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猛地把刀往上一挺,军刀便毫无阻力的沿着颅骨间的缝隙插入大脑,从天灵盖透出头顶,杨彪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完便当场死亡。王直随即把刀抽出用力向前掷去,军刀噗的一声插进马骏的右眼,把他钉死在墙上。
醒悟过来的保镖们终于对着王直连连开枪,但在狭窄的空间里却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仅仅是几秒的时间,房间里便重新沉寂了下来。
门外的保镖们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房间里的声音就完全消失了,这让他们感到恐惧,但他们又不能不做出反应。紧靠房门的两个保镖相互看了一眼,鼓起勇气冲了进去。但后面的人仅仅是听到一声被从中掐断的惨叫,房间里便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房门虚掩,渐渐有血从门缝下流出来。
所有人只是死死的握着枪,瞄准着那道门,却没有人敢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大哥!消防队来了!”先前被派下去的小弟大声喊着从楼梯间转过来,看到这样诡异的景象,吓得叫了起来。“你们在搞什么鬼?”
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于是他掏出枪,穿过人群,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如同被怪兽拖走,门外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忽然怪异的向右侧扭倒,然后迅速的消失在门后。终于有人开了第一枪,于是走廊里一阵混乱,大家都下意识的死死扣着扳机,直到枪里的子弹射空。硝烟弥漫,有的人想起换弹夹,有的人却还在机械的不断扣动扳机。
楼下人声鼎沸,消防车的声音,人们的惊呼和火焰吞噬物体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飘上来,烟火呛得人喘不过气。
但却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第十七章
就像是吃足了春药一般,报纸、电视连篇累牍地报导着关于诚辉集团总裁杨彪及其主要下属,诚辉财务公司总经理马骏、诚辉娱乐有限公司总经理刘杰死于火灾的新闻,有的媒体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述着杨彪的传奇一生,但也有些胆大的媒体开始预测不久后的治安问题和产权纠纷。
这个有着本市十佳企业、守合同重信誉企业、消费者最信赖的企业、十佳依法纳税企业等等一系列头衔的公司,是一个有着近40家下游企业、15个分公司、9000多职工的本地巨无霸。
很多人都知道它有着庞大的黑社会背景,但一般人很难想象它10年前还不存在。
事实上,直到2002年,如今本市的人大代表、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杨彪先生都还在苦苦的守着几个夜总会的收入,不时靠高利贷和敲诈勒索发点小财,手下也只有不到30个直属小弟。
直到他步入拆迁这个充满传奇的行当,他的人生才如同坐了火箭一样开始爬升。
一般人搞不定的地盘,他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别人150万才能赔一栋楼,他只需要20万加一点点不合法的小手段。他的第一桶金是本市2004年的房地产高潮,那一年他整整赚了1个亿,手下有了将近三百个能打能冲、心狠手辣、没什么干不出来的小弟。最辉煌的时候,他带着殡仪馆的车和消防车去拆迁,一拆就是一大片。
然后他也开始搞房地产,搞物业公司,搞建筑公司,搞建材公司,搞保安公司,搞财务公司,搞物流公司,搞娱乐城。凡是能够通过不正当竞争而打垮对手的行当他几乎都插了一手,当然,其中和某些实权人物的财色交易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于是,他发了,成了本市永远的传奇人物之一,也成了无数道上兄弟津津乐道的传奇,终生奋斗的偶像。
而他本人不过45岁而已。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结义兄弟。
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女儿却早早的就送到外国去读书,四个兄弟则个个都是道上的狠角色,都在他的集团任职。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物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死了。
有一定能量的人物自然都知道所谓火灾不过是政府抛出的烟雾弹,作为本市最著名的娱乐中心之一,辉煌会所一直是各方各面的重点关注对象。事发时,消防大队仅仅用了10分钟便组织了3辆消防车赶赴火场,此后又从其他陆陆续续调派了4辆消防车。火灾造成的损坏实际上仅仅集中在一楼和二楼的东侧,所有客人都平安脱离了火场。
但作为主人的杨彪和其两个结义兄弟却死在了远离起火点的5楼,这无论如何也没法和火灾扯上关系,尤其是同时被杀的还有他们的保镖和手下共21人。
没有目击者,也没有幸存者。
第一个进入5楼的消防员精神受到严重损害,此后进入现场的警员也都需要不同程度的心理辅导。
加上火场中最终发现的22具遗体,这个案件的受害人最终达到了惊人的46人,经过一番痛苦的考量和权衡,真实情况最终被上报到了中央。
这个案子被列为本市第二大恶性案件,仅次于天台连环杀人案,但它带来的社会影响却远远大于天台连环杀人案。
省公安厅从武警部队临时调集了2个中队,用于控制诚辉及其相关产业,避免进一步的恶性黑社会案件和治安案件。
市政府则忙于稳定诚辉集团的职工队伍,平息社会舆论。
有人发觉了本年度两起最恶性案件的共通性,同样大小的疑犯脚印、同样凶残的作案手法、同样变态可怕的凶手、疑犯用同样不可思议的方法到来和消失。
但却没有人在正式的报告提出来。
省厅和市局领导只是在“天台连环杀人案”专案组内部进行了通报,并再次下达了限期破案的命令。
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凶手,让他如此疯狂,不计后果。
没有人猜得到答案。
压力早已经达到最大,所以也无所谓了。专案组的干警们继续徒劳的奔波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在与不同部门的扯皮中消耗着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
而马睿继续偷偷地在资料库里筛选着案例,鉴于公安系统内部的一些不正之风,他这一次把已经宣告破案的杀人案也列入了筛选范围,终于有了新的线索。为了保证论断的正确性,他甚至想办法抽时间到有可能的凶案现场进行勘察,到公安学院请教专家。
他写了一份材料,并慎重的改了又改,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把它拿给周卫红看看。
直到又一次没有结果的碰头会,周卫红心情沉重的宣布国家安全局的特派员将于三天后到达本市,他才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周队,我有一点新的想法……”
知道他最近在琢磨什么的李元虎紧张的拉了拉他,但他仍然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这个案子的名称应该改一改,不是‘天台连环杀人案’,而是‘吸血鬼连环杀人案’。”
房间里“轰”的一声乱了起来,周卫红的眼睛眯了起来,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是他怒火中烧的表现。
“马睿同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他冷冷的问道。
事实上,此前并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但第一个敢于在会上提出这个看法的刑警目前正在本市最偏僻的一个乡做户籍警,这就让其他人再也没有往这方面扯的想法了。
更何况,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的。
任何看似与鬼神相关的案件,最终都会查明只不过是疑犯的故布疑阵。
“和这里的各位同志一样,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马睿迎着周卫红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提出这个论点,并不是要把案子推到子虚乌有的方向上去,而是因为我找到了有力的线索,证明此前我们一直忽略了极其重要的线索。”
随着观点的阐述,马睿渐渐有了信心,声音也坚定了起来。
“此前我们一直对诸多受害人脖颈上的伤口困惑不已,验尸报告已经证实那些痕迹都是人齿造成的,于是我们推断凶手有严重的虐尸癖,可是我们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
他把两张照片放上了投影台。
“这是我在资料库中排查既往案件时发现的一个重要线索。左边是去年9月12日林山路持械斗殴案的受害人照片,右边是今年4月21日第22名受害者的照片。我把两名受害人放在一起对比的原因是两人的年龄、身形、体重都差不多,致命伤都是颈动脉破裂。请大家注意,这两张照片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没有人搭话,李元虎只好大着胆子应了一句:“看上去右边那张照片的血迹范围很小。”
马睿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两张照片。“我们再来看这两张照片,左边是今年6月2日隆庆大厦跳楼自杀案的死者照片,而右边是7月11日第52名受害人的照片,请大家看看,有什么区别?”
终于有人看出了问题所在:“右边这张摔得惨不忍睹,但是没什么血迹嘛。”
“的确是这样。”马睿飞快的更换着照片。“还有这些受害人的照片,同样是血迹异常。宁义军同志,请问在验尸的时候,鉴证组有没有发现血量方面的异常?”
“你这么一说,的确存在受害人的尸体几乎都没有尸斑的问题。但是我们一直认为是因为死者大多数死于急性失血,所以尸斑不明显。但现在想起来,的确存在这方面的异常情况。”
“谢谢!正是根据这些异常情况,我大胆的推论:疑凶作案的最大特征并不是天台作案、天台藏尸或者是天台抛尸,虽然后期‘他’的确都是这样做的,但这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处理尸体的方法。疑凶作案的最大特征是咬死受害人,并且取走大量血液。根据这一特征,我重新筛选了本市近5年来的恶性杀人案件,排除了其中的绝大部分,最终找到了这一起案件。”
他把“11—23”特大抢劫杀人案的案卷放上了投影台,慢慢翻动,让在座的人能够看清那些现场照片。
“各位同志,有没有觉得这些照片似曾相识?”他激动的问道。
“无论是作案手法还是现场残留的痕迹,都与‘天台连环杀人案’有着惊人的相似,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些现场更凌乱,更……”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狂野而不经布置。这让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很有可能是‘他’的第一次作案。”
“各位。”他如释重负的合上了手中的案卷。“‘他’的老底已经露出来了。”
第十八章
会议室里忽然变得沉默,直到周卫红缓缓地,但又用力的鼓起掌来,大家才纷纷鼓掌。李元虎走上前去用力的拍了拍马睿的肩膀,于是瞬间无数善意的巴掌拍了过来,让马睿怪叫了起来。
有经验的刑警都知道未经布置的犯罪现场意味着什么,这让他们都有些喜出望外了。
“很好,小马这次表现的很好。”周卫红冷峻的脸上难得也露出一点笑容。“还有什么补充么?”
“是,周队,还有另外一个情况。”马睿终于有了逃脱的机会,等大家坐回座位,他又开始继续说道。“关于疑凶的这种特质,我到省图书馆和公安学校查阅了很多资料,也请教了研究国外案例的教授,基本可以确定他患有的是什么疾病。”
“是什么?”
“clinicallycanthropy,也就是所谓的‘变狼狂’。”
马睿继续解释道:“‘变狼狂’是一种精神疾病,患者相信自己会变成狼,或被狼灵所附身。当然,患者幻想的对象并不仅仅是狼,也可能是虎、豹、蜥蜴等动物,甚至是传说中的某种魔怪。一般来说,医学上将这种病症划分到重症精神分裂症当中。近代的例子非常罕见,网络上盛传在波尔多曾有一个案例,但经过我反复查证,并不能得到证实。国外那些将自己整容为动物的人士,更多的是一种另类的表现自己的方式,而不是病症。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这种病症也仅仅是出现在十六世纪到十七世纪的记载中,并没有真实的案例可循。因为狼人传说的盛行,当时有许多人都坚信自己能够变成狼人,据说从1520年到十七世纪中叶,欧洲的变狼妄想患者就发现了约有数万病例,人数最多的是法国,以及东欧的塞尔维亚、波希米亚和匈牙利。当时的罗马宗教裁判所认为犹太人、新教徒、巫婆、狼人都是异教徒。在教会的官方裁决指引下,人们对狼人这种怪物的恐惧发展到歇斯底里的地步:成千上万人被屈打成招承认自己的罪行,这些‘罪人’认罪后通常会被判处火刑。在十六世纪,仅在法国就大约有三万人被认定为狼人或吸血鬼而被活活烧死。”
“结合本案疑凶的特征,我认为‘他’患有的就是这种疾病,如果要具体一点,‘他’患有的病症可以称为‘吸血鬼妄想症’。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为什么总在夜晚作案,为什么总要咬死受害人,并且取走大量血液。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是一只吸血鬼。”
“这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缩小对疑犯的搜索范围。‘他’应该属于那种深居简出的人物,很少与其他人交流,畏惧阳光,或者是根本不在阳光下出现。”
“很好,非常好。”周卫红点了点头,能够得到这样的评价,算是专案组成立以来第一次,这让马睿心里非常兴奋。
“但是这些都是马睿一个人的推论,还需要事实来证明。小谢,你带上小马,再选5个人成立一个组专门跟进‘11—23特大抢劫杀人案’,一定要把原始案卷彻底清理一遍。小宁,你们鉴证组做支持。如果有必要,随时可以调用整个专案组的人手。其他人,还是继续调查原有的线索。”他干瘪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刻板,于是大家都严肃了起来。
他用力的锤了锤桌子,大声说道:“我们还有不到72小时的时间,各位同志,抓紧每一分钟!”
但是事情却出乎意料的困难。
马睿调用的档案是市局案卷系统中的扫描版,并不完全,案卷备考表上注明原件保存于滨江区分局。当他们赶到滨江分局时,调用档案的要求却遭到了拒绝。
“‘11—23特大抢劫杀人案’属滨江分局独立破获的特大案件,原始案卷必须要分局长签字同意才能调阅。”
这是档案室给出的说法。
但当他们找到分局长时,对方却表示并没有这样的规定。于是他们再次回到档案室,这一次终于成功的进入了案卷库,迎接他们的却是空荡荡的档案柜。
“档案不在么?”管理员漫不经心的翻着记录本,然后恍然大悟的说。“对了,前几天借给分局刑侦大队了,还没有还回来。”
他身后墙上所贴的档案管理制度明明白白的写着原始案卷禁止离开库房,而马睿分明看到记录本上的笔迹是新写上去的。
“你们这是故意……”他怒气冲冲的话被谢国才制止了,几个人退出了档案室。
“副队,他们明明是故意刁难我们,然后把资料转移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当然知道,档案柜里的灰痕很新,档案不会走远,你们几个盯着,我去找李局长。”
片刻之后,谢国才一脸阴沉的走了回来。“李局当着我的面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把刑侦大队的队长找了过来,结果说是原始案卷在办案过程中遗失了。”
“你妈X”李元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要说里面没鬼,我死也不信。”
谢国才打了几个电话,终于搞清了其中的猫腻。
滨江分局的李局长正是靠着在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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