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我很少发言,往往成为调侃对象。通常大家会说:“看咱们元明,一个搞心理学的人,对女人的心思了如指掌,最后却一个女人都没有!要求不要太高啦!”然后便是一阵哄笑。每次大家都拿此开涮,每次都成为笑点,我也只是低头默认而已。这也没什么,大家终究都是一笑而过,包括我自己。我一直坚持认为感情不能勉强,我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而已。
经过聊天才知道,许多大学以及研究生时期的同学都已纷纷出国留学就业。这也是大势所趋,我高中的同学有一半的人都出国了,而且一去不回头。在博客上看见他们的留言总在抱怨国外的生活怎样孤独,怎样不称心如意。可尽管嘴上抱怨,但是相比待在国内,他们还是认为国外的空气好很多。总而言之,他们多半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又有些口是心非的人。
吃完饭,当我想起要跟书琴联系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跟黄浩东一起吃饭聊天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他的话总是特别多,又很幽默,喜欢模仿熟人或明星。总让我们觉得自己正在看脱口秀节目。直到他老婆打来催他回家的电话,他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
离开饭店以后,我本想回家,但又想到书琴下午打过来的电话,晚上要我去警察局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线索呢?不去恐怕不太好?放松之后总有一种没有完成工作的愧疚感。于是我掉转车头,往市中心警察局的方向开去。
来到警察局六楼,让我惊讶的是,办公室里没人,难道去开会了?我只好给书琴拨了个电话。
“喂?”书琴小声说。
“你们在哪儿?我已经来局里了。”我问道。
“在开会呢,四楼会议室,你过来吧。电梯出门向右走,第一间会议室。”
“好,一会儿见。”
电梯门打开后,我向右边一直走,过了一两间办公室后才终于看到“会议室”几个字。在门口看见老李正在滔滔不绝地对着幻灯片发表讲话。或许用“滔滔不绝”来形容未免有些夸张,但是老李在强调问题时确实很唠叨。
我敲了敲门,老李看到我,我做了个“不好意思,晚到了”的手势。他招呼了一下示意我进去。
会议室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从前我很少参与警方会议,除非是老李在他办公室开的小会。凳子摆一排排,大家都是随意坐,但一般重要的干部和领导都坐在最前面。我环视了一下,由于人太多根本找不到书琴的位置,于是我就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以我的个性,对这种冗长的报告会议一点都不感兴趣。偶尔听进一些东西:老李正说着在江瀚家找到乙醚的事情,然后宣布法医已经确认了瓶子上的指纹跟江瀚的一致。我已经知道这点。不过接下来当老李宣布在最新的信件中又找到江瀚的指纹,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马上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来。他讲完案情的整个进展情况,会议伴随着掌声结束。大家似乎都对案件的进展和工作状态表示十分满意。
“元明,请留步。”我刚准备转身离开会议室,却传来老李的呼唤。
大家相继散去,我走向老李,他正在整理刚刚发言用到的资料。我发现书琴也在,还有几个副手。原来大会开完,还有小会要开。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老李。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在这里说一下,接下来大家的任务安排。”他说完看了看其他人。
“任务就先别给我安排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我干脆回绝了。
“喂喂喂,靳元明,你最近怎么了?情绪不太对啊,案子还没查完你就耍起大牌来了!”老李的口吻明显严肃起来,他对工作认真负责,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他也六亲不认。
“这不是大牌不大牌的问题,对这起案件,我必须保留个人意见。”我再次强调这点。
“这句话我已经听过不下三遍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老李明显有些火大。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现在重点并不在这,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江瀚。”我认真地回道。
“但是你不配合啊!”
“我只是不参与你们的搜索行动而已,并不是不配合。”
老李刚想说什么,书琴突然开口了:“局长,你就不要怪靳博士了。可能他需要时间去证明自己的想法,在没有任何能证明他想法的证据前他都不喜欢说出来。不可能每个人对案子的想法都一样,何况靳博士还是咱们特地请过来的专家呢!”接着她又对我说:“靳博士,你也是,既然李局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去调查,说明他充分信任你呀!所以你应该支持我们的工作,你说对吧?”说完又看看我们俩。
书琴突然的插话让我和老李都安静下来。这小丫头真有一套,竟然化解了我和老李之间的尴尬,还把我俩都吹嘘了一通,给我们台阶下。
“对不起,不是我不配合。我只是不想再参与追捕行动,我需要时间去调查罗琳生前的一些事情和一些我认为有疑点的地方,我认为大伙分头行动会更有效率。”老李毕竟是这儿的老大,我必须给足他面子,让大家都好下台。
听我说完后,老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老靳,你可以不参与追捕行动,但是我们毕竟是一个团队,当务之急是要抓到江瀚。所以你必须协助警方尽可能地提供有用线索。”很少听他叫我“老靳”,说明尽管我们出现了分歧,但他心中没有任何芥蒂,仍当我是好朋友。
“这当然,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过来参加会议了!”我显得有些着急了。
大家又停顿了片刻。静下心来想一想,我第一句话确实有点嚣张。
“算了,调查追捕什么的,你不想参与也罢。我请你这个专家来也不是为了跟着我们做调查。不过刚才开会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从江瀚家中发现的乙醚,以及他寄去报社的信件中都找到了他的指纹。江瀚已经确认无误是头号嫌疑人。对他这条线索你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老李也不想再在刚才的问题上纠缠。
“在信件中发现指纹是什么意思?”我关切地提问,以缓冲不协调的气氛。
“在这次寄去报社的匿名信中,我们在其中一封信上发现了仅有的一个指纹。”老李看着大家的脸回答了我的问题,看来其他人和我一样并不知道细节。
“你是说别的信件没有,只有一封信中有吗?是在信封上还是在信件上找到?”我进一步提问。
“在信件上发现的,鉴定人员认为是他不小心遗留的,因为上面有擦拭的痕迹。”老李继续说。
“嗯,我明白了。”果然和我之前想的一样。“从昨天到今天为止,有没有任何关于江瀚的消息?”
“到现在为止,小曾等人已经去江瀚家附近的店铺询问过,但是都没有任何新发现。这说明要么是因为江瀚性格孤僻,要么这就是有预谋的杀人案!”他看着我继续说,“你上次提及的超市,小曾也去询问了,里面一个店员表示认出了江瀚,但是他说他跟江瀚并没有任何交流。”
“那有没有找到江瀚的亲戚、曾经共事的同事或者以前的好友之类的人?”我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我派人走访了几个江瀚以前的同事,包括他之前的领导。但是大家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毕竟有很多年都没有见过面。另外根据他妻子的朋友说,江瀚常联系的几个朋友已经出国了,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没有跟任何警方能了解到的人有联系。”老李说完皱了皱眉头。听起来像是他在给我做报告。
“那确实很糟糕!但是我们至少知道他不会离开这座城市!”我确定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老李问道。
“因为从他匆忙离开时所带走的东西来看,他并不打算长期逃跑,我想他应该还在城市郊区的某个地方。你们对他的银行卡进行追踪了吗?他身上应该没带多少现金,想必一定会用银行卡消费,那样就能找到他了!”
“关于银行卡,昨天上级才签发了相关文件后才进行了追踪。之前几天都没有消费记录。现在我已经让局里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一有情况马上就会通知我们。”老李淡定地说道。
“那就最好。对了,他的亲戚什么情况?”
“江瀚父母已经过世,唯一的亲戚就是他姑妈,目前老人家住在养老院,并显得有些痴呆。没什么可询问。”看来老李这几天的调查工作做得很细致。
“这样啊。”我低声咕哝,同时思考还有什么遗漏的问题。
“你们大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一次性问了吧?”老李将视线转移到其余警员身上。
大伙相互看了看,都没什么反应。就在大家准备散会的时候,平时最文静的书琴却提出一个问题。
“附近街道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江瀚呢?”出人意料,书琴提了个本来很明显却被众人忽略的问题。
“摄像头啊?我也希望能录到什么,为了这个我还专门看了几个小时录像。”说完老李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惜天公不作美,前几天阴雨的天气让本来就不清晰的摄像变得更模糊;最让人头疼的是,每个人都拿着雨伞。仅从身高和体形根本没办法辨认!”
会议在沉重的氛围中结束了。江瀚就这样凭空消失在这座茫茫人海的城市中,留给我们的却只有等待。要么等待江瀚下一次使用银行卡,要么等待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因为我们实在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线索,只好守株待兔了。
我不用参与追捕行动,可以早点回家。由于很久不运动,打了一下午的网球竟然感到不适。在开会过程中已经感觉有些疲惫。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罗琳生前为何要去酒吧等夜间娱乐场所呢?是为了放松还是放纵?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看来这一切都必须等到后天和林嘉文吃饭的时候问清楚。她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的重要性。
夜晚的车并不多,大家的车速也不快。只有少数出租车和名跑车快速穿梭在各种车与车之间,一看就是出来飙车的年轻人。虽然有点烦人,不过这里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生活就是这样,一开始人们都会厌烦,但是很快就习惯了,其实这就是无奈。无奈的并不是无奈本身,而是生活中的现实。年轻的时候,我总是满腔热血,想改变现状,但是慢慢地社会的限制与无奈像病毒一样,侵蚀着我的身体,我的骨髓,直至我的灵魂。
回到家已经很晚。我洗完澡就躺在床上。本来今天想给自己放松一天,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警察局参加了会议,这就是责任心的驱使吧。
当我还在睡梦中,该死的铃声又响个没完,如果不是保持理智,我一定会把手机从窗户扔下去。
“喂?”我厌烦地说。
“快起床,我们找到苏慧珍了。”老李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工作也让他十分厌倦,这么重大的发现竟然提不起他的精神。
“找到了?在哪儿?”我顿时坐了起来。
“在郊区废车场的一辆废弃桑塔纳的副驾驶上!”
“什么?她被绑在废弃的桑塔纳里了?”我惊讶地问道。
“不是绑,是被杀害。而且法医说她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我的天!我脑海里只浮现这三个字,久久不能散去,此外脑袋一片空白。
“时空废车场,地址一会儿短信发给你。”
刚醒来时思维本来就比较混乱,越着急就越容易忘事情。我刚一出门才想起手机忘在家里,拿了手机又想起笔记本没带,进进出出搞了几趟才把东西收拾清楚。看了看手表,十几分钟过去了,我还没出门!有时真受不了自己拖沓的坏毛病!这让我想起研究生导师给我做过的心理测评,里面有一项就是自我放纵。
到了“时空废车场”,我在旁边的便利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买了杯热饮,匆忙向车场里面走去。已经有好几辆警车停在这里了,老李的大众途锐越野车醒目地停靠在最前边。废车场到处停放着废弃的汽车,这些车一部分是车祸现场拖来的报废车,一部分是二手汽车厂的淘汰品,重要的零件往往都拿去再次销售了,只剩下破碎的空壳。
看看四周,在车场的最里面已经被警方用黄色警戒线封锁了现场。我对其中一位警官出示了工作证。一些工作人员在收集现场证据,另外一些在尸体附近进行检验,还有一些围在老李身边讨论案情。来到装载尸体的车附近,我已经闻到一股尸体腐臭的气味,很多年轻的警员都戴上了口罩。我向其中一名警员要了一个口罩和手套戴上,然后走到老李身边。
我往尸体的方向瞟了一眼,苏慧珍的尸体已经轻度腐烂并有些浮肿,由于温度不高,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但脸上和手上已经出现了尸斑。死者脖子被电线勒在座位的靠背上,从坐姿来看和手脚姿势来看,死者死前并没有过度挣扎。看年龄苏慧珍应该已经接近40岁,身材也并不好,头发成波浪形,跟所有中年妇女一样,喜欢花纹的图案做衣服。
我向老李打了声招呼。
“张法医怎么说?”我来的时候,法医刚刚检查完毕,正在提供给警方的档案夹上签名。而鉴证组正在采集车上和电线上的指纹。
“小张说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但由于最近天气冷雨水多,尸体腐烂得比较慢,具体的时间比较难鉴定,初步估计已经是死了一周左右。”老李边说边看了一眼尸体。
我和老李走近死者,忍受着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观察是否有残留的疑点。
“老李快过来,你看这里。”我指着苏慧珍的右手。苏慧珍右手的无名指有明显的戒指箍痕,但是戒指却不见了。
老李戴着手套托起苏慧珍的手仔细地看了一下,接着说:“戒指不见了。”
“是谁发现她的尸体的?她身上的财物有没有丢失?”
“是一个遛狗的老人家发现的,可能是因为尸体的腐臭味引来了老人家的狗。苏慧珍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财物,估计是被凶手拿走了。”老李说这话时双臂交叉。
“不一定。”我说。尸体浮肿之后被勒的地方格外显眼,电线也嵌了进去。我戴上手套,谨慎地将苏慧珍脖子上的电线拉出来一点,藏在电线下的项链顿时露出来。我指着项链对老李说:“看来,遛狗的老人家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你的意思是,戒指并不是凶手拿走的?”老李显得有些疑惑。
“很可能不是。凶手既然是勒死苏慧珍的,又怎么可能没发现她脖子上这么明显的项链呢?如果是他贪财拿走了戒指,为什么不拿项链?”停顿片刻,我继续冷静地说道:“所以很有可能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另有其人。当时尸体还没有浮肿腐烂,那个人知道她已经死了,看到那么显眼的戒指,就顺手牵羊,毕竟从死人身上拿走戒指并不费劲。”
“小曾,马上叫鉴证组对苏慧珍的手部采集指纹!”老李立刻吆喝正在不远处录口供的副手小曾。
鉴证组的工作人员马上先从苏慧珍的尸体上采集指纹,我和老李站在一旁等待。
“从皮诺克火灾之后,我就知道苏慧珍也难逃厄运。”我忧伤地说道。又一条人命被剥夺了。
“是啊,从发现江瀚使用苏慧珍的通行卡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担心会有这一天。”老李显得非常无奈。
“通知苏慧珍家属了吗?”
“还没通知他们,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