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他知晓,不仅因为秦妃与父皇感情深厚,也不仅因为大皇兄是父皇的长子,更是因为,大皇兄身边没有任何人跟随,是父皇最为信赖之人。
已是下午,太阳偏西,风越来越冷。
太子的奴才们远远地跟着太子,不敢靠近,因为做奴才的都能看出太子心情不好,伴君如伴虎,虽然太子平日里温和有礼,但做奴才的也要学会看眼色。
太子突然停下脚,高大颀长的身材略显没落,一身金黄色的太子服在夕阳的映射下尊贵中却又孤寂。
他伸手捂上胸口,因为胸膛闷得喘不过气来,但几乎瞬间,他又将手放下,若无其事一般。深吸一口气,驱散胸中烦闷,不让人发现他的情绪。满是阴霾的深邃双眼,又重新恢复明朗和温和。
回到了东宫,太子屏退了宫人,自己在书房中,铺开画纸,将记忆中的寒姑娘画了出来。
太子画技极好,很是生动,但他毕竟画风有限,加之之前太子的注意力本就不在女子的容貌上,如今也只能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别说形象,连神似都达不到。
太子看着画纸上的女子,想了想,又重新加了几笔,让那本就不像的画像,更不像顾千雪本人了。
……
是夜。
因青霉素在疫病上有了效果,顾千雪心情大好,这就说明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心满意足,所以睡得更香。
何况,前一夜,他真是丝毫未闭眼。
忽然,本宁静的房间一下子气氛骤然一变,变得诡异非常,桌上罩着灯罩的灯烛骤然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而顾千雪全然不知,依旧呼呼大睡。
香甜的睡梦中,顾千雪只觉得耳朵生疼,眼皮千斤重,她伸手摸上自己发疼得耳朵,却在耳畔摸到了一只温热刚硬的大手。
顾千雪猛地睁开眼。
“谁!?”黑暗让顾千雪更恐惧,她出手毫不迟疑,向那人的方向袭去,但下一瞬间,耳上的疼痛消失,她的手却被人狠狠反压在床上。
剧烈疼痛顺着胳膊向浑身袭来,顾千雪根本不敢动上半分。“阁下是来劫财的?”顾千雪问。
那人不答。
“我猜你不是来杀我的,否则趁着我没醒就能下手。你也不是来劫我的,否则我也不会还安稳在自己床上,”顾千雪的声音镇定,不肯让心慌恐惧透露在声音里,“你要什么就说吧,只要我有,就会给你。”
那人依旧不答。
“今日无月,我看不清你的脸,放心。”顾千雪一边说着,一边尝试反击,但胳膊太痛,仿佛动上半下,胳膊就会断了一般。
终于那人开口了,声音清冷又傲慢,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睥睨之感。“传闻父皇派人到处找寻一名女子,那女子献了奇药秘方给太子,指的是你吧。”
顾千雪顿时震惊,却不是因为疫病区男子为太子身份,而是说话这人,分明就是……千里之外的厉王。
“你……回来……了?”那声音略微颤抖。
顾千雪别人不怕,只怕厉王宫凌沨,因为那家伙除了不讲理外,更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对女人也毫不犹豫地出手。
“回答本王的问题。”厉王的声音,带着隐怒。
顾千雪一下子火了,想发作,但她有种预感,只要自己有丝毫无礼,她这胳膊肯定是废了。“王爷,您先放开我好吗,您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先救下自己的胳膊再说。
顾千雪不敢喊,因为厉王既然能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便说明外面已经打点好了,她怕自救不成,倒成自伤。
“几日未见,你忘了本王的习惯?”厉王最讨厌的,便是一句话反复说上多次。
顾千雪只觉得本就疼得麻木的胳膊更加疼痛,疼痛刺骨,她甚至仿佛听到了骨骼轻微作响的声音。
“别……我说,我说,”顾千雪咬着牙道,“那青霉素秘方确实是我送的,但我不知那人是太子,我只是想救疫病区的百姓罢了。若再控制不住疫情,皇上便要下令将整个区域的百姓转移到城外了,那疫病传染力极强,我相信,那些病人若出了京城,便只能等死。”
厉王却冷笑出声,“顾千雪,别试图挑战本王的耐性,你敢说,你将青霉素秘方给太子,不是为了邀功,而……勾引太子?”
156,你是男人!(五更)
“我真的不知那人是太子,”顾千雪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虽然我隐约知晓那人出身富贵,但只以为是某个官员或者权贵,怎么也没想过是太子。”
黑暗中,厉王看着顾千雪颤抖着的轮廓,听其声音有了些许哽咽,将擒住其手臂的手微微放松,“本王要如何相信你。”
手臂不再刺骨疼痛,顾千雪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我也不想嫁太子,为什么要勾引他?”
“你不想嫁太子?呵,你真以为本王好唬?”厉王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讥讽。
顾千雪气得脸红,“那是之前的顾千雪而非现在的顾千雪!”忍不住大吼,但随着吼声的落地,周围依旧平静一片,她证实里心中猜想——外面人已被厉王控制。
“然后呢?”厉王的声音嘲讽意味更浓,将她的心思都猜了透彻。
顾千雪断了念想,“我现在只想低调的活着,从没想过做太子妃。”
厉王没说话,手上的力气却紧了紧。
顾千雪疼得一声尖叫,“你要怎么才信?我现在声名狼藉,满街上传的都是我和你的丑闻,如果我是太子,我也不会找这样名声不好的女人!”
厉王的手劲依旧没松,“所以,你就将青霉素送去,将功补过?”
“首先,我不知道他是太子,我们甚至未互相交换姓名。其次,我当时是易容出现在他面前的,如果他知道我是谁,还用到处找吗,直接来顾府找我就是。”顾千雪很想骂厉王脑残,但却不敢。
“欲情故纵。”厉王薄唇微启,凉凉蹦出这四个字。
顾千雪眼前一黑,有种想昏倒的欲望,“什么都是你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随便说吧——啊!”胳膊再次疼痛。
“本王不信,你费尽心思做出来的灵药,就这样不求回报的送人。”厉王道。
顾千雪身上湿淋淋的,薄薄的里衣已被冷汗湿透。“有什么不信的,我的青霉素做出来本就打算救命治人,如果这算什么机密,也不会在玉笙居时将制作方式交给孙宇,别忘了,孙宇可是你的人。”
终于,厉王将顾千雪放开,走到桌旁,亲自点了灯烛。
顾千雪面色苍白,胳膊早已疼得没有知觉,甚至觉得自己胳膊被生生掰断,咬着牙,揉着胳膊。
“就算你之前不知晓他是太子,如今却知道了,你有何打算。”厉王在桌子一旁找了张椅,一撩衣摆坐了下,冷眸淡淡盯着顾千雪,手则是玩弄自己的扳指。
顾千雪的手臂有了些许知觉,她的衣服在房间另一侧的屏风上,因为疼痛的冷汗,里衣已湿成半透明状,她只能拿起薄被,小心将自己包裹住。
但明显,顾千雪此举是多余的,因为厉王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身体上。
“从此不出现在他面前,以后再也不易容。”顾千雪道。
厉王微微挑眉,“真的,不肖想太子妃?”
“真的。”顾千雪答。
室内气氛明显有了一丝轻松,“想要什么?”厉王突然道。
顾千雪一愣,脑子开始飞快运转起来,厉王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问她要什么?有什么阴谋?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还是有什么目的?交易?
转瞬之间,几十种可能从顾千雪脑子里闪过。
显然,厉王不耐烦,“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千雪火了,“什么敬酒罚酒,你刚刚还质问我,现在又问我要什么?是个人都要考虑下你的用心好吗?”虽然愤怒,但顾千雪还不敢说很难听的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顾千雪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本王的意思是,你既然医好了母妃之病,本王自当奖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厉王的声音,高高在上。
顾千雪这才明白,眼睛转了一下,柔声道,“真的……我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那看是什么东西了。”厉王却不上当。
顾千雪本想激他一下,却发现失败,有些气恼,“当初我为亲妃娘娘诊病的原因,是推你下水。如今娘娘已清醒,我们两人也算两清,这个奖品我不要,只求以后与你两清,行吗?”
“不行。”厉王回答得十分干脆。
“凭什么?”顾千雪终于忍不住大喊,别说胳膊还生疼,就是厉王那混蛋将她胳膊拧掉,直接要了她脑袋,她也必须和他说过明白。“厉王,难道你要出尔反尔?”
“如果本王正要出尔反尔呢?”厉王未发怒,却笑了。
“你是君子吗?你是男人吗?”顾千雪大喊。
“不是君子,”厉王垂着眼,唇角的笑容邪恶,“本王从不在意那些虚名,若在意,早就被人拖入地狱了。至于是不是男人……”
“你是男人!”还不等厉王说什么,顾千雪却帮他回答了,人生已经不易,不能再雪上加霜。如果这混蛋厉王真的要为证明自己“是男人”而动手动脚,她非呕死不可!
“厉王殿下,咱们讲些理好吗?”顾千雪柔下声音,对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她除了无奈,实在不知如何对待。
厉王一挑眉,示意让她把话说下去。
顾千雪差不多带了哭腔,“我推你下水有错,但为秦妃娘娘诊病也算是两清,你我毫无瓜葛,我没违逆你、辱骂你,你也不欣赏我,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要牵扯不清?还不如,你做你的厉王,我当我的顾千雪,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行吗?”
“不行。”厉王拒绝。
如果此时顾千雪武功高强,她非打死面前这个不讲理的男人不可,即便武功不济,她也想与之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就被打死,长痛不如短痛。
想着,顾千雪翻身下床,也不顾身上只穿着里衣,双手狠狠握拳,“想拒绝,可以,给我个理由。否则……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厉王有了兴致,将身上那披风脱下,也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腕,“几日未见,又皮紧了?竟想与本王动手。”
顾千雪想也没想,将内力集中在手,猛地向厉王的肘部袭去,她自知没什么套路,便准备攻击其关节。
但她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面前哪还有人,她向右看去,却不知何时,厉王到了他身侧。
“女人的手,可不是用来打架的。”说着,厉王捏起了顾千雪的手腕,轻轻一捏。
伴随着清脆的骨骼响声,紧接着便是顾千雪的一声尖叫。
157,叫上我一个(六更)
剧烈的疼痛让顾千雪的斗意瞬间转为零。
顾千雪不知是别人太过勇猛还是自己太过无能,为什么电视里对打时,受伤的都是越挫越勇,而她满脑子只有疼,疼得哭天喊地。
“说,是否还要与本王两清。”厉王看着鬼哭狼嚎的顾千雪,淡笑着,声音却越发温柔。
任何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都会很动人,除了厉王。
他温柔的嗓音更如同一只催命符,让人越听越怕,越来越惊。
“你……你还想怎样?难道我必须时时刻刻围着你转?凭什么?”顾千雪捂着手腕大喊。
“本王问你,想要什么。”其意很明显,将顾千雪当成食客来养。
顾千雪敢拒绝?自然不敢。“但……但我终有一天要嫁人的,如今外面传言已经不堪,我再和你不清不白的,我还怎么嫁人?”虽然顾千雪不在意什么名声,但如果名声可以当成挡箭牌,她乐意用上一用。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南樾国,顾千雪都未将结婚当成人生最大的目标,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拿婚姻当成法宝。
“你认为,被这太子妃之事一闹,你还能嫁得出去?”厉王闲闲道。
“嫁不出去也得嫁,嫁不了做官的,我还不能嫁个做生意的?”顾千雪一边说着,一边疼得倒吸气。
厉王见她模样确实太惨,破天荒的好心,蹲坐在一旁,不顾对方挣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另一只手捏在她纤巧的手腕上,只能一声脆响,那骨骼错位的手腕又重新安好。
“商贾?你甘心?”厉王问。
南樾国商贾地位虽不像中国古代那般处在最低等,但怎么也是不如仕途来得风光。
因为手腕被安好,剧烈疼痛消失,但依旧隐隐作痛。
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手被那只大手握得紧,“有什么不甘心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过不是一辈子?”一边说着,一边暗暗使劲。
但那只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依旧仅仅握着她的手。“喂,我都这么惨了,你还不放过我?你非要逼我悬梁自尽才开心?”
厉王松开手,道,“申嬷嬷说,母妃很喜欢你,既然母妃不回宫中的主意是你想的,你就要负责到底,每日去王府陪母妃。”
顾千雪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厉王脸上,只觉得自己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真想将厉王直接塞水里活活淹死。
但话说回来,顾千雪还是很喜欢秦妃的,那种温柔善良的女子,美丽的面颊永远带着笑容,即便不是厉王要求,她也会找时间去陪,“只要我有时间,自是去陪娘娘,但却不是因为你的命令……啊!”
顾千雪的狠话还没说完,手却被厉王狠狠捏住,几乎要捏碎骨头一般。“宫凌沨,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好吗?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折磨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狠狠扒那只铁钳大手。
“就凭你随意呼本王名讳,足以将你凌迟。”话虽狠话,但厉王的声音却反常的轻松愉悦,听起来心情甚好。
“宫……厉王殿下,水有源树有根,如果不是你一再折磨我,我能直呼你名字?”顾千雪咬着牙,为自己申辩。“还有,厉王府我会去的,却不是因为你的命令,而是我喜欢秦妃娘娘,我自愿去的,你听见了吗?”
厉王一松手,放开了顾千雪。
顾千雪只觉得手骨完全被捏碎了,疼到麻木。
“想要什么?”厉王又问。
——想要你死!这句话顾千雪只敢想想,却不敢说,最终,她垂下眼,“还没想好。”
厉王满意地勾唇,“很好,待想到了,告诉本王。”
顾千雪抱着自己发疼的手,可怜兮兮的蹲坐在角落,低着头,怜悯自己的命运。
“记住,易容后的模样,不许再在世人面前出现。”厉王好像心情大好,坐回椅子上,很有闲心的为自己倒了杯茶。
“废……知道了。”顾千雪想说废话,最终,没敢说。
“今日本王只是回来看望母妃,再过一个时辰便离京,这段时间,你多去王府,陪母妃。”厉王道。
“……”顾千雪很反感这种命令的口吻,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知道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本王听说了碧粼湖斗艺大会,”厉王的声音突然转淡,听不出喜乐,“以后这般抛头露面之事,不要多做。”
“知道了。”顾千雪依照惯性回答,但末了,却又觉得自己冤枉得很,“不是我愿意跑去丢人现眼的,是那安然郡主指名道姓的点我好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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