薄弱。说起来啊,我想起来10多年前我到地方上指导工作时候,正好赶上出血热小规模爆发……还是有一些惨痛的教训的,当时院领导有这个常识,动手早,处置得当的,明显要比其它医院状况好得多……我现在还记得。我记得当年跟我一起下去的神内的崔教授写了一些文章,我今天晚上找给你。”
“谢谢爸,”凌远笑道,拿起那杯豆浆,才要喝,见凌欢撇着嘴冲凌景鸿道,“爸爸,您太过分了,怎么偏心到这个地步,豆浆就榨一杯,给他一个人……”
凌景鸿笑道,“你就霸道吧。你从来又不喝。先就准备你点的小笼包了。”
“不喝我也要保留权利。”凌欢嘴角已经压着笑,冲老爹道,“爸爸你真是的,非得把他扣在家,也不怕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凌景鸿一愣,凌欢还待再说,凌远已经把那杯豆浆递到了她嘴边,一边说道,“来,来,温度正好……”
“堵我的嘴?”凌欢哼了一声,随即又笑嘻嘻道,“我本来是给哥们儿敲锣打鼓帮忙的,但是哥们儿没有哥亲是不是?再说……”
“我觉得吧,”凌远打断她,“你给谁敲锣打鼓,那主观愿望是帮,客观效果绝对是坑……”
凌景鸿在一边笑咪咪地看着他们兄妹互相挤兑着玩笑,慢慢地吃自己的早餐,不由得就想起来他们小时候,凌欢才6岁,凌远上大一,老大凌岳才工作不久,去日本出差,买回来的小零食,凌欢一定要霸道地什么都要,可是到凌远收拾东西回学校,却一古脑地塞在他书包里。
这些年,尤其是凌远搬去与袁红雨住的那几年,再看着许乐风带着鄙夷不屑的冷漠,凌远徒劳的挣扎努力,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质疑过当初的选择甚至就是,把他从寒风里抱在怀里这个选择。或许当初自己狠心走开,袁红雨就也真的不至让孩子冻饿,没有合适的寄养人,遂就好好地回家养大这个孩子;也或者,那时候的小小凌远,就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了,去了宁静的世界,不用经受这样多的摧折。唯有此刻,在这个深秋的早上,自己给一对儿女准备他们爱吃的早点,看着他们斗嘴玩笑,看着他们一如多年前一样的友爱,看着凌远吃好了早饭出门,凌欢嘴里还塞着包子根在他身后要蹭车,一如小时候小跟屁虫的样子;听见这个与自己并无任何血缘,却没有比有血缘的两个,少爱了分毫,反而还比他们更多担了不知道多少心思的孩子,跟自己说,‘爸,我晚上大概要晚点。你做肘子的话,给我留片不太肥的,但是要带皮的,我要汁……’
凌景鸿想,多年前的那个选择,并没有错。
凌欢一路上旁敲侧击地跟凌远提起苏纯,凌远却根本不搭理她,凌欢几乎就要气急败坏时候,凌远手机响了。
凌远接起来,却是韦天舒,那边说道,
“凌远,你看有可能接个危重病人不行?我们这边试管出来的。她妈很操蛋。一女大学生给人当代孕妈妈,种了4个受精卵,活了三个,现在三胞胎,女孩子心衰3级,肝功能衰竭,现在又并发阑尾炎。我不敢在这边做,各科室的配合条件不行。你看行就行,也是条人命,不行我也理解,不强求。”
凌远皱眉沉吟了一下,问,“你们妇科那边谁做的。”
“放心。跟你这儿绝对一点关系没有。特聘的军系一个姓刘的专家。每周过来1,2次。”
“嗯,你们上面没意见就行。博爱毕竟不是我们下级医院。打出的广告和在患者心中定位,是服务与技术都超一流,一流专家一流设备,是要跟我们综合大型医院竞争的。这样,首先是承认了多科综合抢救能力没有上到档次上来。”
“上面儿都怎么想,我不琢磨。”韦天舒冷笑道,“我只管得就我对疾病和医院实力的了解对患者和家属实话实说。是能做的了手术我说我能做得了,是多大风险照实在交待,哪有更好选择我也得交待。这是人命,上半点是活,下半点是死的事。”
“行。”凌远干脆地道,“我没反对意见。你是要送过来自己做,还是转我这边,只管跟总护士长联系协调各科会诊。这边家底儿你也知道,你只管点你想点也点得动的人。手术室是你老家,安排上但能给你开绿灯一定给你开,但你当年就跟人重症科老呛,瞧不起人家,你这回瞧着办。”
“正式会诊申请所有病例检查我都巡常规发过去了。”韦天舒道,“不过我怕走他们院办再安排再给我打打官腔,就先走你个后门,你这没问题我让李波给我催去,立刻马上。”
“博爱要了你过去倒真福利不少。”凌远笑笑,“真救过来了,这可欠我人情。救不过来,更欠。”
“你也不亏,”韦天舒道,“这种事虽谁也不敢包票。但是既然家底我知道,要不是真觉得在救命上有这个意义,我犯不上给自己地方拆台子;下周高价门诊正式开放,你愿拿这个做广告,体现出来在同价位服务中,临床上的更高水平,我也没意见。人命要紧。”
“你不是不琢磨么?”凌远哈哈大笑,“放心。实力就是实力。这个我有信心。广告我自做,不会至于非拿这个你转来的做文章。你让李波给你催去吧,现在我这各个环节效率都高了,你也不用等回话,现在安排监护设备救护车,直接送过来就是。到了,手续也就齐全了。”
果然如凌远所说,1小时后,当韦天舒随急救车将患者送到,李波已经等在门口,韦天舒和博爱的心内科主任,以及一位麻醉科医生随着担架轮床往里走,瞧见李波,展眉笑道,“霍,也不用这么高规格,你亲自在这儿等着。”
“都安排好了。心内科赵老师,消化内肝病方面的于老师,妇产科秦老师,都往抢救室去了。重症那边,我打好了招呼,病人在重症期间,博爱可以出一个人陪,协同护理。随时如果出问题,找我就是。”李波微笑,“韦老师回家瞧瞧,想出来欢迎的可多了。我利用职务之便,占了这个便宜。”
“得了,我看你最近没空想我这等正事完了再说,李波,你看是你安排人做,还是我做。我对这些规矩不算特明白,随你。”
李波笑道,“如果是其他医院其他人,我不特别了解情况的,既转我们这了,得我安排。既然是您,可没人敢班门弄斧。您主刀做,助手您随便挑,我们也赚便宜,我安排几个实习生进来观摩,开大屏幕,给见习组学生学习。学生再有机会看韦大夫手术,机会难得。”
“哟,这韦大夫还真是大神。”博爱的心内科主任瞧瞧李波最近这位年轻业务副院长业务上和管理上的大名,多有耳闻,传奇程度直追凌远,而却还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批评;这时见他对韦天舒如此,心里感叹,怪道这位韦大夫牛气冲天,经常院长面子也不买帐就说这次,都知道院长的意思是最好让韦天舒试试在博爱做,而自己,也颇手痒,这样情况复杂的危重病人
如果由自己主持心内方面的抢救,护理,万一能维持过去,这可是辉煌的一大笔;而过不去,也是常理,追责也是妇产科那边的事儿,追他的责而可能长自己的功,这么好的事儿,却被这土匪似的韦天舒手一挥,一句‘这样的情况我不敢在这做。手术没问题,其他方面配合不上,出了人命担不起。’给挡了。他心里十分恼火,觉得这人当真阴毒,不敢做便罢,这是把责任推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别人身上,可是院长犹豫着,却还是答应了,而如今,听见李波这番说话,手术自是韦天舒自己做了他的名声掉不了,而自己的名声却在院长心里折扣了,心里酸溜溜的,一时之间,倒有点希望这女孩子救不过来,而对韦天舒的敬畏,却多了几分。
年仅21岁的代孕母亲白秀终于被送进ICU,且一切指标呈稳定状态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
由于患者存在心衰肝衰的问题,经过多科讨论,认为综合各方面情况,半麻对患者更为安全,而麻醉药的计量也是关键。由麻醉科主任进行腰麻并监控药量与生命指征,妇产科秦少白主持引产。那女孩子意识清醒着,开始只是掉泪,后来干脆就麻木地张大眼睛往着手术室的天花板。麻醉科主任叫来麻醉科最温和善与病人交流的女大夫,随时安慰她,找几句话说,她偶尔也答一句,表示自己无妨。这女孩子并无任何家属跟来,同意中止妊娠,进行手术的同意书,在博爱已经由她自己签好,这时韦天舒并没有提,大家也并不知道这女孩子究竟为何,又是什么状况,只知道是某三流本科的大学生,临近毕业,长得倒是很娟秀。
自终止妊娠引产胎儿结束,为避免浪费时间,韦天舒亲自从开腹,做到关腹,李波配合腹皮电刀止血和腹内血管结扎以及配合剪线,整个过程历时11分钟,出血3毫升,阑尾手术本无稀奇,然而给这样状态的患者做,快,准,出血少,却是有着重大的意义。许多只听说过韦天舒这个传奇的名字的学生,终于在这一天见识了这位‘快手’的神乎奇技。
手术中手术后,3次心电图异常,患者出现各种问题,心内科主任与重症科主任几次化险为夷,当监视器上的信号一次一次变得惊人,而心内赵主任在第一时间已经应对,博爱的心内主任看着,只觉晕旋,虽然各种处置照道理自己也都熟知,却每次的第一反映都是手抖,手心后背都出了不少冷汗,这时才微觉庆幸,自己不是那个主负责抢救的医生。至此,只是后悔,自己从美国留学回来,实在该在原医院在多工作几年多些临床经验,不该只凭两篇很有份量的文章,申请到基础研究课题,被博爱看中,以高薪挖角,就去了。如今私立医院患源少,也还缺乏真正临床最出色的专家指导,实在是少了这种在公立综合医院,有老师代教,不断见识危重疑难病例的机会。这时候想起离开时候自己老师的一声叹息,不是滋味。
韦天舒一直全程陪同,直到各项指标稳定了,女孩子沉沉睡去,才与赵主任一起走出来,这时秦少白却也下了台手术特地过来,见了他就问,“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傻不傻啊年纪轻轻给人怀孩子,这是命好,半条命回来了也不至于摘子宫,这要把命,或者就把自己生育功能搭上,不得冤死。”
韦天舒耸耸肩膀,“怎么想的都有。在这儿说不合适。我今儿得请你们吃饭,吃着说。”说罢打李波电话跟他说火锅城见,看见周明凌远叫上。
几个人在火锅城找了靠里的位子坐下,韦天舒还在翻菜单,秦少白却完全没心想着吃,只管催韦天舒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哎唷你别看啦,横竖就那些东西,一个月怎么也来吃2次,还能吃出个花儿来?”
“那我好些日子没来了……”韦天舒慢条斯理地,秦少白在桌子底下踹他,赵主任坎得直乐,“小秦啊,你还是那个急脾气。跟实习时候一样儿。”
李波和凌远一起过来时候,铜锅刚刚烧开,韦天舒把才涮得刚好的肉捞出来,凌远把韦天舒调好的料碗伸过去,韦天舒叹息道,“你可真就是天生的领导,怎么永远来得这么是时候?”说归说,那笊篱肉还是给了他,自己再又拿了空碗再度调调料,李波接管了涮肉捞肉职责,边放肉,边笑道,“周老师没空。号称,答应了给人家亲自做干烧黄鱼和口味田鸡,刚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可是改道去超市买料了。”
“谁谁?谁?周明?”秦少白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给谁做,给谁?”
“来来来,”韦天舒递过去一筷子牛肉,“别这么激动。铁树也能开花。周明做菜这不属于铁树开花,这是草地上的小野花,遍地开。当初给林念初也做。就是做饭也挡不住为了真理而辩论,你们女的,就光记着周明特能气老婆了。”
“现在呢?现在还是边维护真理边做饭?”秦少白忍不住问。
“现在啊,”李波笑着接口,“一边儿是为了真理而知己,一边儿是一个爱做,一个爱吃,周老师特满足地说过,看着那谁那个吃象,就动力……”正说着,手机响,却是蒋罡打过来,说是本来的加班,因为活提前赶完回家了,黄仔仔正在绕着她往冰箱带,用爪子挠冰箱门,给了罐头不理,问他这是干吗?李波告诉她给黄仔仔煮3个虾,每周一都是要改善伙食的,正说着,韦天舒就冲他道,“小蒋?叫来,把小蒋也叫来。”
李波对蒋罡说了,她高高兴兴地答应,才放下电话,就听见韦天舒乐呵呵问,“什么时候办事儿?可别忘了请我。我还要跟小蒋喝酒。小蒋这个小姑娘我可真喜欢。这样不把自己当美人儿的漂亮姑娘最可爱。干脆利落又好玩。”
“不把自己当美人儿的美人固然好,”凌远慢条斯理地道,“可你要想想,那是浑不讲理偏觉得自己最有理的妈给折磨出来的优点……”
“凌远你这人就恨别人过正常人生活。”
“得了。他有那么个丈母娘的话,我看这正常人的生活是没什么指望了。”
“唉呀你们别丈母娘了,”秦少白拿筷子敲着桌子,“韦天舒,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