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准备采取行动,这时雷切尔突然站了起来。她难道疯了?不会的,他意识到她是个勇敢无畏的女人。无论如何,她压根就不晓得他正藏在楼梯上。她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马克钻进这个精心策划的圈套。她不是那种人。
“坐下。”
是个娘儿们的声音。那个叫莉迪亚的疯婆子。她正移动着胳膊瞄准。维恩感到心慌意乱,他还没有占据有利位置,还不能确保打中她不过莉迪亚没有扳动扳机。维恩看着雷切尔一路飞奔跳出窗口,惊得目瞪口呆。
简直是让人心烦意乱。
维恩丌始行动了。他无数次听说过,时间在恶性暴力时会如何保持静止,短短几秒种都会被延长,这样人们就能将一切清楚地尽收眼底。事实上,这完全是吹牛皮。当你事后回味时,当你舒舒服服、安安全全地在脑子里回忆时,事情的慢慢进行只存在于你的想像中。但是当你盛怒时,当他和三个伙伴当年与萨达姆的“精锐”士兵交火时,其实时间倏乎即逝。现在就是那种情形。
维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把枪放下!”
那个大块头男人把枪瞄准了雷切尔刚从那里掉下去的窗口。再次警告已经来不及了,维恩开了两枪。赫什应声而倒。莉迪亚尖叫起来。维恩猫腰就地一滚,消失在长沙发后面。莉迪亚再次尖叫了起来。
“赫什!”
维恩探头向外望去,心想莉迪亚正持枪瞄准他呢。但情况并非如此,莉迪亚扔掉了武器,还在呼天抢地地嚎叫。她双膝跪地,轻轻地把赫什的脑袋搂在膝间。
“不!不要死。求求你,赫什,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维恩把她的枪踢到一边去,把自己的枪口对准莉迪亚。
她的声音低下去了,温柔得如同慈母。“求求你,赫什。千万不能死。噢,上帝呀,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赫什说:“永远不会的。”
莉迪亚看着维恩,露出乞求的眼神。他用不着费心去打911电话,因为阵阵警笛已传人耳鼓。赫什一把抓住莉迪亚的手。“你知道该干什么,”他说。
“不,”她说,声音微弱。
“莉迪业,我们注定会这样。”
“你不会死的。”
赫什闭上眼,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人们会把你看成是个魔鬼,”她说。
“我只在乎你的想法。答应我,莉迪亚。”
“你不会有事的。”
“答应我。”
莉迪亚摇摇头。泪水哗哗地涌了出来。“我不能那样干。”
“你能,”赫什挤出最后一丝笑容。“你是个了不起的演员,记得吗?”
“我爱你,”她说。
但是他的眼睛合上了。莉迪亚呜咽不止。她不停地求他不要留下自己不管。警笛声越来越近了。维恩向旁边让出几步。警察赶到了。他们进屋后,站在她四周围成一圈。莉迪亚的头冷不丁地抬离赫什的胸膛。
“谢天谢地,”她对他们说——泪如泉涌。“我的礙梦终于结束了。”
雷切尔被火速送往医院我想陪她过去,但警方另有想法。我跟齐亚讲了,请她代我去照看雷切尔。
警方一连审汛了我几个钟头。他们先是对维恩、凯塔丽娜和我进行单审,然后合审。我想他们对我们的话还是相信的,伦尼也在那里。里甘和蒂克纳露面了,但过了一段时间才和我见面。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忙于通过伦尼的手机查阅巴卡德的档案。
里甘先是向我发问了。“嘿,好长的一天吧,马克?”
我坐在他对面。“你看我有心情聊天吗,侦探?”
“那个女人化名莉迪亚·戴维斯。她的真名叫拉里萨·戴恩。”我做了个怪脸。“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她是个儿童演员。”
“特里克西,”我说,想起来了。“在《家庭欢笑》里。”
“对,就是她。或者起码她是那么说的。不过,她声称是这个家伙——我只知道他叫赫什——把她关起来,并凌辱她。她说自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的朋友维恩认为她这是一派胡言。不过现在这已无关紧要,她声称她对你女儿的事一无所知。”
“那怎么可能?”
“她说他们只是替人办事而已。那个巴卡德找到赫什,密谋以一个他们没有绑架过的孩子为筹码索取赎金。赫什很乐意。既能挣到一大笔钱——孩子也确实不在他们手里,又不用担多大的风险。”
“她说他们跟我家里的枪杀案无关吗?”
“是的。”
我看着伦尼。他也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但是我的枪在他们那里,就是杀死凯塔丽娜弟弟的那枝。”
“嗯,我们知道了。她声称是巴卡德把它给了赫什。为了栽赃陷害你们,赫什开枪打死了佩维尔,然后把枪丢掉,这样就让你和雷切尔承担罪名。”
“他们是怎么搞到塔拉的头发用于赎金秘密交易的呢?他们怎么会搞到塔拉的衣服的呢?”
“据戴恩女士交待,是巴卡德提供给他们的。”
我摇摇头。“难道是巴卡德綁架了塔拉不成?”
“她口口声声说不知道。”
“那我妹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牵涉进来?”
“她还是声称由于巴卡德的缘故。他叫他们把斯泰西当替罪羊。赫什把支票给了斯泰西,让她去银行兑换成现金。之后就杀死了她。”
我打量了一番蒂克纳,又看着里甘。“这讲不通。”
“我们还在调查此事。”
伦尼说,“我有个问题。他们为什么在一年半后卷土重来再干一次呢?”
“戴恩女士声称不敢肯定,但她怀疑这只是出于贪婪而已。她说巴卡德打来电话,问赫什想不想再挣100万。他说想。我们查阅了巴卡德的梏案,显而易见他经济上有了麻烦。我们认为她说得不错。巴卡德只是妄图再敲一次竹杠。”
我揉了揉脸。肋骨在隐隐作痛。“你们找到巴卡德的收养记录吗?”
里甘扫了一眼蒂克纳。“还没有。”
“那怎么可能?”
“哎,我们刚刚处理这事。我们会找到的。我们准备核对每一个他经手收养的孩子,特别是有关18个月前收养的一个女孩的任何蛛丝马迹。如果巴卡德让人把塔拉收养了,我们会查出来的。”
我再次摇摇头。
“怎么回事,马克?”
“这不合情理。那家伙在搞收养骗局时会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什么要向我和莫妮卡开枪、绑架和谋杀呢?”
“我们不知道,”里甘说。“我想,这事还远不止这些,这一点我们都能达成一致。目前最可能的情景就是你妹妹和一个同伙向你和莫妮卡开枪,并带走了婴儿,之后把她交给了巴卡德。”
我闭上眼,在大脑里重演了一遍。斯泰西真的会那么做吗?她会闯进我家里向我开枪吗?我依然无法说服自己。这时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怎么会没有听到窗户碎的声音?
此外,在我遭到枪击之前,我怎么会什么也没听到?窗户破碎声,门铃声,开门声。为什么这些声音都没有听到?按里甘的说法,这是由于我在医院里注射了麻醉剂而导致思维阻塞。不过现在,我明白不是那么回事了。
“格兰诺拉麦片棒,”我说。
“你说什么?”
我转身对着他。“据你推测是我忘了件事,对吧?斯泰西和她的同伙要么是打碎窗户要么是按响门铃,我说不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应该听到才对,但我没有。我只记得当时我在吃格兰诺拉麦片棒,接着就倒下了。”
“对。”
“不过你看,当时我手里拿着格兰诺拉麦片棒,这一点我很有把握。你们发现我时,它掉在了地上。我吃掉了多少?”
“大概一两口吧,”蒂克纳说。
“那你的遗忘症推测就是错误的。我当时就站在洗涤池边吃格兰诺拉麦片棒。这事我记得一清二楚。你发现我时,那就是我在做的事。如果是我妹妹,她为什么脱光莫妮卡的衣服,老天爷啊……”我没有说下去。
伦尼说:“马克?”
你爱她吗?
我怔住了,两眼发呆。
你知道谁向你开的枪,是吧,马克?
黛娜·列文斯基。我想起了她不止一次探访那栋她在里面长大成人的房子,这事蹊跷得很。我想起了那两枝枪——一枝是我的。我想起了藏在地下室里的CDROM,它就藏在黛娜告诉我的那个地方。我想起了在医院前面拍的那些照片。我想起了埃德加说的关于莫妮卡找精神病医生看病的事。
这时,一个可怕的想法,一个可能是我确实强忍着的可怕念头浮现出来。
四十二
我假装身体不舒服,找了个借口溜到卫生间,给埃德加打了个电话。我岳父自己接的电话,这使我有点吃惊。“喂?”
“你说莫妮卡以前找过精神病医生?”
“马克?是你吗?”埃德加清了清嗓子。“我刚从警方得到消息。那帮操蛋的蠢货要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
“眼下我没时间谈这事。我还在想方设法地寻找塔拉。”
“你需要什么东西?”埃德加问。
“你知不知道她那个精神病医生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我想了想。“卡森在你那儿吗?”
“在。”
“让他来听电话。”
短暂的沉默。我轻叩着自己的脚背。卡森叔叔深沉的嗓音从电话线那边传过来。“马克?”
“你知道那些照片,是吧?”
他没有回答。
“我核对过我们的账户。钱不是我们出的,是你付的钱给私人侦探。”
“这与枪杀或绑架没有任何关系,”卡森说。
“我认为有关系。莫妮卡告诉过你她的精神病医生的名字,是不是?他叫什么名字?”
他又没有回答。
“我正想法查明塔拉出了什么事。”
“她只去过两次,”卡森说。“他怎么能帮你?”
“他不能,但他的名字能。”
“为什么?”
“告诉我就是了,是还是不是。他叫斯坦利·拉迪奥吗?”
我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卡森?”
“我早就跟他说了。他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我已经挂断电话了。卡森不会说出更多的东西。
但黛娜·列文斯基会。
我问里甘和蒂克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捕了。他们说没有。我问维恩我能不能还借那辆卡麦罗用用。
“没问题,”维恩说。接着斜眼瞟了一眼,又补充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我摇摇头。“现在你和凯塔丽娜跟这事没关系了。你们不用管了。”
“需要我的话,我就还待在这儿。”
“不需要了。回家吧,维恩。”
接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紧紧地抱住了我。凯塔丽娜吻了我的脸庞。我洒脱地看着他们开着小货车离开了。我开车直奔市区。林肯隧道交通很拥挤,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通过一道道的收费站。趁着这段时间我打了几个电话。知道黛娜·列文斯基和一个朋友合住在格林尼治村的一套公寓里。
20分钟后,我敲响了她的门。
埃莉诺·拉塞尔吃完午饭回来,看到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普通的马尼拉纸信封。是寄给她的老板伦尼·马科斯的,上面标着“机密亲启”字样。
埃莉诺已经和伦尼共事丫八个年头。她非常爱他。埃莉诺没有自己的家庭——她和她丈夫索尔从来没能有过一儿半女,索尔三年前就去世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成了马科斯的儿女们的祖母的替身,她甚至把伦尼妻子谢里尔和四个孩子的照片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她打量着这个信封,眉头紧皱。它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她朝伦尼的办公室瞥了一眼。他看上去心烦意乱,因为伦尼刚刚从一个凶杀现场回来。这个案子与他最好的朋友马克·塞德曼医生有关。
在这种时候,埃莉诺一般不会打扰伦尼。不过这个落款……哎,她想还是应该让他自己来看。
伦尼正打着电话。看到她进来后,就用手捂住话筒。“我有点忙,”他说。
“这是你的信。”
埃莉诺把信封递给他。伦尼对它几乎视而不见,接着埃莉诺留意到,他看到了回信地址。他把信封翻了过去,然后又翻了过来。
落款很简单,“斯泰西·塞德曼的一个朋友。”
伦尼放下电话,撕开了信封,
我想黛娜·列文斯基见到我时并不吃惊。
她把我让进门,一声也没吭。四壁上全是她的绘画,其中很多是悬吊着的。角度很奇特。整个房间给人一种萨尔瓦多·达利的超现实主义感觉,让人头晕目眩。我们坐在厨房里。黛娜问我要不要来点茶,我说不用了。她的手放在饭桌上,我看见她的指甲都被啃下来了,一直啃到指中根的护膜处。住在我那栋房子里时它们就是这样的吗?她现在似乎有些异样,不知怎的更凄楚了。头发更直了,两眼低垂着。俨然又成了那个我认识的小学时代的可怜女孩。
“你找到照片了?”她问。
“是的。”
黛娜闭上眼。“我本不应让你找到它们。”
“为什么呢?”
“我以前对你撒过谎。”
我点点头。
“我没有结婚,不喜欢性,对肉体关系确实感到痛苦。”她耸耸肩。“甚至讲真话对我来说都是问题。”
黛娜勉勉强强地笑着。我也不情愿地对她笑着。
“在治疗过程中,我们被教导说要勇敢地面对恐惧。要做到这一点,惟一的办法就是要听真话,而不管它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不过你看,我甚至连什么是真话都不敢肯定。因此我就努力把你引到那里。”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之前,你回过那栋房子,是不是?”
她点点头。
“你就是那样遇上莫妮卡的?”
“是的。”
我接着说。“你俩成了朋友?”
“我们有些共同的地方。”
“什么地方?”
黛娜抬头看着我,我看出了她的痛苦。
“凌辱?”我说。
她点点头。
“埃德加对她进行过性凌辱?”
“不,不是埃德加。是她母亲。也不是性方面的。更多的是肉体和精神上的。那个女人是变态狂,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我猜是吧,”我说。
“莫妮卡需要帮助。”
“所以你把她引见给了你的治疗医生?”
“我试过。我的意思是,我为她安排了与拉迪奥医生见面的时间。不过没有成功。”
“怎么会呢?”
“莫妮卡不是那种相信治疗的女人。她认为自己的问题最好由自己来解决。”
我点点头。我知道。“在那栋房子里,”我说,“你问过我是否爱莫妮卡。”
“是的。”
“为什么?”
“她认为你并不爱她。”黛娜把一个手指放进嘴里,寻思着找块指甲啃一啃。可是一块也没有。“当然,她认为自己不值得人爱。就像我一样,不过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什么地方?”
“莫妮卡觉得有一个人能永远地爱她。”
我知道这个答案。“塔拉。”
“是的。她给你设下了圈套,马克。可能你已意识到这一点。这不是偶然的,她想怀上个孩子。”
可叹可悲,我对此并不吃惊。我再次试图把事情的各个部分一块块地拼凑起来,就像做外科手术一样。“所以,莫妮卡认为我不再爱她了。她害怕我提出离婚。整天愁眉苦脸的,晚上哭哭啼啼的。”我把话打住了。我这番话本来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同时黛娜也在听。尽管我不想继续顺着这个思路说下去,但我实在是无法自抑。“她精神脆弱,思想紧张。之后她又听到雷切尔的电话留言。”
“那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是的。”
“你还把她的照片放在你书桌的抽屉里。这事莫妮卡也知道。你对她念念不忘。”
我闭上眼,想起了莫妮卡车里的那张斯蒂利·丹的CD片。校园音乐我曾和雷切尔一起听过的音乐。我说,“所以,她就雇了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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