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已许久不见长乐公主笑得如此开心了。瞧他们熟络的样子,像是经常做着这种亲密的事。
“我大哥。”余二老爷语气如常地说道。
“原来是余侯爷,他刚刚说很忙,没想到是在陪长乐公主,长乐公主跟余侯爷很熟吗?”
“公主常来侯府,她的骑术与箭术都是我大哥教的。”
常来,余侯爷还叫她骑马射箭,什么念头慕地闪过脑海,华珠眉心一跳,暗笑自己疯了,怎么会呢?长乐公主跟余侯爷怎么会是那种关系?但很快,华珠又皱眉,如果不是那种关系,颜婳陷害圣上与太子妃,作为夫家的襄阳侯府为何真的没遭受波及?她可不信那套“圣上乃一代明君”的说辞,毕竟裁定这起案件的,是太后哇……
华珠望着余侯爷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抿紧了唇角。
回到马车上,华珠把与余二老爷的谈话告诉了廖子承:“……听余二老爷的描述,娘亲只是受了刺激,与流风和太子的情况不同。还有哦,长乐公主跟襄阳侯很熟吗?”
廖子承点了点头:“嗯,还算比较熟。所以,她才会叫余斌去琅琊给卢高打官司。”
华珠歪了歪脑袋:“我刚刚看襄阳侯给长乐公主牵马的样子……啧,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唉,算了,他们俩什么关系与案件本身没什么联系,不想了。”语毕,靠在车板上,闭目养神。
廖子承抬眸看向她,眸光微微一动,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还要冷落我多久?”见华珠不理睬,松开她的手,叹了一句,“小骗子。”
马车行进到半路,廖子承让七宝停在一家私房菜馆旁,这家私房菜在京城享受盛名,许多达官贵人都把应酬地点选在此处。
“嗯,下馆子啊,不想做饭了。”华珠似笑非笑地跳下马车,避开廖子承伸过来的手,跨入了菜馆。
这间菜馆的摆设新颖别致,一进门,不像入了菜馆,倒似回了家。正对面,一个小小的鱼池,锦鲤嬉戏,鱼池背面,一块大山石优雅而立,山石旁,种了几株顶好的竹子。店里的伙计与丫鬟穿得也很得体,男才女貌,像大户人家的公子与小姐。
二人被迎入一间厢房。
一位瘦高公子麻利地报了菜名儿,温和地笑道:“二人要点哪几样菜呢?”
廖子承就着华珠的喜好点了一份红烧鲫鱼、一盘手撕大盘鸡、一碗海鲜杏鲍菇并几样家常素菜。
公子就笑道:“这位爷可真会点,太子也爱点这些菜式呢。”
“太子……经常来吗?”华珠略微惊讶。
“是啊,没什么意外,天天来,最近两日不知怎的没有来了。”公子和颜悦色地回答。
华珠记起赫连笙说过他常常逛这条大街,会来这儿吃饭似乎不是不可能:“太子都是一个人吗?”
公子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啊,他从不带随从。”
“那你们怎么确定他是太子?”华珠疑惑地问。
公子笑了笑:“不是我自吹自擂,不过来咱们这儿吃饭的贵人真不是一般的多,比方您们二位,我敢保证,最少是一等公侯之家。”
“眼力不错。”华珠微微一笑。
“有一回,一名贵人碰到太子,给他下跪行礼,我们就知道太子的身份了。”公子补充了一番,又道,“二位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叫厨房下单了。”
华珠颔首,公子退下。华珠倒了两杯清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廖子承,客套地说道:“侯爷慢用。”
廖子承看了她一眼,不动。
华珠知他不喝外头的茶杯,除非是崭新的,便没再劝喝,只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几口。
谁料,他突然伸出手,抢过她茶杯,含住她喝过的地方,将剩下的茶水一点一点喝尽。杯沿上的口脂,全部沾到了他唇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华珠的大脑一阵充血,脸“唰”的一下红了。
廖子承放下杯子,眉梢一挑:“动了你的东西,是该还给你的。”说着,把茶杯放到了华珠面前。
华珠以为他指的就是杯子,殊不知,他忽然起身,压下来,掐住她下颚,将沾了口脂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题外话------
前面有一更,大家别忘了看哟,有重要线索的。
“编辑大大,今儿我这么勤奋,哎哟,好爱我自己怎么办?”
编辑:“恭喜你,被赫连笙附体了。拍飞。”
章节目录 【26】真相大白,子承身世
温软的触感,淡雅的兰香,猝不及防,令华珠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住,血液冻住,连呼吸也凝住。
廖子承似是很满意华珠的呆愣,大掌一搂,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华珠一惊,想着二人正在冷战,她可不能叫他占了便宜,便拿手推他。
这一招,在廖子承面前从来不管用,廖子承只轻轻一握,就将她双手扣住,为了惩罚她的不听话,又含住她娇嫩的唇瓣咬了一口。
“唔……”华珠吃痛,忿忿地瞪着他,水光闪耀的眸子,比山涧的清泉更清亮动人,“说了不许‘吃肉’!你还在观察期!”
“只是喝点肉汤。”廖子承很赖皮地挑了挑眉。
“你……无赖!”
“侯爷,夫人。”淑云推门而入,打断了廖子承与华珠的夫妻情趣,二人的脸色俱是一变,华珠推开廖子承坐回了原先的位子,淑云忙垂下眸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华珠心中冷笑,这种半路制造偶遇的戏码简直太小儿科了,话本上的小白花儿都是这么勾搭男主的,亏她看起来清丽高雅,做的事却那么俗不可耐。
与华珠的嘲讽之色相比,廖子承深邃如泊的眸子里却是掠过一丝意味难辨的暗涌,仿若一块黑云幽幽地压下,入波涛深处,激起浪漩无数。
这种强势而犀利的眸光令淑云倍感压力,不自觉地低下头,含了一丝委屈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
华珠被这副故作羸弱的样子给恶心得快要吃不下饭了,廖子承不在的时候她多嚣张啊,恨不得比她更像个女主人,现在……蔫了?华珠就笑道:“哟,你不是说我没资格做侯府主母吗?还说侯爷把我玩腻了就会甩了我,跟当初甩了你一样。”
淑云慕地变了脸色,矢口否认道:“我……我没有……”
华珠懒得理她了,廖子承信,无需她多辩,廖子承不信,她强调再多也毫无意义。
“子承,我怎么会跟夫人讲那些话呢?”淑云难过地看了廖子承一眼,又看向华珠,“夫人,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叫流风破坏你们洞房实属无奈,我不希望你遭受血泪诅咒,你可以不理解我的苦心,但不能污蔑我的良心啊。”
“啰嗦。”华珠冷冷地撇过了脸。
“子承,你相信我!”
廖子承目光沉沉地看着淑云:“你是未婚女子,在帝师府居住多有不便,我在城南有一座府邸,你收拾好东西,明后两天我叫七宝送你过去。”
淑云一惊,泪水掉了下来:“子承,你……你要赶我走吗?你新婚燕尔,终日陪着你的夫人,你知不知道流风有多寂寞?他每天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数蚂蚁,数一下望一下门口,看得我的心都痛了……我要是再不陪着他,他会崩溃的……”
“不想吃这里得菜了。”华珠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我回去给你做。”廖子承跟着起身,牵了华珠小手,不待一丝拖沓地离开了房间。
淑云望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面色阴冷地握紧了拳头。
……
翌日,天大亮,华珠起床,入宫给赫连笙诊病,顺便查探染如烟的案子和宫妃的窒息案。
昨晚回府后,她与廖子承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探讨了一番,得出一个疑点:强。暴染如烟的人与杀害宫妃的人会否是同一人?弄清这个疑点,将能给两起案件带来突破性的紧张。可惜的是,他们俩推理来推理去,也没能破除疑团。
但廖子承告诉她,杀害宫妃的人一定是宫里的人,且位高权重、人缘极好,至少能将宫妃们引到相应的地点而不引起怀疑。
位高权重、人缘极好,汪公公?符合条件,但汪公公坚决不承认啊。
午门外,华珠下了马车。
远远地,听到一阵喧哗,华珠循声望去,就见金銮殿外,大臣们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全都捧着笏板,哀天嚎地。
“圣上——圣上——太子无德,残杀忠良,实非百姓之福,非北齐之福,尔等要求,严厉彻查此事,还徐大人一个公道哇!圣上——”
“圣上——”
……
徐大人?赫连笙?发生了什么事?
疑惑间,温女官神色匆忙地走了过来,若非宫规严明,她都要跑起来了。
“廖夫人!廖夫人!你快跟我来!太子殿下不好了!”
华珠被温女官抓住手,跟着温女官朝东宫走去,边走,边不忘问她:“出了什么事?太子闯祸了?”
温女官惊恐地点头:“太子殿下上朝的时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起狂来,打死了一名御史大夫,就是他们喊的徐大人。”
这名徐大人华珠略有耳闻,两朝元老,性格古板,为人清高,却也清廉,任官期间,不曾贪污过朝廷一分饷银,也从不与人拉帮结派,堪称文官楷模了。在民间也有非常之高的威望,他若真是被赫连笙打死的,那么赫连笙危险了。
这就是燕王的目的吧,在琅琊时就没打算置赫连笙于死地,因为如果他真的弄死赫连笙,朝廷必会彻查,一查之下,能否瞒得住还得两说。但他想法子让赫连笙染了怪病,使赫连笙变得精神失常,频频出错,甚至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那么赫连笙,极有可能被文武百官联名弹劾。
赫连笙是圣上唯一的儿子,他失去储君之位的话,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只有燕王了。又或者,学汉代的刘骜,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立了侄儿刘欣为太子。反正刘欣也是傅太后的孙儿,傅太后没有不疼刘欣的道理,她点头,文武百官点头,亲王儿子成太子不成问题。同样,赫连城也是明德太后的孙儿,如果长孙没出息了,让次孙挑江山也是可以的。所以这一局,无论怎么看,获胜的都是燕王。
华珠呼了口气,好深的心计啊!
二人走入东宫,赫连笙发狂太厉害,皇后出动了大内侍卫才堪堪将他擒住,现在,他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浑身痛苦地扭动着,面目狰狞。
皇后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被王歆差人送回了凤栖宫。
王歆见到华珠,黯淡的眼底光彩重聚,上前,握住华珠的手道:“你可算来了,我快急死了,殿下无缘无故打死了徐大人,大家都发现他疯了,朝堂上一片要求罢黜太子的呼声。再这么下去我怕……我怕燕王会继承大统!”
绝不能让燕王做皇帝,他们几个早就跟燕王撕破了脸,若叫燕王得势,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华珠垂眸,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凝眸:“你别着急,殿下的病症与流风的类似,除了性情大变,其余方面是没有影响的。圣上不会那么容易松口,除非有太后施压。”
华珠走到赫连笙身边,试探地拍了拍他肩膀:“殿下乖啊,别怕,没事的。”
这几个字仿佛带了魔力一般,让狂躁的赫连笙瞬间温顺了下来。
华珠对王歆招了招手,叫王歆像这样安抚赫连笙。
王歆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探出纤细的手,轻轻拍起了赫连笙肩膀:“殿……殿下,别怕……乖,没事的……”
赫连笙浓密的睫羽颤了颤,眉宇间露出一丝倦意,不多时,在王歆的柔声劝哄下睡了过去。
王歆为赫连笙松了绳子,又解开他衣扣,帮他脱掉了外衣,尔后对温女官吩咐道:“你去凤栖宫看看皇后怎么样了。”
“是。”
温女官走后,王歆关上房门,坐下,给华珠倒了一杯茶,她们之间,一直很平等地相处着:“对了,你们昨天又去了哪里查案?”
“去了襄阳侯府。”华珠把襄阳侯府的事跟王歆说了一遍,王歆听到余斌被杖责时,长长地舒了口气,直叹活该。打黑心官司,又算计廖子承,真是报应。但听到强。暴者另有其人时又迅速绷紧了神色,“怎么会这样?”
“一头雾水呢。”华珠鼓了股腮帮子,拿出小册子,把从入京开始的见闻挨个儿浏览了一遍,她不比廖子承过目不忘,所以打小,廖子承就教她做笔记,久而久之,便养成了细心的习惯。真要说她多么聪明,好像也不是。她能办常人办不到的事,不过是费了常人费不得的心罢了。
翻到“东宫厌胜之术”那一页时,王歆凑过来,看到上面画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唯独下巴光洁美丽,不由地问:“你画的谁?廖子承吗?”
华珠定睛一看,弱弱地吸了口凉气:“咦?你别说,还真有点儿像呢。”
“像?”王歆捕捉到了华珠话里的敏感词,“难道你画的不是他?”
华珠摇头,又握笔,画了一顶轿子:“颜婳与颜姝诅咒圣上并诬陷你的那天,我去了趟玉湖,当时,有一顶八人抬的大轿从我面前经过。我只看到一个下巴,雌雄莫辨,然后我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跟廖子承身上的有点儿像,但又不完全一样。他还在汉白玉观音那里停了一会儿,奇怪。”
“轿子边跟了谁?”王歆问。
“一名眼生的太监。”
“只一名太监?在皇宫,有资格用八人大轿的只有太后、圣上、帝后、太子和我,但我们在宫里走动的话,身边不可能只跟一名宫人啊。直觉像个男人,会不会是廖子承啊?”
华珠再次摇头:“我问过他了,他没在宫里坐过轿子。有没有可能是圣上?”
“我想想啊。”王歆仰头,“唉,实不相瞒,我入宫这么久,连圣上的面都还没见过呢,他总是在自己的寝宫炼丹,不问朝政也不理后宫,所以他子嗣单薄啊。不对,不可能是圣上!我确定!”
“怎么说?”
“你是离开东宫后才去的玉湖,对不对?”
“对。”
“那就是了。”王歆拍了拍桌子,笃定道,“你走后,我去陪皇后用膳,凤栖宫的宫女告诉我,皇后去龙阳宫了,而且当晚皇后还歇在了那里。所以我确定,轿子里的人不是圣上。”
浮出水面的有四个方面的疑惑。
一,强。暴染如烟的人是谁?余老太君为何替他遮掩?强暴动机,恋慕(暂定)。
二,借血泪诅咒的名义,杀了五名宫妃的凶手是谁?杀人动机,不清楚。
三,轿子里的人是谁?入宫何事,不清楚。
四,这三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其中,强。暴染如烟的人,应该是染如烟的恋慕者。可单凭这一个条件无法缩小搜索范围,因为染如烟太美丽、太优秀,恋慕她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那晚又恰逢宫宴,男宾云集。
这边华珠在纸上做着分析,那边,王歆凝思着开口了:“如果……是发生在颜婳的事情败露之后,我大致……有个猜测。”
“你说。”华珠停下笔,认真地看着她。
“颜家被免除被株连的厄运,想来是太后看了你跟廖子承的面子。至于襄阳侯府,我觉得,那个轿子里的人,有可能是入宫觐见太后,并向太后求情,让太后饶过襄阳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