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爱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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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爱的距离-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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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苏纯忍不住惊呼。她彻底为恋爱中的女人这种妄自菲薄而震惊,并且越发肯定许楠这回才是真恋爱了,从前那些校园恋情,不管哭闹过多少次,又有几个人言及要为她自杀,那全是小孩子的胡闹。
“那你总不能跟他做一辈子好朋友。再说,如果有其他女人先你一步怎么办?”
“他要是真不喜欢我,能做一辈子好朋友也是好的。”许楠的回答让苏纯彻底石化; 而许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我总觉得,他身边的朋友,他的家人,跟我都不是一国,有时跟他们一起玩,大家胡扯些八卦,说起来娱乐圈的事儿,并没把明星和艺术家分得太开,就统称搞文艺的。而且,说起来,就是‘搞文艺的人和正常人是不同的’。”
“姐,你要有自信。”苏纯缓了半天才不忿地跟许楠说,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些知识分子,更不是没见过他们看见美女时候的神情那是全宇宙的男人共同的神情,无分医生还是数学家,或者鼓手,或者搬运工人。她正准备更加庸俗地说,你当做大夫的不想娶舞蹈演员,美丽的小提琴手么? 他一个小住院医生倒也能娶得到!等做到了知名专家,怕还有可能。然而还没出口,便听见许楠幽幽地说道,
“送个花捧场起哄叫美人,跟娶回家是两码事的。不管是看不起还是够不到,结果都一样,就是不一国。况且,说真的,纯,我还和别人不同,连我爸爸到底是谁,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许楠提到她的父亲。这也是十多年第一次,总是一惊一咋,欢乐难过甚至哭闹都来得快走得也快的许楠,拿这样的语调说话。
苏纯完全地怔住,有一瞬间的茫然,心里有点疼,有点撕裂的感觉,然后那个裂缝轻轻地扩大。她忽然有点害怕,却说不清怕的到底是什么,于是拼命对自己摇头,调整呼吸,努力再拿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对许楠道,
“切,你就那么想跟他们一国吗?”
“‘们’我才无所谓。”许楠轻轻地道,“我想跟他一家。我喜欢他。我跟他一起时候,就觉得特别幸福,幸福得想要流眼泪。”
苏纯握着话筒发呆,手居然微微颤抖,心里那重恐惧没来由地加重,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想说几句什么,这时听见许楠说道,
“也没什么,我努力跟他们做一国好了。横竖我可以不上舞台,做教师的同学也不是没有。这总是能被所有人接受的……”
苏纯没有再说什么,许楠后来又讲起来那人,情绪又高昂起来,乐着跟她复述所有跟这人有关的琐事,连恰好有个同学生病可以去陪着看病,之后再咨询恢复的种种,于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时常找他,都成了得意不已的高兴事。
苏纯没太仔细听她究竟都说什么,反正许多内容她会三五遍地重复,唯独自己心里,那层又是心疼,又是委屈,又是不忿,又隐约地不安恐惧的混杂的情绪,却越发的强烈。那个晚上,苏纯做梦,反反复复,都是父母离婚的那一天,妈妈跟许楠在自己的视线中离开的情形。苏纯记得妈妈跟许楠走的那天自己并没哭,可是这如此梦境的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脸上全是泪痕,枕巾也是濡湿一片。

第一章 4

第四节
苏纯开始实习之前那个寒假回家的时候,许楠已经确定在某著名的综合性大学任教,许楠淡淡地说妈妈费了许多力气动了很多人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瞬间的黯淡;苏纯有些心惊,竟然不敢顺着这个问题问下去,只是抓着许楠的手笑道,
“你终于跟他一起,跟这个到底有没关系? 到底是谁跟谁表白,你只一个邮件告诉我心愿达成,却不讲前前后后,现在留到我回来,总得说了罢? 总不成是他真迫于家里压力,要等到你确定不作‘文艺工作’ 才能表白?”
许楠却怔怔地站住,半晌才强笑道,“纯,确实是他先说。但是,跟这无关。那天是我的毕业作品演出,算得上成功。然后许多同学,和其他的朋友给我庆功,我也叫了他去。他答应了我,但是临时有病人,所以晚了几个小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在K歌,他一到,我那帮朋友,认识不认识的,都闹着说要罚迟到的,迟到就是不把小楠放在心上,要罚酒,他一向脾气好,不会拂别人意思,一整杯的白酒也就一下灌了,那帮人从来是越玩越疯,一杯完了,又是更大一杯威士忌,我当时急了,他下班前临时有病人来,必定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当时都已经10点多,这样喝法,可不是把胃伤了? 可是我越不让,那帮家伙起哄就越凶,他怕我尴尬,就拿过来说没关系,喝就喝吧,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他过来拿酒杯,我就抢他前面,拿起来,一下把那一大杯全都灌了。纯,你知道,我根本酒精过敏。平时怎么闹,也没人要我喝酒的。”
苏纯呆呆地望着许楠,轻轻抓起她手,笑笑,不想再追问之后的究竟。她甩甩头,对许楠说道,
“好了好了,什么时候能见到这尊大神。刚好我这次回去该进医院,顺道请教一下未来姐夫,有没有武林秘籍。”
“他去新疆3个月”许楠遗憾地道,“他回来,你又走了。”
“哈哈,那可太好了。”苏纯忍不住拍掌道,“这下你才能安心专心地好好陪我。”
“哎你说什么嘛,”许楠脸微微发红,“你一年才回来一次,我都盼得急死了。你在北京的每一天,随便支配我时间。”
“真的不会因为有他而降低待遇?”苏纯逗许楠她又羞涩又着急的样子,好看得让她这亲妹妹都想多看几眼。
“当然。”许楠答得认真,“妈妈,你,我现在还有他,将来,”她低下头细声说,“还有我跟他的小孩子,都是我最最亲的人。纯,”许楠抬起头来,脸上带着醉人的光彩,“我好久都不敢想太好的事儿了。可是最近总忍不住想,以后,我们就可以,我和他和我们的小孩子,你和你的爱人和你的小孩子,妈妈,哎,我都想,妈妈也没有再结婚,苏叔叔也没有,如果我们一大家人,能够这样在一起可有多好!纯,元旦他带我去他家,爷爷是将军,他家人除了他之外大多都是军官,他爸爸妈妈虽说搞科研,可也挂军衔,他们都很和气,也很风趣,在一起可真开心。我当时觉得又幸福又羡慕啊,我就忍不住想,我们家过年过节,你跟苏叔叔过,我跟妈妈过光我们俩还好,若还有个别人,也许他们还会砸东西吵架。”
苏纯愣怔地瞪着许楠,本想笑她一句,跟她目光相对的时候,却突然心里一颤。
自小,许楠最开心的事,就是所有她喜欢的人,都和气欢喜,乐融融地一起。为此,自己什么都肯让步。苏纯4岁大的时候,幼儿园教唱个儿歌,因为阿姨有点口音,她听串了句词,自此便将错的当作对的唱到底,妈妈和许楠来纠正她,给她教对的,她却认定自己没错,给谁表演,也定要唱心里认定是对的错歌词。大约这唱歌一事涉及妈妈本行,原本事事随便,不跟孩子计较的妈妈一时认了真,一定要给她改对过来,苏纯不肯,妈妈声音高了,苏纯立刻拿出革命烈士对待日本鬼子般视死如归的神气,眼泪汪汪,脸儿通红,非要这么唱不可。原本也说妹妹唱得不对的许楠这时见妈妈和妹妹有了剑拔弩张的架势,左看右看,急得不行,见妹妹小拳头攥得紧紧,一副悲愤无比的架势,于是竟就小小声说,妈妈,好像纯是对的呢,我又仔细想,大概就是纯唱得这样的。说罢,见妈妈还不肯退让,而妹妹还是那样坚持,眼泪竟然先于妹妹淌了下来,过去抓着妈妈衣角,淌着眼泪求道,妈妈妈妈,你就让纯那么唱好不好,你不让她那么唱,她要生气的。
许楠最快乐的,就是所有她喜欢的人,一个都不少地在一起,小的时候,父母尚未分开,但凡可以,总是希望全家坐在一起,挤在一个沙发上看电视,哪怕是她并不爱看的节目,自己困得昏昏欲睡,也要查点着,全家都在。
然而,毕竟还是要分开,跟苏纯分开的那天,苏纯固然没哭,许楠却也没哭,也许就是要做这一番取舍,之后,就是认命而已。
苏纯闭了闭眼睛,努力对许楠笑得灿烂,“姐,别说那么远的了,我盼你做的菜好久了。考试前抓紧复习没有空出去吃好的。学校食堂可真是让人绝望。”
“我做好多好吃的给你吃。我现在厨艺比妈还强。”许楠立刻兴奋了。抓着苏纯,就要出去买菜,“快跟我说,是要吃清蒸鱼,还是剁椒鱼头?是要竹筒排骨还是红烧排骨? 啊,可惜现在的荷叶不好,我做的荷叶排骨,他们都说最好……”
“要吃竹筒排骨,还要狮子头。姐,我现在可特别能吃辣椒,剁椒鱼头,你可多放辣椒。”
那天她们俩一直再讨论吃的,苏纯给许楠讲成都的小吃,听得许楠连连叫,以后要学,一一地学,现在对做菜好有兴趣,都想,不如开餐馆算了。
那天她们关于吃的讨论最终被天桥上一个面前放着一盒子小猫的人的吆喝打断,那人在寒风中高喊
“便宜卖小猫,便宜卖。有纯正英短血统的小猫,出血大贱卖!150块一只!还有3只!猫妈是纯正英国短毛猫!”
那人拿着一张猫的大照片举着,照片里是只银白色花纹的,极漂亮的猫。
走在苏纯她们前面的人,看了照片,好奇地蹲下来,于是那人掀开盒子,垫了些棉絮的盒子里,三只巴掌大的小猫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小猫跟照片根本不像嘛!” 那人不满地说,站起来就要走。
“您听我说,听我说,这崽子不是现在还小么? 以后还能变呢。您看小婴儿生出来也都丑,长大就是18姑娘一只花。” 那人拉住要走的人,“保证这是猫妈,蒙您我待会就让车撞死。不过说实话,猫爸是个野猫,我这宝贝儿英短,一时没找着合适配种的,跑出去偷情,就给我大了肚子回来。可这也有一半儿贵族血统嘛。再说了,那父母都纯种,2000可都买不下来!您买一个回去,这说不准就随爹随妈。我建议您三只都买,有公有母,回头再配,能配出个英国短毛的样来。都买走,400。”
被拉住的人似乎有些犹豫,这会儿,卖猫的只顾得劝说未来买主,却没见盒子里那个黄白相间的小猫,竟然奋力地爬了出来,蹒跚着,爬到了苏纯脚边,然后,竟然爬上她的鞋子,顺着她的裤子爬了上来。
苏纯惊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好,只是呆愣着看着他奋力地往自己身上爬,这会儿许楠弯腰把那小猫提着脖子提起来,放在掌心,却没想到,那小猫竟然不满被如此强制对待似的,张开才有两个疑丝是牙齿的小嘴,恶形恶象地哈了许楠两下,然后,就想跳出她的掌握。
“这小猫好可爱!” 许楠却全不在意这小猫的不友善,“天,这眼睛,好像宝石一样呢!”
卖猫人显然发现了更有潜力的买猫人,却也不放弃另外一个,于是抓着那个,却扭头对许楠说,“英国短毛么,就是眼漂亮,大眼!长大了还更漂亮!”
苏纯蹲下身去,那两只小猫紧紧地挤在盒子一角,簌簌地抖着。苏纯把旁边的棉絮拉起来一点,把那个盒盖盖上,对猫主说,“这么冷,你还是别再这儿卖,他们这么小,会冻坏的。”
“我这不是给他们找家么?” 那人说道,“说实话我家已经大猫小猫好几只,这猫妈又已经怀上了。我看姑娘你是个善心人,干脆,这样,300,3只你都带走。咱们都算积德行善。”
“怀上纯的了?” 苏纯忽然恼火,“这窝杂种,您就大冬天跟天桥上叫卖?”
那人脸拉了下来,却也没发作,撇了撇嘴道,“您真好人。那您带走。放血价,250,不能再低。”
“我养不了。”苏纯站起来,淡淡地道,“咱们这样,200我给你,你把它们带回去,转暖和了再卖。”
那卖主愣了,还没说话,许楠已经掏了250块出来给他,“我买了买了,三只都要。你以后要再卖猫时候,至少找个暖和时间。”
“姐,你怎么能把三只猫就带回家去,你又从来没养过……” 苏纯冲许楠急道,那边卖猫人却已经欢天喜地地把钱接了,把猫盒子塞给许楠,放开大步地逃也似的大步往天桥下走了。
苏纯急得跺脚,“姐啊,你这样……”
“好可怜。” 许楠一边把跑出来的那只也放回盒子,把大衣扣子解开,把盒子抱在怀里,“纯,我们回家去,弄点吃的给它们吃。啊,我要给它们做个漂亮暖和的窝来。”

第二章 1

第一节
周一一大早,第一医院里里外外已经是人头篡动。
拿手术室护士凌欢的话说,每天在医院,都能想起来小学时候学校组织去毛主席纪念堂瞻仰领袖遗容时候的场景四周都是人,一抬头,四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后脑勺。
说这话的凌欢,此时正啃着个煎饼努力拨开人群往里赶,嚼着薄脆的嘴巴里含糊地说着,劳驾,劳驾。
今天她的心情格外地好。
前几天初中同学聚会,她万分意外地见到了去四川上大学的旧日同桌苏纯。而且得知,苏纯从今天开始,就要作为妇产科的新住院医生来第一医院上班了。
凌欢一直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唯一对不起过的人,就是苏纯。
初中凌欢不好好念书,上课看小说睡觉画画,考前就磨着苏纯指点突击,考试时候,也时常再打打小抄,把考试勉强混个过得去的成绩。初三凌欢迷上日剧,天天看碟,昏天黑地。转眼到了会考,她突击已经来不及,几个通宵之后更是脑子一团浆糊,到了考场,抓耳挠腮,情急之下丢小纸团给苏纯,苏纯仿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也真写了答案丢给她,监考的别校老师当时没抓,考试结束卷子交了,过去搜出纸团,悉数交给她们班主任严办。
事发之后,凌欢彻底傻了,木呆呆地坐在操场上哭,不知道学校和老师会怎么处置―――更关键的是,自己罪有应得,却因此,害了无辜的朋友,好学生苏纯。凌欢哭得伤心,苏纯却相对镇定,皱着眉头安静地琢磨,分析说,当时那个外校老师,既然没有当场抓了我们赶出考场,留到最后,给我们学校自己处置,应该,还不至于太差,会考成绩不会作废,不至于影响升学?也许,要给个处分?不知道让父母求求人,能不能有帮助。
她说着也有点暗淡,毕竟,苏纯一直是年级第一的学生,各项比赛的奖项得主,平时也循规蹈矩,一直都是特优生。
凌欢心里的悔恨,简直恨不能让自己以死谢罪,这时听到求人,脑子突然灵光乍现了一下,立刻拉着苏纯的手道,“走走,我们去找我二哥想想办法。我小学时候惹了祸,都是二哥给我去摆平的。我二哥最有本事,最有办法,一定能帮我搞定。”
凌欢的二哥凌远,大她们10岁,却因为上学早加连续跳级,当时已经在第一医院做完了住院医,也拿到了博士学位,在普通外科做主治医生。
凌欢家可算是医学世家,且都与第一医院渊源颇深,爷爷曾经是在建国时携全家归国的爱国医学专家,父母也都是医学专家,在卫生部调整北京的医疗单位不同的侧重点之前,都在第一医院工作了多年。凌欢到了这里,立刻得到了优待,跟苏纯俩个,在总护士长值班室吃饼干喝汽水,一直到凌远下了手术,得到消息,过来找她。
凌远一推门看见凌欢的第一眼,就问道,“你又惹了什么祸出来?”待到听凌欢羞惭无地地讲了清楚,凌远已经抄起个病历本照她肩上狠狠地拍了下去,
“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连会考都敢作弊,作弊还做不利索,能让老师抓到!”
凌欢哭丧着脸道,“二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是这次,我算是活该,却连累了苏纯。她可是最好的学生,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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