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听小神算的,女儿再不嫁人都要留成仇了。”反正不差这几个月,等等看吧!
妇人肉疼地取出一两银子置于桌上,有些舍不得,可是抬头一瞧帘后隐隐约约的身影,一咬牙又掏出半两银子一放,怕自己反悔的赶紧往外走。
说是来问事,其实是求个心安,她担心一时的决定会误了闺女一生,因此多了个人来分担责任,她心里轻松了不少,用银子来宽自己的心是值得的,至少日后无怨无悔。
“小姐,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庄,夫人一问起,锦儿、绵儿无法回话。”她们是瞒着夫人出庄挣钱,得趁夫人发现前返回,不然下回想溜出庄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拜小神算的名气,宫徽羽手头宽裕了,手边多了积蓄,照料病中的娘亲更是不遗余力,一得空便陪娘在院子里走几圈,再以食疗的方式补其精血,先健其身再宽其心,由根本治疗她的心病。
由于女儿的时时陪伴,宫夫人的精神比以前好上许多,她也不再整日卧床不起,偶尔还会到花窗前绣绣帕子,晒晒太阳,在阮嬷嬷的搀扶下也能走到庄子外看人收割稻穗。
可是宫夫人一能下床,宫徽羽的烦恼也随之而至,她没法像之前一样随意出庄,每次出门都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还得算好时辰,以免娘亲想找人时找不到她。
好在她娘有早晚礼佛念经的习惯,在佛堂一待就是大半天,要不然她还没办法在众人的掩护下出门,干起“神棍”来。
“富春、富贵,你们把这里收拾收拾,以后可能得差三隔五的出门,你们去租个偏僻点的一进小院,日后我们挂个牌专接预约的客人。”这样时间才排得上,不至于匆匆忙忙地赶来赶去。
“小姐的主意不错,就找个门口能种两株桂花的小屋子,隔出内室和外室,让丫头们传话,省得男女有别招来非议。”富春早就想提醒小姐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不好在人前抛头露面,即使她身着男装,犹如贵气的小公子,也不是长久之道。
“是是是,让富春费心了,我和阿绣先回去了,你们快点,不要晚归。”她也担心他们走夜路的安危。
人与人相处久了都有感情,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直是富春尽心地照料她,有时连自个儿的丈夫和孩子都顾不上,她的忠心和窝心连铁石都动容,何况是身受其利的宫徽羽。
虽然她体内的惰性是改不了,一样好吃懒做,大清早爬不起来,宅到骨子里了,可是别人对她的好她心存感激,不会连关心人都嫌懒。
“是的,小姐,我让吴顺送你……”坐马车比较舒适,小姐皮娇肉贵的,不能有一点损伤。
“不用了,吴顺还得顾铺子,我……啊!好痛,谁挡在前头……”冒冒失失地,害她撞上去。
宫徽羽嘀咕着揉着撞疼的额头,白玉一般的小脸皱成肉包子,她埋怨冒失鬼挡路,头一抬正想责备几句,入目的俊颜却让她为之一怔,短暂的失了一下神,暗道,他长得真好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真养眼。
美的事物人人喜欢,宫徽羽在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脏扑通扑通的乱窜一通,令她有些意乱情迷,幻想着他脱光的裸胸有多叫人喷鼻血,她要醉了。
不过她很快地觉醒,美丽的东西是带毒的,不论是人或是物。果然,俊美无俦的男人一开口,瞬间令人美梦幻灭。
“别把口水滴在本公子身上,你发痴的模样叫人倒足胃口,本公子对送到嘴边的腐肉不感兴趣。”他看一眼便知道,眼前这人是女红妆,她身上幽幽淡淡的暗香十分宜人。
“你……你的嘴巴真毒。”回过神的宫徽羽瞠大瞳眸,心情突然非常恶劣的想起某人。
一个姓夏名文轩的臭男人。
她很不想去回想穿越前的种种,尤其是那名臭嘴律师的刁难,他是她职场生涯中最大的恶梦。
“而你的个子真矮,没饭吃吗?我不介意施舍你一碗白米饭。”一脸邪笑的俊美男子比了比胸口,可恶地嘲笑她长不高,还刻意将手肘往她头顶一压,让她又矮了三寸。
“放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天生矮个,无从选择。”看到富春、富贵怒气冲冲地想冲过来为她出气,宫徽羽眼神一使,令两人勿轻举妄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能应付。
“可这高度本公子搁着舒坦,不想移动。”看着她气呼呼嘟起小嘴的模样,夏侯祯莫名地感到愉快。
她一听,马上身子一蹲,转身,摆脱令人不快的重量。“若是想问前程,问官身,问婚姻,明日请早,今日我心神耗费过剧,无法为贵人你排忧解劳。”她直觉当他是来算命的客人。
“何来看出我是贵人?”他也不澄清,只是摇着扇子,一副寻人晦气的模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在心里“问候”了几句。
“锦绣坊的云锦,江南第一绣工的绣技,腰上配温润的羊脂白玉,脚上的云底厚靴更是名家所出,除了瞎子才看不出你一身贵气,不用排命盘也能看出尊驾的贵不可言。”
的确很“贵”呀!人比人会气死人,光看那一件银白色锦衣玉带,就是寻常人家买不起的天价,她只要拥有其中一样就可以一整年不用卖弄口舌,挣那蝇头小利了。
所以说天底下哪有公平可言,有人绫罗绸缎,富贵滔天,一出生便拥有铺天盖地的财富,有人战战兢兢的讨生活,不敢以女儿身示人,唯恐断了财路,生计无以为继。
“眼力不错,有赏。”夏侯祯欢快的摇扇,好似遇到了件大快人心的事。
一声有赏,他身后站得笔直的两名玄衣人之一立即取出白花花的银子,足足十两。
“多谢赏赐,贪财了。”宫徽羽动作奇快地收下,收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丝毫不见心虚。
人家要给她为何不收,装什么清高,一文钱压死英雄好汉,要是银票百两,叫她给他擦鞋她都肯。
骨气这玩意儿看不着也摸不到,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做人要能屈能伸,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拿在手上才是自己的,其他都是虚的。
“你倒是直率,不懂客套为何物,相当合我脾胃。”这张脸看得顺眼,尤其那宝贝双眼亮得干净。
可惜我看你是越看越扎眼,生不了好感。“真是抱歉了,家母尚在家中等候我,请恕我不能多陪你聊几句,来日有缘再聚首,告辞。”
“等等,本公子向来不信什么缘不缘分,择日不如撞日,你给我算算是否心想事成,算得准了,你这后半辈子便衣食无缺。”夏侯祯黑眸闪着旁人看不透的深意。
很诱人的饵,她想一口咬下,但是……“命有定数,人有自知之明,多少能耐做多少事,强求不得,我今日的气力已用尽,心有余而力不足,望请高抬贵手。”她忍他,“忍”是一门高深学问,宅女必备。
宫徽羽是鸵鸟心态,不想生事,她的濑人哲学是不主动招惹麻烦,能避且避,不与人争恶,自个儿吃点亏就算了,和强权分子争一时之气,下场可想而知的惨!惨!惨!
这叫经验之谈,哪个年代不存在弱肉强食的劣习,连她都会挑软柿子捏,才不会傻得用脑袋瓜子去碰硬石头。
“可本公子看你气色好得很,红光满面,印堂光滑,是天生好命的大福之相。”夏侯祯轻佻地以摺扇挑起她如玉的下巴,像打量牲畜一般审视她的五官容颜。
天生好命还需要为五斗米折腰吗?羞辱,绝对是羞辱!可是受辱者能声张吗?为自己讨个挽回颜面的公道,大声喝斥吗?答案是不能。
所以只能默默地咬牙忍受了,谁叫宫徽羽是定国公千金,而非市井小民,她的身份束缚了她,事情闹大于她没好处。
她在心里背“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狗咬狗,一嘴毛……“那是假象,其实我外强中干,是个内底快掏空的病秧子。”
她作势咳了几声,然后手心握成拳往小腹一压,那哗啦啦的酸水全吐在银白锦袍上。
不值得学习的催吐减肥法,只用在吃太撑,胃难受的时候,没想到隔了一个时空还派得上用场。
“这位公子真抱歉,我改日再向你赔罪。”说完,她脚底抹油溜了。
只见原本笑得白牙外露的夏侯祯蓦地笑脸一收,脸色微僵,一张俊容仿佛染上大雨将来的阴霾,冷冷地且阴恻恻地瞪着遭污染的衣袍,神情凝重得像要拧断某人秀雅的颈子。
“哈!这就是你丢下我要做的事,你还真是别出心裁……”果然热闹没白看。
“闭嘴,傅清华。”夏侯祯阵色一深,冷沉地将外袍一脱,甩上一旁跟着看戏的傅清华脸上。
敢取笑他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四皇子夏侯祯长相俊美,性格狡诈阴险,善于算计人心,为人话病的怪癖是不在乎树敌,觉得没有敌人的世界实在太无趣了,他不自个儿找乐子未免太亏待自己。
他没有当皇帝的兴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没那么好当,而且也不轻松,日日早朝听文武百官说一堆言不及义的废话,正事没几桩,互相攻讦的政敌倒是大打口水战,听完了废话下朝,接着是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摺,这些全是君王的责任,还不能假手他人,小太监磨了一天墨也不见得能一日批完,一日复一日,干的是枯躁又繁复的活。
到了夜里还不得放松,得翻牌子挑选侍寝宫妃,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即使再不喜的女子也要劳动龙躯临幸,好维持后宫的平静。
喜欢的妃子不能宠,不爱的嫔妃宠上天,还有来自各大臣的角力,后宫女子与前朝臣子密不可分的家族牵绊,兵权、商道、文官、谏言……在在影响到朝廷的安
因此夏侯祯打心底排斥那高不可攀的位置,也无称霸帝业的雄心壮志,他恶劣地只想隐身幕后看两虎相争。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位凡事皆操纵在手中的狐狸皇子居然遇到不可预测的变数,寻人开心的乐子没找着,反而被吐了一身酸味,让他大大的落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小耗子跑了,让他顿失逗弄的乐趣。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到惊吓,快把这一身湿衣服换下,千万别着凉了,锦儿、绵儿一个去提热水,一个到柜子里拿套衣裙,阿绣到厨房煮碗姜汤来,要快……”
不愧是管事婆子,富春井然有序的指挥众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一切让一屋子的下人各司其职,一个也不落下的全动起来。
她边说边移动脚步,手脚俐落地将一床厚褥往小姐身上一裹,包得密密实实又不透风,以防受了风寒。
“是的,富春姐,我去提热水。”
“小姐要穿哪套裙子,月牙白缠枝莲纹曳地裙行不行,端庄又秀丽……”
“姜汤一碗够吗?我熬上一锅,夜里再喝一碗祛寒,多出点汗,排出寒气,前些日子小姐才刚受过伤,身子虚,禁不起寒意的反覆折腾。”
屋内的人一个个忙得像陀螺似的打转,又是烧水又是煮姜汤,一套一套的衣裙往床上铺,富春低着身子为宫徽羽净面拭手,神色认真地仿佛在擦拭上等白瓷。
看着所有人只为她一人忙和着,宫徽羽忍不住笑出声,她梦想中的阿宅生活不外如此,不用自己动手便有人侍候,她只需等人服侍,此一幕美好到她作梦都会笑醒。
“小姐,你还有心情笑,要是让夫人瞧见你此时的模样,她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好好的公侯千金弄得像街边的叫化子。”她本来该在定国公府养尊处优,过着仆婢簇拥的好日子,任谁也不敢小觑她,现在却……富春心疼主子,觉得她被定国公亏待了。
“富春,我这叫做苦中作乐,哭是一天,笑是一天,何不开开心心地笑着过每一天。”人生苦短,要懂得及时行乐,没有小说、没有漫画、没有欧巴我爱你的韩剧,她不笑,难道要她哭吗?她还真挤不出眼泪。
方才夏侯祯的难缠差点让宫徽羽脱不了身,她都已经离开了,他竟又追了过来,恰好她眼尖地瞧见隔壁酒楼伙计提了一桶污水出来,灵机一动,佯装体力不支一头撞上去,水泼了她一身,浑身湿得直滴水。
见状的夏侯祯不好再留人,薄唇抿成一直线,眸色深不见底,眼睁睁地看富春大呼小叫地将她扶上马车,憨厚的吴顺一挥马鞭,扬长而去,当时她真想捧腹大笑,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不过也算扳回一城,没让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耍着她玩。
“就怕小姐开心过了头,乐极生悲,那位公子看来气度不凡,出身不差,不是好惹的人物,若是他盯上小姐,不怀好意,那可是非常糟糕的事。”富春瞎操心的毛病改不了,未发生的事先放在心里头发愁。
宫徽羽好笑地拍拍她的手。“大不了咱们这段时间不出庄,这阵子赚的银两够我们撑上一段时日了,我们不出门还怕他找上门不成,何况我扮的是小公子,他上哪找人。”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姐的花容月貌堪称人间绝色,若被惦记上了怕也是令人苦恼的麻烦。”在富春眼里,小姐样样都好,连宫里的公主也比不上,是一等一的好。
富春一直像个姐姐般照顾不懂事的宫徽羽,疼她、让她、宠她,除了忠心耿耿外,也是为了报恩。
她嫁人的那年才十六岁,宫夫人就给她一盒首饰以及二十亩的水田,她感念再三的叩恩,也誓言要好好侍奉主子。
谁知好景不长,同一年发生了“那件事”,当时受了莫大委屈的夫人被遣送到陪嫁的庄子,原本服侍的二十几个奴婢、婆子还是夫人力保下才逃过一死。
之后,富春挺着显怀的肚子,不顾婆家人的阻止,一心要陪在小姐、夫人身边,帮她们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好在她的丈夫吴顺能体谅,也是个为主的忠仆,加上她三年生两子,而后又生了个爱笑的闺女,婆婆才容忍她家里、庄子两边顾全,未见苛责。
花容月貌?宫徽羽暗笑,是长得还不错,小有美人之姿,但还不到人间绝色。“别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咱们安分点就是,别让人钻到空子……哈啾!”
“哎呀!不会是着凉了吧!这锦儿到哪去了,要她提桶热水拖拖拉拉的,真是急死人。”早知道她就自个儿去了。
刚说锦儿,锦儿就提了一桶热水走了进来,身后是端着冒烟姜汤的阿绣,两人小心翼翼的走着。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快让开,别让热水烫着了……”锦儿高声喊着。
宫徽羽的屋子里有着还算宽敞的净房,半人高的浴桶散发木头的香气,锦儿先倒冷水再用热水去兑,冷热调和到宜人的水温,洒上自院子里摘的丹桂花瓣,顿时屋内沁人馨香满溢。
“小姐,富春为你宽衣。”富春伸出手就要替她解开单衣的带子。
微微一闪身,宫徽羽扑通一声跳入浴桶里。“富春,我饿了,你先弄点枣泥糕给我止止饥。”
她是懒没错,但让人服侍是一回事,剥得寸缕不着,浑身光溜溜地见人她还做不出来,即使这具身躯不是她原有的也一样。
身体浸在水中,宫徽羽慢条斯理地解头带、单衣、肚兜、亵裤一件件往桶外扔,藉着桂花的遮掩,她曲起双腿,头往桶沿一靠,温热水气包覆周身,她舒服地发出喟声,微闭上黑玉般的水眸。
“小姐,先喝姜汤。”
姜汁的味儿呛鼻,一靠近,两道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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