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雪垂着头,陷入挣扎。
“既然厉王要另娶她人,你就与主子在一起又如何?难道在你心里,主子就这般不堪,只配你一再利用?”初烟怒吼着,用全身力气压抑杀意,此时此刻,便是将面前可恨女人挫骨扬灰,也无法平息她平息她的愤怒。
顾千雪抬起头,双目清明,“恰恰与此相反,从前我将其百般利用,如今我被抛弃却又找上他,那才是真正的备胎呢!也许你不懂备胎是什么东西,但只要知道,这是对男子极大的侮辱就够了。”
初烟自然不晓得什么叫备胎,但隐约能理解其意,“难道你认为,主子连做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没有,”顾千雪无奈,“而是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对苏公子了,如果我是个好人而不是婊子,应该做的是远远的离开,既然无法给苏公子想要的感情,便干脆不招惹他。”
“顾千雪,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初烟对着顾千雪面庞的方向又是狠狠一拳,但那拳头在即将触碰到她面颊时,还是生生停住。
却见那捏紧的拳颤抖着,初烟一声绝望的怒吼,就在顾千雪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却见初烟身子一软,跪在她面前。
“开条件吧,只要你能与主子在一起,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拿到,无论你想杀什么人,我都会帮你杀。”初烟的声音一反之前的凌厉,满是无力。
顾千雪依旧下意识向反驳,“我……”
“你还想怎么样?”初烟气得浑身颤抖,“主子那般喜欢你,你也感恩主子,却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别说你为主子好,你这叫虚伪!如果一个人真心为另一人好,便会满足他,而不是用'为你好'这样的可笑理由去拒绝!你以为主子的身体很好吗?你以为主子能长命百岁吗?如果说主子本来还有十年寿命的话,却因为你,生生缩短一半你知道吗?”
顾千雪想到每次见面时,苏凌霄明明身子孱弱憔悴,但却依旧未她绽放温暖笑意,以及提供无私帮助,说不心软是假的,说不内疚也是假的。
顾千雪抬起头,看那早已去往日华丽的天花板蛛网片片,挣扎不已。
是啊,他还在,她可以无条件享受他的爱和温柔,如果他不在了吗?留给她的只有内疚与怀念。
如果她有爱人,便应与他拉开距离,但如果她没有爱人呢?
也许是她错了,也许是初烟是对的。
“顾千雪,你说话!”初烟依旧跪地,眼中闪着杀意,倔强的泪水却不肯夺眶而出。
顾千雪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初烟的双臂,“初烟姑娘,你说对,如果我真心为苏凌霄好,应该在不违背自己本愿的前提下满足他,而不是用一种幼稚可笑的原因伤害他。”
初烟惊喜,抬头一把抓住顾千雪的双肩,“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顾千雪点了点头,面孔上没有娇羞,却只有坚毅。
“太好了!顾千雪,从今日开始,我初烟的恩人,多了一人。”初烟已不知用何种语言表达自己的激动。
顾千雪无奈地笑了下,挣脱她的桎梏,伸手轻轻拭去初烟面颊上的泪痕,“笨蛋,我却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喜好、自己想做的事,以及,爱的人。从前你无自我,如今你为恩人而生,我希望有一日你能为自己而活。”
初烟却笑得轻蔑,“用不着,只要主子能开心就好。”而后站起身,顺便将顾千雪也拽了起来,“走,我们现在就走。”说着,就拉着顾千雪出了院子。
想到要去无名居见到那人,顾千雪全然没了之前的凌然,竟扭捏起来。“不……不着急。”
“着急!”初烟却丝毫不以为意,适逢出大门见到一辆驿站马车回驿站,一把伸手将车夫拽了下来。那车夫刚要呼救,初烟却从怀中掏出五十两白银砸在他脸上,“银子和车,选一个。”
车夫早被银子砸晕,要知道,这一个马车和一匹马也就值不到十两银子,他还净赚了四十两,“菩萨,菩萨,您好走,这马车我不要了!要不然……小的亲自赶车送菩萨?”
初烟冷冷撇了一眼,“滚。”
“好,好,菩萨别动怒,小的这就滚,这就滚。”说着,揣着银两乐颠颠地跑了。
“……”顾千雪的扭捏被初烟这一系列粗鲁的行径打散,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上了马车,不大一会,马车启动起来。
马车一路狂奔,驾车的初烟如同杀神一般,行走路人就是不小心被碰了,见到初烟那杀气腾腾的面容,也将骂人的话狠狠咽了回去,灰溜溜地跑了。
临近了无名居,顾千雪平静的心情却重新忐忑起来——怎么办?她怎么面对苏凌霄?会不会害羞?会不会笑场?苏凌霄是会因尊严而拒绝,还是会因太过惊喜而心脏病发作?
无论如何,她却知晓,伴随着她再一次走入无名居,她离厉王,却越来越远了。
566,注定?1(二更)
厉王府,书房。
堆积如山的封地公文依旧如山一般堆积,厉王坐在桌案后,却不似平日里那般奋笔疾书,只是静静地坐着。
却见,展开的卷宗上面批复字迹十分潦草,带着一种明显的不耐烦,这是自控能力超强的厉王从前从未发生过的事,儿潦草的字迹上,却有一只纯黑色的荷包,长形的,里面鼓鼓的,放着一张所谓情诗。
而厉王便一直盯着那荷包。
就连厉王自己都不懂,为何明明在挨骂,却这般喜欢这个荷包和打油诗;为何顾千雪以挑战他威严为乐,他却依旧乐此不疲的供其挑战。
这时,门外传来君安的声音,“主子,消息到了。”
厉王从种种回忆中清醒,“进来。”
君安入内,为厉王见礼,然后认真禀报,“暗中保护千雪郡主的暗卫来禀,皓岚书院的婢女初烟将千雪郡主掳到一处空宅。”
“掳走?”厉王的双目微眯,迸发危险。“听到什么了吗?”
而君安点头道,“回王爷,两人对话都听到了。”于是,将两人对话复述一遍。
厉王静静听着,表情逐渐变得难以捉摸,是悔恨、是内疚、是懊恼、是不舍。“你下去吧。”伸手拿起纯黑色荷包,想了想,还是收入怀中。
君安却未离开,“主子恕罪,但属下有一事不明,如果暗卫可以靠近探听到两人的对话,便说明那婢女武功不高,但若武功不高的话,为何千雪郡主不反抗?”他还记得在厉王府门前时,顾千雪对着他胯下那狠狠一踢。
将荷包收回怀中的厉王已平息了情绪,“初烟武功很高,便是四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君安震惊,随即又面红耳赤,“王爷是在取笑属下吧,属下武功再不好,还能不如一名女子?”从来都鄙夷女性的他,如何能接受自己武功不如一名女子的事实?
“暗卫能听见两人谈话,是初烟刻意为之,换句话说,那些话不仅是对顾千雪说的,更是对本王说的。”厉王语气虽心平气和,但若仔细听来,却有些不耐烦,“信不信由你了,去吧。”下了逐客令。
君安出了书房,青涩英俊的面庞火辣辣的,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与那初烟好好比试一次,更是要当着王爷的面比试,让王爷看看,到底是他武功高,还是那女人的武功高!
君安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与初烟比试了,惨败!这些,是后话。
……
当马车到达无名居时,顾千雪已经心跳如雷。
与顾千雪的忐忑不同,初烟却满是激动兴奋,平日里的风轻云淡荡然无存,只如同欢快的少女一般,“郡主,我们到了,您下车吧。”说着,而其放车凳。
顾千雪深呼吸一口气,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之感,然后掀开车帘,下了车去。
入了无名居,一路上,往来下人们并未有什么太多的注目,顾千雪自嘲的认为自己的闹剧还未被传来,一路畅行无阻,顺利到达了暖阁。
天虽暖和了,但因苏凌霄特殊的体质原因,暖阁中地火龙依旧未灭。也许一场伤风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苏凌霄来说确实致命的。
当顾千雪入内时,却见苏凌霄静静站在正厅,面对着一处博古架,好似在关注欣赏其上的某个真品古玩,却又像透过这些尘世俗物而看到其他。
“苏公子,”顾千雪本以为自己会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却发现,真正到这一刻时,自己无比冷静,“今日感觉怎样?”
与千雪的平静相比,苏凌霄却一反常态的紧张。
他慢慢转过头,灰色的眸子带着闪躲,“你……来了?”
顾千雪垂下眼,淡淡一笑,“是啊。”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语。
苏凌霄绞尽脑汁的,却不知如何将话题接下去。
可以说,这是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交谈最少的一次,平日里两人聚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要么是顾千雪碰见难缠之事,苏凌霄未其排忧解难;要么是苏凌霄缠着顾千雪说些“新奇之物”,顾千雪便将现代的小知识、小观点剽窃而来。
却每一次,这般尴尬。
苏掌柜将初烟拉到一旁,“初烟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少主如此反常?”
初烟却掩饰不住的欢愉,“英明如主子,定是早就猜到了。”
这回答更是令苏掌柜想不通,“什么早猜到了,猜到什么了?”
初烟却笑而不语,摇了摇头,“苏掌柜您看着就知道了。”
初烟的声音不大,除了当事两人,外人听不清,但当其话音落地的瞬间,却听见苏凌霄道,“你们都出去。”
“……”苏掌柜欲哭无泪,他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好奇得紧。
初烟笑着将苏掌柜拉了下去。
这是苏掌柜自从认识初烟开始,第一次见到其笑容如此多,“初烟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少主赶我们走,我看不到啊,你就快说了吧。”
初烟却依旧摇头,“别急,如果事情成了,不用我说,苏掌柜也会知晓的。”
房外苏掌柜如何焦躁自是不提,只说房间内,因为旁观者的离开,苏凌霄的窘迫也少了许多。
顾千雪不知是因自己脸皮厚还是因为不投入感情而少了扭捏,一片冷静,“苏公子这般局促不安,怕是早知晓发生了什么吧?”
苏凌霄面色微红,神经紧张,“我发誓,一切都是初烟自作主张,并非我授意!”
顾千雪一愣,而后哈哈笑了起来。
苏凌霄的脸更红,神情也更窘迫,“你……你笑什么?”
顾千雪笑得欢快,“我是在笑,与你们这些聪明人打交道真是烧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的却是衍生问题,就好比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几,你却回答我二加二等于四一样。我并非质疑初烟被你授意,只是单纯想知晓,你是否猜到我所来目的。”
苏凌霄干咳几声,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面颊的绯色却未平息,绝色又妖娆,“能……猜到,却不想勉强。”
顾千雪抬起眼,面色认真沉稳,“并非勉强,你且放心。”
567,注定?2(三更)
苏凌霄的眼神闪了闪,欲言又止,却好似在挣扎。
顾千雪将苏凌霄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面部表情都捕捉在眼,而后却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苏凌霄就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面红耳赤,“是不是……”很是窘迫,“笑在下很卑微?”
顾千雪赶忙摇手,“不不,苏公子别误会,你一点都不卑微,我对天发誓,绝没有鄙夷你半分,相反却觉得你很伟大、值得敬佩!”
“……”苏凌霄。
顾千雪怕其不信,耐心解释,“人,都有追求自己心爱之物的权力,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看上我什么了,我长得并不出色,脾气也不好,不温柔,不会女红,不会吟诗作对……”
“千雪不要妄自菲薄,这世上,你最独特!”苏凌霄急急打断,却发现自己竟说出这般肉麻的话,窘迫得几乎要找地缝。
顾千雪笑着,柔和若水,“所以我说,你很伟大,值得人敬佩。”
“……?”苏凌霄依旧不解。
“当初我与他一起,你选择的并非放弃,而是默默守候、无私帮助,不是伟大,又是什么?”顾千雪耐心解释,声音不大,却若流水潺潺,“与你相比,我却无比狭隘、自私。他若专一,我便愿与他交好;他若另有所爱,我立刻转投他人怀抱,呵呵,我是不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人?忠贞一词与我无缘。”
“不,千雪你万不要这么说,”苏凌霄急了,“我没你想的那般无私,从初烟听到消息夺门而出时,我就知晓她要去做什么,若我真无私,会阻拦他的,但我……”
声音戛然而止,原是因为苏凌霄情绪太多激动,而呼吸困难,一只手捂在左胸口,面色苍白。
顾千雪这才想起其病情,赶忙从一旁药箱中取出药物,为其服下。
自从顾千雪制出“速效救心丸”,就设计出了许多急救箱,摆放在无名居的各个位置,用以保证无论苏凌霄在何处发病,都在一分钟内拿到药物。
苏凌霄服了药后,面色冷静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激动。
“到床上平躺一会好吗?”顾千雪赶忙轻声问,“我唤初烟来?”
苏凌霄轻轻摇了摇头,“我坐坐就好,”而后自嘲道,“我的情况,你也是知晓,若我真无私,不会允许初烟将你带来的,毕竟……”他垂眼,看了一眼自己形同骷髅一般干瘦苍白的手,“若身体康健,我怎么会什么耐心守候?不敢将你留在身边,是因我的身子……却不知能陪你多久。明知你会痛苦,便不如从未开始。”
顾千雪又要说话,却被苏凌霄用手势制止,“听我说完。”
千雪点了点头。
苏凌霄缓了好一会,待胸腔中针刺一般的疼痛减弱后,才继续道,“原本我也以为自己会无私,就这么默默守在你身边,但得知那件事后,便再无法按捺私心,是我默许了初烟的所为。”
顾千雪笑着点头。
苏凌霄神情窘迫内疚,“会不会……很为难?”
“为什么要为难?”顾千雪眨了眨眼,自嘲道,“有人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被人抛弃了却有人来接盘,还是被这般翩翩佳君子接盘,也许我上辈子拯救了银行系也说不定。”
关于顾千雪口中的一个个从未听闻的词语,苏凌霄是听不懂的,但多少能领会其意,也知晓那“接盘”二字并非褒义。“千雪不许这么说,你能给我机会,是我的荣幸才是,我……”
“等等,”这一次,却是顾千雪打断,“肉麻矫情的话,我们都不说了行吗?无论你,还是我,咱们都不说。如果我没领会错你的意思,你应该是想和我在一起是吗?我同意了,我们在一起吧。”笑眯眯道。
苏凌霄微怔,而后缓缓苦笑出来,“千雪,原来你对我……竟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顾千雪惊讶,“你为何这么说?”
苏凌霄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有情人恨不得终日互诉衷肠,哪有你这般冷静?”
谎言被瞬间揭穿,顾千雪无地自容,“不……不是这样……你误会了,我真的是为你身体考虑!心疾最怕情绪波动,而再理智的人的情绪往往也受到外界影响,我可以继续煽情,但怕加重你的病情,最后喜事变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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