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听完脸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眼睛盯着胡大娘,一言不发。
李星儿见状,假意劝解道:“奴才的话也不能全都当真。只是她既如此说了,老太太若不查个明白,只怕对大嫂的名声有碍。”
林老夫人看了看地下众人,站起身来,径直向展眉房中行来,众人一路沉默不语,只有李星儿与胡大娘心中暗暗称快。
来至展眉院门,上夜的婆子不敢耽搁,忙上前打开院门,一行人刚进入院子,就听见房内房内隐隐有说笑之声,更有酒香飘出。
林老夫人手杵拐杖,凝神细听,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那胡大娘却心急难耐,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以手推门,却并未推开,想是上了门栓。
胡大娘用力拍打房门,只见里面一片人影晃动,紧接着有人慌张问道:“是谁,如此晚了,是谁?”
胡大娘一边用力推门,一边高声叫道:“开门,老太太来查上夜。”
只听里面一阵忙乱,片刻后银月擎着烛光,打开门,满脸惊恐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勉强笑道:“当真是老太太来了,我还以为胡大娘玩笑。都已经过了二更了。”
胡大娘不与她答话,伸手一推,将银月推了个趔趄,一个大步跨入房中,向房中四处看去。只见房中并无他人,只有展眉与玉镜银月三人。
展眉面色苍白,给林老夫人见礼道:“如此晚了,娘可是有急事?只该叫媳妇过去吩咐,怎么亲自来了。”
林老夫人面色阴沉,看着展眉只着贴身小衣,四下打量一番,沉声说道:“胡大娘来回我,说李贵在你房中,可有此事?“展眉闻言神情大变,面色苍白如纸,指着胡大娘,神色惊惶的说道:“你,你怎敢如此造谣?”
胡大娘见展眉神色惊疑不定,心内更是笃定,嘎嘎笑道:“我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你和那野汉子吃酒谈笑,拉拉扯扯,也太不知羞耻了。你老实将人叫出来,大家省事,若叫奴才翻出来,那可就大家没脸了!”
展眉闻言泪水盈眶,泣不成声的道:“你胡说什么,你可知诬陷主子,该当何罪?”
胡大娘欲待分辨,忽见地上一行男人脚印,清清楚楚的印在地上,直通向内室卧榻处。
胡大娘嘴角一撇,脸上似笑非笑的指着地上的脚印道:“大少奶奶看看这是什么?”
此话一出,林老夫人,李星儿,房中众人眼光都集中在了那脚印之上,展眉身子一软,向后仰去,被银月扶住。房内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胡大娘得意之色不能言表,径直向卧榻行去,嘴里边说着:“天大的罪过奴才也敢领,你只要没养野汉子通奸,拿我杀头我也不怨!”
说话间已来至卧榻边上,胡大娘一脸得意,伸手去掀那帐子,展眉尖叫道:“别,别掀”
胡大娘回头刻薄道:“这会子着急,可不管用了,与人勾搭时可想过如今…说着,手早已将帐子掀开。却见众人皆望向她身后,全都一脸愕然之色。
胡大娘刚刚转头,只觉脸上吃了一记耳光,热辣辣一痛,那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打倒在地上。
胡大娘以手捂脸,刚要叫喊,却见悠远铁青着脸,整个人怒气冲天的站在她面前。
胡大娘惊愕的连疼都忘了,不能置信的问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悠远闻言,也不回答,只扬起手,狠狠的在她脸上又扇了两记,方叱道:“你见了主子,就直呼你、你的吗?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胡大娘坐在地上,惊的双目滚圆。
悠远也不理胡大娘,走到外室内,扶住展眉肩膀,对着林老夫人道:“给娘请安,今儿李贵去给我送东西,回说眉儿身体不太舒服,我便赶了回来,只因天色以晚,想明天一早在去给您请安,没想到这奴才便生出这等事端!”
有双手握住展眉肩膀,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瞧你脸色这般苍白。”
展眉呻吟一声,声调细不可闻的说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不碍的。”
悠远扶展眉坐下,怒视坐在地下的胡大娘,冷声说道:“这狗奴才满口野汉子通奸的侮辱主子,传扬出去,儿子还有何脸面做人,还请娘做主。”
林老夫人点点头,冷冷的看着胡大娘,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胡大娘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听林老夫人那冷冷的话语,浑身一颤,忽然拍腿大哭起来:“我上当了,我上当了,我冤死了啊!死不瞑目啊!”
李星儿心内气极,暗恨她不中用,只喊些个没用的。只得自己上前,假意骂道:“你还有何不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见李贵进房了吗,如今李贵人呢??你还有什么可喊冤的?”
胡大娘被这话一提醒,抬起头叫道:“对,对,定是她见大少爷回来,将李贵藏起来了!我是亲眼瞧见的,便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出来。”
说罢一跃而起,如没头苍蝇般在房中到处乱翻。
悠远忍无可忍,喝道:“放肆!”
指着地下众人道:“去,你们都去,到下人房去把李贵带来,给她瞧,让她死了这条心!”
下人们答了一声,忙不迭的出去到下人房里,寻了李贵进来。
李贵满目惺忪,上前给林老夫人见礼。
胡大娘冲过来,对着李贵推搡,尖叫道:“不可能,你明明在这房里没出去,你说,你说实话!”
李贵满脸鄙夷之色,躲闪道:“你老想是疯了,我不在下人房里,还能再哪里?你满口胡言乱语,还要拉上我。我一直在下人房中,小厮们可都是瞧见的!”
林老夫人站起身子,紧紧看着胡大娘那面目扭曲的样子,回头对展眉说道:“这奴才不争气,就交给你随意处置吧。”说罢起身而去,悠远忙随后送林老夫人回房。
胡大娘闻言,如遭雷劈一般,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上,心知一切都完了!
展眉一改病弱模样,端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胡大娘,说道:“今儿这份大礼,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可还满意?”
胡大娘知今日之事绝没她好,抬头怒视展眉,咬牙切齿道:“是我大意,中了你这贱货的计,你敢把我怎么样?”
展眉笑笑道:“我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只是…
第二十八章 幽居祠堂
展眉笑笑道:“我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只是……说着笑容一敛,冷冷的说道:“我只是想请你也尝尝幽居祠堂的滋味罢了。”
胡大娘心里一凉,脸色煞白
展眉注视着她,脸色越来越冷,一连串话语如同碎冰般扎在胡大娘心头:“我要你知道那一个个黝黑漫长的黑夜,我要你知道那一床床粗糙冷硬的草榻,那凛冽冰冷的刺骨寒风,那难以下咽的馊饭剩菜,那令人绝望的孤独空虚,那永无希望的绝望,陪伴你的将只有肮脏的老鼠,满床的虫蚁,还有你自己发疯的尖叫!”
看着胡大娘一点一点崩溃,展眉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只有你自己,我永远不会放你出来,你就在祠堂里腐烂,绝望的等死吧。”
随着展眉的话语,胡大娘眼前闪过那一幕幕令人绝望的画面,浑身颤抖,控制不住的捂住耳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展眉便似听不见,高高在上看着瘫软在地的胡大娘,忽将手中热茶泼了她一头一脸,轻轻的对她说道:“这都是你的所做所为应得的报应,还有利息你没支付。玉镜,记得她在祠堂内如何对你吗?该是咱们报答的时候了。”
玉镜一步一步,缓缓走至胡大娘面前,抬起手,对着胡大娘脸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打下去,啪一声脆响,彻底将胡大娘的意志打散,仆倒地上,随即嚎啕痛哭起来。
胡大娘满脸眼泪鼻涕,身上还沾着残茶,顺着发丝向下滴水,样子狼狈到极点,额头磕地,向展眉求饶道“我知错了,求大少奶奶饶了我吧。您让我给您当牛做马,伺候您,把我当条狗养在您身边也行,只不要让我去祠堂,我不想老死在那里啊!”
银月瞧着,只觉内心一阵恻隐,向展眉瞧去,犹豫道:“要不,要不就饶过她吧,她也怪可怜的。”
胡大娘呜咽有声,捉住救命稻草般爬向银月。
展眉霍的站起身来,冷声说道:“你当真以为她能改过,我在祠堂内说的话你都忘了,对恶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今日是她栽在咱们手上。你放过她,你怎不想想,如果今日是咱们被她捉住把柄,她会不会放过咱们!”
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着胡大娘说道:“你现在才后悔往日所为,可惜太晚了。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更与你没有直接利害冲突,你只为讨好李星儿,便对我不依不饶,数次施毒计害我,你这种蛇蝎心肠,活该应有此报!我不会心软,早在你大闹祠堂的那天,我就没有心了!”
胡大娘仰首望着展眉那冰冷的目光,只觉一股恐惧之意从心底生出,直令她恐惧到骨髓里。她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眼前的这个人,真不是她应该招惹的。
胡大娘牙齿打战,浑身发抖,连求饶的勇气也提不起来,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展眉看着胡大娘,心中升起一阵迷惘之感,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大感痛快,心中恨意会得到释放,可现在,看到胡大娘晕死在自己面前,她只觉得空虚,心内茫然一片。
过了良久,展眉方长长的叹了口气,吩咐道:“将她送入祠堂,一应家具器物都给她送去,好生照看,不得让人为难她。就让她在那里颐养天年吧。”
李贵等人早已被展眉的气势所震慑,见展眉回眸注视他们,才慌忙一拥而上,将胡大娘抬出房门。
展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正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敢去询问,银月与玉镜现在才明白,展眉那日在祠堂内所说之话,并不是一时之气,乃是句句当真。她们以前只觉得展眉是自己的主子,现在却觉得她令人敬畏,让人不敢直视。
展眉觉察出二人心内想法,对着她二人微微一笑,说道:“无需为我担心,对害我之人,我便是最恶之人,对我亲近之人,我永远是当初那个展眉。”
二人只觉心内一阵温暖,心中不安也尽都驱散,只觉得跟着展眉,心中安定而妥帖,前路在坎坷,只要有她在,便没有任何可惧怕的。
次日清晨,展眉去给林老夫人请安,林老夫人听了展眉对胡大娘的处置,并未表示不满,只是沉默不语。
展眉轻声道:“我不会为难她,只是暂时让她独处,也好反省反省她所作所为。如她真能改过,我会将她好好送出府去,让她得以终老。
林老夫人点点头,脸现宽慰之色,说道:“胡大娘只是受人指使,我并非不知道。只是碍于咱们家人丁稀少,她又多年在府里,虽没功劳,也有苦劳,况且现下只有敏行这一个独子,为了敏行,我也不能深究,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展眉微笑道:“媳妇全都明白,不会计较。”
林老夫人拍拍展眉双手,以示赞许之意。
展眉会意,报以微笑。又陪着林老夫人说笑一阵,便辞出。
三人步出上房,因胡大娘之事已然了结,三人心情大好,只觉浑身轻松。
玉镜笑着道:“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我前几天路过园子,见菊花都开了,咱们也去观赏观赏,可好看的很呢。”
展眉笑着点头,三人随意步入园子。只见园中枫染霜红,银杏金黄,秋意极浓,秋情更盛。
三人一路指点观赏,来至菊园。只见满园的菊花,红的像火,黄的像金,白的像雪,粉的像霞……间或闪出绿叶片片,便似一条金织银绣的五彩织锦。
展眉大喜,细细观赏,又择一枝簪于发间,更显的人比花娇银月与玉镜也禁不住雀跃欢喜,连指这盆娇艳,那盆素洁。展眉笑望着二人嬉闹,喜悦之情充满胸臆。
三人在菊花旁留连往返,赞叹不已。直向菊花深处走去。
那深处菊花更盛,展眉正待挑选几盆,拿回院中摆放,却听见隐隐有女子哭泣,哭声几乎细不可闻。展眉回头对银月说道:“嘘,你们听,可是有人在哭。”
二人停住打闹,仔细听去,果然一个女子声音且哭且诉,虽听不清楚,却也能感到那人十分悲伤,似有无尽幽怨之情。
展眉走到她身后,那女子惊觉身后有人,回过头来,展眉只觉她又些面熟,却想起来是谁。
银月在后赶上前来,惊奇道:“荷香?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
荷香红肿着双眼,胡乱将泪痕擦了擦,掩饰道:“给大少奶奶请安,银月姐姐好。”
展眉看着她,温声问道:“你是哪房里的,我瞧你十分眼熟。”
银月笑道:“她是二少奶奶。房里的。随王奶妈照顾小少爷的。”
展眉哦了一声,既是李星儿房里的,她倒不便多问,只安慰了几句,那荷香面现感激之色,谢过展眉,匆匆走了出去。
银月叹道:“她在二少奶奶处当差,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
展眉疑惑道:“我听她提到笑远,她即便受了委屈,却怎会扯道笑远?”
银月微露不屑之色,蹙眉说道:“二少爷虽害怕二少奶奶,却又不甘心,尽在背地里偷偷占丫头们便宜。”
展眉点点头,心内寻思一番,对银月说道:“既如此,你便多留心些。我瞧那荷香与你还算交好。你多去与她亲近亲近。”
银月点头称是。虽不明白展眉为何如此,也不多问。
展眉挑了几盆菊花,让小厮们送到房中,自与玉镜二人转回房中。
展眉备下酒菜,与悠远二人赏花品酒。悠远笑问道:“夫人如此盛情,小的惶恐!”
展眉嫣然一笑,执壶与悠远斟满道:“多谢夫君成全,昨日配合着我演了一场好戏。”
悠远举杯饮尽,笑道:“你若不提,我也不便相问,只是今日你既谢我,就顺带把我心里的疑惑解开吧。”
展眉掩袖笑道:“不知远郎哪里不解?”
悠远笑着道:“从头说起,你那日让我替笑远去窑里,便已是算计好了吧?”
展眉咯咯一笑,侧头饮过一杯,柔声说道:“瞒不过远郎的眼睛。我也是不得以出此下策。她日日盯着我,使我不得安枕,我便将你支走,密授李贵于人前炫耀,惹她起疑,为保事情周全,连银月二人也未告知,害她二人也信以为真,才将胡大娘引来上当。”
悠远追问道:“那李贵呢,他究竟是怎样出去二门的?”
展眉眼波流转,抿嘴一笑道:“便是在她眼皮底下走出去的。我让李贵换了衣裳,随那小厮结伴出去,她只顾留神那箱子,却不知早已换人。剩下的那小厮便大摇大摆的自行走了出去。”
悠远略一思索,放声大笑,看着展眉夸道:“眉儿好计策,堪比女中诸葛。”
展眉面上一红,连声不依。悠远一笑,起身携着展眉之手回房。房中早已帐悬轻纱,浓熏绣被,二人放下帐幔,说不尽的温柔旖旎。
第二十九章 才华初现
时隔半月,少了胡大娘之患,展眉过的格外悠闲自在,李星儿那晚被展眉气势所震,嚣张之态收敛了不少,更因失去胡大娘,忙于打理府里上下,暂时未与展眉有所冲突展眉每日便以读书,品茶为乐,虽然自己是考古专业,却也要辅修古代史。悠远书房中又多是此类书籍,展眉便拿来当做消遣,对比着现在的生活,倒比死读硬背理解的多。
这日展眉正在书房中看书,见悠远一脸笑意,走进书房中。
展眉放下书,笑着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也让我跟着沾些喜气。”
悠远双目闪过激动之色,展眉倒真是有些好奇了,极少见他为何事动容,便静待他下文。
悠远抬头笑道:“今儿平安府的大管家到咱们商行,说平安王爷长子行拜师之礼大宴宾客,要制整套的礼用瓷器。”
展眉问道:“平安王爷,可是那位军功赫赫的周将军?”
悠远点头笑道:“正是,当今圣上亲封爵位,世袭罔替。如今虽以是老还乡,但门生故吏还是遍布朝野,此次拜师之礼定然隆重无比。”
展眉闻听,也起身笑道:“这可真是大喜,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