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的联欢会,尤其让孩子们高兴的没了边儿,甚至来陪孩子一起开联欢会的家长们都纷纷赞叹今年的节目,做得太好了。
4台经典传统木偶戏,却由对话的形式变成了说唱,歌词风趣可爱易懂,孩子们,甚至是家长都忍不住跟着节奏用脚打点,拍手;而最后一幕由除夕的故事改编的,加入了许多可爱宝宝角色的自创木偶戏,有许多与小孩子的互动,连平时最羞涩最沉默的小朋友,都憋红了脸,终于怯怯地鼓足勇气去与摸摸爆竹娃娃许愿,而当最后这场木偶戏结束,身着又金又红,十分喜庆也该算是俗气到家的许楠,终于从搭起的架子后面抬起头,小朋友们纷纷地拥了上来……
于是这表演本来早该结束,却是加了一首歌,又一首歌,一个舞,又一个舞。
蒋罡靠在门口,远远地看着被小孩子拥簇的许楠,听她的歌,看她的舞,看着那张金色艳红一团包裹着,却依旧没有半点凡俗气的脸,微微地出了神。
信守当日因为冲动,对许楠的诺言,真的介绍她来,蒋罡也并非没有担心。
蒋罡觉得孩子一定会喜欢她的故事歌和木偶戏,而与孩子们的相处,被孩子们需要和喜欢,也一定会让她得到她需要的满足与快乐,是蒋罡那天听见她的歌,看见她与小平安的相处时候,没有想任何理由的强烈直觉。
然而真到了要把这作为一件工作来做,自然就不能只凭直觉,有许多具体的事物,有许多细节的考量,要打的交道,要办的手续,甚至,要与许楠交待清楚的,仔细嘱咐的,可能会遭遇的麻烦。
到真正着手开始办,蒋罡仔仔细细地将自己从本科时起,跟着无线电小组,参与给农村小朋友献爱心活动时候,曾有的意想不到的难题,一一地回忆;到考虑春节期间,人们乐于图吉兆,有的家长会特别忌讳任何不够喜庆的节目的心理。
从许楠出院,与她确定下来这次节目,到现在的这几个星期时间,蒋罡下了班到睡觉前的那两三个小时,几乎都是在计划着这个节目的技术性难题,或者,在许楠家,她的房间里,看她的演习。
到今天,提前请假,早早地来了,检查了几遍音响,灯光,反复查对,居然就有着用了她参与设计的放大器的导弹上天前,心里那种紧张核对的情绪。
而如今,一切,终于就如她最初的直觉一样,那么多的投入,那么多的欢乐,那么多的笑声,那样地……美丽。
蒋罡的神思,有些恍惚,只觉得心里,有着莫名的柔软,却也莫名地酸楚。
直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看号码,却是徐竟先。
“参谋长?”她略微惊讶,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了,才迅速调整着心情,要推门出去接电话,却见门推开,穿军常服的徐竟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
“参谋长?您有重要事找我?”蒋罡忍不住地紧张起来,邻近农历新年,如果有任务,还让徐竟先突然从基地回到北京,那么定然是重大任务了。
而徐竟先却不说话,微微皱眉,瞧着远处被家长和孩子围着的许楠。
“参谋长?”蒋罡低声叫,“您从基地过来?”
徐竟先终于回过头来,上下地打量蒋罡,“我再不回来,还真不知道你还要给我惹出什么妖蛾子来。”
音调里,是带了明显的恼怒。
蒋罡愣住,随即打量了一下远处的许楠,想张口解释,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却听徐竟先说道,“你给我出来。”
蒋罡跟着徐竟先一路从儿童活动综合厅走出了幼儿园,直到在徐竟先车里坐下了,她将警卫员打发了去‘散步’,才盯着蒋罡道,
“总部的工作是不是特别轻松?”
“是,也是因为航院那边拖延了,我们没法真正开始……”
“所以闲得你?”徐竟先忽然提高声音冷冷地道,“把……把许楠都能给挖了出来?!”
蒋罡愣怔地望着自己上司,望着她少有的气急败坏,想着她一路从基地赶回来,怕是就在想着此事,自己自然明白上司脾气,更多少地知道她对许楠的态度,心里打鼓,许多想解释的话,一下不知从何说起。
徐竟先瞧着她,越发恼火,干脆扭开头去,一会儿又转回来,由愤怒终于道无奈,“蒋罡,你跟李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许楠又是唱得哪出?”
“我……”蒋罡愣愣地瞧着她,“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徐竟先不能置信地瞧着自己这个一贯脑子最清楚,办事最牢靠,最得意的手下,又再重复一遍,“你不清楚?”
“我……我是说我和李波,”蒋罡讷讷地道,“其实我们俩也没有怎么回事。”
“蒋罡同志,”徐竟先忍无可忍地道,“你们如果不想让我知道,换个地方。Hls基地那是我‘娘家’,那边的科研组一半是我带出来的人。李波与你在那里打靶骑马,找熟人买全羊……你当我乐意听见有关李波的乱七八糟破事啊?!我一天接到七八上十个电话,其中还有他爷爷。哎,这什么什么?”徐竟先烦乱地一摞头发,瞧着蒋罡叹了口气,“你明白不明白,我不是……我其实是……”
蒋罡点点头,“我明白。”
“你明白个……”徐竟先几乎一句粗话就骂了出来,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照她后脑勺敲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这脑子里进了些什么?”
“我明白,这些年,好多同事,上级,都说,您本来一直想要个姑娘,没要上,到招到了我,特别投缘,把我当姑娘看。”蒋罡终于从方才的迷惘混乱之中回过神来,“那天把他介绍给我时候,您就什么都实话实说了,还给我讲,感情这事儿,可不能凑合。也还对我说了,他恐怕心里还没清静,如果真没有清静,让我不要理他。”
“我不知道他到底心里清静了没有。”蒋罡平静地道,“我想也许还没有。是他要去hls的。您既然说那是您的‘娘家’,诸多熟人在那里,他也从小泡在那边长大,我想,他多多少少,他是故意的吧。下意识地想让别人知道他和我在那里,或者是,努力让他自己相信,心里已经清静了。”
徐竟先瞧着她,半晌才道,“你……你又是为什么?你……”
“我只是爱上了他。”这句话突然出口,蒋罡也愣了一下,只是这一瞬间,心里突然坦然,多日来的许多烦乱,就在刚才的迷惘,居然尽去,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不需要再想,再琢磨,“就是这样。我爱上了他。”蒋罡重复,心中十分踏实平和。
“至于许楠,不是我挖出来的,是我碰到的,碰到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许楠。”蒋罡略微苦笑,“也许知道的话……我怎么也会知道尴尬避嫌。但是就这样凑巧,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很喜欢她,更觉得她说唱木偶剧的才华,如果不让更多小朋友看到,实在是太可惜。这真的跟李波本来完全无关。但是……但是现在,是否会变得有关,我也毫无把握。”
蒋罡说得真诚,徐竞先本是听得目瞪口呆,待转念一想,这实在就是她的性格,若是能因为得知许楠与李波的关系改变了曾经对许楠的喜欢甚或是自己亲自说的诺言,倒真真不是自己最了解的这个姑娘了。
然而如今,这样诡异的关系,那个美丽得过分,又有着那么一段过往,让自己实在十分抵触的姑娘,儿子不知是否‘清静’的心境,蒋罡显然已经投入得毫无保留的感情……
徐竞先想了想,皱眉,刚想对她说,不如自己出面,找总参负责的同志,从上面找个理由把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再继续与许楠合作罢了,却听见蒋罡说道,
“参谋长,我也想通了,就连我们工作的数据,都经常有事先没有想到的结果,这些事情,恐怕更是计划不来。我想我也只有随心,以让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做事。是不是太蠢了,又是不是多管闲事自找麻烦,真的也顾不上想的太多了。况且,如果他心里清静了,未见得因为我的关系多碰见了许楠几次,就要再不清静,如果他没有清静,难道我还能成天地看着他,严防紧守地看着他,不让他们碰见不成?”
徐竞先愣怔着,对这番话,实在是想不出合理的驳斥,这种‘理当如此’的‘真理’,自己年轻时候固然也完全如此认同,如今,却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只是如今,对着她,却当真说不出自己心中那些不太‘真理’的情绪。
这会儿,蒋罡手机响,她接起来,却是几天前写邮件联系的,大哥在解放军x院工作的中学同学,接起来,那边很利索地说,春节已经回家去过了,有事的话,春节过后一回来,就电话联系她。至于她帮朋友打听的那个人,刘谦刘主任,自己不太熟,但是知道是很有名的不孕不育专家,学科带头人,水平很高,加之身份很‘贵重’爷爷是抗日战争时代的烈士,父亲在抗美援朝时候立过战功然后牺牲,岳父曾经是某省军区司令员,架子不小。平时比较独来独往,所以不大说得上话,如果真的想找他看病,等自己春节过后从家乡惠来,再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跟他说得上话的熟人。
蒋罡放下电话,却听见徐竟先在对面说道,“你有朋友要找解放军x院妇产科的刘谦教授看病?”
蒋罡心里一震,脱口而出道,“您认识他?”
自打从hls基地回来,她没有再给李波提起这事,却忍不住地查了网上所有能找到的刘谦信息,发现他如今在包括博爱在内的三家私立医院坐诊,而专业方向,还包括了青春期内分泌问题。蒋罡想着青春期三个字,与曾经看见,不能忘却的,刘谦对待婷婷的画面,婷婷虽然没有直说究竟是谁,但是抱着她哭,痛斥那个‘畜牲专家’的画面,联系在一起,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心惊。于是,继续地收集一切关于刘谦的评价,却在其中一个满权威的,集中各个医院专家,允许患者在下评论的网站,发现刘谦名下,多条评价都显示‘因违反评论规则,被网站屏蔽删除’的消息。她更是怀疑,想起来张晰是CS高手中的高手,聊天中也提到过,博士期间曾经兼职做网站,忍不住地就在与张晰讨论工作之余,向他请教了一些关于做网站写程序的问题,张晰指点了她,她自己再查书,尝试,终于恢复了那几条消息。
赫然,都是同一IP地址,对刘谦的诅咒谩骂,谩骂的,并非对他的医疗技术,却是说他是个无耻恶心的变态色鬼。
及此,蒋罡再也不能克制彻查刘谦的心思,终于是决定从调查婷婷当年档案,查清楚究竟是谁将她发配边疆开始,要一点点地把这件当事人很有可能继续在利用职权坑女孩子的悬案,查将出来。
“我们跟刘谦做了多久的邻居呢,”听见蒋罡的问题,徐竟先皱眉道,“不过他那人性子奇怪,他老婆又特别小姐脾气,暴躁得很,我们也来往不多。倒是因为李波学医,跟他接触多些,还算谈得来的。”
第二十三章 3
李波在凌远办公室里给他们当了会儿观众提意见建议,再又充当摄像,拿便携的家庭摄像机给他们录了一段放出来看,不太出所料的既然把这件事当作普及疾病常识的一个科教活动,周明再度拿出了十足的敬业精神来对待演戏这件事,回头看片断,半分钟一个暂停地研究,完全是看教学片的状态;与周明对手戏最多的凌远却是连词也没有背下来,时常忘记了随时临场发挥,周明万分不满,凌远固然能随时改词应对得上,他却只要是与剧本有差的部分,第一反应就是指出凌远错了,几个回合下来,凌远急了,在周明再度指出他错了词时候,把剧本摔在桌上,冲周明道,
“又不是高考背课文填空!差不多意思表达了得了,观众对着剧本查你吗?你老这么在关键时刻影响我情绪,对夜里去也对不完!”
周明完全不能置信地瞧着理直气壮地发火的凌远,“总共就那些句词。你背下来不就完了吗?你要觉得不好你就改,改了再背。你每回跟每回说得 都不一样,还要赖我影响你情绪,你讲理不讲理?”
“他什么时候讲过理?”韦天舒原本也是没背下来词顺口就来的,好在戏份不多,更与周明没什么对手戏,这时却赶紧地赶着上去敲边鼓,“他讲理还是他吗?当然,他总能把最不讲理的事儿,讲得满嘴都是理!”
李波暗笑,心道周明与凌远这俩角色的感觉父子之间颇有情意,却永远意见不和,争争吵吵,打打闹闹,互相看不惯在这种争吵辩论互相不以为然中把患者对于单独开设轻症病组,快速康复病房的种种顾虑,合理与不合理的猜测一一表达出来,再加上韦天舒这个角色的煽风点火正是写剧本人的初衷,而此时这个气氛,可真是达到了;李波忍不住佩服写这剧本的人的心思设计灵巧,自己尚有不少杂事,与他们打个招呼推门出去了,走出凌远的办公室,却见凌欢坐在门外走廊的长凳上看书,看见李波出来,抬头问道,“他们还没完事吗?”
“等你哥?怎么不进去?”李波笑道,“对剧本呢。没有说正经事。”
“我知道。”凌欢点头,“我就是被我爸吩咐,等他们对完了,拉他们回我家吃晚饭。我大哥从新加坡回来带了好多上好的海鲜,水果,一路拿干冰护驾回来的。我爸从4点多就收拾准备了。你一起去吧?”
“你爸主要是要让韦大夫去吧?”李波笑道。
“我爸这老头……我现在才觉得,”凌欢叹了口气,“我爸比我们想的,恐怕更加疼他。廖老师的事情出了,我本来以为,老头本来就对他诸多不满,没少唠叨他,这还不得更不得了?结果……真的出了事,反倒护着他了。”
李波笑笑,听见凌欢如此说,心里当真觉得高兴,看着凌欢道,“对了,欢欢,你这剧本写得可真好啊。又有趣,又有深度,而且特符合他们各人的个性,里面的台词也有意思。我看等演出完了,我得让你哥给你记大功一件。”
“可别,”凌欢一缩脖子,“这主意是你出的,之后,我虽然一直上窜下跳地提建议,但是哪有写剧本儿的本事呀。我这人连任何一套名著都没看完过,人家上课偷偷看的是大部头小说,我都看尼罗河女儿这种弱智漫画儿……”
李波大笑,后又好奇道,“难道真是王东主笔?我看他也不象啊……苏纯?”
凌欢撇撇嘴,几乎就说出来了郁宁馨的名字,然而毕竟在王东大包大揽下来这个活儿,之后跟自己,甚至叫上其他手术室的年轻同事,包括了苏纯在内……却没一个人写得特别满意。直到郁宁馨那天终于加入,这本子,终于是一夜之内,就见了规模,而且,情节构思巧妙,语言妙趣横生。只是,郁宁馨却认真地跟自己和王东说,她参与这件事儿,跟谁也不许说。她只当是帮朋友这儿只有凌欢和王东,算她朋友。
郁宁馨有她自己的怪脾气,凌欢早就习惯,既答应了她,自然要守诺言,只是自己早就福至心灵地发现了郁宁馨对李波的心思,这会儿忍不住瞧着李波笑道,
“对了,你最近不觉得,小郁进步神速啊?”
“阿弥陀佛,”李波拍拍胸口,“估计上帝听见我祈祷了……”
“你说你这人,跟上帝念佛!”凌欢笑骂,“不过这事儿,你得感谢自己,”她笑嘻嘻地对他道,“她分明是对你不同,所以……”
“咱俩关系不错。”李波冲凌欢作揖,“你不要这么咒我……”
“呸,德行!好了不起啊你?”凌欢立刻为郁宁馨打抱不平了,李波方才冲口而出,也是尴尬,也有些惊讶凌欢倒真的跟郁宁馨成了朋友,这会儿不好就这个话题再多说,想要找个借口走掉,却又被凌欢拉着道,
“你说,苏纯她……”
“什么?”
“你知道王东喜欢苏纯的吧……”
“这个……好像全科,连带学生,都知道。”李波苦笑,王东事无不可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