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划拳赢了,逼着丁月华喝尽杯中酒,又转头凑近展昭,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愁什么?你在愁那李立龙之案和那暗通西夏的名单。”
丁月华噗嗤笑出声,说道:“五哥,你可真聪明。”
白玉堂冲她一呲牙,说道:“谢谢,我一向聪明绝顶。”
丁月华斜眼瞅他,不屑地撇撇嘴,说道:“什么聪明绝顶,我是说你尽说废话,如今傻子都知道展大哥在办什么案子,还用你说吗?”
白玉堂一瞪眼,要发脾气,可一转眼,自己也笑了,不理会丁月华,还是压低声音,对展昭说道:“我还知道,目前看来,这案子的唯一的线索就是凶手左手有六指。”
“不错。”展昭抬起头看着他。
白玉堂一看引起了展昭的注意,越发有了兴致,说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可以让这镇子里的人挨个儿撸起袖子露出左手,查看是不是六指,如果是六指就可以羁留起来详细调查,总比那大海捞针,毫无头绪强。”
不等展昭说话,丁月华冷笑一声,说道:“五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别的不说,只这琼塔镇中数千居民,你如何查起?还有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你硬让人拉起袖子,人家不把你当成登徒子打断腿才怪。”
“你又知道?!我不也是为展昭出出主意解解忧嘛。”白玉堂不服气地说。他转眼看到展昭若有所思,明亮的眼睛慢慢看过酒堂里的每个人,顿时来了精神,问展昭道:“你觉得凶手会不会就掩藏在这酒堂里?”
展昭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知道。”
白玉堂手一摆,不满地哼一声,一双眼睛却随着展昭的目光将酒堂里的人一一看过去。
柜台那边,吴三正在打算盘,左手抱在胸前,似有残疾,但整只手都藏在袖中,看不出究竟。角落里,六槐手臂环抱在胸前,靠着柱子在打瞌睡,也看不到他的左手,想一想,似乎平日也没注意到他的左手到底长着几根手指。
欧阳春是不可能左手有六指,白玉堂很肯定,可对那李立龙的义弟龚千山却是不熟悉。龚千山此刻右手拿杯,左手笼在袖中放在桌下,也没注意他之前是否露出过左手。白玉堂甚至连李立龙之子李小立的左手也看了看。李小立的两只小手倒是都露在外面,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正在吃饭,清清楚楚,他的左手是五指。白玉堂看到此,几乎忍不住要伸手用力一拍脑门儿,暗骂自己是真糊涂了,想那李小立一介小小孩童,又怎会杀害自己的亲身父亲?他心里想着,嘴上不知不觉说出了声:“这小孩子左手有五指,不会是凶手。”他说完一抬眼,却见展昭似笑非笑,目光清亮正看着自己,再看丁月华,早以手掩住嘴憋不住得笑。
白玉堂眼珠一转,已明白他们好笑什么,说道:“有什么可笑的,我在分析案情。”
丁月华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喘着气说道:“好五哥,谁都知道你在分析案情,但那小孩子绝对不是凶手一事,似乎不用费心分析就能知道吧?”
白玉堂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说道:“你才是废话,我当然知道李小立不会是凶手,我是想说,这里的每个人,除了李小立之外,都有可能是凶手。”他突然坏笑一声,装出严厉的声音,对丁月华说道:“你,把你的左手伸出来,我很怀疑你。”
丁月华白他一眼,赌气把自己的左手啪的一声摊开在桌上,说道:“好,你看吧。”她左手的五根手指细白纤瘦,很好看。
白玉堂见她真的有些恼怒,忙陪笑道:“妹子何必当真,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
丁月华还是板着脸,说道:“查案事大,现在轮到你了,把你的爪子也伸出来给大家看看。”
白玉堂与丁月华在一旁胡闹,展昭却是细心地看着月光族等人的桌子。阿月白袍长袖,两只手严严实实地遮在袖中,从来也没有露出来过,连她的两位侍女也都是衣袖长长,不露出手。那暗夜倒是袖口短浅,左手和右手都长有五指。
展昭再看一圈这酒堂里的众人,不禁苦笑,让男人露出手来也还容易,可怎么能让女人也露出手呢?丁月华说得对,这要是使用强迫手段,只怕后果不佳。他心思沉重,随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次用心留意了一下酒味,说道:“这酒果然不错……”话未说完,他已脸色大变,将酒杯抛在桌上,酒水流了一桌,又飞快地伸掌拦住举杯已到唇边的白玉堂,沉声说道:“这酒里有毒。”他瞬间运气周转全身,知道已中了剧毒,不及细想,一边运气护住自己心脉,一边站起身,伸掌抵在白玉堂后背,喝道:“快运功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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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暗杀
展昭发现酒中有毒,一边自己提气护住心脉,一边助白玉堂逼毒。丁月华不敢耽误,也立刻闭眼运功驱毒。
欧阳春已应声发现酒中有毒,好在他喝得不多,手一探,将七宝刀抓在手里,抢前一步,护在龚千山和李小立身前,同时真气流转全身,尽力压制剧毒发作。
阿月见众人突然举止有异,又听得酒中有毒,大吃一惊,忙问暗夜道:“哥,你怎么样?”
暗夜一手按桌,一手抚胸,声音嘶哑,说道:“酒中下了剧毒,别担心,等我运功逼毒。”他坐正了身体,果然运起功来。
吴三见状慌忙跑过来,急问阿月道:“大祭司,您还好吗?”
阿月说道:“我没事,只是酒里有毒,我没有喝酒。哥哥中了毒,他喝了很多酒。”
吴三二话不说,转到暗夜身边,拉起他的手,还不等说话,暗夜已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厉声说道:“站一边去,我自会运功疗伤。”
吴三已探过他的腕脉,虽然缩回了手掌,眼定定看着暗夜说不出话来。
阿月皱了眉头,伸手出去也想为暗夜把脉,却同样被暗夜急躁地推开了手。
阿月心里一动,拿起桌上的酒壶,闻了闻,又倒出一些酒水在指尖上,低头尝了尝。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却有些苍白,似乎只要尝尝这酒就已经感觉不舒服了。
白玉堂面色煞白,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却还不忘对吴三叫道:“好你个吴老头,胆敢下毒害人。”
吴三更是惊慌,右手直摆,颤声说道:“小人没有下毒,再借小人个胆子也不敢下毒陷害众位客官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明明是你和六槐亲手端上酒来,还说什么陈年窖藏的好酒!”丁月华怒喝道。
她一动气,真气逆转,一口血已喷出来。
白玉堂叫声不好,不顾自己行功正在要紧关头,就想起身过去相助丁月华。
展昭一手按住他的肩头,同时抽回抵在他后背的手掌,说道:“白兄勿动,继续用功逼毒,我去照顾丁姑娘。”
他跨前一步,照样伸掌放在丁月华后背之上,催动内力,真气已源源运送过去。丁月华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他自己的面色却更加苍白。他只顾着为白玉堂和丁月华疗毒,自己体内毒性发作,心慌气短,勉强压制不吐出血来。他已察觉客栈的周围正有高手快速靠近,只想尽快帮白玉堂和丁月华控制毒伤,他们好能对敌自保。
欧阳春一边护着李小立,一边也助龚千山驱毒。他们两人酒喝得不多,都是浅尝即止,所以中毒不深。
眼见龚千山张口吐出淤血,欧阳春这才放心,收敛真气,瞬间在体内运转几周,不禁又皱起眉头,发现这毒虽然不是致命,如不及时解毒,却可损耗高手内力。他略一思索,突然想起件事。他年年来祭拜的那位关外友人,本为解毒高手,天下之种种毒物都了然于胸,并知晓相应的解毒之法,唯有一种西夏奇毒,一直找不到配用的解药。此奇毒为西夏宫廷法师秘制,气味隐蔽,可施用在酒水饮食中,不易为人察觉,专用来对付内家高手,功力越高者,损伤越重,如无解药,虽不能直接伤人性命,却需十数日甚至整月的行功静养才可完全恢复功力。
欧阳春见展昭仍在为丁月华用功逼毒,而那围向客栈的高手已逼到近前,一边横刀在胸前,专心戒备,又对展昭喊道:“此毒为西夏奇毒,专消耗高手内力,快用功压制,外面杀手已到。”
他话音未落,吴三客栈的门窗,如被狂风刮过,骤然四分五裂,已被来袭的杀手用钩枪拉毁。数十名杀手随即跳入,个个都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残酷的眼睛。他们手中所握的武器大多是长兵器,几只亮银链子枪,几柄长把唐刀,都不是中原武林人士惯用的兵器,倒像是马战常用的兵器,还有几人使用的单刀和长剑,也都是刃面宽大,与一般刀剑不同。
欧阳春一见这些杀手的武器,记起友人提及过的西夏武士的武功,冷笑道:“果然是西夏人。”
白玉堂长身而起,往地上唾一口血,骂道:“小小毛贼,居然还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
丁月华何尝见过这等阵势,面容雪白,握着长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虽然身中的剧毒大多已被展昭逼出,可那残余的毒气仍是在体内激荡,引得她气浮血燥,分外难受。她咬牙强忍,突然想起展昭,自己身上不过是余毒,就已经这般难受,想那展昭岂不是更痛苦?
她转眼去看展昭,见他脸色青白,嘴唇紧闭,额头一层汗水,依然神色镇定,手中的巨阙宝剑更是光华灿烂。
再看白玉堂,也是面色灰暗,嘴角血迹斑斑,却是嬉皮笑脸,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是手中牢牢地握紧了佩刀。
酒堂的另一边,欧阳春护在李小立和龚千山之前,虽然一样的呼吸不稳,脸色不好,却是气概万千,宝刀生辉。
丁月华目光转过一圈,心里已安定下来,知道这几人才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自己平时嘴上叫嚷得爽快豪迈,其实还差得太远,转念再一想,自己初入江湖,就能有幸与威震天下的南北双侠和五义之一并肩对敌,实在是莫大的幸运,不禁嘴角露出微笑。
杀手并不说话,早有默契,分成几路凶猛攻击。
众人一旦动起手来,才发现欧阳春所言不虚,即使饮酒少量,或者逼出了大部分的毒,可内力已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一时竟与杀手僵持不下,甚至还略落了下风。
展昭中毒已深,受害最大,只觉得每使用一分内力,内力就消失一分。他又要顾及酒堂中众人的安危,几次险象环生,险些被杀手击中要害。
阿月护在暗夜身前,一直退到了墙角。杀手倒也并不特别注意到月光族众人,只管追杀展昭等其他人。
这些杀手都经过专门训练,武功毒辣有效,心肠也是硬如铁石,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歹毒的招数尽往李小立身上使去。阿月看见了,知道暗夜足可以自保,随手抢过一位侍女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战团,将砍向李小立头顶的长剑挡开。
暗夜不提防阿月会冲出去救那些毫无瓜葛的中原人,一把没拉住,急得直跺脚,左顾右盼,一时也想不出好计策来阻拦她。
吴三和六槐早抱头躲在了柜台后,倒也安全。可吴三的一双小眼睛,却不离打斗的众人,及见阿月冲了出来,他顿时变了脸色,低头想想,闪身跑入了后堂。
展昭等人中了毒,内力损耗过多,不过片刻,身上都带了伤,出招越发吃力,渐渐被众杀手围在当中,只得背靠背,互相照应,极力抵挡。
丁月华一招疏漏,握剑的右臂被一剑刺中,长剑一垂,几乎落地,露出身前空当,一柄唐刀当面砍到。她惊呼一声,已不及躲避,双眼一闭,一咬牙,准备挨这一刀。白玉堂双目如火,顾不得自己身前的敌人,手中腰刀探出,呛啷一声响,替丁月华挡开了唐刀。
白玉堂替丁月华挡开一刀,却眼见一杀手的长剑已堪堪刺到自己的胸口,只得尽力回身变招,只求能躲开要害,伤得不那么重而已。却不防身边的展昭突然重重一拳击在他肩头,打得他向一侧横跌出两步,正正好避开了那可能致命的一击。
展昭一拳打出白玉堂,手上巨阙迟慢了一刻,被毒蛇般斜侧击来的一柄亮银链子枪攻破防身的招式,转眼到了近前。他使出全力一侧身,虽然避过心腹要害,却被链子枪深深刺中右胸,顿时鲜血迸溅。
白玉堂被展昭一拳打中,勃然大怒,却见本来击向他的那剑落了空,这才明白展昭的苦心,却还是不忿平白挨了一拳,正待再骂几句,转眼看到展昭受伤,话到口边骂不出来,想冲到他身边救助,又被几个杀手跳过来挡住,只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出刀如狂。
展昭痛极,支持不住,侧身跌到在地,眼前一黑,险些昏晕过去。使亮银链子枪的杀手一击得中目标,见状大喜,抖手用力,扯动铁链。
展昭就地被拖拽出几步,身后的地上抹出了一路血痕。他咬紧牙关,左手一探,抓住枪链,右手的巨阙向上一挥,铁链应声而断。已刺入他胸侧的枪尖却是深入骨肉,只留枪尾和一截断链悬在外面。他深吸一口气,腰间一用力,想翻身站起,可刚直起上身,伤口热血喷涌,腿一软,又跪倒在地,以剑支撑,喘息急促,额头脸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落。
旁边的两个杀手岂能放过这大好机会,飞速扑上来,手执唐刀,对准展昭头顶砍下。白玉堂大惊,想冲过去解救,却苦于被几个杀手纠缠,寸步难移。
眼见展昭就要受害,却有一柄宝光湛然的长刀横空伸出,火星四溅,杀手的唐刀已被击开,其中一名杀手的唐刀更是断成两截。原来是欧阳春及时赶到。他又击退几位杀手,左手一探,挽住展昭右臂,一把将他拉起。
展昭摇晃几下,勉强提力站住,颤声说道:“多谢……多谢欧阳兄。”
欧阳春并不回头,专心对敌,只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展昭苦笑一下,知道他对自己成见已深,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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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神秘的蒙面人
虽然不能一举杀了展昭,但已将他重伤,杀手本都是见血逾勇之人,已占了优势,出手更加奋不顾死。
链枪枪头深入展昭的胸口,不及拔出,血不停地流,外伤沉重,内力更是损耗得快。他的右手已是无力抬起,将巨阙换到左手,勉力抵挡。
白玉堂和阿月都赶到展昭的身边护助。可惜白玉堂也是外伤不轻,毒伤未愈,不过是勉强支撑。阿月武功虽不错,对敌经验却太少,没过几个回合,肩头上就被唐刀划过,鲜血顿时染红了雪白的长袍。
暗夜见了,大叫道:“不要伤她。”那些杀手早杀红了眼,根本不顾他在说什么,出招又快又狠,恨不得一刀将阿月等人劈成两半。
欧阳春中毒不深,又有宝刀在手,却要顾及李小立和龚千山,还要时不时盯一眼展昭、白玉堂等人,以便随时出手救援,时间稍长,不免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白玉堂几人渐渐支持不住,正在危殆时,从已破碎的窗中突然跳进一黑衣人,身材矮胖,面蒙黑巾。
展昭等人见他跃入的身法,堪称高手中的高手,都道不好,看来这些杀手另外还埋伏着强劲的后援。众杀手也是惊疑不定,自知已是倾囊而出,何以又来一人?
敌我双方都在揣测来人是敌是友,这蒙面人也不打话,跳入战团,并不是与杀手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