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哥,这个店是什么情况?”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个老太太是我一个同事的妈,我那同事在殡仪馆只干了五年,最后一次出去拉尸体时,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本来车上是两个活人一具尸体,最后却成了一个活人两具尸体。司机毫发无损,我那同事的脑袋都被撞烂了。尸体本来是放在车最后的柜子里的,出车祸后,柜子被撞坏,那尸体竟然压在了我同事身上。”
“司机毫发无损?啧啧,你这同事的运气还真是差啊。”我摇着头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事邪门着呢,他拉的那具尸体,已经是那一家人家里死的第二个人了,之前死的人也是我这同事去拉的,结果呢,拉回来后,他背着死者的家人,偷偷把那尸体的两个肾和两只眼角膜都卖了。那天回来的路上,他正在给黑市那边打电话,联系着人过来收第二具尸体的肾呢,谁成想电话还没打完就出了车祸。”
“真有这么邪门?”我听得只觉后背更凉了。
第371章 药师经
“可不是嘛,他出车祸后,还是我去拉的他的尸体回来。因为我们与黑市联系,都不存号码,每次都是直接拨打,打完就删。那天我去收尸体,现场的警察翻着他的手机,我听见警察在说他最后的通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唉,所以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钱是赚了一些,可是会遭报应的。你别看我未老先衰,这报应还算是轻的了,像他这种,要么不报,一报就是个‘死’字。”
陈叔曾经给我说过类似的话,我看着董孟阳那苍老的样子,相信了这报应一说。
提到这事,我不由得担心起了小王,就现在来看,他从殡仪馆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却一直没有受到什么报应,如果报应应验在他的下世倒还好些,好歹这一世可以用挣来的钱让全家过些好日子,怕就怕他会像他们那个同事一样,突然有一天就死于一场飞来横祸。
“不知道是不是他知道自己干这工作没好下场,他来殡仪馆时是二十九岁,死的时候是三十四岁,这五年时间,他都没有成家,连朋友都没谈过。他家里就这么一个老母亲,他死后,殡仪馆这边就利用那间空房子,给他妈开了一间死人用品店,也算是让她的后半生有了经济着落。”董孟阳继续给我说着。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还是那么木然地坐着,秋风萧瑟,她的身影也很孤单,唯有店门口的几个纸人与她作伴。
董孟阳带我走到了他们的宿舍,这是一间小房子,里面有几张上下铺的床,董孟阳告诉我,因为晚上也会有收尸的工作,所以他们晚上也会有值班,不过,他们值班就是在这里面睡觉,接到电话再起来干活。
房间里很是杂乱,隐隐还有一股霉臭味。我看了一下,房间里有一扇窗户,却是背着太阳光的,我想着,殡仪馆里阳气本来就低,这房间又常年晒不到阳光,阳气就更低了,董孟阳他们晚上睡在这里,也不知会不会做噩梦。
进了房间后,董孟阳就给小王打电话。我没发现房间里有凳子,又不想坐在他们的床上,便就这么站着等他。
“徐老弟,他电话关机了,可能是没电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直接过去叫他。”挂了电话,董孟阳对我说。
“我,我们一起去吧。”我着实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间屋子里。
“算了,那里是焚尸间,无数尸体在那里被烧成了灰,怨气极重,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董孟阳劝着我说。
听了他这么一说,我两相权衡,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他。他见我没再说话,便出了屋子去。
他这一走,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我只觉心里怎么都不舒服,隐隐有种焦躁之意。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陈叔说过,我的灵觉强,我可以感受到一些气息,比如,在梓亭的地宫那边,我可以感受到陈叔师父的正气,在何局家门口,我可以感受到怪老头亦正亦邪的气息。这里是殡仪馆,尸体多,孤魂野鬼多,阴气重,我的心绪自然会受到一些影响。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再次打量起房间里的东西来。这里面有两张上下铺的钢架床,上面都铺好了被褥,可以同时睡四个人。两张床的前面,各摆有一张小桌子。
其中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本书,还有一个笔记本,书与笔记本都是翻着的,笔记本上还放着一只签字笔。
我有些好奇,走了过去。走近后,我发现这书上面好像是一些经文,而笔记本上则歪歪扭扭地抄着书中的经文。
我把书拿了起来,翻到第一页,写着《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原来是一本经书。我往下读去……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游化诸国至广严城住乐音树下。与大苾刍众八千人俱。菩萨摩诃萨三万六千。及国王大臣婆罗门居士。天龙八部人非人等。无量大众恭敬围绕而为说法。
这几句话读得我头都大了,我无奈地将经书放了回去,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本。笔记本已经写了十多页了,我看着翻开的这一页,一下就被开头的句子吸引住了。
“第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读完这几句,我虽是没有完全明白它所讲的意思,心境却一下安宁了不少,我继续读了下去……
“第三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
“第四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若行声闻独觉乘者,皆以大乘而安立之。”
“第五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无量无边有情,于我法中修行梵行,一切皆令得不缺戒具三聚戒。设有毁犯闻我名已,还得清净不堕恶趣。”
“第六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阵杂场才。
“徐老弟,小王过来了。”董孟阳的声音传来,我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们二人。
“董哥,这本经书是谁的?”我没有马上问小王案子的事,却是首先询问起了桌上的经书。
董孟阳这时才看到我手中拿着的笔记本,忙着走了过来,从我手里接过笔记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弟,这是我给我家闺女手抄的,我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字写得差,你别笑话我。”
“怎么会,我刚才念着你刚刚抄的这几句,很是有感悟,对这经文挺感兴趣的,这才问起了你。”我微笑着说。
“这是《药师经》,我闺女从小身体就差,生病不断,前些日子,我听人说抄写《药师经》可以得药王菩萨的保佑,让全家少病痛,我就去庙里请了一本《药师经》,有空的时候就抄写,这已经是抄的第六十六遍了。”
“我说老董啊,我看你抄了这么多遍,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前几天不还听说你女儿又发烧了吗?菩萨都去保佑那些给寺庙捐钱的人去了,你只抄点经书,管不了用。”小王听了董孟阳的话,有些不屑地说着。
“小王,你可别这么说,我抄写经书,虽然上面的句子只能懂十分之一,但随着抄写次数的增多,我的心似乎都能感受到经文带给我的安宁之气。我还听说,抄经书可以消业障,要不你也去请一本吧,干我们这一行的,沾上的报应太多,消消业障,也可以让自己多点时间陪陪家人,让报应来得晚一些。”说到后面,董孟阳的神情有些黯然了起来。
“董哥,我既然敢到这里来上班,就不怕这些东西,再说,有些事,想躲也躲不开,咱们只管多挣点钱,享受一天是一天,其他的别想那么多。”听得出来,小王不是很赞同董孟阳的观点。
“唉,你还年轻,我是有一家人的,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们考虑的。”董孟阳叹息着说。
“警官,刚才董哥已经把事情给我说了,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小王转过头来对着我说。看来,他是不想再与董孟阳就这个沉重的话题再讨论下去。
我从包里拿出那两个红包来,分别递给了小王与董孟阳。小王倒是爽快地接着了,董孟阳还推辞了一下。
“董哥,拿着吧,这是单位报销的,你别客气。再说,也让这红包给你们冲冲身上的霉气。”我故意轻松地劝着他。
听我说完,董孟阳便收起了红包,我定了定神,开始问起了小王。
第372章 是七还是九?
“小王,想必董哥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来找你们,是因为最近市里出了一起儿童失踪案件,嫌犯每拐走一名儿童,就会在现场留下一对眼珠。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向你保证,你不用负担任何刑事责任,如果你提供了重要线索帮助我们破案,还会受到警察局的奖励。”我按照与董孟阳的约定,先消除着小王的顾虑。
“恩,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相信你。”小王点了点头说道。
“好,那我就开始了。”
之后,我便装作不知道他先前告诉董孟阳的事情,慢慢引导着他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与董孟阳告诉我的相差无几。
因为他不知道中山装是什么样子,我拿出手机,上网搜了几张黑色的中山装出来,让小王辨认,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他的面部特征你有没有看清楚?”我问。
“因为我们见面都在晚上,他的脸长什么样子我没有看得太清,但他戴着一副眼镜。”小王思索了一会后回答着我。
有了他的这两个回答,我更是确定,从小王手中买去小孩眼睛的男子,与儿童失踪案的主犯正是同一个人。
“他是如何联系上你的?”我凝神问着他。
“我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找到了我的电话,直接打电话给我说的这件事,他让我收到了符合条件的小孩尸体就给他打电话,他确定要还是不要,如果他要,我就会把小孩的眼睛取下。第一次他说了要后,我把眼睛取下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他让我把眼睛保管好,他晚上十点到殡仪馆外面与我交易。虽然我不怕死人,可这样一对眼珠子放在身上也蛮膈应人的,我就把眼珠放到了殡仪馆冻尸体的冰柜里面冻着。”
听到这里,我心董孟阳还猜对了。
“我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因为这眼珠子里面的眼角膜根本都没法用了,我实在不相信会有人花一千元买一对‘死人眼’,结果当天晚上十点,他还真来了。不过当他接到那对眼睛时,却告诉我这眼睛不能用。”
“为什么?”我马上问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就问我是不是把眼睛放进了冰柜里面冷冻,我点了点头,他就告诉我,这段时间的气温本来就低,眼珠直接放在外面也不会发臭,而放进冰柜,就会彻底把眼睛‘冻死’,让它失去了活性,那样就没法用了。”
“他有没有说他把眼珠拿去怎么用?”我继续问着。
男子说的眼珠冻起冰柜会失去活性,引起了我的注意。按说,小孩已经死了一段时间,眼角膜早就没法再用,从理论上讲,这眼珠就算是没了活性,可按他的意思,眼珠只要不放进冰柜冷冻起来,就还有活性,还能派上用场,这还真是奇怪。
“没有,我因为好奇也问过他一次,但他没有回答我。那天,他仍然是付给了我一千元钱,还说这怪他之前没有给我交待清楚,走的时候,他再三叮嘱我,以后不能把眼珠拿去冻着了。所以,打那以后,我每次得到眼珠,都是用塑料袋子装好放在衣服包里的。”小王回答我说。
听着他处理眼珠的方式,我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恶寒,随时揣一对死人眼珠在身上,那感觉一定好不了,可小王却至少已经揣了七次了。
我想着“七次”这个数字,产生了一丝疑惑。刚才小王说,第一次那对眼睛,男子说没办法再用,但他仍然付给了小王一千元钱。
中午打电话时,董孟阳告诉我,小王已经从这件事情中获得了三千五百元,也就是说,他与男子一共交易了七次。那么,除去第一次那对眼珠,男子手中得到的用得上的眼珠应该只有六对。
“你一共与他交易过几次?”想到这里,我皱眉问着小王。
“七次,他一共付了我七千元钱,我自己得了三千五。”小王回答的果然是这样。
“也就是说,除开第一次,后面你只与他交易了六次?”我再次确认着。
“是这样的。”
中午打电话时,董孟阳告诉我的话中,让我把买小孩眼珠的人与中山装男子联系起来的,正是“七”这个数字,因为董孟阳告诉我小王已经卖给了男子七对眼珠,我想着正好与失踪的七个女童对应。
现在,小王却证实实际上只卖了六对眼珠,如果按我之前的想法,眼珠与失踪的女童数目对应的话,男子应该至少会买七对眼珠才行。也就是说,男子目前还差一对眼珠!
而如果按我与大熊的分析,失踪小孩的数量会上升到九的话,那男子就还差三对眼珠。
今天周五,明天就是周六了,周六便是九月初九。一天的时间里,殡仪馆这边不见得能接到三个八到十岁的小孩尸体,如此的话,男子的计划不就无法完成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怀疑起了我之前的推测,难道说,男子并不会掳走九个女童,七个就已经够了?还是说,这个眼珠的数目,根本就与失踪女童的数目没有对应关系?
“小王,你把那个人的电话给徐老弟说一个吧。”董孟阳对小王说着。阵杂呆才。
董孟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却也提醒了我一件重要的事,对啊,小王一直都与男子用电话联系,这不就是很好的一个定位系统么,只要由技术侦查大队出马,立马就能通过手机信号找到中山装男子,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了。
小王听了董孟阳的话后,已经拿出手机翻了起来,我也赶紧凑了过去。
过了一会,小王翻到了一个在屏幕上显示为“眼睛”的联系人,并对我说就是这个号码,我赶紧把这个号码在自己的手机上拨了一次,存储了下来。
“一般来说,你这边收到了眼睛后,给他打电话,你们的通话时间是多久?”我问道。因为通过手机信号寻找对方的位置,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当然,如果男子一直把手机开着,那么,不用通话我们也可以锁定他的位置。
“也就是一两分钟吧,我到了现场后,发现死者是符合条件的小孩,就会给他打电话问他要还是不要,他会问我小孩的具体位置,我说了后,他就说晚上十点交易,然后就挂电话。”
“他问你小孩的具体位置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着。
“我也不知道,最开始我是以为他要亲自过来检查一下,结果却不是。我一共找了他七次,七次他都回答的‘要’,并且都没有亲自过来,然后我取下眼珠,等到晚上十点,就与他交易。”小王回答我说。
“行,现在确定了他的身份,我马上向队上汇报,很可能等会就要让你给他打电话,在这过程中,我们会用技术手段锁定他的位置,伺机进行抓捕。你只管像往常一样约他今天晚上交易,如果锁定位置失败,到了晚上,我们会埋伏在殡仪馆大门附近,对他实施抓捕。”我严肃地说着。
“不行的。”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讲完后,小王却给我回了这么三个字。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前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