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茹儿成亲不过一个月,她便去了。”
弈秋的声音像是凝结的寒霜,他回忆道:“我还记得那时候的荷花还开着,我还准备好了带她出门去昭觉寺看荷花。”
“那天我从宫中回来就去看她,然后我看到……”弈秋闭上眼,谢青萱也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她感觉弈秋将要说的是整件事情的重点。
弈秋平复了很久的心绪才道:“我看到她躺在美人榻上,我便唤着她的名字走过去,然后我就看到……她的身子一寸寸的……像是灰……像是腐烂的肉……肉和骨头分离……”
“血流了满塌……她的骨头里转出了绿色的虫子……”
“弈秋!”
谢青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的耳边道:“你睁眼!”
弈秋睁开眼,谢青萱看到他眼中一片的水光。
“不用说了,”谢青萱道:“我大致猜到了。”
“不,”弈秋道:“你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谢青萱给他递了一杯茶水道:“喝一口。”
已经凉透了茶水让弈秋清醒了不少,他道了一声抱歉,然后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着那两个梦。”
“大婚时候,精致妆容对我浅笑的茹儿,还有诡异惨死在美人榻上的她。叶寒,”他看着她道:“我有一种感觉,茹儿好似早就知道了她的结局。她在大婚时候对我的笑,我感觉到了告别的味道。”
“可是又说不通,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开口对我说什么……”
“或许她是有什么苦衷?”谢青萱循循善诱道:“你将你们之间相处的细节告诉我。”
“好。”
一夜红烛照天命,谢青萱在任由宫娥给她梳洗,弈秋也在屏风后面换衣裳。宫中派来的嬷嬷捧着落红帕嘴角带笑的出去了。
弈秋是个做事稳妥的人,或者说,自从他怀疑季茹是被人害死之后,他在着宫廷之中便是步步小心了。
谢青萱想着弈秋昨天晚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茹儿的死因给我找出来。找出来,我给你我的一切。”
换做是任何一人,在看到自己心爱之人惨死在自己面前也会执着的寻求她的死因吧。
谢青萱脑中此刻像是一团乱麻,在季茹之死里面,似乎有什么光点,她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没抓不住。
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儿呢?
谁会是杀死季茹的人?为什么要杀她?得益的人是谁?
一下子画风变成了悬疑探案,谢青萱有点没有适应。她素来不擅长想这些复杂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个神巫是如何预言她会破解这个谜题……
“太子妃,可以起身去了。”
宫娥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来,弈秋已经在一旁等候,谢青萱动了动脖子发现头的东西委实有些重,她抬眼一看……
好华丽……这恐怕有几斤吧……
“我们先去皇后的梧桐宫,稍后皇兄也会去的。”
谢青萱点点头,扶着弈秋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弈秋的君子风落在侍从们的眼中便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很好,免不得外面又要传一番了。
“不必管他们。”
弈秋淡淡的道。
“这样也好。”两人靠的近,说话声音小别人也听不到。
谢青萱道:“你待我好,说不得还能将那个凶手给引出来。”
“情杀?仇杀?”弈秋道:“我也想过这两个,可是我和茹儿根本没有仇家……除了,尚书府。”
“我知道,”谢青萱道:“让我抽空理一理,既然她是在这宫中遇害的,便是过去再久,也终究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弈秋,”她道:“不管过去多久,只要做了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比如人,是吗?”
弈秋道:“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又是为何而来这里?”
谢青萱身子一僵,弈秋感觉到她的反常连忙道:“抱歉。”
“等我想说的时候,我会同你说的。”
两人一路再也没有说关于季茹的事情,弈秋将要到的时候同她说了两句帝后的事情。
“嫂子的脾气不大好,你多担待一些。反正也不过是酸话,带着讽刺罢了,你听听便揭过去吧。”
第两百三十五章:跋扈太子妃
“我知道。”
谢青萱可不是知道吗?
作为一个女人,好不容易成为了帝后,而自己的丈夫居然立了自己的弟弟为太子,之后自己的儿子又要怎么办呢?
这个帝后不满意弈秋还好,若是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咳咳咳……”
弈秋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儿平复下来之后才牵了谢青萱的手,一派恩爱小夫妻模样的跨入了梧桐宫。
帝后早已等待许久了,身边的乳娘听了宫娥的禀告太子和太子妃来了,还是忍不住的提醒她道:“不管如何,那都是陛下定下来的人,娘娘可莫要为了他们同陛下生了嫌隙。现在是太子,今后可说不准呢。”
“娘娘还是先压下心中的怒意,待到生下皇子之后再作打算。”
帝后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她的乳娘,看来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人人都是这样劝她的,可谁知道里面的秘密呢?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愁绪都压了下去,脸上端着素日对弈秋的冷意。
这冷意可不是装的,乃是从心底而生的。
没有父母亲拜就要拜嫂子哥哥,谢青萱这一跪是免不了的。
“太子妃果然生的貌美,连本宫都被你给迷住了呢。怪不得太子殿下突然开了窍,要娶亲了。”
“天姿国色,”她又赞一回道:“果然极为不错。”
谢青萱谦虚的谢过她的夸奖,又按照习俗的给她奉茶。
接下来帝后又说了不少的酸话,带着一点点刺意。她到底不敢说得过火了,到底弈秋和谢青萱的身份摆在那里。
谢青萱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对于她说得话自然是自动过滤。
帝后大抵是自讨没趣,心中的恼怒更上了一层道:“太子殿下这次可要看好自己的太子妃,莫要走了前面太子妃的路。”
气氛一瞬间便凝固了,谁都知道在宫中,前任太子妃是个禁忌,不能提。
谢青萱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今日的帝后却提了起来。她垂下眼睑,藏住了眼中的深思。
弈秋正要说话谢青萱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臂,然后他听得谢青萱笑盈盈的道:“姐姐仙去云络也甚是觉得惋惜,既然帝后今日提起……”
“你们在说什么?”
谢青萱的话被打断,门口已经走进来一人,正是如今的罗刹帝君奕阳。谢青萱原本想噎一噎帝后,现在看来是噎不了了,心中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两人行了礼,奕阳落了坐,又照例是夸了一番谢青萱是如何如何的好,又说了让两人早点为罗刹皇室开枝散叶之内的话。谢青萱只看得帝后的脸是越来越黑。
不得不说,这罗刹帝君确实是个奇葩。
早膳是在一处用的,用过了早膳,奕阳大手一挥放了两夫妻回去了。自己搂着帝后说着柔情的话。
谢青萱和弈秋抬脚出了梧桐宫,阳光洒在地上,她踩着一地的阳光回去。这罗刹国的天气,几乎日日都是大太阳让她颇为不习惯。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奕阳开口道:“别看现在太阳大,今后下雨的时候有得愁人的。”
下雨愁不愁谢青萱不知道,她回去就面对了第一个愁人的东西。
太子宫中的杂事,虽然之前有管事的太监和嬷嬷管理着,而现在太子府中也好歹是有一个女主人了,他们自然是必须要将手中的东西给交出来了。
谢青萱看着两人不情愿的神色,面上微微笑着道:“过去辛苦二位了,本妃也不过是一个新妇,对于管理后宅的事情终究还是有不熟悉的地方,还请二位帮本妃看着。”
“太子妃说笑了,您一定能够做得很好。”
谢青萱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让宫娥抱着各种账本回去了。
她要为弈秋找到杀死他妻子的凶手,这内宅就必须要掌控在她的手中。还有便是她今后肯定要有自己的暗中势力,这第一步便是掌控太子府。
所以,这太子府无论如何,一定都要在她的掌控之中。
在宫中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老油条,他们对于欺上瞒下都有一套,他们以为以云络那一个小官的女儿身份的人,便是做了太子妃也上不得台面,便是给了她账本也看不懂。
可他们不知道,谢青萱以前管理的可不是一个后宅,而是整个国家。且查账这种事儿,对于谢青萱这种打算盘的顶尖高手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们很快发现,这个太子妃不好糊弄。短短三天被处置的人就有二十五个,偏偏太子对于这个太子妃很是宠爱,便是去告状,太子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作罢。俨然一副要将太子府完完全全交给太子妃的模样。
谢青萱忙了十天,终于将太子府上的蛀虫一个个的挑出来了。而她处置也不是全部都处置了,对于那些机灵能用的人,她不过是稍稍的提点一下,他们便懂了她的意思。
如此威逼严惩加安抚的政策取到了很好的效果,谢青萱甚是满意。
可是很快,她的不满意就来了。
这天晚上,她宽衣通头发的时候来伺候她的人就是帝后哪儿拨下来的人。
在谢青萱盯着他们问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我不怕你的模样。
“你们说你们是奉了帝后之命?”
“是,老奴们都是伺候帝后的人。奉了帝后之命前来伺候太子妃,帝后说……”
“大胆!”
谢青萱突然怒喝一声,“如此不懂规矩的人,居然也敢假冒是帝后的人?”
她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连着道:“未曾经过主子同意便进入内房,未曾经过主子同意便上来伺候,你同本妃说,你们这般不懂规矩,是帝后的人?”
“是……”
“放肆!”她更加恼怒了,“主子说话的时候,你们还敢插嘴?”
“来人呐,拖出去!让管事姑姑来教教她们什么是规矩!”
求饶声,威胁声在她的耳畔,随侍的宫娥担忧道:“太子妃明明知道那就是帝后娘娘的人,为什么还要如此?若是追究起来……”
第两百三十六章:厉鬼
“不会,”谢青萱道:“今晚的事情会被传出去,本妃之前说了那么多,便是为了堵帝后的话和怒气。”
不懂规矩的人,也拿去给太子妃用,她不敢接下这个罪。这个亏,也只能吃下。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手段还不够狠,太子妃的形象不够霸道,如今这帝后倒是给她送来了一个好机会。今夜之后,谁都会知道太子妃不好惹,便是帝后的人也敢打。
霸道跋扈太子妃,就是她需要的形象。
谢青萱睡到半夜的时候感觉颈脖之处有什么凉凉的风吹来,弈秋晚上是不与她同床的,而且今夜,奕阳留了他在御书房谈论国事,谁都知道今晚只有太子妃一人睡。
谢青萱被颈脖之处凉凉的风吹着,很快就醒了来。
那股凉风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前看的鬼片一下子涌入了她的脑海中。而她却必须睁开眼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谢青萱睁开眼,眼前是一张脸,不,都不能称之为脸了,她面上的皮肉正在快速的像是老墙皮一样的落下,然后是血肉,是白骨,是绿色的虫子……
她离她很近,几乎是血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她的。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谢青萱几乎都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寒意和鼻端的恶心臭味。
她终于与谢青萱真的对视上了,她张着嘴,谢青萱却听不到她说什么。
而最要命的是,谢青萱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她张大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整个人被冷汗包围,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季茹……
她的脑中冒出这个名字,现在眼前的鬼东西与弈秋描述的季茹死状一模一样!
谢青萱的心在狂跳,夜里寂静得让人发疯,她好似被带到了另外的空间,她眼前的季茹长大了嘴,双手成爪向她冲来……
“啊!”
谢青萱叫出了声音,她猛地坐了起来,眼前却并没有季茹,她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环视着四周。
黑夜沉沉,今晚的月光很是惨淡,像是鬼月一般。
她觉得浑身无力,像是大力运动过后的虚脱。
她要喝水……
谢青萱掀开被子下了床,外面有守夜的宫娥,听到她下床的声音也醒了过来,隔着纱帘问道:“太子妃可是口渴了?”
“嗯……”
她应了一声,有人就好,有人就好。
宫娥低头进来,端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倒水的声音让谢青萱心里安定了几分。
是做恶梦了吧……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将刚才的噩梦都从脑海中散去。
“太子妃请喝水。”
她接过就往嘴里送,将要喝进去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一股血腥味从何而来?
她一低头,白瓷的茶杯里是血红色,里面有一张狰狞的鬼脸!
杯子一落地,她豁然抬头,面前的哪儿是个宫娥,是先前那个季茹!
她的舌头伸出来,正在一滴滴的滴着血!
“为什么要抢我的夫君……”
含糊不清的话,谢青萱终于听清楚了。
“不,”谢青萱往后退着道:“你不是季茹,季茹不会成厉鬼……不,世上没有厉鬼……”
她说着话,觉得头痛欲裂。
鬼季茹一步步的逼近她,谢青萱脑中一片的昏胀,她往后退着,眼前的季茹似乎都没有那般的可怕了,她只觉得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她往后退,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就往后摔倒了,而季茹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扑了过来。
“季茹!”
谢青萱叫出了声,然后闭上了双眼。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像是旁观者一样的旁观了季茹和弈秋的爱情,一切都像是弈秋所讲的那般。
他们相识,相知,相爱,为了在一起而受到的磨难。然后是大婚,季茹当真是极美的,那天的她美艳得像是仙女。
他们拜堂成亲,季茹虽然身子不好,弈秋却一直是贴心关怀,他们和和美美,是最让人艳羡的一对。
然后场景一换,是季茹惨死在弈秋的面前。那一点点便做了非人的模样的季茹,那痛哭的弈秋……
季茹那天穿着白色的衣裙,边角是绿色的丝线绣着花枝,其间有着很少的粉色小花骨朵。
在弈秋过去之前,她还是美丽的躺在美人榻上。
谢青萱病了,她这一病病了很久,弈秋让人将嘴巴闭紧不许传出一点风声出去,然而,谢青萱的一翻手段太厉害,她这次病下也太过凶险他们都觉得她是挺不过去。
底下的人心思也活泛了,将她的病和她病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绘声绘色的传了出去。
新的太子妃被原来的太子妃鬼魂索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宫,连奕阳来看弈秋的时候都问了他,要不要请一个和尚来念经。
奕阳心中不信那些东西,若是季茹还有鬼魂在这个世间为什么没有来寻他,为什么偏偏在他娶了叶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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