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地一声,陈珈哭了。
谢济轩问:“又怎么了?”
“感动了。”
“感动是好事儿,哭什么呀?”
“我他妈一直以为能让我感动的男人一定给了我金山银海,谁曾想你只说了几句废话我就感动了。我为自己哭啊,我的金山银海没了……”
谢济轩笑了,“没听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吗?”
陈珈抽泣着给了谢济轩胸上一拳,“哪来的有心郎,你是女人啊!”
谢济轩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别闹了,看你那么精神一点儿都不像病人,来,把药给吃了。”
“这是什么?”陈珈指着火龙珠问。
“火龙珠,小马身上还剩两粒,成色不是很好,你可以先试试看。”
陈珈疑惑的拿起火龙珠,问:“这东西不是挺精贵吗?为什么他会随身带着,会不会有毒啊!”
小马既然能来质子府,他所说的一切肯定被三通一达查证过。谢济轩不担心他的忠诚,一个被覃月追杀的人,放眼天下,敢庇护他的地方并不多。
至于为什么他会随身携带火龙珠,谢济轩能猜到,却不愿告诉陈珈真相。
他道:“吃吧,这药没毒。”
眼见陈珈把药吞下后,他问:“为什么你会怀疑小马?为什么你会觉得周围都是坏人?”
陈珈倒头躺在床上,把视线投射到了窗外,轻声说了两个字,“环境。”
谢济轩沉默了,质子府的生活让他差点儿就忘记了他们都是可以摘星的人,他们的位置决定了他们身边的人都不会简单。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快点睡吧,没想到你看着傻傻地,说话还挺犀利。”
“哼,”陈珈得意的冷哼着将自己裹成了一个春卷。
入睡前,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小马带来那批姑娘的身上,那些人都被养在了质子府,她打算用对付暖春的手段去对付那群姑娘。要想取之,必先与之。
负责管理这群姑娘的人是花落,她给了花落一本培训手册,让花落按手册的要求要培训这些姑娘。这其实也是考验花落心性的方法,若是见不惯黑暗,又岂会希望光明。
天亮后,陈珈慵懒的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嫩白的脚丫子不断地把昨日放在床上那四个香薰球踢来踢去。
谢济轩隔着纱幔道:“你这模样哪像一个贵女?”
陈珈跪在床上,将乌黑的长发顺朝一侧,松散的中衣很快就将她倾斜的那边肩膀露了出来。她歪着头甜腻的说:“三郎,奴家好热,”说着她将松垮的中衣又往下拉了一点,一侧的酥胸顿呈半遮半掩之势。
谢济轩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很想转身离去,可是视线却怎么也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陈珈掀开纱幔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胸上,抬着头问他,“三郎,奴家像什么,可像贵女?”
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收缩了五指,神色迷离的说:“你像珈珈。”
她咬着下唇,嗲嗲的问:“你说奴家是这样好呢,还是像个冷冰冰的木头贵女啊!”
谢济轩突然松开了手,憋住心底的欲望将她的中衣拉扯整齐,道:“贵女不是木头,也不是冷冰冰的,把规矩记牢都是为了你好?”
陈珈又问:“这样不是挺好,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本来就不是贵女,为何要装出自己不愿意的模样?”
“珈珈,不管你的过去如何,不管你是否喜欢,你是蓝伽罗,是一个贵女。”
陈珈撅起嘴,撒娇说:“这里只有我和你,为什么非要我那么规矩?”
谢济轩道:“门阀世家的规矩是镌刻在骨血里的,就算只有一个人,你也得记得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
“那你喜欢有规矩的我,还是不懂规矩的我?”
谢济轩头一次发现陈珈难缠,他道:“自然是有规矩的。”
陈珈掩饰了眼底的失望,道:“伺候我穿衣吧!”
谢济轩快步走到门边,轻唤,“夫人起了,你们进来伺候吧!”
他若这时回头,定将看见陈珈的面容上挂满了落寞和悲伤。
理智没有错,谢济轩的错在于他把理智用在了一个极度清醒的女人身上。
当他回答,更喜欢一个有规矩的贵女时,他的话语已将陈珈远远的推离了他的生活。聪明的他忘记了一件事情,喜欢一个人是没有条件也不能选择的。他觉得自己还能选择时,那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选择会导致失去。
早膳之后,谢济轩问:“身体是不是好了。”
陈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问:“这东西得多长时间吃一粒?”
谢济轩道:“不清楚,也许一天,也许一年,完全取决于你的身体情况。”
陈珈伸手道:“能把剩下的那粒也给我吃了吗?多吃点也许寒毒就好了!”
“傻丫头,寒毒只是我的一个猜想,若真是寒毒,脉象上不可能什么都摸不出来。我必须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你的身体出了什么情况……”
谢济轩拒绝了陈珈的请求,他像一个负责的监护人般想要照顾到她的方方面面。却不想陈珈丝毫不领情,拉皮条的掮客也将手下的宝贝照顾得很好,为了不让宝贝逃走,他们毫不留情的让宝贝们染上(毒)瘾。
陈珈是无情的实用主义者,意识到谢济轩不会把火龙珠给自己后,她才懒得听他废话。她道:“我去看看花落,几十个姑娘交给她(调)教也不知她是否吃得消。”
用于(调)教姑娘的那个院子,谢济轩从不涉足。
他虽自幼在深山学艺,但诸子百家,诗书礼易等课程从未落下。
每隔一段时日谢家便会派人前往山中考校他的功课,涉世未深的他一直觉得花坊以及相关的事物都是下流之地。若非必要,他绝不会看着自家的奴婢成为逼良为娼的始作俑者。
当年陈珈倡议做这个事情时,皇甫端白的反应很激烈,他那时还觉得皇甫端白有些迂腐。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花坊算不上什么腌臜事物……可等小马真把姑娘送来之后,他看着那群衣衫褴褛的难民,突然有些后悔让陈珈去做这样的事情。
谢济轩道:“去吧,去了快些回来。我让绿萝帮你请了医,午时让医好好弄点儿药帮你调理一下身体。”
陈珈早已猜到谢济轩不会随她同去,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在她面前展现出的世家公子做派越多。他可以恣意得同她拥吻,可她不经意用了他的茶杯之后,这人宁愿换个茶杯,也不会继续使用那个被她用过的茶杯。
他这行为膈应了她很多天,想到他的洁癖,她甚至怀疑起他说过的所有话语,什么不在乎她同南宫裕太过亲密之类的。怀疑这一切时,她从未想过,两人贴得越紧,彼此间的思想差距越明显。
他换一只杯子是习惯,自幼养成的习惯。吃食或者器皿只要离开过他的视线,他宁愿换一个也不愿继续沿用,这不是洁癖,这是害怕被投毒。ps:最近真不在状态,有地方找我签约,没有某点那么出名,但是有收入且不低!犹豫很长时间了,如果要去,这本书就坑了,我自认没有精力把两件事同时做好~~氮素这个故事我已经架构好了,舍不得坑,纠结了!
第九十章 大善与大恶
更新时间2015…1…12 13:07:58 字数:3150
花落听到陈珈过来时,她匆匆抹干净眼泪从一个姑娘的院子走了出来。
“夫人。”
“可还顺利?”
“恩,”犹豫一会后,她道:“还好!”
陈珈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并未细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问:“知道火龙珠吗?”
花落点了点头,道:“那是雪蛤的内丹,价值千金。”
陈珈闻言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记得死人妖曾让花落在她面前讲述过雪羚羊皮毛的珍贵之处,大户人家的侍女果然懂得比较多。
她道:“让我考考你,你可知什么地方火龙珠最多?”
花落琢磨了一会,心道:火龙珠一直是贡品,肯定宫里最多,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片刻后,她开心的说:“夫人逗我,若是我回答宫里最多,夫人肯定会问宫中的火龙珠是否有质子府多?”
“依奴婢看,这些年来北国早已不再送贡品到南朝,宫中的所存的火龙珠也许还不如质子府多。殿下大婚那日,水西王就送了四粒火龙珠给殿下。”
花落毫无心机的回答让陈珈非常的满意,她又问:“火龙珠和神仙水一样只供皇族专享?”
花落道:“神仙水贵妃以上都能用,火龙珠只供给陛下。夫人想要问什么?”
为了避免花落把心思放在火龙珠上,陈珈岔开话题状似随意的问:“花开的真实身份你会告诉我吗?”
花落急忙垂下头,道:“夫人,按理儿我现在是您的奴婢,但……奴婢不会出卖旧主。”
预料中的答案,花落警觉得还是晚了点,陈珈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相比谢济轩的身份,她更关心哪里有火龙珠。
灰褐色的汤药放在陈珈手边时,她像个孩子一样皱眉头躲开了。绿萝回头看了看谢济轩,无奈的说:“夫人,该喝药了。”
陈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好绿萝,你帮我喝了吧,要不让花花草草喝?”
绿萝道:“夫人,屋里的花花草草都搬出去了,已经没植物供你倒汤药了。”她端起汤药随着陈珈在屋里捉迷藏,等到陈珈终于肯喝药时,盛夏的天气早已让她跑出一身薄汗。
她道:“花开,你先伺候着夫人,我去去就来……”
绿萝走后,谢济轩道:“何苦这样折磨她呢?”
陈珈道:“折磨,你怎么说话的,没见我也在跑吗?”
“为何不见你出汗?”
陈珈道:“怎么没有,要不你来闻闻?”
谢济轩并未同往日一样亲近她,他含笑站在原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这些汤药可都是帮你调理身体的。”
陈珈亲昵的靠近了他,问:“为什么你最近都不占人家便宜了?”
谢济轩被她问得有些尴尬,他回避了这个问题,反问:“为什么要把花坊的开张时间推到入秋以后?”
陈珈笑着说:“等小白啊!”她的眼神很真诚,似乎完全没有看见谢济轩眼中那抹不自然的神色。
等小白是个幌子,小马的出现让她以为谢济轩已经联系上了谢家。没有拿到质子府内的火龙珠之前,她不想让谢家人得逞,更不想离开北国。
见他没有说话,她问:“怎么,不应该等他?南宫裕不是说欢喜和小白都没有被覃月抓住吗?我总觉得小白很快就会回来了。”
谢济轩把苦涩的笑容藏在了心底,皇甫端白失踪近三月了,他要怎样才能自圆其说?至于谢家,小马的下属已经暗中去往日的联络点找了一遍,结果并不理想。所有留在北国的谢家人好似蒸发了一样,遍寻不到。
陈珈道:“为什么愁眉苦脸的?过来陪我练琴。”
看她没心没肺的拨弄着琴弦,他真有些羡慕她的无忧,随即又自嘲的笑了,他的梦想不就是让她可以这般开心一辈子吗?
他问:“今日可有想出什么新曲?”
她没有回话,似乎在看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看见花落躲在院门口的墙角处。从她探出又收回的脚尖可以看出她还在踌躇着要不要进来。
“进来,别杵在那磨磨蹭蹭的。”
听见公子发话后,躲不过的花落疾步走到了陈珈面前,随着“扑通”地下跪声,她道:“奴婢有事相求?”
“说。”
“夫人曾让奴婢在那四十余名女子中甄选出适合进入花坊的姑娘。夫人还说,若有不适合性情刚烈的可以放她们自行离去……”
陈珈点点头,示意自己确实说过这些话。
花落道:“有对陈姓母女住在香河镇外的村子里,母女两人就靠纺纱生活,由于香河镇被兵攻破,两人失生活来源,只得随人卖身到了府中。”
“奴婢见她们可怜,又有亲戚生活在北国城内,便自作主张放了她们。怎料她们的亲戚是个无赖,不但夺了她们的随身行囊还扣下了女儿,让母亲来府中讨要银钱为女儿赎身!”
花落的言语不掩激动,在她心中,四十多名女子无一不是可怜人。她接着说:“陈母被门房拦在了府外,希望奴婢可以求主子救出她的女儿,奴婢……奴婢……”
除了不断磕头外,花落不知还能说什么。
“咚咚……”的磕头声异常沉闷,一向喜欢花落的陈珈不为所动。一旁站着的谢济轩听不下去,主动提醒道:“主子不愿说话,你磕死也没有用。”
花落抬头看着陈珈,红肿的额头渗出了血迹,漂亮的面容上泪水涟涟。
陈珈面无表情的说:“这里是质子府,不是客栈,岂能容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四十多个姑娘,小马全都是给了钱的,在我眼中她们就是货物。你倒好,甄选了那么长时间只给我留了十个,余下的不是送走了,就是被弄到厨房帮佣。”
“先说留下这十人吧,长相入眼的不超过三人,另外七个送我烧火,我都嫌弃她们长的磕碜。”
“知道你心善,以为你会把这群姑娘全部送走,幸好你有脑子,只送走了十人。到现在还活着的差不多六个半……”
“什么?”花落震惊的看着陈珈,那些姑娘前几日才被送走,怎么今日就变成了这般?
陈珈道:“这些姑娘都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卖身给小马?你放她们走,让她们天真的以为这世上好人多过坏人。临走还不忘把自己的月钱都给了她们当路资,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却不知你的行为加速了她们的死亡。”
“钱多的一般都先死。那两个把你头簪拿去当铺的姑娘不懂掩饰财物,反而大咧咧的跑去雇车。出城后,她们被车夫打劫,因不愿把银子全部掏出来,被车夫杀死在了路旁的密林中。”
“还有两个姑娘以为北国的富贵人家都好说话,出了这扇门转身就把自己再卖了一次,却不想卖入了一个不太好的主子手中。两个姑娘当夜就被主子强(暴)了,一人投井而亡,一人疯了。”
“不,不会的,那两个姑娘没有那么脆弱,她们都是农家女孩,一身力气。她们只想给家里的老父老母多挣点银子……”花落显然猜到了陈珈说的是哪两个姑娘。
陈珈笑了,道:“她们确实很坚强,但福气不好,为了多挣几个钱找错了人家。你以为权贵看得上她们?错,权贵是用狗同她们行事。知道吗,在北国权贵眼中,南朝姑娘只配和狗行事!”
狗?花落想一会后,捂住想要呕吐的嘴巴,震惊的瞪着陈珈。
别说她,谢济轩也有些受不了。都说北国人是蛮子,他也是生活在了这里才知道北国权贵的荒唐。想到频繁出入质子府的韵达,只怕陈珈的信息都是他查出来的。
陈珈接着道:“说说剩下那六人吧!”
“有两人结伴去了一家食肆做工,却整日为了嫁给食肆伙计勾心斗角;有一人听说草原上有供奉索玛女神的庙宇,背着行囊打算去庙里做姑子;还有两人露宿荒野时被乞丐占了身子,找回来后一直在银钩赌坊里寻死觅活;最后一人住客栈时遇上了骗子,此时应在被卖往南朝的途中!”
“至于你说的这陈姓母女,实话跟你说吧,陈妈妈为了能得到亲戚的照拂,自愿把女儿嫁给亲戚做妾。听闻你心善后,亲戚出主意让她来府中跟你再要一笔钱。对了,你应该知道所谓的亲戚拐了多少个弯,真要有亲,又岂会卖身在先?”
“你的心善,就是让她们过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