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久,我回过头去,还看见他捧着一堆钱,站着路口伸着脖子看着我们。
我有些感动:“还是山里人淳朴啊,你对他好,他一辈子都记得!”
瞎子也感慨:“俺们大山里的人都是这样,平时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个人,村子里来了一个外人,家家户户都要请他去喝酒,唠一唠山外面的事情,挺好!”
谁知道,秃子却泼了我们一头冷水,说:“你们啊,太单纯了,这个山里人可不简单!”
瞎子梗着脖子问:“秃子,你啥意思?”
秃子说:“没啥意思,我就是说,这个人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劝住瞎子,问:“秃子师傅,你觉得矮子他有问题?”
秃子反问我:“你们看这个秃子有多大年纪?”
我猜:“差不多四十多岁吧!”
瞎子说:“扯淡,山里人显老,他估计也就三十多岁!”
秃子笑了:“我跟你们说过吧,我第一次来这边,是我师傅白师傅带我来的。那时候,这个矮子就是这个样子,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基本上一点儿也没变。”
我吓了一跳:“这人怎么不老?!”
瞎子问:“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多大?”
秃子用嘴努了努我:“比他还小,二十出头吧!算一算,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更加疑惑了:“那他说的那些事情,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秃子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听他这么讲过。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讲,谁知道真假。”
瞎子也有点惊讶,问:“那你当时见到他家里人了?他爹在不?”
秃子摇摇头:“当时啊,就跟现在一样,就他一个人住在那个塌了半边儿的老屋里,给我们讲了一夜闹鬼的故事。”
瞎子说:“会不会是西藏这边风水好,人老得慢,所以看起来跟原来差不多。”
这时候,秃子悠悠来了一句:“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师傅。结果师傅跟我说,他跟我那么大的时候,第一次来这个村子投诉,他就是这样了……”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操,这矮子到底是人还是鬼?”
秃子说:“西藏这地方就是这样,人呀,鬼呀的,根本分不出来。有时候你看着很像人的东西,其实不是人。有时候啊,你看着前面是一个恶鬼,其实他才是一个人。这种事情啊,不好说!”
我说:“秃子师傅,你知道这个村子有问题,怎么还带我们住这边?”
秃子说:“没事,我师傅说过,遇到这种事情,你就顺着他的话头说,当做啥都不知道,他说的过瘾,就没事了。嘿,这才算什么,我们当年遇到的东西,比这邪乎多啦!”
瞎子也嘟囔着:“俺老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按照一个山里面的土包子,说话啥的应该一口苞米茬子味,像俺们那边,有时候见了生人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他倒好,叽叽咕咕说了大半夜,都不带打嗝的,眼瞅着就有问题!”
秃子顺口接道:“那敢情,说不准啊,他这些话都说了几百年了!”
我还是有些害怕。
回想一下那个破败的小村子,古怪的矮子,河里漂浮的死猪,传说中的藏北巨鹰,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永远不老,还是就是个鬼呢?为什么他也知道“十万恶鬼哭,藏北鹰坟破”那句话?他所说的事情到底是古代发生的还是近代发生的呢?到底有几成可信度呢?
话头一扯起来,瞎子也来了兴致,给秃子递了一根烟,大家闲聊起来。
秃子边开车,便给我们讲了一些西藏的怪事。
他说,我从前在新藏线开车时,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最开始的时候,还真有些害怕,但是后来见多了,也就那样了,有时候好多天没遇上,倒还想呢。
开大车太乏,就当是开车时调节气氛吧。
有一年,我开了一辆大货车,去往叶城运物资,经过一大片盐碱地,那片盐碱地寸草不生,跟大沙漠一样,那地方枯燥得很,到处都是黄土、黄沙,别说动物,连根青草都看不见。
老司机是最烦这种路,路都在大沙地里,外面景色太单调,人开着开着就疲了,很容易搂着方向盘就睡着了,跟催眠一样,很容易出车祸。
在那种地方,一旦出了车祸,几天都见不着一个人,肯定就是一个死。
结果那天,我在那开着开着,就看见一个人在路上慢慢走着。
他挎着一个老式的黑色皮革包,带着一个黑框的老花镜,穿着一身老干部装,下面是一双黄胶鞋,这种行头,那时候已经不多见了,看起来就像是文革时代的人。
这人是干嘛的?
难道说是车坏了,所以人走下来求援?
左右看看,附近也没有什么坏车啊!
我长了个心眼,先没停车,使劲按了几下喇叭,那人听见了,给我挥了挥手,我停下了。
摇下车窗,我问他:“老师傅,要去哪儿啊?”
他用手给我指了指远方:“同志,你好啊!我要去那儿!”
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我吓了一跳,他要去的方向是茫茫昆仑山,还有就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别说那里,现在这条路就跟沙漠没啥区别,他还要往绝路上走,这不是要送死吗?
我好心问他:“老师傅,那边没路了,你要不要去前面的县城?我可以拉你一段!”
那老头仔细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小同志,那就带我去前面吧,辛苦你了!”
我觉得他说话有点可笑,看看他的穿着,估计以前多少是个干部,现在虽然退休了,但是还摆脱不了那种干部腔调,也挺有意思的。
我在车上,就跟他闲聊,问他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要去哪儿?其他人呢?
他说,他这边是一个勘探队,还有几个人,后面车坏了,他就出来找找,看看能不能找人把车给拖出去?
我说:“这边找拖车可不好办,得到了叶城才有!我看啊,要不然咱们折回去,把你们其他人也接上,先去叶城再说吧!”
那老头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不用!只要我到了叶城,一个电话,军区就会派直升机过来了!”
我心里偷偷直乐,想着这人看着一本正经的,怎么还是个牛皮篓子!行,你就吹吧,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税!
我就说:“有直升机那好啊!对,你们这边是勘探队的啊,是勘探石油吗?”
老头摇摇头:“小伙子,你就甭打听了,我们这是保密单位,从事的都是国家机密,这些都不能说!”
第158章 神秘出现的彭加木
我不以为然地说:“哦哦,原来是保密单位,那我了解了!我以前搭过军车,听他们说,他们那边做保密工作的,咳嗽一声,都要藏在袖口里,怕给蚊子听到了。”
开了大半天,车子还没走出那片荒漠,那老头突然让我停车,说他要到了,到了!说话很急,怎么劝也不行。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把他给放下了,那老人下车后,给我我了握手,让我好好努力工作,以后好报效国家,然后大踏步朝着远处茫茫的昆仑山走去了。
那时候,我在新藏线已经跑了几十年了,新藏线沿途有什么,我闭上眼都能说出来,老人去的地方,啥也没有,就是茫茫的戈壁滩,然后就是昆仑山,绝对没有什么路。
回到路上开了一会儿,想了又想,还是不能不管这老人,不然就相当于把他害死了。
我赶紧又折回去,再去找那个老人,那戈壁滩上空荡荡的,连一只鸟也没有,哪有什么老人?
我不放心,又顺着老人走过的路猛开了半小时,在戈壁滩上横冲直撞着,一直到车都快没油了,也没有找到他。
那个老人,就这么失踪在了茫茫的戈壁滩上。
我越想越害怕,一个人在车上猛踩油门,一口气开到了叶城,在那找了个洗浴中心,泡了个澡,就这么在大厅里睡了一晚上,才缓过劲来。
我和瞎子也感慨:“这年头老革命真是浑身是胆,为了工作,啥龙潭虎穴都敢闯!”
秃子说:“还别说,他还真是个老革命!后来啊,我又见到了他!”
我吃了一惊:“他还没从戈壁滩走出来呢?”
秃子摇摇头:“他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来了。我有一次在网上看新闻,说的是新疆科学院院长彭加木在罗布泊失踪的事情,我顺带凑了一眼,差点把我给吓人!我在新疆那边遇到的那个人,就跟照片上的彭加木一模一样!”
“啊,我操!还真是他?!”
秃子肯定地说:“我后来在网上仔细搜了搜,还真是他!不过他失踪是1980年,我当时遇上他,差不多是90年代,前后差了十多年。”
我浑身的汗毛都起来了,说:“难道说,他在那边一直走了十几年,还没走到地方?”
秃子说:“谁知道呢?也许那时候我的车开到了十几年前,正好遇到当时的他呢!”
他解释说,在西藏、新疆这边,有时候会遇到这种事情,你不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过去,还是那些东西突然穿越到了未来,反正有时候会有一个交集。
他举了一个例子,有时候,车子在路上开着开着,会遇到一个在路边的小饭馆,年轻的老板和老板娘在那忙乎来,忙乎去,招呼得很热情。
你觉得不错,想着回去时再在这边歇脚,结果回来时,却发现那地方根本就是一片废墟,哪里有什么小饭馆?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在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你再一次开车路过那里,却发现那家小饭馆再一次出现了,还是那两个年轻的老板和老板娘,还是那样忙乎乎的,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车,就跟几十年前一模一样,但是你却已经从小伙子变成一个中年大叔了。
今天是我们出发的第二天,我们要从日喀则赶到拉孜。
车子歪歪斜斜开在山路上,向外看去,远处全是白皑皑的雪山。
这里不远处就是珠峰大本营,绒布寺所在地,海拔大约5000米,顺着绒布寺再往前约两公里处,就是著名的一号营地,到处都是藏民搭的大帐篷。
我们没有去珠峰大本营,因为这里海拔较高,我出现了较强烈的高原反应。
这次的高原反应,和我们刚来拉萨时明显不同。
刚来拉萨时,是因为疲倦加兴奋,又在地上做剧烈运动,所以说是自找的。
这次在车上,随着海拔升高,我渐渐感觉到头疼,呼吸困难,脑子涨涨的,还有些恶心,明显是高原反应。
瞎子很着急。临来前,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专门买了一些氧气罐,他这时候赶紧翻了出来,要给我插上,却被秃子给拦住了。
秃子说,高原反应是正常的,慢慢适应就好了,要是我现在用了氧气罐,确实没事了,但是这一路上,就再也离不开了氧气了,那样肯定不能坚持走完新藏线。
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后座上,费力地摆摆手,让瞎子别给我弄氧气罐,我能坚持!
刚说完,秃子却问瞎子要了一个氧气罐,放在了副驾驶上。
我坚持着做起来,还说:“不用!不用!我能坚持!我身体好着呢!”
秃子乐了:“我这氧气罐可不是给你用的,是给车用的!”
他给我们解释,我们继续往前走,海拔会越来越高,外面温度也会越来越低,甚至会降低到零下十°,缺氧加上高寒,有可能导致车打不着火。要是车子熄火了,得把氧气罐朝着进气孔打一些,就没问题了。
为了照顾我,秃子去市区转了一圈,在邦佳孔路农贸市场买了一些水果,又在药店买了一些红景天口服液给我。
他说,像我们这样从平原直接走新藏线,应该一个月前就服用红景天口味液,才最管用,现在服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尽力试试吧。又让我多吃点水果,补充点维生素,这个肯定是管用的。
这时候,我的脑袋已经疼得要裂开了,几乎说不出来话。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果断决定多在日喀则呆一天,看看我的情况再说。
不然到了前面,都是山路,连个医院都没有,我万一要是高反严重了,到时候连个救治的地方都没有。
我们在喀则市中心的桑孜宾馆住下,开了2个标间,在那躺了一半天,感觉头疼渐渐好一些了,又在瞎子的逼迫下,硬吃了几个苹果,感觉好多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再走肯定不可能了,索性换个心态,找了个地方吃了顿饭。
这里的饭菜就不像拉萨,多是川菜馆子,而是带有更多的藏餐特色,有灌肠、凉拌牦牛舌,青稞酒,手抓羊肉等,我们都点了一些,大盘大盘菜上来,看起来很诱人。
因为高原反应,我不能喝酒,只好看着他们两个一杯接一杯喝,最后喝得晕乎乎的,两个人互相驾着,回旅馆睡觉了。
我已经睡了半天,在旅馆躺了一会儿,觉得头疼症状已经减轻了,索性又喝了一瓶红景天,穿上大衣出去逛逛。
这里很热闹,街上什么人都有,有穿着藏袍的康巴汉子,有穿着冲锋衣攀登珠峰的老外,还有穿着羽绒服四处乱逛的内地游客。
日喀什是历史上后藏的政治、宗教、文化中心,也是历代班禅的驻锡之地,自古以来都是后藏重镇,藏语称“溪卡孜”,意为“土地肥美的庄园”。
这里是西藏的交通中心,又与尼泊尔、不丹、印度等国接壤,从日喀什继续南行,就可到达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以北则直达那曲,往东至拉萨、山南,西进则可直抵阿里。
大街小巷也有一些类似八廓街的地方,卖尼泊尔工艺品的,卖藏刀的,卖佛像的,什么都有,我边走边看,觉得也挺有意思,就后悔这次没带一个照相机,能拍不少好玩的照片。
只低着头看着地摊,一不留神,撞到了前面一个人的身上。
我吓了一跳,连声说道歉。
那人却毫不在意,淡淡说了句:“上师,好久不见。”
我以为他认错了人,抬头一看,那人宝相庄严,双手合十看着我,身上穿着典型的红黄色僧袍,分明是一个西藏喇嘛。
第159章 山魈,山魈又出现了!
我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我那铺子离雍和宫不远,平时也经常去簋街吃饭,多少懂点喇嘛教的东西。
这个喇嘛叫做“上师”,这“上师”可不是随便叫的。
我以前跟一个西藏走私皮子的做过生意,他虽然杀生无数,但是却跟我说,他也皈依过佛山,拜过老师,拜的是一位著名的“上师”。
当时闲着无聊,我专门问过他,啥叫“上师”?
他说, “上师”属于德高望重的僧人,拥有很高的地位,分为传法上师和金刚上师等。传法上师须具有法的传承,可以传法、引导,但不可以灌顶。金刚上师必须具备相当的证量,并经过大成就者和传承的认定,不是“自封”的。只有金刚上师才具备灌顶、传法、引导的资格。
他当时说,其实你不用管那么多,凡是见了喇嘛,一律称“上师”,礼多人不怪嘛!
可是今天可真是邪了门了,撞了一个喇嘛,他反而叫我“上师”。
我还想解释什么,没想到他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像是知道我要解释什么,却毫不在意,左右看了看我后,笑意更盛,竟然又合十朝我拜了一拜。
我不知道这喇嘛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想着毕竟在他的地盘,还是谨慎点,赶紧也学着他的样子,合十对他拜了又拜。
那喇嘛也不阻止我,他从僧袍里掏出一个手机(真的是手机,而且全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