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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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伤痕-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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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伤痕/作者:西村京太郎』
『状态:全本』
『内容简介:
天使究竟是谁?
天使的伤痕是谁造成的?
新闻记者田岛利用难得的休假,和女友到东京郊外的小山健行,却意外撞见一桩杀人事件。田岛从被害人的遗言抽丝剥茧,查出凶手竟然是……』



 序曲
他长久以来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愤怒与憎恶、悲伤与绝望在他的心底交织。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手枪。他感到犹像不决,不晓得该将枪口朝向自己抑或他们。
当愤怒与憎恶高涨之际,他不禁想要杀死他们。他们曾经杀害了他的伙伴,而且未受到任何惩罚。正义到底何在?而他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也丝毫无意弥补。他想要替天行道,惩罚他们。他认为自己有这种权利。
这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为了伸张正义。
然而,当悲伤与绝望袭来之际,他也曾考虑过自杀一途。只要将枪口朝向自己并扣下扳机,那么一切便告结束。他痛恨他们。可是,他们却是他的同胞,而且他内心的良知也并未泯灭。
他为自己的天生聪明感到可悲。倘若自己比一般人鲁钝,便不会如此烦恼了。
他的视线落在手枪上。自己当真有勇气扣下扳机吗?他凝视着自己的手。他认为自己有扣下扳机的勇气。仅仅是个扣扳机的简单动作,他应该做得到。当他考虑至此,一抹黯然的自嘲浮现在他的脸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微微颤抖。他不晓得这是憎恶抑或恐惧使然。
突然间,泪水爬上了他的脸颊。
 第一章 阳光下
1
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一。
对田岛而言,这天是个暌违已久的休假日。自从成为社会版的记者之后,经常忙着采访新闻事件,因而计划中的休假日大多泡了汤。
老早以前他就向总编辑提出了在十五号这天休假的请求。他不希望这次的休假日泡汤,因为他已经和山崎昌子订下了约会。
昌子是京桥附近某商社的女职员。她的休假日固定在星期日,但是田岛的休假日却没个准,所以两人一直找不到机会约会。田岛事先向她说过,请她在十五号这天向公司请个假。正因为如此,所以田岛暗自期盼,千万别发生任何紧急事件,破坏了这个难得的休假日。
田岛有心想和昌子结婚。虽然两人才认识不久,但交往期间的短暂并不构成任何问题。
最让田岛中意的是昌子的天生丽质。然而,昌子绝非时装模特儿那种皮包骨的瘦美人。今年夏天两人一道去海边戏水时,身穿泳装的昌子竟然十分健美,让田岛颇感惊讶。
昌子不是东京人,而是出生于东北的农家女。套一句她自己的话,她的家乡是“每到冬天便有熊、狸出现在住家附近”的偏僻村落。
昌子趁着姊姊与地主之子结婚的机会来到东京。那是四年前的事,当时她十九岁。
“所以我的乡音还改不过来,真讨厌!”
昌子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不过,田岛倒不觉得她的口音有什么难听,根本就无须挂心。
听到田岛这么表示,昌子便开心地笑着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全是姊姊的功劳。”
据昌子说,她姊姊从她小时候起便一直叮咛她改正口音。昌子说,姊姊的一贯论点是若想去东京,最好改掉乡下口音。
昌子还经常说起有关姊姊的种种。大概是因为双亲亡故,妹妹俩相依情深的关系吧。有一次,昌子还提起“妹姊曾救过我一命。”田岛并未追问其中原委,但心里明白昌子对姊姊的崇敬似乎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是个守旧的女人。”
昌子会说出这句话,或许也是受到姊姊的影响。
田岛并不讨厌守旧型的女人。与轻佻的现代少女相较,守旧型的女人要好多了。况且,昌子看起来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守旧。她不但具备了新知识,性格上也不优柔寡断。
2
幸好并未发生任何导致休假泡汤的突发事件。就连原先心的下雨也没出现,反倒是个秋高气爽的晴朗天气。
上午十点,田岛如约抵达新宿西侧出口的京王线乘车处,见到昌子已经早一步到达。
在十月间,新宿车站经常挤满了赴郊外游乐的人潮,但只要一迈入十一月,尽管气温并无多大差别,出游的人潮却一下子减少了许多。说来也难怪,日本人原本就是死死板板的,甚至连服装换季也是固定在某一日期,根本不管天气到底是爇还是冷。再加上今天是个要上班的平常日子,所以剪票口及售票口皆是一片冷清。
田岛暗自庆幸这是个要上班的日子。每天在人潮中摩肩接踵地挤来挤去,早就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我已经买好车票了。”昌子拿出两张车票说道。
田岛每天为工作忙得团团转,没有空安排郊游健行的节目,所以只提出“安静的场所”这么一个条件,其余则委由昌子全权安排。
“你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
“圣迹樱丘。”
“我没去过,但知道地名,好像是跟明治天皇有关的一处地方吧?”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昌子缩了缩脖子答道。
她今天穿了一件毛衣搭配一条宽松长裤,因而这个动作让她比平常更显得孩子气。
“我看了一下站名,觉得这个站名最浪漫,所以就买了车票。”
“你真没责任感啊。”田岛莞尔答道。
“不过,在一个陌生的车站下车倒也有趣。”
“我可是问过服务处的人呢,只不过是在买了车票之后才问的。”
“结果呢?”
“说是那里有一座约两百公尺高的三角山。山虽然不高,但视野良好,听说是适合上班族攀登的一座山。”
“原来如此。对缺乏运动的上班族而言,两百公尺左右的山最合适,是吗?”
田岛不禁露出苦笑。的确,对自己的体能,他已经丧失学生时代的那种自信了。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搭乘京王线的列车。前些时候还在动工的这处工地盖起了一栋五层楼的建筑,而地下室便成了月台。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亮晃晃的月台令人产生一种豪华的感觉,然而,却也让人无法感受到赴郊外出游的心情。或许是因为驶往郊外的电车跟一般的通勤电车没啥差别之故吧。
通过剪票口之后,田岛才注意到昌子持着一个布制的手提袋。他不知道这种袋子有无特别的名称。他往袋中瞄了一下,闻到里头散发出面包和海苔的香味。中午的便当也是委由昌子一手包办。
车厢内空空荡荡。刚开始时,还以为是在搭乘平常的通勤电车,直到驶过调布一带,车窗外才出现杂木林及旱田,有了些郊外的气氛。
约过了三十分钟,电车抵达圣迹樱丘车站。
这是一处稻田环绕的孤寂小车站,一踏出车厢,便可见到月台上竖立着各种土地分割出售的广告招牌,显然这一带也遭到土地炒作爇潮的波及。步出剪票口后,便见到一条狭长的商店街横在车站前。其实称之为“街”未免过于夸张,整条街其实只有相片冲洗店、餐馆、面馆及土地中介公司等四家商店。
田岛在相片冲洗店购买了备用底片。店老板告诉他,越过平交道后往前直走,便可到达多摩川的河床,接着又说:
“但是河边盖了许多杂乱的房子,就算你去了也不会觉得好玩。”
相较之下,车站周围倒是一户住家也没有,或许是因为地价的关系吧。田岛记得自己曾在某本书中读过,说一旦地价高涨后,车站的周围便会出现甜甜圈型的空地。
“三角山呢?”田岛问。
“山的方向跟河川正好相反,约走两百公尺便可见到一座小山。原先的名字是叫做‘和田山’,因为山的形状呈三角形,所以本地人便称之为‘三角山’。山虽低,但视野景观却很好。”
“就是那座山。”昌子在一旁插嘴道。
依照相片冲洗店老板所指引的方向往前走不久,两人便来到一条宽阔的柏油路。路旁竖立着巴士站牌,似乎是有巴士经过这条路,但却久久不见有车开过。此地的巴士发车间隔时间恐怕是每小时只有一班吧。
沿着柏油路走了一阵子,道路两旁的杂木林便多了起来。
渡过一座小桥后,见到一间晋察派出所。派出所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南多摩警察署关产派出所”。从“关户”这个名称来判断,这一带在古时候或许是北条氏的关卡所在地。
在道路的左侧可见到一座矮山,路旁竖立着一根“三角山入口”的路标。有一条小径从柏油路分岔而出,通往那座山。
那是一条尘埃飞扬的干燥小径。小径两旁全是杂木林及梯田,刚收割完的梯田中见不到勤劳农夫的踪影,只有脏兮兮的稻草人兀自竖立在田里。
眼见四下无人。昌子便将身子挨了过来,和田岛牵起了手。
“这样不好走路啊。”田岛苦笑道,当然这只是嘴上说说,他的手已经将昌子的身体楼了过来。
四周一片静寂,连一丝风也没有,只有晚秋的阳光兜头兜脸地洒下来。与其说是暖和,倒不如说是有些暑爇。
昌子一面走着,一面将头依偎在田岛的肩膀上。阳光的味道和发香直扑田岛的鼻腔。或许是意识到此时只有两人独处,所以昌子才变得大胆起来。
步行约十分钟后,两人走到一处分岔路口。这里已看不到梯田,周围只剩红叶斑斓的杂木林。
根据路标,往右是通向山顶的捷径。于是两人依照路标的指示转向右边的山路,走着走着,山路逐渐变得细窄,两人仿佛穿梭在枝叶茂盛的杂木林隧道中。
这是一条林荫隧道。每走一步,脚底下便响起枯叶的声音。树枝恣意横生,一不小心便有柔软的树枝反弹到身上。两人再也无法悠闲地手牵着手前进。狭窄的山路也不容许两人并肩而行。
“我在前面开路吧。”田岛说道,然后拉起一根枯枝,一面拨开垂在眼前的树枝及蔓藤一面往前走。
路标的指示似乎有误。然而,山路既然是往上,似乎也没道理认为它不是通往山顶,或许两人走的是以前的旧道吧。
“你的家乡是类似这种地方吗?”
田岛一面前进,一面开口询问跟随在身后的昌子,但却未听见回答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只见昌子蹲在自己身后约五公尺之处。
“怎么了?”田岛问道。昌子依然蹲在地上,手中扬起一只脱下来的鞋子。
“石头跑进鞋子里,不过我已经取出来了。”
树上的红叶映照在昌子的白色毛衣上,将毛衣的肩部染成一片艳红。
田岛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由于里头装的是彩色底片,只要拍得好,相片中应该会出现毛衣的雪白与红叶的火红这种美丽的对比。
昌子套上鞋子后,走了过来,嘟起小嘴说道:
“讨厌哪。”
接着又娇嗔:
“怎么拍人家正在脱鞋子的镜头……”
“我不是因为你的姿势滑稽而拍照。”
田岛急忙辩解。听到是想要拍出色彩对比之美,昌子似乎才勉强接受了田岛的说词。
林荫隧道继续向前延伸,当狭窄的山路变得较为宽阔时,四周也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遮盖在头顶上的树枝不复出现,阳光尽情地洒落下来。视野霎时开阔起来,右手边是一道缓坡,可眺望到京王线的铁轨像两条延伸的银色线条,另一侧则是蜿蜒曲折的多摩川。
“在这里稍歇片刻吧。”
田岛开口对昌子说道,就在此刻,从两人来的方向突然传出男人痛苦声吟的叫喊声。
3
田岛吃惊地往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弯弯曲曲的山路和浓密的树林挡住了视线,所以什么也看不到。
昌子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当田岛正想举步朝叫喊声的方向走去之际,突然间又传来一阵树枝摇晃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
“我怕!”
昌子低声说道,紧紧搂住田岛的胳膊。
突然间,一个男人冲到两人面前。那是一个中年男子。
男人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双手像求救般地往前伸出。
田岛发现男人的胸前插着一把像是短刀的利器,鲜血由男人身上那套典雅的暗灰色西装上渗出。
昌子发出惊叫声,将脸孔埋在田岛的胸前。
田岛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护着浑身发抖的昌子,同时凝视着那男人。
男人张开嘴似乎说了些什么话。然而,却是语不成声。
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田岛面前约五公尺处,似乎力气已经用尽,整个人突然瘫软下去,滚落到小路右侧的山崖下。
山崖下传来山白竹的沙沙声响,一会儿以后,声音便静止了。
当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那一瞬间,田岛的记者本性突然蠢动了起来。
田岛将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昌子拉开,伸出头往山崖下一窥究竟。男人的躯体挂在半山腰的树根上。从上头望下去,看不出男人是否已经断气。
田岛望着昌子。昌子的眼神看起来一片茫然。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孔与其说是苍白,不如说是惨白。
“你振作些。”四岛摇着她的肩膀说道。
“嗯。”昌子声吟似地应了一声。
“我到下头去看看。”田岛将手拥在昌子的肩上说道。
“你站在这里别动,万一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好。”
“没什么好怕的。”
田岛刻意露出笑容,然后带着相机攀下长满山白竹的山崖。
山白竹的黄色叶片上沾附着线条状的血丝。
一接近那男人,便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田岛抱起那男人叫了一声“喂!”,男人微微张开眼睛。然而,也不知道那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是否能看到田岛的身影。
男人扯动了一下嘴巴。田岛将耳朵凑近,隐约听到一声“天是——”
“怎么了?”
田岛在男人的耳畔喊道,但没得到回答。这时他才发现,男人已经死了。
田岛抓紧树技站了起来,俯视着已经断气的男人。
男人的心脏部位插着一把短刀。那短刀不同于一般的刀子,有一个圆而细长的刀柄,而且有一个类似军用刺刀的护手。看起来是一柄手工打造的刀。行凶者似乎是用力猛刺,以致整个刀刃几乎全部刺入死者的体内。
田岛举起相机。虽然报纸上绝不可能刊登尸体的照片,但既然尸体就在眼前,他忍不住想拍照。
田岛从不同角度拍了三张照片,然后再度蹲回尸体旁。男人的脸孔虽因痛苦而扭曲,但依然看得出是个美男子,年龄约莫三十五、六岁。
男人外衣上的钮扣大概是在滚落山崖时脱落的,衣服内袋上方绣有“久松”二字。只要这套衣服不是借来的,那么这男人的姓氏应该就是“久松”。
田岛在独自沉吟之际,突然担心起昌子。刺杀这个男人的凶手应该已经逃之夭夭,但如果尚未逃逸,那昌子恐怕就危险了。
“昌子!”
田岛出声呼喊,但未听到回音。
田岛顿觉狼狈不堪。
他急忙冲上崖顶。
昌子正蹲在原地,用手掩住面孔。田岛走了过去,将她抱起来。
“你没事吧?”
“嗯”
昌子点点头,仰起脸孔。那张脸依然苍白之至。
“那个人死了吗?”
“死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
“只好报警了。”田岛用干涩的声音答道。
“桥畔有一个派出所。就到那里去吧。”
“我还是会害怕——”
“凶手已经逃了。你有听到任何动静吗?”
“好像听到脚步声,不过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或许那就是凶手逃跑时的脚步声。”
田岛答道,但他也没什么自信。或许凶手在行刺之后便立即逃走了。
两人循着来时的路折返。田岛手持相机,昌子拎着装有午餐的手提袋,休假的欢乐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4
派出所内,一名年轻的警察正百般无聊地在看报,被突然冲进来的两人吓得抬起了头。
听到田岛的报案后,警察起初似乎不敢相信。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说“在悠闲的秋日阳光下,哪有可能发生血腥的杀人事件?”然而,田岛再三重复同一说词,警察不得不信以为真。
“由我独自带你去,可以吗?”
田岛说道,然后转头对昌子说:
“你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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