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倒鳞’,墓里那主恐怕是八成八的老粽爷。”
穿山眼说到这就不再往下说了。其他人正是三四十的年纪,全是一溜的急性子,听穿山眼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人嚷道:“咱上山下岭,过河盖桥,手底下全是真招,倒过的墓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粽爷也遇到不少,不都被兄弟们收拾了吗?眼前这么肥的油斗不倒非得把兄弟们馋死不可啊!”众人一听都应喝着:“自古贼不走空,咱要是打着空手回去还不被那些后生娃笑掉大牙。”“对啊!大哥你就给句话吧!我们保证把里面的粽爷收拾得顺顺当当……”
穿山眼一看群情高涨也只好点了点头,说:“好吧,这肥油斗却也是个难得的大油斗,干咱们这一行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等到水势稍减,众人便在上游水流较缓的渡口乘羊皮筏子渡过了黄河。当天晚上买了几只活鸡祭了河神众人便准备开始干活。
等到了地方,穿山眼拿捏了一阵子便找到一处地方重重踏上了两个脚印,其他人一看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抄起家伙便从那处挖了下去。
穿山眼可不是白叫的,虽然年龄大了已下不了斗了,但他对风水墓穴的了解就好比透着封土看一样,平日里只要在哪处多停一会儿,那指定是有墓子,要再哪踏上两脚那顺着他踩的地方挖下去肯定能抠到大宝。
不过今天这老头似是失了准,众人刚打下去一米多深这穿山眼却又换了一处地方踏了两脚。众人一看都是心里好奇,这老把头划了几百个墓子也没改动过一次,盗洞是一打一个准,却不知今天为什么会换了地儿。但这老把头向来受众人尊崇,几人什么也没问便准备挪到穿山眼新划的地方往下打。
谁也没想到这穿山眼突然一伸手,说道:“两边一起挖!”这一下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穿山眼看了看众人说道:“离得近了才瞧出这墓子是个‘锁魂吊’,葬在此地主大凶而泽万代,这种墓里的陪葬品全是真金白银,干成了诸位兄弟下半辈子绝对是吃喝不愁,只不过这墓里的东西绝对是个难对付的主。唯今之计只有这样了……”
原来这穿山眼断准了墓里是个难缠的茬便让众人打两个盗洞,进墓时也两边同时下。这些人掏了几十年的洞手下功夫自然是不用说,没多大一会儿两个盗洞都触到了墓顶的青砖。
穿山眼交代一会儿先下到墓里的两人用“捆尸索”把棺材三横两竖地捆好了,其他人取了墓里摆放的陪葬品就赶紧撤出来。自古以来不管大墓小墓最贵重的陪葬品绝对是放在墓主贴身的地方,穿山眼不让众人碰那棺椁想必是里面的东西极难对付。
众人平日里对穿山眼的话是唯命是从当即都点了点头。待众人都钻进盗洞后陈幺八也准备往里钻,这时候穿山眼却突然抓住陈幺八的袖子,说道:“告诉你二哥,那棺材千万碰不得!”
陈幺八赶紧点头说自己知道了。等下到了斗里陈幺八发现众人已经把墓室中的棺材用捆尸索绑了个扎实,那棺材竟是黄铜打造而成。
陈幺八虽然在这八大泥老爷里排名最小,但大墓小墓下过的也有上百座了,这黄铜制成的棺材还是头一回看见,不免心中好奇,于是便忍不住上前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只见这黄铜棺材在汽灯的照射下泛着黄澄澄的光,陈幺八记着穿山眼的交代只是看着这黄铜棺。这看得久了却也让他发现了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捆尸索本就是沁了黑狗血的绳索,穿山眼怕这黑狗血搁得太久失了效专门嘱咐着众人在镇上买了两条黑狗,这捆尸索刚沁过黑狗血,这会儿一受力便流出了一些狗血。
不对劲儿的地方就是这流出的黑狗血竟慢慢地消失在了这铜棺上,好像给烧红的铁板浇上水一样瞬间被蒸发掉了。
第二十八章 赶泥会(下)
陈老汉越看越觉得奇怪便又凑近了些,结果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黄铜棺上全是针尖粗细的小孔,狗血便是从这些小孔中流了进去。陈幺八心里不禁大惊,莫不是这棺材里的粽爷还喝黑狗血不成!
陈幺八正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却是八大泥老爷里面排行老四的肥老四。
这肥老四生得膘肥体圆平日里专掌开棺这一道,然而今日却没有他什么事了,他也只好四处瞎转悠,这会儿其他人把明器都倒了出来,他也是过来叫陈幺八过去。
到了洞口陈幺八见地上摆了两筐子金银器物,全都是旃金蹙银,有的上面还嵌着玉石玛瑙。
陈幺八一看不禁喜道:“这回咱们大发了,洋车、洋房都有了!”这时八大泥老爷里的老二张二刀笑了两声说道:“洋车洋房都有了咱再给幺八整个洋媳妇儿怎么样?”
众人一听顿时就是一团哄笑,张二刀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别再笑了,众人在斗里从来都听这张二刀的,当即停止了哄笑。张二刀见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好了,幺八你先带着东西上去吧,我们再找找还有啥明器落下没。”
陈幺八听后点了点头背上了一筐明器,正准备往盗洞里爬时却又想起穿山眼交代给他的话,于是便又回头对张二刀说道:“二哥,大哥让你千万别碰那口棺材。”
张二刀听后皱着眉头说道:“知道啦!就你这家伙破事多。”陈幺八听张二刀这么一说便没有多想爬出了盗洞。可这俗话讲得好,黄鼠狼心不足——整吞鸡。
这张二刀见墓室里的陪葬品都这么丰厚,一想棺材里还指不定是什么旷世的大宝哪还忍得住手……
陈幺八从墓洞里刚探出脑袋就看见穿山眼正抻着脖子看着他,发现他出来却不见其他人时这穿山眼脸色一变急道:“幺八!其他人呢?”
陈幺八一见穿山眼的脸色不对连忙答道:“二哥说他们再找找看有没有落下的明器。”
穿山眼听到这儿眉头已是皱成了一团,咬着后槽牙道:“这事怕是要坏!快进去喊他们出来!”
陈幺八见穿山眼急得脸上的老皮都拧成了一团当下不敢多耽搁,扔下了一筐明器就又反身钻回了盗洞。刚爬到一半就听见墓室里传出“咚!咚!”两声闷响,陈幺八顿时心里凉了半截,这枪声正是他三哥那杆火燎子特有的声响。
陈幺八虽然心里打着退堂鼓,但一想起兄弟们平日里的情分便又把心一横,手脚并施地往里爬去。
眼看着就要爬到墓室了陈幺八却停了下来,那墓室里此时寂静无声甚是怪异,陈幺八咽了一口唾沫,心想死就死吧!千这一行的一个“义”字当头,落命都不能忘义。
谁知陈幺八正准备往外探头时那盗洞口却突然钻进来一个满头是血的怪物!这一下把陈幺八骇得不轻,愣了两秒后嘴里怪叫着就准备往回退,但奈何这盗洞里回不过身,他只好用手肘膝盖顶着往后挪,这样速度又怎么能快得起来呢?
就在陈幺八急得快哭出来时,那满头是血都分不清鼻子眼睛的怪物居然说话了,“幺……我是你四哥……”
陈幺八听到后马上就愣住了,大粽爷一不会说话,二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绰号。仔细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四哥肥老四吗!虽然满脸都是鲜血,但那大脸盘子他却还能认得出来。
陈幺八眼见自己的兄弟伤成这样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三两下爬到肥老四跟前就准备把他往外拽。
肥老四此时已经是吊着一口气的人了,吐了一口血沫子后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幺啊……四哥不行了……你省点力气逃命吧……你听四哥一句……今天这事……全是穿山眼……那挨枪子儿的东西……把这个揣好……千万……千万不要给那老头看到……否则……你就活不成了……”
肥老四说到这儿已经是油尽灯枯,手里被血染透的事物递到一半就两腿一蹬归了西。
陈幺八此时心里乱成了一团席,又怕又难受,想哭却又不敢哭,只好捂住嘴啜泣了几声。一想到这墓里还有成了精的老粽爷,陈幺八一咬牙拿过肥老四手里的事物揣好,便倒着爬出了盗洞。
穿山眼见陈幺八退了回来急着问道:“里边怎么样了?”陈幺八此时再看到那穿山眼总觉得他嘴脸里都透着股邪性,想起肥老四临死时说的话陈幺八不禁心里发慌,支支吾吾地答道:“他们……他们全死啦!”
说到这时陈幺八“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穿山眼听到这儿时居然没有丝毫伤心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说完竟一脚把那一筐明器踢飞了出去,脚下就是滚滚的黄河水,满满一筐子明器顺着坡一直滚了下去……
陈幺八跟着穿山眼回了黄墒县后,穿山眼便对陈幺八说道:“你我兄弟缘分已尽,各自赶路吧。”
陈幺八其实早就想找机会脱身,点了点头便独自回了关中道。本来想凭着自己的手艺另开一个堂口,却不想从道上得到消息,说整个关中道的“绿皮”都在找他(那时的条子都是一身绿色制服被道上人唤作绿皮)。
陈幺八这个人比较特殊,在斗里胆大,但上了地面胆子却特别小,看面相的阴阳先生说他这是蛇鼠之命。听到绿皮四处找他时吓得他连忙卷了所有家当缩进了秦岭深处一个村子里,最后他也就在这村子里落了户,娶妻生子后便再也没有操过旧业。
肥老四临死前交给他的事物正是那件夔龙观山挂,陈幺八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跟着穿山眼这么多年耳濡目染陈幺八对风水也是通了大半,一推一算之下这观山挂上所注的大墓正是在这“天下龙脊”秦岭之中。
最初几年,陈幺八在村里还是独自一人,但他已是下了狠心此后再也不倒斗了,于是便把这夔龙观山挂砌进了土炕里。后来在村里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生活新渐平静下来陈幺八也慢慢把观山挂的事淡忘了。
第二十九章 柳景年醒了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陈幺八已变成了陈老汉。本来所有的事都应该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时他的老伴儿却突然犯了胆结石,这让家里穷得叮当响的陈老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到最后把陈老汉逼得没法时他终于想起家里的土炕里还藏着一件当年用了自己整整六个兄弟的命换来的铁挂。
于是便就有了后来的一幕,不过这陈老汉跟亮子倒是一个样,只管挖宝却不懂“望宝”,他瞧这东西也就是个铁疙瘩,能卖个几千块钱就不错了,到后来得了一万块倒也是出乎意料。
不过自从卖了这铁挂后每晚一闭眼就看见自己那些个兄弟满脸是血地来找他……“掌柜的,解放军同志……我跟着你们也是想捡点剩货换点钱去黄河边给我那些苦命的兄弟作个水陆道场……我那些苦命的兄弟啊!”陈老汉说到这儿已经是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亮子听到这一皱眉说道:“行啦,行啦,这么大的人了还流马球。大不了到时候分你一份去给你那些兄弟作法事就成了呗。”
听到这里我对陈老汉的看法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别看亮子嘴上的话不中听,但从他那话中我就能听出来他现在也和我一样。亮子是个重义气的人,对陈老汉他怕是不会再难为了。
看到气氖一时沉闷下来,我便想找点其他的说说,一看之下发现手中的麂肉已经烤得冒出了油,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气,便举起手中的麂肉,说:“好了,咱们先把肚子填饱。”
忽然从我背后伸出一只白色的手!
我心里一惊,就发现手中麂肉已经被夺走了,我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柳景年。他那只手伸得太突然,我真是被吓了一跳,“你想吓死我啊!”
柳景年很淡地笑了笑,说:“烤得不错嘛……唔……肚子还真饿了……”我见他答非所问心里更是来气,便又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出那个洞就醒啦,外面那光还真刺眼。”
亮子听到这儿嘴里嚼着的东西全都喷了出来,“一出洞就醒了!那你还闭着眼!”柳景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想睡觉……”
我一听顿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亮子此时脸都憋红了,咬着牙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哎……算了,算了,今天这条命也是你救的,不过人命账可得算清楚,你救我一命我背着你跑了这么远,咱俩可是两清了!”
眼见亮子吃了这么大个闷亏还连句气话都不敢说,我那不争气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亮子这会儿正愁没处解气,见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不禁恼怒,一巴掌拍到我背上,嚼着后舌根儿说道:“粪爷快点吃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打的,大家都吃着喝着别客气啊!”
这麂肉吃起来有些像小羊羔的肉,虽然只抹了点盐,但却异常的好吃,炭火慢烧外焦里嫩,四个人足足消灭了大半个。这会儿众人都是斜靠在木板墙上,我们三人抽着烟,柳景年喝着酒,如果不是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倒斗,这片景象绝对会让人想起安逸的野营。我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亮子摸了摸撑得老高的肚皮,说:“怎么办!下斗抠宝去呗!”陈老汉忙接着说道:“对!对!咱们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我能找到那大墓的虚位。保管一掘一个准儿。”
我看了看柳景年,其实他才是最有发言权的,说实话在洞里遇到的怪事已经让我有些身心疲倦,如果此时他说撤的话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赞成。谁知他瞪着双空洞的眼睛说了两个字:“随便……”
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这家伙绝对就是传说中的阴阳脸。最后经过讨论决定明天跟着陈老汉去找虚位,找得到找不到明天再说。为什么要明天去?因为亮子身上昨晚被尸蟊撕开了几十条口子,这些伤口十分古怪,本来已经有愈合的态势,但在火边那么一烤又全都裂开了,此时亮子用完所有的绷带都还不够包扎,当然我的脖子上也被缠上了一条“白围脖”。
接下来没有事情做柳景年就靠在墙上打盹,我们几人便抽着烟侃大山。当我问道那洞里为什么会用铁浆灌壁时,陈老汉沉思了许久后说道:“那些铁浆怕是用来封那山崖子洞里的老粽爷的。掌柜的是个明眼人,肯定能看出那洞里的器物不是一个年头的。”就这么三句离不开个明器,五句少不了个粽爷,说着说着天就黑了下来。
亮子说他身上疼得厉害让我们先睡,他来守第一班。等到众人的话语声都停下后,四周万籁俱寂。防潮垫全没了,我便靠到了木墙上眯上了眼睛……
“咔……咔……咔……啪……啪……”朦朦胧胧间我好像听到了一阵怪声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怪声又消失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靠着的正是那面塌了顶的隔间的墙!“亮子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亮子听后摇了摇脑袋说道:“没什么声音啊?你又发梦癫了吧。”
我一想倒真的有可能是因为太累听岔了,看了看表已经半夜了,于是便准备换亮子休息。就在我准备开口时那怪声好像又响了起来!“亮子……你过来听听,那声音好像又响了一下……”
亮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嘴里叨咕着:“跟你说了没什么声音,你还偏不信!一天老搁着没事干自己吓自已!”
亮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却还是走了过来。等他自己把耳朵贴到墙上一听时却也吓得一哆嗦,接着嘴里就骂道:“奶奶的!这是出门忘了看皇历了,走哪儿哪儿不顺溜!”我低声问道:“你说这墙背后不会藏着只大粽子吧!”说完这句话连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