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泉大帐内,毒师卜慢慢走入,将一包药喂秦雪灌下,不到片刻她便醒来,盯着面前熟悉的人,秦雪惊讶坐起,“毒师卜?”她慌张地看向四周,心中已经明白所在何处。
毒师卜意外地对她躬身一拜,“秦雪别来无恙?”
“耶律泉呢?”秦雪晃了晃脑袋,眩晕感总算好些。
“王子邀了杨泰对战,赌注便是杨顺的性命。”
“在哪?”秦雪惊愕起身,立身他面前。
“永泽同苍木戈壁的交界处,横沙河口。”毒师卜将所知一一告诉了她。
秦雪抬步正要离开,被毒师卜一只手拦下,浅笑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可让秦雪救下杨家之人。”
秦雪蹙眉看他,明白了他方才的殷勤之意,原是在给自己设局,可是她确实不知道该怎样阻止耶律泉,毒师卜如今有计策,不妨听一听,秦雪索性起声道:“什么办法?”
☆、【第四十二章】驱车裂马 雪落赌局
作者有话要说: 接着!
【第四十二章】驱车裂马雪落赌局
“秦雪可知心脏旁的一处地方,匕首刺入时,看似是入了心脏,却是不会致命之处。”毒师卜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递给了秦雪,又在自己胸前指了指,“这里,三寸之地,可保性命无忧。”
秦雪握着匕首,怀疑地看向他,“为何要帮我?”
毒师卜淡淡一笑,“太后之意,要我想方设法将你从王子身边赶走。杀了你,王子便会杀了我。所以,要用不能杀你的方法,也只有让你同杨家人一起离开了。”毒师卜慢慢转身,“有杨顺在,王子便很难再得到你,对不对?”
秦雪并未回他,举着匕首想了想,转身从营帐走出,已有一匹马等在那里,秦雪看了看身后并未一同走来之人,踏上马匹从军营疾驰而奔。
耶律金从营帐后走出,入了大帐,看向一脸淡淡的毒师卜,质问道:“母后为了不让二哥得到秦雪,竟然愿意放弃杀死杨泰这样好的机会?”
毒师卜浅浅摇头,脸上浮出冷意,盯着飘动的帐帘道:“王子为杀杨泰可谓费尽心思,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放了他们?太后自然能想到,秦雪即使用性命威胁,王子也不会放过杀死杨泰的机会。如此以来,秦雪便会痛恨王子,王子也会因为秦雪为救他们而威胁自己,迁怒于她,可谓一箭双雕。”
“母后聪明。”耶律金愤恨地盯着一处,握紧拳头咬牙道:“秦雪,若不是你,二哥也不会杀了我的男人,我一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我诅咒你从此痛不欲生的活着,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
日头之下,空气有些阴冷,秦雪一身白衣薄衫飘在苍木戈壁,顺着车辙的痕迹向前追赶耶律泉,她相信,那个人就在不远处,毒师卜一定是在他走后不久,便将自己救醒的。
杨泰最先到达,立身已经快要干枯的横沙河口,盯着一望无际的黄沙土丘,为能见到杨顺而高兴,又为没看到来人而担忧。身后马车拉着十几个兵士,也是焦急等待,时不时动动身子,为一会儿的对战做准备。
不远处,耶律泉骑马而来,同样带了一车辽军,细数下人数同杨泰所带一般多。两人冷面对立,挥了挥手,车上各自跳下两人,端起长剑或弯刀对立相视。
“怎么?三局两胜?”杨泰起声道。
“好,就三局两胜。”耶律泉同意道。
杨泰从马匹一旁拿出长枪指向耶律泉,身边的宋兵也做好进攻的准备。面前,耶律泉冷冷而立,手上握着重剑,眼中一道光过,猛地朝杨泰刺去。激战一瞬而至,时不时的单打独斗,时不时的两三对阵,看不出胜负如何。
杨泰一个挑刺,滑过耶律泉的右肩,与此同时,耶律泉挥舞重剑,尖端从杨泰眉毛掠过。两人皆未受伤,心下却已开始提防。横沙河之战如期对垒,为耶律木争取了攻打永泽的时间。杨勋城上眺望,总觉得有不对之处,此时,杨泰不在蔺庄,耶律泉本该派人前来攻打,怎么迟迟未见动静。他命身边士兵去探永泽的情况,得来的消息也是未有反应,杨勋更觉奇怪,虽猜不出耶律泉打算做什么,却能明白,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支开杨泰的机会。
横沙河口,两方已战几个回合,不远处行来另一队辽军兵马,杨泰顿住手中长枪,蹙眉看去,轻哼一声道:“怎么?耶律王子不是同在下约定只驱一车人马吗?为何又要了援兵?”
耶律泉冷笑一声,“这些只是押解杨顺之人,并非援兵。”
提起杨顺,杨泰有些分神,看向赶来的队伍,从中辨出了全身污血,踉跄而来之人,“老四。”杨泰微眯眼睛,手中长枪紧握。
“这‘驱车’对战实在不过瘾,不如添上‘裂马’,你我所带之人一同对垒,一次分出胜负,如何?”耶律泉诱道。
“好。我们速战速决。”杨泰并未察觉他眼中的精明,起声应道。
城楼上,杨勋越想越不对,立刻吩咐一旁的白芦:“同耶律泉对战,不需遵守什么君子之约,你领一千兵力赶至横沙河口支援将军,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
白芦领命出城,引着精兵快步奔至目的地。此时的横沙河口已经开始混战,杨泰只顾抵挡耶律泉的重剑,来不及观察远处越来越多的辽兵,目测已有五百之众快速涌来。
“将军,辽军。”一个宋兵刚刚击倒一名辽兵,抬眼时看到了面前可怕的一幕。
“耶律泉,你。”杨泰用长枪抵着耶律泉的重剑,两人对比着力气,相互怒视。
“兵不厌诈,杨将军这些年都白学了吗?”耶律泉一个侧踢,将他向后击退数步,正要再次出击,余光中看到队伍身后的一抹雅白正骑在战马朝他们奔来。
耶律泉不可思议地看向已经清醒过来的秦雪,见她面色焦急,便明白她已知自己是来杀杨泰的,在她赶来之前,杨泰一定要解决。想着,耶律泉已经挥动重剑朝杨泰刺去,招招狠毒,誓要杨泰性命。杨泰不熟悉秦雪女装,自然不知来人是谁,专心应对耶律泉。
秦雪掠过杨顺身边,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杨顺听声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似是明白过来,有些惊慌地想要阻止她,却迎来女子浅浅的一笑,她便再也不看自己,朝着正在对战的两人疾驰而去。
“耶律泉。”秦雪从马上跳下,举起匕首冲入激战的两人,招招维护杨泰,逼得耶律泉下手更重,几乎伤到她。
秦雪一看这样不是办法,索性停止反击,张开双臂挡在杨泰面前,耶律泉一剑刺来,见她并不闪躲,慌忙停手,气恼地看向她,已是怒火中烧。
“秦风?”杨泰满脸惊愕,盯着一身女装的秦雪,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又唤了句:“可是秦风?”
“是我,大哥。”秦雪并未回头,眼睛直直盯着全身愤怒的有些颤抖的耶律泉。
“你当真愿为杨家反我?”耶律泉重新举剑对准面前之人的眉心。
杨泰想要将秦雪护在身后,却被她用力地推到了一旁,自己朝耶律泉的剑端走了一步,惹耶律泉后退一步,“你敢逼我?”他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青黑中透着殷红。
“我不要你杀他们。”秦雪看向他,乞求般的一句。
“你算什么东西?敢同我讲条件?”耶律泉手中重剑直直举着,随时有刺出去的可能。
“我知道,我没资格。”秦雪慢慢举起手上的匕首,抵在了胸前。
“你做什么?”耶律泉见她如此,更加气恼,“要死到别处去,别在我面前。”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柄匕首,微微眯眼。
杨泰也是一脸的焦急,劝道:“秦风别胡来,快将刀子放下。”
“泉,我死,你放了他们。”秦雪神情坚定,每说一句,刀子就进入身体一分,她疼得蹙起眉梢,神情却不敢松懈,这样近的距离,耶律泉若是来抢匕首,她可能会招架不住。
“你。”看着她开始印出的血迹,耶律泉又气又疼,手上重剑难得不稳,有些摇晃,却未放下。
与此同时,杨顺已经走来,挣扎着想要冲向面前女子,“秦雪。”他高喊一声:“你别胡来,快放下刀子。”
秦雪似是什么都听不到,见耶律泉毫无反应,一咬牙又向体内推了半寸,感觉到整个身体的酥麻,她向前躬了躬身子,在耶律泉将要冲过来时,立刻后退一步,“你别过来,再动,我就推进去。”
“好。”耶律泉放下手中重剑,扔给一旁的辽兵,对面前的女子哄道:“我放他们走,你松开手,我这就放他们离开,我向你保证。”
秦雪咬着牙,强忍已经传至全身心的痛感,松了松手,一字一句道:“用耶律家的先祖起誓,你会放了他们。”
“秦雪你。”耶律泉恼怒地向前一步,惊得秦雪慌忙用力,刀子又进了身体一分,她疼得叫出了声。
耶律泉已经不知所措,他这辈子最恨威胁,他记得同秦雪讲过,最恨威胁。可是,眼前之人,做了他最讨厌的事情,他本可以任由她自生自灭,却始终做不到,他盯着那把插入她身体的匕首,只觉得插入了自己胸口一般,痛闷难忍。
“耶律泉,求你。”秦雪察觉自己已有些神思不稳,怕身子无法支撑,只得慢慢跪在了地上,看向面色一怔之人,继续道:“让他们走吧。”
耶律泉恢复清冷面色,淡淡看向已经奄奄一息之人,突然道:“今日,我同杨顺只能活一个,你要如何选?”
秦雪一惊,蹙眉看向他,摇着头,不敢出声。
“怎么?这样难选?”耶律泉向她走近一步,“你不知道该选谁?”
秦雪听出了他的意思,若是自己再纠结,耶律泉很有可能拿这个反威胁她,这样,杨泰、杨顺又会危险了,她不能这样,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办法回头,即使再痛,也要做出选择。可是,她若选了杨顺,激怒了耶律泉,杨泰、杨顺依然有危险。她该怎么选?
“我选。”她突然一句,喘着气看向耶律泉,余光中是一脸担忧焦急的杨顺。这让她想起那日辛甲狩猎时选择军旗的场景,往事如昨日般让她难忘。现在想想,那时在杨家的日子,竟然是最快乐的。
“你选谁?”耶律泉见她不再说话,追问道。
秦雪笑看向他,正要道出一个名字,身后传来军队的跑步声,众人朝后方看去,白芦领着宋兵正在赶来,看着人数之多,耶律泉并不沾光。
秦雪惊慌地看向耶律泉,手中匕首依然紧握,“不要杀他。”她乞求一句。
耶律泉斜眼看向身后的杨顺,又看向面前之人,突然转身,重新拿起重剑走到杨顺面前,毫不犹豫地举起挥落。
“不要。”秦雪高喊一声,已经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第四十三章】食骨吐肉 木欺残花
作者有话要说: 快悲伤完了,感觉也没那么严重,是吧!
【第四十三章】食骨吐肉木欺残花
杨顺慢慢睁开眼睛,胸前束缚的绳子已经滑落,耶律泉将他一把拽到面前,猛地推向身后,朗声道:“撤。”
众人跟随他身后,朝着苍木戈壁的方向走去。
待白芦的军队赶来,耶律泉已经行至很远。白芦拱手道:“将军,是否要追?”
杨泰看着依靠在自己怀中的秦雪,再看满身是伤的杨顺,摇头道:“不必追了。”
千人护送着杨家二子和秦雪赶回蔺庄,却不知耶律木已经对永泽动手,花解语被困城中,无人应援。
待潘善领着军队赶至蔺庄时,杨勋这才反映过来此乃调虎离山之计,立刻派兵同潘善折返永泽。而此时,耶律木的大军已经将永泽城门攻破,花解语领着余兵拼死抵抗,身上被划数刀,脚步沉重的紧,每每挥剑已是异常艰难。
林内,潘善领兵最先冲出,看着已被打开的城门,担忧地喊出,“花娘。”声音被厮杀声淹没,并未传入花解语耳中。
“冲啊。”潘善一声令下,同众人举着刀剑长矛从辽军身后冲出。耶律木立刻着人回防,同潘善对战起来,花解语处总算得以缓解喘息。
见潘善功夫了得,耶律木从马上跳下,同他对阵起来。两人势均力敌、难分高下,战了多个回合都未分出胜负。耶律木看了看天色,脑中一个机灵,将潘善引入城中,圈入辽军最多之地,浅笑着看他一眼,朗声道:“杀了他。”
四周辽兵立刻停止与宋兵对战,转而将长矛刺向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的潘善,尽管潘善极力抵挡数根长矛,依然未能逃过剩下的几根,腰上被人直直插入。耶律木一个跨步,将长剑刺入他的胸膛,又猛地拔出。
“潘善。”花解语跑来时已经太晚,看着辽军的长矛从他身上抽出,他已是满身鲜血,嘴里的血正在向往喷涌。
潘善向前看去,花解语好看的模样映入眼睛,惹他浅浅一笑,慢慢跪在地上,又毫无力气地仰面倒地,看着暗色的天空,只觉得身子有些轻飘飘,痛感全消,舒爽的有些招架不住。耳边似是花解语唤他的声音,他想要回应,想要抬手,却怎么都不能动弹,仿佛被人点了穴,只能那样安静地躺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耶律木邪恶地站在他面前,慢慢举起手中的长剑,又一瞬刺入他的脖颈。
杨勋所派第二波大军从蔺庄赶来,耶律木看了看手中余兵,觉得再战便会吃亏,索性弃了永泽,领兵从城内逃出,依计赶回苍木戈壁同耶律泉汇合。而他此次的目的也很明确,受耶律泉之令,要了潘善性命,扰了杨家同潘家井水互不相犯的关系。只是,顺带劫走花解语,是他一时兴起。
花解语在她的马背上挣扎,被她从后颈敲晕过去,朗声大笑着疾驰而去。
一场大战伴着落日而过,永泽城下尸横遍野,包括潘美之子潘善,也陪众人躺在血泊,没了呼吸。杨勋踉跄赶来,盯着潘善的尸体惊得不能站稳,几个后退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传信官报来消息,王甘领兵前来支援,大军已至蔺庄。杨勋被人慢慢扶起,冷冷回了句,“如今再来,还有何用?”传信官看着满目狼藉,低头不语。
杨永也在这日赶回军中,他并未想到,自己刚走,耶律泉便会重新攻回,更未想到,他竟然厉害至此,让杨勋、秦雪和花解语这些布阵高手都招架不住。
蔺庄城内,杨勋疾步跑出城门,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抱起已经昏厥的秦雪朝知州府走去,一旁军士想要接下,被他冷冷瞪回,只让秦雪躺于自己怀中。杨泰、杨顺快步跟上,百里钰已经等在屋内,探了探秦雪的状况,见她插入心脏的刀口有明显的问题,便知她如此做是有高手指点,而如今这样,只是疼昏了过去,并无生命危险。
百里钰看向杨顺,他身上的几处伤口由于没被及时处理,已经出现溃烂之状,若是再不及时治疗,怕是要割肉截肢,于是,忙招呼众人为杨顺腾出干净的床铺,加紧救治。杨勋见秦雪已无大碍,命人找了心细的女子守在他一旁,跟着百里钰一同去看杨顺的伤势。知州府内可谓一片慌乱。
“花娘呢?”杨泰立身屋外,等着杨顺的消息,他看了看四周,没有花解语和潘善的身影,想他们应该还在永泽守城,轻轻叹了口气,对一旁军士道,“传信永泽,说我已经回来了。”
军士低头不语,面色悲戚。杨泰似是看出什么,却不大肯定,将军士拽到面前,“花娘他们受伤了?”
“将军。”军士跪地,顿了顿声色,低头回道:“潘公子,战死了。”
良久,杨泰都未讲话,军士抬头看他,他已转过身去,看不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