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讲求的是意境,是风骨,在外形相似度上,只能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素描却不是,素描和许多画法的基础,主攻便是相似度,好的素描画手,可以将画笔当照相机用,可见一斑。
周大学士和于大学士第一次看见这种画法,实在太逼真了,逼真到……若有颜色,他们这觉得画中人物能从画纸上走出来,而觉这画纸与其说是画纸,还不如说是铜镜!将这一场景映照!
碧粼斗艺图,顾名思义,其画作内容便是这斗艺场面,其中包括擂台,擂台之上的周、于两大学士和几名工作人员,还包括南北两座观景台,连观景台趴在栏杆上看热闹的人也入了画。自然,也包括了擂台旁的才子们。
顾千雪在素描上绝对算是有造诣,便是街头画素描头像的,速度也没她快。只要几笔,便能将一个人的神态捕捉,让人一眼便能看到画中人物是自己。
除了周、于两大学士很仔细地画出外,其他人都是寥寥数笔,但这寥寥数笔,却足够描绘此人的容貌以及神态,更有衣着动作。
“高,真是高啊!”周大学士惊叹。
于大学士也忍不住一看再看,“顾小姐真乃神人也,我于某人潜心画作多年,但今日,却真的自叹不如!”
顾千雪忙道,“于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在画作上,民女连您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如今也只是巧在了新奇,民女相信,若于大人用此画法练习几日,定比民女的造诣要高之许多。”
“真的!?”于大学士问。
“当然了。”顾千雪答。
于大学士这糟老头子真当真了,“好,好,回头顾小姐有时间,本官一定拜访顾尚书,顺便求教顾小姐。”
周大学士也不肯落后,“我也去,我也去。”
擂台下的才子们都急坏了,“周大人,于大人,快快题字,然后让我们也见见顾小姐的大作吧。”
周、于两大学士这才恍然大悟,抚着白胡子哈哈大笑,笑自己的失态,而后提笔开始题字起来。
周大学士题的是——“百里秋相应,碧粼湖畔,柳絮才媛。”
于大学士题的是——“潜心丹青五十春秋,影铺秋水扫眉别相求。”
而后,两人掏出了印章,哈了两口气,十分小心地印了上。再抬眼,两人对顾千雪,满是惊艳与尊重,哪怕从前的顾家大小姐声名狼藉。
再看安然郡主的草原骏马图,与这碧粼斗艺图相比,实在是平淡许多。
丘安然也跑来观看,大为震惊,知道自己这局怕是输了,但她却不想输,输了就定会丢脸,冥思苦想了起来。
周大学士让人取来一块画框,将顾千雪的画简易地临时裱在里面,以防损伤,而后让人举起画框,到擂台周围走上一遭,让才子们也见见顾千雪的大作。
顿时,擂台之下雅雀无声。
众才子翘首以待。
当第一批看见这画作时,发出了不小的震惊声,“太妙了!这画真的太妙了!”
又有人道,“看,这个是我!这个是我!这个人绝对是我!”
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喊声,刚刚那看画之人又重新回去看,竟然在画中找到了自己。
“顾小姐真是神人,这么一幅画,竟然将我们都画了进去。”有人喊了出来。
赞叹声、惊叹声,不绝于耳。
拿着画框的人正准备离开到下一位置,但那些才子却不肯,“回来,快回来,我们还没看够呢!”
拿画框那人哭笑不得,“我已经在这停了很久了,那边还有好多人等着看呢,若按照你们的看法,便是看到天黑,这一圈也是走不完的。”说着,便移了步。
紧接着,下一处的人,发出同样、甚至更为响亮的惊叹声。
这群才子从前都是听过或见过本尊的,对顾千雪不屑一顾,但如今,却只觉得面前女子惊绝天人,再仔细看去,竟惊讶的发现,顾家大小姐何时出落得容貌如此美好?
顾千雪身穿一件桔色花瓣纹样偏襟纹路衫,逶迤拖地宝石绿蝴蝶纹绫裙,身披白墨仙鹤纹烟纱。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镶珠宝摺丝手镯,腰系碧蓝束腰,亭亭玉立,身材窈窕。
明眸琼鼻,樱桃小口,如瀑布一般柔顺乌黑的头发,如画中之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一战,顾千雪收获了多少青睐,自不细表。
只说,丘安然火急火燎,她发誓,一定要找一个巧妙的办法,找回脸面,赢回比赛。
139,千雪之妙计(三更)
好容易,拿着画的人终于绕着擂台走了一圈,整整用了半个时辰,因为才子们实在太喜欢这画作了,无论这画到哪里,才子们都看不够,更有一个乐趣,便是在画中找自己的身影。
如果可以,他们真恨不得将这幅奇画收入囊中。
这个感觉就好比,有人照了张大合影,洗出相片后,第一时间拿相片找自己的身影,看上不上相差不多。
周大学士笑道,“如此看来,这一局,当属顾……”
“且慢!”丘安然厉声道,“由你们两位大人来决定输赢,恐怕有失公允吧。”
两位大学士怒了,周大学士道,“安然郡主,我们两人敬你郡主,你还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好歹是朝廷命官,是效忠皇上的朝廷命官。”效忠皇上,而非效忠丘侯爷。
丘安然发现自己描述的不对,赶忙纠正,“周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我祖父还有父亲常年在边关驻守,很少回京城,与二位自然谈不上交好。但顾千雪的父亲顾尚书却时常与二位大人相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不信,你们不卖给顾尚书面子。”
才子们又开始纷纷指责,说什么的都有,丘安然咬牙忍者,只当自己听不见,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赢。
于大学士也生气,“安然郡主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京中朝廷命官众多,我们二人与顾尚书确实没来往,若这样点头之交的共事都要给面子,我们二人也不用出外行走了,到处给面子就够了。”
才子们哗然,心想着迂腐的糟老头子损人也是有一手。
“你们说是点头之交就是点头之交?何以证明?”丘安然质问。
顾千雪明白过来,原来想搞幺蛾子的是丘安然呀,“既然安然郡主提出疑问了,定然是想到对策了吧,直接说就行了,何必拉着两位大人兜圈子?”
很是不客气。
顾千雪有什么可怕?丘安然的家世固然是牛,但她的也不弱。大不了,她……她……她也学赵氏,也给外公写信,诉苦。
丘安然道,“本郡主提议,由在场里地位最尊贵之人做评判,她若说顾千雪赢,我绝对没意义。”
在场最尊贵之人是谁?答曰,秦贵妃。
在观景台的秦妃被摆了一道,心情略有不爽,“这个丘安然,还真是无法无天。”
申嬷嬷也是面色一沉,“娘娘,这可怎么办?”
秦妃道,“这一局,明显是千雪赢了,但丘安然却让本宫做评判。若本宫评千雪赢,丘安然便可以说是本宫偏袒千雪。但若评丘安然赢……本宫却没眼疾。”
申嬷嬷愤怒,“这个丘安然,真是放肆!”
秦妃抬眼,看了擂台上的顾千雪,“这算是给她的一个考验,若这个难题无法应对,她在沨儿身边,便也是危险。”
是啊,比起丘安然,厉王可是闯祸的行家,整个朝廷,没几个官员不烦他,不恨他。
申嬷嬷黑着脸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擂台上那抹窈窕的身影,狠狠捏了把汗。
擂台上下都是读书人,没傻子,立刻察觉出丘安然的阴谋,对其的卑鄙,咬牙切齿。
周大学士和于大学士也是如此,但却苦无办法。
顾千雪轻笑出声,“是啊,周大人和于大人与家父交好,安然郡主这么怀疑不无不妥,但安然郡主可能不知道,今日秦妃娘娘前来,是由民女随行伺候的,你就不怕秦妃娘娘偏袒?”
哗!
众人只觉顾千雪实在是高,与其想办法对招,还不如直接拆招。
丘安然笑得轻松,“那如此看来,没有能评断之人了?”这样也好,平局,她不会丢脸面。
顾千雪道,“当然有评断之人了,”说着,一指台下的才子们,“评断之人,便是他们。”
众才子欢呼,“顾小姐胜!顾小姐胜!”
丘安然讥讽,“闹了半天,你画他们,是为了讨好啊。可惜,我画的却是千里骏马,若骏马在,岂不是我赢?”
“非也。”顾千雪道,“我们不用他们来做裁判,我们用他们荷包里的银子。”
哗!
银子!?
“什么意思?”丘安然问。
顾千雪答,“听闻我国南部正遭水灾,吾皇慈悲,大开国库,作为臣子的我们,自然也要支持皇上,捐款南部受灾地区,不是吗?”
人们议论纷纷,不解捐款与评断的联系。
“这一次,我们办一个义卖会,何为义卖?便是你我二人出画,让在场各位竞拍购买,价高者得,至于所卖银两,由周大人和于大人转交给皇上,这样,岂不是为我们碧粼湖斗艺大会平添了意义?”顾千雪道。
哗!
紧接着,掌声如雷,观景台上的人也纷纷叫好,才子们听说能购买这幅画作,纷纷摸自己的腰包,只求带够钱,别有人与自己争,势必要买下来。
这时,南面观景台上有一人高和,“顾小姐,我们主子让我问您,观景台上的人,可以拍您的大作吗?”
台下才子们默默两行泪——观景台上坐着的非富即贵,他们出手,只怕自己拍不过啊。
“自然可以。”顾千雪笑道。
那人又问,“既然可以拍,是否可将顾小姐大作送上观景台,让主子们看上一看,毕竟还未验货,无法买卖。”
顾千雪噗嗤笑了出来,“这位小哥说得好,咱们就先验货。”说着,回头对周、于两位大学士道,“两位大人,您看这样行吗?”
于大学士道,“自然可以,来人,送顾小姐与安然郡主的大作去观景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幅画作放在一起,那可怜的骏马图连个边儿都碰不到。
北方观景台上的某一房间,申嬷嬷恭敬问到,“娘娘,一会我们出钱吗?”
秦妃叹了口气,“若本宫不是与千雪同来,这幅画便是拍到天价,本宫也是要买下的,可惜,本宫若出钱,岂不是辱了千雪的清白?咱们,不出钱。”
“是。”申嬷嬷遗憾道,却焦急等待,想知道,顾千雪到底画了什么,让大家如此惊艳。
140,狗急跳墙(四更)
这一转,又是半个时辰,待画作在南北两座观景台走了一圈,大家差不多都有了打算。
申嬷嬷惊讶道,“天啊,奴婢还第一次见到如此巧妙的画作,真是太妙了,与其说是画,还不如说是在照镜子。”
秦妃也是笑着惊叹,“是啊,千雪这孩子也真是怪,就喜欢这种歪点子,但又做得无比好。”
申嬷嬷灵机一动,“奴婢突然有个提议,等回头,让顾小姐为娘娘画一幅肖像画如何?这可比宫廷画师画得好多了。”
秦妃也赞同,点头,“好啊,待回头给皇上也……”话说了一半,又顿住,后半句话却化为无奈,时过境迁、物是人为。
申嬷嬷见此,没说话。
正在这时,擂台中央有人高和,“竞拍开始。”
因为这喊声,化解了申嬷嬷的尴尬,吸引了秦妃的注意。
“首先拍卖的是,安然郡主的草原骏马图,从一百两起卖。”拍卖官高喊。
鸦雀无声。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才子能挤出来,也不稀罕买一个破骏马图的,就那种水平,才子们随手也能画出来。但若是顾小姐的斗艺图,别说一百两,再借个一百两,他们也买。
擂台周围许多人,却没人吭声,场面极其尴尬。
丘安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自己出钱,却又无法出手,心中暗道,无论是谁出了钱,她都感激那人。
终于,北面观景台有人高喊,“秦妃娘娘出资一百两竞拍。”
丘安然刚刚摆了秦妃娘娘一道,如今秦妃娘娘却主动为她解除窘境,可见其气度。
紧接着,便一片平静。
“一百两,还有要的吗?安然郡主的草原骏马图!”拍卖官高喊。
又平静了好一阵,就当拍卖官要尴尬的结束拍卖时,又有人道,“两百两。”那人是和丘安然一同来的友人小姐。
申嬷嬷问,“娘娘,我们还拍吗?”
秦妃摇头,“不用了,如今安然郡主的窘境解除,我们也不用操心。”
随后,又有几人拍了几次,直拍到七百两算是结束。
后面竞拍的,也都是和丘安然一起的。七百两不是小数目,闺秀们哪有那么多银子,想来,安然郡主是会给她们的。
丘安然挑衅地看了顾千雪一眼,她觉得,顾千雪的画根本卖不到七百两。
在众人期待中,拍卖官高喊,“下面,进行拍卖的是顾小姐的《碧粼斗艺图》,依旧是一百两起拍。”
“一百两!”
“一百两!”
“一百两!”
“一百两!”
只听擂台之下,才子们异口同声的喊。
紧接着,有人出了二百两、三百两,等等。
但毕竟都是年轻公子,即便是富家公子,兜子里装个五百两便算是顶天了,动辄上千两,那不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价钱。
北面观景台上,申嬷嬷激动地握住拳,“奴婢也想出钱。”
秦妃则是掩嘴轻笑,“算了吧,申嬷嬷养老银子都留下,若是平日,你想拍本宫便出银子让你拍,但今日却不行。”
申嬷嬷也了然。
“一千两。”终于,真正的拍卖开始了。
从南面观景台上,传来了第一个开价之人,众人都抬头望去,但观景台开价的,都是家奴下人,绝没有贵人自己出来喊价。
“两千两。”
“三千两。”
“四千两。”
以一千两为单位,价钱被迅速抬高起来。
一片喧哗!这个价钱,别说买什么名人字画了,便是买前朝名人字画,也是绰绰有余。
但拍价却未结束。
“一万两。”
终于,有个狠角色,喊出了远远高于之前价钱的数字。
人群刚刚寂静瞬间,立刻在有个声音,“两万两。”
“三万两。”
“九万两。”
“二十万两。”
人群沸腾了,别说这群才子们,便是周大学士和于大学士都惊讶得失态,不断地向喊价钱的方向看去,很好奇到底是谁喊出这个价钱。
但从外面是看不见观景台里面的,因是京城,皇亲贵族极多,其保密性做得非常好。
其中一个观景台房间,一名衣着华丽又整洁的老年人,头发花白,精神抖擞,恭敬俯着身,对另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道,“皇上,咱还加价吗?”
只见房间最中央坐着的中年男子年级大概五十上下,头顶玉冠,头发乌黑,面容刚毅,双目锐利,周身散发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其不是别人,正是南越国的皇帝,宫擎臧。
“顾千雪,呵呵,朕上一次见到她时还是个奶娃娃,却没想到,如今竟长成一位奇女子,顾家教得好啊。”皇上低沉又洪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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