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开始后,水西王妃果然待在帐中并未出去。谢济轩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珈,这姑娘是料事如神吗?
陈珈朝他笑了笑,道:“我闻见她身上有股血腥味,估计那个来了,这种状况不方便骑马。”
谢济轩想了一会才明白“那个”是什么,他以为女人对“那个”的气味都比较敏感,完全没有意识到陈珈的嗅觉超出常人太多。
水西王妃见陈珈并未同众人一起出去,她道:“南宫夫人,真想不到你的酒量会那么好。”
陈珈道:“实不相瞒,伽罗生于没落贵族之家,自小就肩负着复兴家族的重任,很多贵女不愿去做的事情,伽罗必须得做。能歌善舞,诗词女红,包括喝酒……所有能够取悦男子的手段伽罗都得学。”
陈珈的直言不讳赢来水西王妃赞许的目光,她道:“你这性子我喜欢。”接着便问:“听说你还未和裕质子圆房,我能知道原因吗?”
谢济轩早就告诉过陈珈,水西王妃能和水西王分庭抗礼,除了娘家是北国的大部族之外,水西王妃本身也是一个能征善战之人。其性格豪爽,爱憎分明,拥护她的人和讨厌她的人一样多。
陈珈喜欢她的直爽,哪怕她的问得问题有些突兀,她道:“初潮未至,怕疼。”
水西王妃哈哈大笑,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陈珈一眼。
陈珈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水西王好男色,水西王妃是不是在打探南宫裕的性取向?她不会把南宫裕当情敌来看吧!自己老公喜欢男人,情敌长得还不错,这问题真纠结!
许是身上不舒服的缘故,水西王妃让人在营帐内竖起一块屏风,把身后的座椅换成了软榻,她直接脱下靴子躺在了软榻上面。
陈珈立即狗腿的说:“伽罗有个奴才懂一点儿按摩手法,王妃需要他过来解解乏吗?”
水西王妃点了点头,陈珈立即让谢济轩把又吉喊进了营帐。这奴才幺蛾子太多,她担心小白看不住,把他放在水西王妃身边最好不过。
又吉进来后,麻利的跪在水西王妃脚边,熟练的帮她捶起腿来。陈珈见水西王妃神情困倦,完全没有谈事的心思,她识趣的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水西王府的奴才们正忙忙碌碌的准备着晚宴要用篝火堆,看着一颗大树被他们抬到要燃篝火的地方。陈珈心想:这晚宴会有多少人参加啊!
谢济轩看出的她的心思,道:“北国的晚宴不分贵贱,侍从们可以和贵族围成一圈,坐在一起。”
陈珈点点头,问:“为什么没人准备食物?”
谢济轩道:“晚宴能不能吃饱就看今日狩猎的贵族打了多少猎物。”
陈珈吃惊的问:“难道是现吃现烤?”
谢济轩反问:“不对?”
陈珈终于明白那些肉食为什么难吃了,都不提前料理一下,怎么可能入味,不入味自然不好吃。
她道:“走,我带你弄顿好吃的去,别老想着肉类只能炖。”
谢济轩微微一笑,这姑娘居然还惦记着早上那番如何吃雪牛的话题,将来有机会一定找头雪牛杀给她吃。这样想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心底陈珈已经走入了他的将来。
晚宴的厨房是露天的,几十个粗壮的妇人正在清洗中午用过的杯盘碗盏。见到陈珈他们后,这群妇女全部起身朝两人行礼,为首的妇女出来询问了两人至此的目的。
得知陈珈的来意之后,那人请来了水西王府的厨子,并让厨子杀了一头原本打算用来取乳汁的母羊。陈珈见厨子手法娴熟,态度谦卑,干脆直接指挥起厨子晚宴时该如何烤肉。
首先她让厨子把覆盖在羊肉上的一层肉膜和肉筋去掉,之后开始在羊肉上抹盐,烤肉要好吃,腌制这道程序必不可少。由于这时空没有小茴香也没有大葱,她只能在辣椒粉和孜然面里加了点淡酒,之后在抹过盐的鲜肉上又抹了一道佐料。
“烤的时候记得刷油,辣椒要后放,免得烤糊了让肉多了丝苦味……”
说到吃,大中华的饮食文化真是源远流长。陈珈稍微提示一下,水西王府的厨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知道她的做法确实能让烤肉更入味,口感更好吃。
两人正愉快的商讨着是否能让那种黏糊糊的主食也能更好吃时,营帐里发出了几声高亢的尖叫。听声音应该是水西王妃的叫声,能让她尖叫的事情并不多。
陈珈与谢济轩对视一眼后,两人带着皇甫端白迅速朝营帐赶去。
水西王妃所在的营帐早已被王府侍卫重重包围起来,陈珈一行被侍卫拦在了门外。水西王妃得到通报后,她让侍卫给他们放行,准他们入帐。
营帐内的布置还是先前的样子,地面上并未有打斗过的痕迹和血迹。陈珈悬着的心刚想放下,就听屏风后的水西王妃道:“南宫夫人,进来帮我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珈带着谢济轩步入了屏风后方。
“啊……”
眼前骇人的景象让陈珈急忙用手捂住自己也想尖叫的嘴。接着,她试图躲到谢济轩身后。怎料谢济轩一点也不合作,他半弓着腰转身做出一副要逃出营帐的模样……
皇甫端白听到陈珈的叫声后,不顾忌讳,直接闯入了屏风之后。陈珈与谢济轩好似看到救星一样,一起躲在了他的身后。
皇甫端白扫了一眼内室,只见水西王妃端坐在软榻上,可发白的面色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在她脚边是被捆成了粽子一样的又吉,见到陈珈等人后,又吉稚嫩的脸上立即挂满了泪水,努力朝他们扭动着身体。若不是有块布塞在他的口中,他定会朝他们大喊:救命!
能令水西王妃和陈珈发出叫声的东西自然不会简单,皇甫端白很快就发现了那东西。那是四个侍女,水西王妃的侍女,早上还进进出出为水西王妃服务的鲜活女子,现在只剩下了四张皮,四张人皮。
陈珈能不叫吗?她见过死人,不怕血腥,可四张人皮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这画面太美她接受无能啊!
若只是皮也就罢了,权当看见了被遗弃的充气娃娃,可这些人皮还带着肉啊,是那种胸腔凹下去,骨头碎成渣的样子。每一条人皮都是皱皱的,扁扁的,脸上的五官因为缺少支撑而歪斜扭曲挤在了一起。
这样的死法一个就够让人恶心了,一下子死四个,还整齐的被放在一起……若是她睁开眼就看见这种画面,估计她的尖叫声比水西王妃还大。
室内一时很安静,陈珈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由于又吉被捆绑在地,她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能耐心的等待水西王妃主动开口。
半晌,一个王府侍卫走到水西王妃耳边低语了几句。待侍卫离开之后,水西王妃才道:“南宫夫人,若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奴才全部成了死人,室内只剩下你和一个小童之后,你会怎么办?”
“查,”陈珈回答的言简意赅。
她估计适才进门的那个侍卫已经把她和谢济轩还有皇甫端白的行踪全部查了一遍,排除了他们的嫌疑。她为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去商议吃食的行为感到庆幸,起码有几十双眼睛见证着她的行踪。
水西王妃又问:“怎么查?”
陈珈道:“先查动机,为什么有人要伤害王妃的侍女。再查活着的小童,为什么内室所有人都死了,就他还活着。最后查屋子,若不是小童所为,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出去的。”
水西王妃点了点头,道:“查案的人一会就到了,你陪我一起等等吧!”
陈珈心惊胆寒的点头应了,心道:千万别被查出是又吉干的,她还想活着啊!
第四十四章 借人
更新时间2014…11…27 10:01:55 字数:3035
陈珈被迫留下之后,她的神态一直很紧张。谢济轩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了她的手中,她知道他在劝她安心,也知道不能自乱阵脚。
众人坐等查案高手时,水西王妃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吉刚脆闭起眼睛像只鹌鹑一样蜷缩在地上装死。这一刻,陈珈无比期望又吉就是大剑师,如果他是大剑师,凭大剑师的水准,来人根本查不出任何踪迹。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草原上又起风了。隔着营帐,他们能听到一些宾客已经陆续回到了宿营地正在清点着今日的收获。
水西王赶来了,陈珈预料中的结果。老婆出事,老公怎么也得露个面,既可以洗清嫌疑,也能加固夫妻间的感情。
水西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看到跟在他身边的追踪者后,陈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个追踪者她见过,大婚那夜就是他推断出潜入屋子的人是个大剑师级别的高手。
这人确实有点儿手段,可是那一夜他并未看出皇甫端白藏匿于屋中,仅凭这一点,大剑师的手段更胜一筹。
追踪者进屋后先是把又吉从头到脚捏了一遍,随后就像只猎犬一样在营帐中四处查探。
众人的眼神一直随着追踪者的身影,就在这时,陈珈突兀的说道:“王妃,我能同你借几个人吗?”
水西王妃十分惊异陈珈会在这时提出这种要求。她沉默不语的看着陈珈,等着听她借人的理由。
陈珈道:“大婚那夜,王爷属下精湛的勘察手段令我折服。今日再见,忍不住想要跟王妃借几位这样的高手,过几日我的属下会深入草原剿匪,能有擅于在草原追踪马匪的高手帮忙,此事定会事半功倍!”
她的这番话听得水西王妃一头雾水,只觉这话后面要表达的意思非常之多。为什么她要去剿匪,为什么质子府的人不帮忙?为什么她要在这种时刻提起借人一事?
别说水西王妃,就连站在一侧的皇甫端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陈珈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时机借人。帐篷里还放着四具尸体,水西王府的追踪者正在查找凶手信息,她这时开口会不会予人性情凉薄之感?
谢济轩懂陈珈,非常欣赏她这种大智若愚的境界。
在北国,她和水西王妃的身份差别太大,她们之间根本没有时机一说。哪怕水西王妃喜欢她送的衣服,可因她的身份问题,那些衣服王妃永远不会穿在身上。
既然她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所谓的规矩倒也对她失去了约束,她这种坦言所需的市侩模样,搞不好就是水西王妃欣赏的模样。
她这时跟王妃借人,首先,撇清自己是幕后凶手的嫌疑。
若她是杀人凶手自然会假惺惺的陪着王妃说说案情,又或者全神贯注的盯着查案的高手。
其次,水西王妃知道她和南宫裕没有圆房,自然也知道她在府中的地位没有那么高。她能在这种时候对死人视而不见,只顾着和王妃谈事。显见她在质子府是多么的孤立无援……
谢济轩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年过三旬的水西王妃果然没有料到小小年纪的陈珈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在她眼中,这个姑娘同她那落魄的出身一样,只要能攀附到一个权贵,就会尽力的去争取。
水西王妃道:“据说裕质子常年花重金聘请剑客、剑师护卫府邸,南宫夫人为何不找质子借人呢?”
陈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谢济轩为她捏了把汗,担心她表演得太过,开始同水西王妃诉苦。要知道水西王妃这种性情坚毅的女子,最欣赏有骨气的人,最讨厌柔弱无助的人。
“王妃说的对,今日是伽罗唐突了,不知府中下属可曾查出凶案究竟是何人所为。”
陈珈话语一转,只字不提借人之事,轻轻松松的把话题又引回了营帐中的凶杀。水西王妃定会觉得她这是故意打岔,坚决不会想,其实她也很想知道调查结果。
谢济轩叹服的看着陈珈,高明,欲言又止,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给水西王妃。把被动化为主动,余下来就看水西王妃会怎么选择了。
水西王妃见陈珈不提借人之事,她按下了心头疑问,把目光投向正在四处搜索的那个高手。
营帐外已经燃起了篝火,明亮的火光让营帐内的灯光暗了下来。不算太大的营帐已经被水西王府那个高手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当水西王妃的目光投向他时,他及时走到王妃身边,道:“不是这人干的,他不会武功。”
水西王妃看了地上的又吉一眼,对身旁的侍卫说:“解开吧!”
陈珈还想听听那个高手接下来会说什么,却听水西王妃道:“晚宴开始了,我们出去吧。南宫夫人既然教了府中厨子该如何烤肉,我这个主人怎能不尝尝……”
陈珈失望的走出了营帐,排除他们的嫌疑之后,水西王妃显然不想让她知道更多的事情。可她真的很好奇,非常的想知道那个高手会如何分析发生在营帐中的事情,营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四具只剩下皮囊的尸体。
晚宴开始后,在场的宾客看似言笑晏晏,把酒言欢,但她们交错而过的眼神,会心一笑的对视,所有一切都说明着她们或多或少知道了发生在水西王妃营帐的事情。
都是贵族,盘根错节的关系,相互安插的奸细,没有那一家敢保证府中秘密不会被发现?
当陈珈辛辛苦苦腌制的烤肉端上来放到她案几上时,一直把心思花在观察宾客的她竟然没有吃出来。
谢济轩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真想捂住她的眼,让她别看;捂住她的耳,让她别听。一个姑娘家本就不应该为了这些腌臜的事情劳心劳力。
属于她的生活,应该是闲适的待在府中,养花弹琴,弄香扑蝶,她的心思是如何把自己打扮漂亮,她的胆量是敢把秋千荡到高空,她的智慧是美妙的诗词曲赋。
他很想给予她这一切,但他不能,他们身份有别。
晚宴还未结束,陈珈就找了个借口让绿萝骑马把又吉送回府中“养伤。”一行出门的五人,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三人,没了质子府的监视,他们又能畅所欲言了。
皇甫端白问:“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妃的侍女是谁杀的。”
陈珈与谢济轩异口同声的说:
“又吉。”
“又吉。”
紧接着两人彼此互问:“你怎么知道?”
陈珈道:“猜的,屋里只有他和王妃没事,不是他是谁?”
谢济轩叹息着摇摇头,道:“王妃的侍女每次办事都是两人一组,我看了她们四人的鞋底,其中一人鞋底上粘有木屑,显见那人曾到过其他三人没有到过的地方,这不合理。”
“我也查看过又吉的鞋底,他的鞋底太干净了,干净得好似刻意在什么地方擦过。怀着这种疑问,我让小白借机围着营帐走了一圈。”
皇甫端白接着道:“营帐有一侧防备松懈,那地方接近篝火,地上有伐木遗落的木屑。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泥地上隐约可以看见女子的脚印,只是脚印的落脚方式有些奇怪。”
“人走路时通常是脚跟先着地,可地上的脚印却是脚尖那部分比较深,这让我想不明白。难道水西王妃的侍女也会武功,脚印是侍女把贼人放入营帐时所留?”
陈珈道:“按你的说法,又吉不是凶手?”
皇甫端白道:“不是,追踪者检查过他的身体,他不会武功。”
谢济轩道:“凶手就是又吉,他杀了四个侍女之后,穿着其中一个侍女的鞋子在外面留下了脚印,想用脚印转移追踪者的注意力。由于他的身材比较小,故而他留下的脚印重心在脚尖而非脚跟。”
皇甫端白不信谢济轩所说,他问:“又吉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死水西王妃的侍女?”
谢济轩答不上来,他相信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又吉一定是凶手。
陈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