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淡淡道,“姑母,为何如此疑问?”
永安长公主伸手指着万俟芸菲,“你怎么会她……这么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边说着,厉王又狠狠夹了一筷子的菜,塞到万俟芸菲的小碟子里,“难道沨儿这么做不对吗?”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撇向顾千雪,却发现顾千雪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心中顿时别样痛快。
因为这痛快心情,厉王很高兴,继续往万俟芸菲的盘子里夹菜。
而万俟芸菲面前那小碟子,早已堆积如小山一般。
万俟芸菲在厉王面前,哪敢大快朵颐,都是小口小口地吃,说是吃饭,其实只是做做样子,试问谁家大家闺秀低头不停吃菜?……当然,千雪郡主除外。
生怕自己在厉王面前失态,万俟芸菲在准备菜色之前,早已饱饱地吃了一顿,可以说,现在一点都不饿。
别说不饿,便是饿上几日,只要厉王对她这般好,便是饿死,也是值得的。
想到刚刚那温柔的厉王,万俟芸菲的心跳得猛烈,恨不得从口中蹦出来,低着头,身子也不动声色地向厉王贴了又贴。
“倒不是不对,”永安长公主道,神色尴尬,“就是有点……奇怪。”厉王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却第一次见他对一名女子这般好。
秦妃疑惑地看向万俟芸菲,又看了看厉王,垂下眼,面上虽带着一贯的笑容,但实际上,浓密的睫毛下那眸子却有着复杂的色彩与沉思。
顾千雪暗暗深呼吸一次,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只要厉王喜欢上了万俟芸菲,以后就不找她的茬了!
这么想着,顾千雪终于心情平复了一些,低头夹起那烤肉,塞到口中,食如嚼蜡,难以下咽。
那烤肉明明嫩如豆腐,但她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秦妃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万俟芸菲一眼,那万俟芸菲却没发现,因为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厉王身上。
吃不下,索性不吃,顾千雪拿起了一旁的清口的茶碗,饮了一口,那温热的清茶从口中顺着食道入胃,解了油腻,且冲散了郁结,呼吸也是舒畅了许多。
厉王却冷笑道,“顾千雪,你怎么不吃?难不成,还挑起芸菲的手艺不成?”
当亲昵的被称呼为“芸菲”,万俟芸菲差点没幸福地晕倒,猛然想起清晨时,千雪郡主曾说自己预感很准,还说今日定然马到成功。果然如此!郡主这般帮她,若郡主真对武功秘籍感兴趣,那武功秘籍她一定会送给郡主的。
但……万俟芸菲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厉王对郡主的态度那般恶劣呢?
不过转念一想,她便自己得到了答案。厉王对外人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他的温柔除了对秦妃娘娘外,便是对她了。
想到这,万俟芸菲心里甜蜜蜜,高兴得甚至不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
顾千雪猛然火了,“我吃多少,关你什么事?再者说,我挑不挑万俟姑娘的手艺,你又是如何得知?难道我吃的还少吗?”说着,拿着筷子狠狠敲了敲面前的几个盘子。
盘子中的佳肴少了不少,除了是长公主品尝一二,便全是顾千雪吃的了。
不得不说,在这午膳刚开始的阶段,顾千雪心情是很好的,胃口也好,吃了不少。
长公主却是火了,“沨儿,你也别太过分了,万俟芸菲做的也不是什么天下独一份儿的美味,难道还让千雪把所有菜都吃了才算不挑剔?”
顾千雪心中酸楚,心潮澎湃——虽然长公主几乎天天都在骂她,但每一次她真正遇到困难时,都是长公主挺身而出!感动,无比的感动。
265,作妖?(二更)
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啊,她明明为厉王做了许多,但厉王却一直刁难她、打击她;相反,她对长公主并无什么特殊的奉献,但一次次在她心里最难过最无助时,长公主却挡在她身前,为她挡风遮雨。
义母……虽是义,却为母。
自从穿越来了南樾国,她被迫接受了本尊的烂摊子,受了多少委屈和惊吓,她都没崩溃,但今日却莫名其妙溃不成军。原因为何?难道是因为厉王的不公平对待催发了她被迫穿越远离故土的委屈,还是因义母长公主在关键时刻的庇护而催发了心底的软弱?
顾千雪强撑着笑容,身子微微颤抖。
长公主却拉住她的手。
顾千雪的手很冷,但长公主的手却热,紧紧地握着,如同为其温暖一般。
“自然不是非吃光,”厉王道,“但姑母您瞧瞧她的面色,哪是情愿的模样?”心底越来越痛快,有种报仇雪恨的感觉!
长公主冷笑,“笑话,吃一顿破饭,你还想要什么反应?用不用我们几人对万俟芸菲三拜九叩感谢招待之恩?还是我们几人将桌上菜都一扫而光?”
永安长公主威严岂是一般人能承受?万俟芸菲下意识地想起身跪下,袖子却被厉王抓了住,很是……粗鲁。
“最起码,让顾千雪将面前那几个菜都吃光。”厉王心底越发高兴,脸上的笑容也邪恶起来。
“做梦!”永安长公主大吼一声,伸手一指万俟芸菲面前那如小山一般的碟子,“如果按照沨儿的逻辑,万俟芸菲自己都不吃自己的菜,难不成是挑剔自己的手艺不成?还是说,这菜色大有乾坤?”
大有乾坤,便是下毒!
“长公主殿下,我……”万俟芸菲刚要解释,却直觉身旁两道冰冷目光如同两只匕首,狠狠扎向她,她顺着目光看去,却见到厉王俊美的面色布满寒霜,那半眯的双眸也满是杀气。
哪还有刚刚的温柔?
万俟芸菲身子狠狠抖了一下。
“吃。”厉王冷冷道。
“我……”万俟芸菲有苦难言,她哪吃得下去?
“本王让你吃。”厉王的话一字一顿,虽平静却狰狞。
“是……是……我吃……我吃……”万俟芸菲早吓得魂飞魄散,低头猛吃起来,虽然肚子里饱饱的,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将诸多菜色都吃下去。
顾千雪见万俟芸菲那可怜的模样,却想到了同病相怜的自己。
可怜虫有一个就够了,不能伤害无辜了。“王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顾千雪问。
厉王将万俟芸菲放开,就如同一只凶猛的雄鹰放下利爪中的野兔一般,“不怎么做,只是为芸菲抱不平罢了。”
这话说起来好像厉王一切为了万俟芸菲,但他双眼却一直定在顾千雪脸上,带着一种狠毒的邪笑。
顾千雪苦笑,“嗯,我知道了。”
万俟芸菲从食物中抬起头,“千……千雪郡主,没关系……”话还没说完,却又感觉到身旁那杀气,赶忙闭了嘴。
顾千雪对万俟芸菲甜美一笑,“你不用解释什么,我都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无论如何,今日都是个好日子。不是吗?”说着,对万俟芸菲挤眼睛,面上笑容狡黠。
是啊……应该高兴,但在这毒辣的视线之下,万俟芸菲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能战战兢兢地将菜都吃下去,好撑!好难受!
“千雪丫头,你打什么马虎眼?”永安长公主问。
顾千雪笑着回道,“公主殿下,回头我再告诉你。”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好啊,我给你说……”永安长公主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扭身准备与顾千雪耳语,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
顾千雪一声闷哼,面色苍白的捂住右肩。
——断裂一般的疼痛,难道被踢骨折了?千万不要骨折,锁骨骨折无法接骨,且最难痊愈,顾千雪叫苦不堪。
“呕……”终于,万俟芸菲再也吃不下了,因为太急,竟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她猛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厉王也跟着站起身来,“母妃、姑母,儿臣也吃好了,下午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说着,不等对方回答,带着随从转身就走,几个大步,便消失在丝雨阁的院子里。
“……”秦妃。
“……”永安长公主。
顾千雪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肩头,咬牙忍着疼痛,心中却后怕无比。
永安长公主好半晌才顺过气来,“岂有此理,沨儿这古怪的性子到底像谁?这宴席是他邀请的,把我们请来做什么?看他对女人展现柔情?看他作妖?”暴怒地大吼。
秦妃也是莫名其妙,摸不清头脑,却对万俟芸菲上了心。
顾千雪长舒一口气,心底压抑得厉害,甚至压抑到喘不过起来。她强撑笑容,“娘娘、长公主殿下,今日也许我扭到了肩,肩膀生疼,便先回玉笙居拿些我自己配置的金疮药擦擦。”
秦妃目光关切道,“千雪,本宫代沨儿向你道歉,他态度实在恶劣,真是太过分了,本宫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顾千雪苦笑,“我早已习惯了,没什么的。”
永安长公主面色阴沉,“走,本宫陪你去上药。”
顾千雪赶忙摇头拒绝,“别,别,公主殿下在减肥,这午膳后一定要出外走走,再者说,下午您还要与娘娘午休,我真的没事的,而且玉笙居有丫鬟能照顾我。”
永安长公主这才道,“那好,你去吧。”
顾千雪站起身来,为两人福礼,而后捂着右肩离了去。
一场宴席,最终演变成如此模样。
当秦妃和永安长公主在下人的伺候下出了丝雨阁时,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冬日的午阳温暖,两人披着暖和的狐裘披风,慢慢走在石板小路上,一边散着步,一边聊着天。
“关于那民间女子,晚晴,你怎么看?”率先说话的,是永安长公主。
秦妃一脸的费解,“那女子对沨儿有意,我是能看出来的,但沨儿的态度,我却看不出来。却有一点可以肯定,沨儿怕是有些上心的,不然今日不会那般对她。但……沨儿的态度却反复……”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266,撕了干净(三更)
“哼,那怪脾气,也不知道像谁,真是气死人了!”永安长公主再次重申她的愤怒。
秦妃噗嗤一笑,“沨儿脾气像谁,你自己还不知道?”
“……”永安长公主无奈,也不得不承认,侄子的脾气像自己,“算了,咱们说另一件事,如果沨儿真喜欢那民间女子,怎么办?”
两人慢慢前行,丫鬟宫女远远地跟随,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一阵微风,两人环佩叮当。
秦妃将视线远眺,温柔的眸子里迸发精明,“我派人打听过了,万俟芸菲确实是万俟家族唯一的幸存者,而那万俟家族在江湖中势力庞大,若是沨儿可以接受万俟芸菲,也不无不可。毕竟,宫中能拉拢的臣子都被裴家先下手为强的拉了,我们沨儿实在被动。”
永安长公主的注意力却不在厉王身上,“那千雪怎么办?你不是一直要撮合沨儿和千雪吗?”
秦妃噗嗤一笑,拉住闺蜜的手,“你呀,越发关心千雪了,放心吧,若沨儿真与千雪在一起,这正妃之位,定然是你义女的!”算是给长公主了一个定心丸。
长公主却依旧心里不舒服,想到那个万俟芸菲,她就烦得很,她实在不信,与自己脾气秉性十分相像的侄子能喜欢万俟芸菲。
……
另一边。
顾千雪捂者肩慢慢向玉笙居而去。
不是她想保持步子慢,实在是右肩太痛,每走一步,都仿佛能扯到痛处一般,而且是越来越痛!
本不算远的距离,却因为这痛苦,仿佛在二万五千里长征一般。
顾千雪低着头,慢慢地挪着步子,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慢慢踱到了玉笙居,而披风之下,衣襟里里外外都被冷汗湿透。
“千雪郡主,您没事吧?”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前传来。
本低着头艰难前行的顾千雪身子猛然一顿,抬起头,却见到一脸关切的邵公公,只见,邵公公的老脸上满是担心。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邵公公为何在玉笙居门前?邵公公在,岂不是厉王也在?
只见,玉笙居的院子外面,站着厉王的随从们。
顾千雪一下子明白过来,硬生生在痛苦中挤出了一丝笑容,“哎呦邵公公,我突然想起娘娘和公主殿下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啊。”说着,想也不想便转身要走。
可惜,却被邵公公拉了住。
邵公公叹了口气,“郡主就别糊弄咱家了,咱们王爷说了,无论什么原因,只要郡主出现,便是绑,也要将郡主绑进去。”
“……”顾千雪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家伙又要做什么?难道伤我还不够?”
邵公公只叹气,却用了力气,将顾千雪半拽半扶,接入了玉笙居的屋子。
顾千雪哪有力气反抗?这一路上,她已累得筋疲力尽,后半程的路,全靠强大的毅力在撑着。
进了房间,邵公公便退了出去,更是将门小心关上,而后守在门外。
门窗皆闭得紧紧,南樾国没有玻璃只有窗棱纸,虽然窗棱纸是白色,阳光可以透出若干,但到底与那玻璃比不了,房内些许昏暗。
火盆被烧得劈啪作响,房内不冷,却透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
这寒意,却是从一个人身上发出的。
随着伴有节奏的脚步声,顾千雪低着头,却见到今日将她踢伤的罪魁祸首黑靴子,顺便,见到他那可恨的主人。
顾千雪的脑子很乱,一幕一幕,如幻灯片一般鲜活地在脑海中重放。
宫凌沨对她横眉冷对;宫凌沨找她的茬;宫凌沨踢伤了她;宫凌沨为万俟芸菲夹菜;宫凌沨为万俟芸菲擦脸;宫凌沨为万俟芸菲抱不平……
越想越难受,不甘、愤怒,以及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一种哀愁。
“很痛?”厉王的声音平静,既没有平日里的冰冷,又没有对万俟芸菲的温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关你什么事?”顾千雪狠狠道,没有丝毫尊重成分。
厉王伸手去拉顾千雪,但千雪机制地闪开了——废话,今日因为闪得慢了被踢得疑似锁骨骨折,若反正在慢一次,还不知道会挨多少痛呢。
厉王皱眉,脸上瞬间堆满了不耐烦,如闪电一把抓住顾千雪的右臂,而顾千雪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已被其打横抱在怀里。
顾千雪的心,狠狠一顿,挣扎。“你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厉王居高临下,冷冷瞥了自己怀中那不断挣扎的女子,几个大步便走到顾千雪设在玉笙居的起居室,用脚踢开门,而后将她毫无怜香惜玉地往床上一丢。
“痛!”伴随着一声尖叫,顾千雪下意识地趴在床上,整个身子抱成一团,如一只受伤的小兽,缩在床的角落,瑟瑟发抖。
厉王一双冰目微眯,“那么疼?”
这一次,顾千雪根本没理会他,不是不想骂,而是疼得只有咬牙忍受的份儿。
厉王上前,将抓住顾千雪未受伤的右肩,稍一用力,便将她掀翻在床,却见,顾千雪面色惨白,脸上冷汗淋漓,双目紧闭,疼得牙关打颤。
厉王凝思,下一瞬间,便解开她披风,顺手撕开她衣襟。
胸前的冰凉让顾千雪从疼痛中瞬间清醒,她猛地睁开眼,低头一看,本惨白的面色更是毫无血色,“宫凌沨,你要做什么?”说着,也不顾疼痛,拼命向后退去,双手死死捂着自己裸露的领口。
“自然是验你的伤。”厉王道,说着,伸手拉开其双手,用一只手将顾千雪的两只手腕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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