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儿满脸得意,笑道:“瞧老太太这次,还会不会小瞧于我。”
丹桂冷冷一笑,心道,好蠢的婆娘,口中只加紧奉承,哄的李星儿更是眉开眼笑。
次日仍是无果,展眉忧心欲焚,林老夫人只在房中长吁短叹。
又过了一日,至晚时分,展眉来至林老夫人上房,摇头不语。
林老夫人长叹一声,将家下人等全部召唤过来,目光审视众人,沉声道:“这几日翻检府里,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房中的经文不见了,府里顷刻便有大祸临头。我若不保,你们也都危矣。那东西并不值什么银子,谁取了去,只要现交出来,我绝不追究。”
众人面面相觑,俱都一副茫然之色,随即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渐渐有人不满,嘈杂之声渐起:“是谁拿去的,快些交出来,免的连累大家!”
“正是啊,老太太都说了不会追究,为了几两银子,可别害了大家性命!”
“你看着我做什么,疑心我?我还疑心你呢,你平日就爱吃酒赌钱,必是你偷了去还债!”
“你敢血口喷人,我和你拼了!”
无人承认,有几人倒争的面红耳赤,险些动起手来。
李星儿瞧见此情此景,心中得意的快要笑出声来,见展眉只是垂首不语,正是自己表现之时。
起身站起来道:“都吵些什么,老太太跟前,也敢失了规矩!”
那几人才住口,只是恨恨瞪视不已。
李星儿见自己令行禁止,得意一笑,回身对林老夫人说道:“媳妇这些日子虽在房中不出门,这心可以刻也没离了您身边。大嫂素日就没有才干,心思不灵敏。据我想,这东西必定还在府内。”
展眉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笑意,并未开口反驳。
林老夫人皱眉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是不知藏在何处,说了也没用!”
李星儿忙上前抢道:“媳妇自是不会平白胡说。这东西,必然是藏在水井中。”
展眉目光闪动,盯着李星儿说道:“水井里头我已经仔细查过了,绝没有。”
李星儿嘴角一撇,讥笑道:“你才接手府里几日,心不够明,眼不够亮,又没经验,必是查的不仔细。”
林老夫人喝道:“不用争了,你既如此说,便叫人在去查查就是了。”
李星儿心中得意,说道:“还是让我带着大嫂亲去寻找,也让大嫂好好学学。”
林老夫人点点头,李星儿带着众人,与展眉行进园子,随意找了几处水井。又来至园子后山坡的一处水井处,李星儿吩咐道:“这井原是夏日干旱灌水用的。多年不用,早已荒废了。只怕嫂嫂不知吧。”
展眉点点头,说道:“这井盖木头都已腐烂,又堆满积雪枯柴,想必是废弃多年,便没寻过。”
李星儿咯咯笑道:“越是不象,越要仔细寻找,今日可免费教你学个乖。”
说罢回身吩咐道:“打开,将灯笼放下去。”
几个小厮上前,费力将盖子掀开,将灯笼放下去照了几回,直起身来说道:“回二少奶奶,里面没水,井早枯干了。”
李星儿上前探头道:“将井绳放下,下去个人看看。”
展眉皱眉道:“井盖刚开,这下头没有空气,人是不能下去的。”
李星儿说道:“胡说八道,怎会下不去人,前儿才…”
忽然觉察不对,当即住口不语。
展眉心急查看,不觉李星儿话语有异。
让小厮们将灯笼系在绳上,慢慢将灯笼放下。
片刻后放到井底,放灯笼的小厮趴在井边上探头向下看去。忽然大叫道:“有了,有了,这下边有东西!”
展眉急忙抢步上前,伸头向井底探看。
里边漆黑一片,只有灯笼发出一片红光,模模糊糊的照着井底。
展眉极目望去,只是看的不甚清楚,心急之下,向下探了探身子,忽就身后一股大力,被人从后面用手一推,身子直直坠向井中。
展眉心头剧震,双目一闭,危急之刻只想道:我命休矣。
第六十八章 隐露真相
展眉身子一沉,整个人直直的向井下坠去,只听上面一片惊叫声。正待闭目等死,双腿忽的被一双大手抓住,被人用力拖了上来。
顷刻被人搂在怀中,叫道:“眉儿,眉儿?”
展眉听是悠远声音,睁开眼睛,见悠远满面惶急,连声呼唤自己。
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不过是受了些惊吓。”
悠远见她开口,神色大喜,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连声念佛。
展眉微微一笑,推他道:“怎么你也信起佛来,我没事,让我起来吧。”
悠远面色一红,方想起周围人,自己一时情急,竟都忽略了。轻咳了一声,将展眉扶起,左手只是紧紧揽住展眉腰间,不肯放手。
口中责备道:“我知你心急,特别跟过来,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展眉望望李星儿,见她满脸惊惧,眼中寒光一闪,微笑道:“是我自己太心急了。我刚刚下坠之时,确是井底有东西。快去看看。”
悠远拉着展眉,远远离开井边。几个小厮重将井绳放下,一人拉住井绳,慢慢顺了下去。
片刻后惊喜道:“找到了。找到了。有个包袱就在井底。”
李星儿上前喜道:“还不快取出来。”
那小厮将包袱挽在身上,几人合力摇动井绳,将他拉了上来。
展眉立于旁边等候,见那小厮上来,急忙将包袱打开,果然是那几片经文,被灯笼映照着,发出黄澄澄的暗金色。
众人都是大喜,挽着那包袱,急忙向上房内赶去。
林老夫人正在上房内焦急等候,见几人回房,满脸喜色,小厮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不禁激动道:“可是寻到了?”
展眉点点头,刚欲开口。
李星儿已满脸笑意,眼角瞥着展眉说道:“我就说错不了。果然被我寻到了。这人要是呆笨,在勤快也是白忙活。”
展眉淡淡一笑,自不去理睬她。
林老夫人也不答话,只让小厮托着走到灯下,借着烛光仔细查看,半响脸上大喜,开口笑道:“果真是它,丝毫未损。星儿,你此次功劳不小,全靠你之力,救了咱们林家上下。”
众人俱都齐声赞叹,纷纷议论李星儿心思聪慧,经验老道。
李星儿闻听林老夫人如此说,又听众人如此议论,心中真是得意万分,眼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落到展眉身上,恨不能让展眉见识见识她的威风得意,对一雪前耻。
展眉对众人之语未加注意,只是凝神看着的包袱中的经文。
李星儿心内渐感失望,笑声道:“大嫂在看,也看不成是你找到的。我瞧大嫂这几日为了此事,也累的很。不如歇息几日,让妹妹我代你打理吧。”
展眉闻言,方抬起头,忽然向李星儿莞尔一笑,闲闲开口道:“多谢妹妹如此体贴。只是,我虽有心想歇歇,只是…”
说罢看着李星儿一笑,笑容中充满讥讽与嘲笑。
李星儿楞了楞,怒道:“只是什么?”
展眉目光中充满不屑,侧首笑道:“只是二妹妹所找到的,不是真迹。”
众人闻言皆是一楞,目光全都看向展眉,林老夫人皱眉道:“你怎知道,可是有异,我刚刚仔细查看过了,并无不妥。”
李星儿大怒,喝道:“你便是嫉妒我抢了你的风头,也不该陷害于我,糊弄老太太。”
展眉淡淡一笑,摇头道:“只怕二妹妹你,也是被人骗了。”
说罢沉声喝道:“李贵,将她带上来。”
李贵从人群后闪出,手里紧紧抓着一人,后面跟着个小厮,手里沉甸甸的捧着一包东西。
众人定睛看去,见李贵抓着的人,正是李星儿的丫头丹桂,丹桂满脸狠色,挣扎不停,口中怒骂不休。
李星儿满脸诧异,问道:“你今儿早起说有事出去,怎会被捉到此处?”
说罢向李贵怒喝道:“我的人,你也敢放肆。”
展眉微微一笑,说道:“放开她。”
李贵手一松,丹桂恶狠狠的向展眉扑来,尖声叫道:“你这毒妇,我要你不得好死。”
李贵脚下使力,将丹桂一个筋斗,踢倒在地上,丹桂吃痛,口中仍是咒骂不休。
林老夫人见此情景,怒道:“究竟是怎么了,闹成这样。”
展眉微微一笑,对林老夫人说道:“我那日到二妹妹房中翻查,她一向恨我,那日却对我甚是亲热,又亲自引我各处巡查。我就起了疑,又见她失口托出那经文乃是纯金铸造,此物一直供奉在您内室佛堂,她这一向又一直不出房门,如何得知,便更加疑心。”
李星儿冲过来截口道:“你胡说些什么,我虽不曾亲见,总从丫头们口中听说过。难不成这满府的人都是瞎子,哑巴。你这分明就是诬陷我。”
展眉淡淡一笑,脸色一变,沉声开口道:“既然是听说,怎么连分量都清楚,折算成多少银子,都说的分毫不差,若不是亲手掂过,如何得知?”
林老夫人一听,双目怒视李星儿,李星儿脸色发白,口中强辩道:“我当家多年,过手的银钱见的多了,便是估算也估算出来了。”
展眉扭过头去,不去理她,继续说道:“想来二妹妹也没有恶意,不过是想看我出丑,重受老太太重用。只是你不知,你已受他人利用,要加害咱们满门。”
说罢指着地上的丹桂,喝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丹桂眼光凶狠,只瞪视着展眉一言不发。
展眉沉声道:“那便由我来说。我那日对星儿起了疑,心中便已有了计算,只命人暗中守在她处,表面上仍是四处寻找,不过是为了迷惑于她。果然今日被李贵跟到,这丫头将井中之物取走,又另换了一包放了下去。我不明何意,所以暂且按兵不动,且待晚上看你如何行事。”
李星儿浑身颤抖,目光看向地上丹桂,又看向展眉,摇头道:“我不信,怎知你找到的就是真的。我找到的就是假的。你定是买通了这丫头来害我。
展眉目光注视李星儿,微微摇头,说道,把包袱打开,一起拿到灯下,真假一辨就知。”
李贵忙捧着包袱,与那小厮并立于灯下,展眉与林老夫人并立在前,仔细审视,过了良久,林老夫人开口道:“这两件经文一模一样,我确实分辨不出。”
展眉也皱眉凝神,她方才并不是真的看出有假,只是捉到丹桂,心知此物必是假的无疑。如今两物对比,当真是真假难辨。
李星儿如获救星,叫道:“怎么,分不出真假吧,你还有何话说?”
展眉皱眉沉吟不语,丹桂目光狠狠盯视着众人,见众人目光都盯在那经文上,忽的一声跃起,直冲向李贵,李贵不防,与那小厮相撞,经文本就沉重,两人脱手而出,重重跌落地上,两副经文混在一起,顷刻在也分辨不出。
众人大惊,李星儿上前推扯丹桂,尖声叫骂道:“你可是疯了,你为何要如此,你为何要害我,你说呀,你说呀!”
丹桂仰头,口中发出一阵尖笑,神情仿若疯妇,尖声说道:“为何如此,我便是要害的你们家破人亡,全家灭族,我才甘心。”
李星儿被她神情吓住,一步步倒退,满脸惧意颤声问道:“我待你不薄,你,你为何如此恨我?”
丹桂满脸凶狠之色,目光紧紧盯着李星儿,叫道:“你待我不薄?你何曾将我当人看过,动辄便打骂不休。我服侍你也多年了,见惯了你刻薄蛮横,遇事只知自保,胡大娘为你多年,被关进祠堂,你还不是不闻不问。我跟着你,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我怎能不恨,不为自己打算。”
李星儿面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张口说不出话来。
展眉冷冷开口道:“只怕还不只如此吧。你既只是恨她,何故要设下这连环圈套,连我们也一并不放过。你若只是为自身打算,何不辩称此事都是星儿指使,你只是受人之命。你将经文弄混,明显是连性命也不要了。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丹桂面色一变,眼中闪过惊慌之色,脸色一白,抬头喊道:“没有人指使我,全是我自己做的。是我恨你们,你们除了出身好,哪一点比我强,凭什么要受你们使唤。”
展眉冷冷道:“这话可就不实了。你现在将主使之人说出来,我必饶你不死,更要送你盘缠出府。你可仔细想好了,你为他人牺牲性命,可值得。”
丹桂闻言一呆,面上闪过犹豫之色,紧咬下唇楞了半响,抬头道:“我虽一直看轻了你,你却也小看我了。我冷眼旁观你几年,见你懦弱无能,木讷呆滞,从未将你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你城府如此之深,竟然深藏不露。若不是你,我早就得手了。我恨毒了你,你以为我会吐露些什么。我虽死,总有人会替我杀了你,杀了这林府满门,你就等着替自己收尸吧。”
说道后来,语音越来越是激烈,神色惨烈无比,展眉心道不妙,喝道:“拦住她,她要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丹桂闭目用尽全力,冲向墙壁,咚一声大响,额头处坍塌一片,血浆四溢,人已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众人惊的目瞪口呆,都被这如此凄惨的死法,震慑的久久不能回神。
第六十九章 真假难辨
林老夫人掩面回首,大叫道:“快抬出去,罪过,罪过。”
众人方回过神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丹桂尸身抬起,见她虽已身死,脸上却仍是怒目圆睁,心下一阵骇然,颤抖着将尸体抬出房去。
林老夫人目睹惨状,心惊肉跳,跌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以手抚胸,口中连连称颂佛号。
即时便有几个婆子上来,将房中血迹清理干净,双喜忙上前斟了杯热茶,给林老夫人压惊。
足足沉默了大半盏茶时分,林老夫人方开口道:“将她葬入野外,好生埋了,以免阴魂作祟。”
地下人轻声答应,林老夫人挥挥手,疲倦道:“都下去吧。明日清早在来商量。我累了。”
展眉点点头,和余下众人纷纷辞出。李星儿心惊胆战,只不敢一人回房,采青引着如意,一直将她送回房中,方自回房去。
悠远携展眉回房,在灯光下细细打量展眉开口道:“你面色如此苍白,可是受惊不小,今儿晚上,难为你了。”
展眉勉强一笑,说道:“只是有些心惊。且睡一觉就好了。”
悠远满面担忧,说道:“可要找大夫来看看,没想到丹桂那丫头,如此狠毒。”
展眉靠在悠远胸前,涉取着悠远身上的暖意,只觉的心中一片熨帖,开口道:“丹桂不过是替死鬼罢了。刚刚在那井边,我并非失足跌落,实是被人推落下去。”
悠远闻言一震,低首望向展眉,问道:“是李星儿推你落井?”
展眉摇摇头,说道:“是从我背后推落,我并不知是谁,不过推想,应不是她。”
悠远沉声道:“若不是她,还会有谁?她一向恨你入骨,必是趁此机会下手。”
展眉沉吟半响,摇头道:“她还没那么蠢,直接害我。她也是被人利用。“展眉沉吟半晌,说道:”此人设这局,乃是一箭三雕之计。欲借李星儿的手要我的命,在借我死追究到李星儿身上,然后借那假佛经害咱们全家,如果得逞,那么咱们便家破人亡了。”
悠远闻言浑身一颤,急声说“那会是谁,这府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人,如此可怕。”
展眉目光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如一张巨大的黑幕般,笼罩在这林府之上,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曼陀罗之花,与这一切,均是一人所为。”
悠远大惊,将展眉紧紧搂在怀中,痛声道:“你为何不与我说,只独自一人苦苦支撑。都是我,没有本事保护于你,却让你殚精竭虑保全我林家。眉儿,我,我真是…”
言词间已有哽咽之意。
展眉反手搂住悠远,柔声说道:“远郎爱我怜我之心,便是对眉儿最大的呵护。唯愿你能守得一心人,白发不相离。”
悠远听闻展眉,将此诗改变一字,意境全变,却将自己心事尽述,不由心头一热,拉过展眉纤手,按在自己心房处,郑重起誓道:“这颗心,今生今世,十生十世,都只为你一人跳动。”
展眉双眼湿润,嘤的一声投入悠远怀抱,只觉哪怕这风刀霜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