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有些昏暗,车夫又听从上校的话,急匆匆赶去附近的医所;于是车里的油灯灭了;车厢里头就更显得幽暗。
但弗斯脱上校是军人,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看得清梦瑶光滑的脸蛋上没有丝毫瑕疵。情不自禁的;上校把脸靠近去,却又立刻收了回来。这样做简直太失礼了!
但他又无法把头挪开,能一直这样默默看着,他都觉得很满足。
过了一阵子,马车停下来。弗斯脱上校抱着梦瑶走下来,外头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女孩青涩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看着这个还没到十七岁的女孩,弗斯脱上校突然有些难以相信,在这么柔弱的身体里,会有那么摄人心魄的力量!
医所里的大夫还没有休息,梦瑶很快接受到了治疗。
弗斯脱上校则一直陪在一边,整理思绪。
梦瑶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哼了两下。她感到出了身汗,背上湿乎乎的,很是难受。还有那厚实到让人喘不过气的被子。。。。。。不过等她晃了晃头,突然感觉脑袋的发胀感全然没有了,又高兴起来。
等等,这里似乎不是天恩寺?
“吉蒂小姐,是否感觉好多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弗斯脱上校微笑着坐在一边。
梦瑶突然觉得这一幕真是很熟悉,怎么跟之前在钟斯大夫那里一样!
“好多了,非常感谢您的照料。”梦瑶直接选择性忘掉她昏迷后做过的某些事情,脸不红气不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将近晚上十点。”弗斯脱上校说,“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吩咐车夫回到你所在的天恩寺,把你的情况通知给简小姐。”
“非常感谢。”听到这话,梦瑶心里安定了下来,“我的情况,那个,大夫怎么说?”
“他说你原本的重感冒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不过今天太过劳累,导致病情有些复发。当然,现在看起来似乎好转不少。我去叫大夫过来看下吧。”
梦瑶看着走出去的弗斯脱上校,突然低笑起来,不知道她搂着弗斯脱上校的时候,他是不是还一直挺直身板,表情严肃。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子就晕倒还真是丢人呢,难道她真该好好锻炼身体了?要知道她可不想变成个药罐子。
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和蔼的笑容给梦瑶一种无需理由的可靠感。
“情况非常好。只要再好好休息几
天,小姐你就又能去参加那些热闹的舞会了。”大夫给下了床的梦瑶检查完毕,开玩笑说。
“您说笑了。只要不再是必须的情况,我可就会老老实实在家里待过一整个冬天。得病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我建议你,今晚还是待在我这里休息。外头风实在太大,我又碰巧得知你住在天恩寺,这儿离那可是好一段路途。 ”见梦瑶有些犹豫,大夫又劝说,“你大可放心,我这病房里头还算暖和。而且在这里住一晚,应该不会影响一位小姐的名声吧。”
“您说笑了,我只是怕太过麻烦到您。”见弗斯脱上校在一边点头,梦瑶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太客气啦,医治病人是我的职责,况且这位先生已经付了足够的诊费。好好休息吧。”大夫说完,离开了房间。
剩下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子气氛有些尴尬。
“我会去天恩寺把你的具体情况告诉简小姐她们,所以你大可放心。。。。。。如果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弗斯脱上校站了小会,终于开口说。
“谢谢您。。。。。。等等,那个,我还不是太困,能跟我随便聊聊吗?”梦瑶突然很想抽自己,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上校大人啊,就当我啥都没说吧。
“非常愿意。”弗斯脱上校表情似乎有些欢快,又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我想要跟您说声抱歉,在来伦敦之前的一段时间,因为柯林斯先生和夏绿蒂小姐的婚事,还有些其它原因,我没能好好感谢您的救命恩情。”梦瑶想到这件事,说了出来。
“我想浪博恩还有麦里屯诸位大可将此事忘却。要知道一个军人,不是在战场,而是在乡下,被一个混入军中的败类枪伤,实在是件不怎么让人得意的事情。”弗斯脱上校笑着耸了耸肩。
“您太过谦逊了。”有些诧异于弗斯脱上校同以往不同的表现,梦瑶挪了□子,“对了,不知道您是否得到了威克汉姆的消息?”
“没有。”
“喏,是达西先生告诉我,威克汉姆在亚利桑那运输船上服刑,海战的时候他和船员们都不幸遇难了。”梦瑶说完看了看弗斯脱上校的反应。
“对威克汉姆而言,这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弗斯脱上校先是眉毛皱了下,然后又舒展开,“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大海战,等待他的是更加严厉的惩罚,虽不致死,但大抵是会非常重的刑罚。更长远点说,如果他存心报复,虽然会是在多年后发生,但还是件麻烦的事。”
“您这么说让我很惊讶。”其实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梦瑶还是高兴的。弗斯脱上校没有装模作样表示虚假的哀痛之情,又切中了大家都担心的事情,听到他这样直率
地说,梦瑶对他的看法又提高不少,至少,是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了。
“不过我完全赞同您的看法。”简和玛丽跟我私下讨论,也是这样的看法。梦瑶在心里补充了句。
“非常感谢你的赞同。”弗斯脱上校顿了顿,“你们几位来到伦敦,玩得是否愉快?”
“挺不错。。。。。。当然,想必您也知道些内情,这事也用不着向您隐瞒。。。。。。”
弗斯脱上校示意他会守口如瓶。
“彬格莱先生已经和简订婚了。我想过段时间他们就会回到浪博恩,婚礼的日期也不会太远了。”
“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弗斯脱上校发自内心地说,“我真心祝他们幸福。不过请原谅,我基本是不能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见梦瑶有些惊讶,弗斯脱上校想了下,还是隐晦地解释了下。
“现在欧洲形势不是太明朗,如今我回到伦敦待命,随时可能被调往其它地方去。”
“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对了,您的伤恢复得怎样?”梦瑶关心问道。
“已经差不多了。。。。。。不知彬格莱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浪博恩?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彻底冷下来再回去的话,这么长的路程,对几位小姐来说可是在遭罪。”
“大概,再过一个礼拜吧。”梦瑶不太确定地回答。
弗斯脱上校暗暗握紧了下拳头,柔和的目光中投射出几分坚定。“到时候我能否写信给你?”
“啊?”梦瑶有些惊讶,看到弗斯脱上校期待的神色,感觉脸庞有些泛红,于是把头稍侧过去。
“当然可以。。。。。。我想您是个可靠的朋友,还非常希望能从你那里得到点有用的见识呢。”梦瑶完全不知道后半句自己在说什么,暗暗气恼起来。
“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弗斯脱上校显然很高兴,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天恩寺把你的情况跟简小姐说下。”
梦瑶跟弗斯脱上校道了别,钻进了厚实的被窝里。
病房里的油灯还在燃着,偶尔蹿动几下的火苗照映出这里唯一一个病人不平静的内心。
弗斯脱上校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把头埋在枕头里好一会,梦瑶思考起来。
她想到了琴小姐,在柯林斯的婚礼上,她见到了这个算是龙套的姑娘,当时她陪着一位少校军官,来参加了这场婚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那么琴小姐跟弗斯脱上校的事算是彻底没戏了,然后她自己呢?
老实说弗斯脱上校似乎变化很大呢,至少梦瑶发现他的笑容变多了,以往严肃的样子变得不多见起来,他说的话也都挺有意思,加上他不凡的见识,还算英俊的面容,如果没有当初的尴尬,相信两人应该能聊得很愉快吧。
然后梦瑶又想起当
初那次不怎么好的表白经历,再仔细想想,上校的表现完全跟传说中的初次表白一个样嘛!为什么说是“传说中的”呢?因为曾经的梦瑶,向她表白过的男生都没有丝毫青涩感,一个个口花花的,真让她难以相信他们的真诚。也许在大学里的男生,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至于社会上的男士,就更加别说了。总之,没有得到足够的可靠感,这也是梦瑶一直单身的一个重要原因。
想到这里,梦瑶兴奋起来,要真是这样子,弗斯脱上校这人还真是挺不错的呢。
抱着这个想法,梦瑶想了好一阵子,终于,疲倦再次袭来,她陷入了美好的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考试终于完了,这是一门提前结束的课程,所以提前开始了。
这几天断更,还是要跟大家说声抱歉,期间我打算过抽时间写点,但拿起笔,最终还是没能写下去。
我想我是个庸俗的人吧,不过我总是认清了自己,要是有大事干扰,我就没法专心其它事情。
幸好还有两个多月,才是期末,我已经规划好了,从今天开始,除非特别情况,一般一天一更,大概一个月,这篇小说也差不多完结了。随后便是准备学期末的考试了。
跟大家说这些,还是希望大家放心,后续的剧情正在构建起来,我会努力写好这篇小说的。
☆、认输
弗斯脱上校回到临时落脚点的时候,快到午夜时分。出乎他意料;大厅里灯光明亮。
爱德华依旧拿着份报纸;躺在壁炉边的沙发里头。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弗斯脱上校嘴角微翘起来。
“阿尔冯斯;非常感谢。”爱德华不经意抬起头,发现了走进来的弗斯脱上校,高兴站起来说。
“单靠我个人,是没这能力直接把你手下从监狱里带出来。”顿了下;弗斯脱上校又补充说;“虽然现在的情况很有利于你,但我还是要奉劝句,别再让你手下四处派发那些东西。”
“这只是次试探;很显然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支持我们的一方越发强大起来;很快事情就会有个结果!放心,接下来我会让手下都收敛起来。”爱德华非常兴奋,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今天我一直在拜读这位本杰明。巴顿先生的大作。我想他这篇小说如果能翻译成西班牙文,到时候定会非常激励我国人民的抵抗决心。”
“那你要得到这位作家的允许。但据我所知,他一直非常神秘,似乎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现实身份,恐怕你这个想法不能够实现。”弗斯脱上校耸了耸肩,掩饰住他眼中的笑意。
听到这话,爱德华一下子萎靡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点子。
“克莱尔。沃尔特先生回到了伦敦,你也认识此人,他现在可是《泰晤士日报》的负责人!我想即使他不愿意透露巴顿先生的情况,但只要能通过他向巴顿先生传达我们的意愿,我相信,就一定能得到巴顿先生的允许。”爱德华又想了下,决定明天就拉着弗斯脱一同前去拜访沃尔特。
第二天一大早,简她们就把梦瑶接了回去。
在马车上,面对简和玛丽怀疑的目光,梦瑶觉得事情不妙。
等回到天恩寺,玛丽刚想问怎么会是弗斯脱上校把梦瑶送到大夫那里,就看到自己这个妹妹病泱泱地表示她又困又饿,只好忍住了疑惑。
嘉丁纳太太则吩咐女佣把早餐送到侄女的房间里,好让她们能放心谈些私密话题。
在房间里毫无风度地吃饱喝足后,梦瑶轻描淡写地讲了下昨晚发生的情况,至于有些暧昧的地方,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刻意淡化掉了。
对于弗斯脱上校被调回伦敦一事,简和玛丽都非常关心和惊讶,尤其是上校腿伤的恢复情况。
“非常好。”梦瑶忍住突然涌起莫名的说下去的冲动,要是她把上校能抱着她奔跑这种事说出来,那可会跳到泰晤士河都洗不清,虽然现在泰晤士河倒还不算被污染得太严重。
显然简和玛丽对此事有着诸多疑惑,但梦瑶把话题叉到了沙龙上去,等聊过一阵子,嘉丁纳太太进来通知彬格莱先生的到来,并表示吉蒂还需
要好好休息。
这样子,梦瑶被“禁足”了,哪怕她声明自己已经完全康复,几位长辈都以外头天气太过恶劣为理由,让她继续待在房子里好好休息。因此同密考伯先生会面一事,只得遗憾地往后推延。
于是梦瑶过起了米虫般的生活,吃饱了就看看从达西先生那里借来的珍藏,有灵感了就写点东西,再看看最近各个报纸上边的口水仗,偶尔调侃下回来后一脸被幸福包围的简。
梦瑶一整天基本窝在房间里,简直又过回了宅女生活。
直到三天后小沃尔特先生前来拜访,她才知道一天前小沃尔特寄来过一封邀请信,不过玛丽很直接把它“收藏”了起来。
那天午后,简被彬格莱先生邀请出去听歌剧,玛丽则留在天恩寺陪着梦瑶。
玛丽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读完一篇驳斥《潘神的迷宫》的文章,姐妹俩又笑作一团。
虽然在一开始,玛丽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惊讶,但很快她就高兴起来,一方面为妹妹取得这样的成就感到高兴,另一方面,这也增添了她在创作上的动力。
“要我看,这些争论其实很没意思。多年以后,人们记住的,只会是你的小说,谁会去看某些人无趣的评论。”玛丽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着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梦瑶。
“也许吧,不过就现在来说,在多数人眼里,小说只是消遣品而已,真正高贵的,是诗歌呢。”说到这里,梦瑶想到些什么,撑起身子,“玛丽,你的诗歌写得怎么样了?现在咱们在伦敦,比较方便,可以去试试能不能出版出来。”
“暂时就写那么多,你和简都看过。。。。。。虽然你们都说挺不错,可真要去出版,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玛丽有些犹豫。
梦瑶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这些事情她们从来都没接触过,更何况女性在这方面不受待见,还有出版后的销量、反响等问题,都可以阻止常人迈出最为关键的第一步。
正当她要说些鼓励和帮助的话,房门响了。女佣前来告知,有位克莱尔。沃尔特先生前来拜访。两位小姐面面相觑。
在玛丽的帮忙下,梦瑶整理好仪容,出来见下这个让她一直不爽的人。
小沃尔特先生在客厅里,嘉丁纳太太见侄女们出来,招呼了几句,表示她要回房间照看几个孩子,就把三人丢在了客厅。
“不知道吉蒂小姐是否收到了我的邀请函?”小沃尔特先生开门见山,非常直接。
“没有。”梦瑶看了□边的玛丽。
“是我收了起来。”玛丽同样很直接,“恕我直言,我们很难再放下心来,让身体不好的妹妹去参加什么活动。尤其还是同一位男士的邀请,想必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离开后,吉蒂的病情就有些反复
,幸好她被及时送到大夫那里医治。”说完,玛丽挑了挑眉毛,看着小沃尔特先生。
“对此我非常抱歉。”小沃尔特沉默了下,“。。。。。。当时确实有些紧急事情。。。。。。今天我前来拜访,却是为另一件事,关于吉蒂小姐的作品。”
玛丽对于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有些不满,哼了下。
梦瑶请他继续说下去。
“西班牙王室使节爱德华。法尔曼先生想要得到你的允许,把《潘神的迷宫》翻译成西班牙语。”
想到那位不怎么正经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本性到底怎样,梦瑶还是轻声笑了下。
玛丽也想起这位被妹妹戏弄过的法尔曼先生,有些意外。便关心地问了下小沃尔特先生对此事的看法。
“爱德华。法尔曼先生在西班牙帮过我,所以我欠他一个人情。对于他本人我不做任何评论。不过我认为吉蒂小姐写这篇小说的初衷,一部分发自是对广大西班牙人民的同情,因此你会答应此事。”
“你说的是。”梦瑶笑笑,这种增加读者的事情,也不算太坏,“只要不是翻译得太差劲,我可以接受。”
“你会西班牙语?”
“正常的交谈没有问题,当然如果想让我来翻译,恐怕我的懒惰会阻止我。所以一切就拜托您了,沃尔特先生。”说完,梦瑶又想起刚和玛丽的谈话,有些犹豫她是否该把这事跟小沃尔特谈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