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容听后,勉强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恢复成面瘫样,才道:
“想不到艺妓也可以有侍女,长见识了……”
这种突然上升为大小姐的赶脚是肿么一回事啊?邱二货惆怅了,她本来就是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唯一拿得出手的是至今也没有发挥余地的琵琶,能在岛原这里不愁吃穿她已经很满意了,这回老板给她整个侍女,可别一不小心伺候过头把她变成废人呀。
于是二货光明正大的走神了。
莲芝摇摇头,已经不对自己的徒弟报什么希望了,叹口气说:
“从来只有端这份位的艺妓才有专属侍女,像你这样的还是头一次,好好珍惜吧,老板看来已经下决心把你培养成端了。”
虽然诧异邱玉容的好运,但是作为她的导师,莲芝知道这是为她脸上争了光。
却见邱玉容摆摆手,似乎根本不把刚刚的事情当回事:
“莲芝姐,晚饭时间到了吗?我饿了。”
一,二,三……
一室静默。
半晌,邱玉容再度幸运的听到了莲芝的狮吼功:
“邱玉容!!!你丫敢不敢再粗鲁一点!!!”
“呀!莲芝姐!你终于骂人了!我好开心呀!”
“你丫给我站住!!!”
“才不!”
于是又是一阵子的鸡飞狗跳,但岛原所有人却依然是淡定围观。
“于是,你就是新来的侍女?”
邱玉容纠结的看着跪坐在她跟前怯生生看着她的小姑娘,小女孩约莫也就十三四岁,正是活泼的时候,但眼前这位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似乎很早就尝遍了人间冷暖,很会察言观色,跪坐在邱玉容的面前愣是比她还要端正。
于是邱玉容头疼的问:
“你叫什么名字?”
祸害这么小的孩子她有点良心不安啊,这真的不是虐待童工么?老板这一手让她有些无法招架了啊。
“回小姐的话,没有名字,老板说让小姐给起一个。”
小姑娘把头低的更低了。
于是刚刚还在头疼的邱玉容这回直接想要破口大骂了:玛丽隔壁的!让老娘起名字!这不是摆明了笑话老娘语言有障碍吗?!
于是老板躺枪……此时京都某座豪宅传来了男主人打喷嚏的声音,下人正要去关怀,却见男主人憨厚的一笑:
“嘿嘿,没事,一定是夫人在想我了,我也好想抚子啊…”说罢室内开始浮上粉红泡泡。
于是下人集体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老板,你赢了!
镜头转回邱二货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想了想,最终拍板:
“你就叫小喜吧!跟我一个姓,邱喜!”
喜庆的喜,希望这样能让这小姑娘人如其名快乐一点。
“邱喜谢谢小姐赐名!”
小姑娘真心实意的笑得开心,邱二货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心里也放下了一块石头。
虽然她打死也不愿承认,但是熟知她的人都是知道的,邱玉容最是个心底善良的人。
“对了,”
二货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她突然兴致勃勃的看着新出炉的小喜童鞋,眼睛发亮,看的小姑娘没来由颤抖了一下:
“小姐请说。”
邱二货一听,笑开了花:
“呐,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姐,所以你换个称呼,叫我主子吧!”
邱玉容穿越前最喜欢看各种宫廷剧,对里头那些贵人的称呼眼馋的不行,而今终于来了这么个机会,她怎么着也要开心一把。
看着自己的小姐那一脸期待的样子,邱喜明智的张嘴说道:
“小喜明白了,主子。”
“很好!”
邱玉容笑的那叫一个桃花朵朵开。
夜晚,又到了岛原生意繁华之时,邱喜给自家主子的发上最后添上一根缀着玛瑙石的步摇,而后笑眯眯的说:
“主子真好看!”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邱玉容听到侍女的话,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镜中美的张扬的脸,轻轻的打了个呵欠不在乎的说:
“不错,是个人的样子。”
“主子!”
邱喜嘟起嘴巴:
“您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呀!”
她跟了邱玉容这二货也有好几天了,摸清了她主子的脾气,明白了主子就是一个无忧无虑随着自己的性子过活的人,也从来没有管束过她,只要能过得舒服,就任她自由发挥,是以邱喜的性子也逐渐开朗了起来,在邱玉容的默许下,还会跟她交流自己的见解。
“主子是小喜见过最适合红色的人了,您很美!”
邱喜一心想要让主子认清事实,可二货只是弹了弹她的额头道:
“小丫头就是单纯,再怎么美的人,都无非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有一张嘴罢了。”
说完她一展衣袖,慵懒的气息尽显:
“你好好休息休息吧,我要出场了。”
“小喜明白,主子慢走。”
邱喜看着那大红张扬的身影步出房门,心中喜不自胜——那是她的主子!美的像仙女一样!她的装扮还是出自她的手,能不让她激动吗?
邱玉容自从身边多了邱喜这个伺候的丫头,在岛原里的地位便是无形中蹭蹭蹭的往上涨,虽然老板并没有明说二货的名头,但岛原除了二货她自己谁不是人精,她们心里都明白:这“端”的名头是绝对少不了的了。
所以邱玉容现在也是独自一人出场,再不像初次出场那样有君菊带着,有好有坏,好的是她负责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坏的是每当客人想要看她表演,她总要找出一大堆理由搪塞。
拉开雅间的门,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带着张扬至极的笑容步入房内:
“各位晚上好呀。”
她说完,抬起右手用宽大的袖子遮着嘴角行了一个礼,低头的一瞬间听见了四周惊艳的抽气声。
她抬眼,仔细打量了一圈,发现是熟人,她再度微笑:
“原来是新撰组的各位啊,再次见面,奴家这厢有礼了。”
是她首次出场时遇见过的客人们,新撰组的一群干部。她不经意的看向左边,只见那天晚上她陪酒的冲田总司正一脸兴味的看着她,她突然就觉得郁闷了,她还记得那晚被他嘲笑倒酒手法生疏的事情,于是她忍不住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冲田总司接收到这个眼神,忍不住一乐:
还以为多日不见她真的就变得和其他的艺妓一样了,但是从这个眼神看来,要么是她装模作样的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要么就是传出“岛原最为迷人的艺妓”的人眼睛瞎了。
和土方岁三寒暄了一番,邱玉容开始倒酒,一圈倒下来,她回到了土方岁三的身边,却听见旁边的冲田总司说话了?:
“副长,能劳烦玉容来我这说说话吗?”
朱发的青年笑的一脸阳光,土方岁三看了看他,点点头:
“拜托玉容小姐了。”
二货理了理袖子,说:
“无妨,这是奴家分内的事。”
说罢她走去了冲田总司那边。
“哟!总司,你出手倒是很快嘛!”
坐在冲田对面的永仓新八借此揶揄打趣了一番,却见冲田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哪像新八桑,每每都输给左之。”
一句话正中红心,永仓新八泪奔,一旁的原田左之助无奈扶额:
“总感觉膝盖中了一箭啊……”
“恩,的确如此。”
斋藤一点头,于是原田更郁闷了。
冲田总司一看对面开始上演闹剧,一笑置之,转头对已经坐到身边的玉容笑了笑:
“多日不见,你倒是升位升的很快啊。”
然后他看着二货替他倒满了酒的动作,继续说:
“是熟练了不少,看来私下里没少练习吧?”
他喝了一口酒,笑容更盛了。而被他这么一说的邱玉容,终于还是想起了那晚的羞愤,于是她用一双美丽的死鱼眼紧紧盯着冲田总司,平板的声音说着:
“客官说笑了,那是奴家看在您精神欠佳的份上,变着法子逗您玩呢!都说了不必当真,您还真当回事,这让奴家怎好意思?”
她说完,用袖子遮着嘴巴,眼睛微微眯起,“咯咯咯”的娇笑。
冲田总司被她这么一呛,瞬间就和莲芝一样感受到了“死皮赖脸”的精髓,于是他也无奈了:
“真是牙尖嘴利。”
“哎哟,客官您真会说笑,奴家笨嘴拙舌的哪能和您比啊?”
邱二货暗讽他话唠,冲田一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就你?笨嘴拙舌?你都舌灿莲花了!”
“哎呀,客官这是在夸奴家么?奴家真是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二货再度撞得娇羞不已,笑的千娇百媚,让不明所以的其他人只当是总司和她聊得很愉快。
冲田总司终于发现了邱玉容是个脸皮厚的堪比城墙的人了,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到底是怎么混上了当家花魁的位置啊?”
“说起这个事情;”
邱玉容放下袖子,难得认真的看着冲田总司,倒把对方看的一愣,而后正襟危坐的像是等着她的回答,却见她继续说:
“老实说,奴家也不知。”
冲田总司突然就听见了乌鸦的叫声。
“玉容…”
他攥紧酒杯,心头火一拱一拱:
“你玩的很开心嘛。”
耍人耍的那么带劲,说她是有恃无恐都不为过。
而二货只是故作惊讶的看向他:
“咦?难道客官您不是这样的吗?”
冲田总司一愣,复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直到在她那漆黑的眼底看到了那深藏其中的漫不经心,他突然就笑了。
说到底,他们是一样的人啊。
所以才能插科打诨的那么愉快。
想到这里,冲田总司释然了,他突然觉得可以和这样一个人你来我往的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虽然,这个人很爱装又四六不着调。
“你什么时候能不装呢?”
最后冲田总司很认真的问了一句,邱玉容一愣,也认真的回了一句:
“这事儿还真的没得商量,客官。”
艺妓不装怎成艺妓?所以真的没商量。
于是冲田总司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想吐血三升的心情。
☆、三
风间千景是只鬼,确切的来说,他其实是妖怪,只不过人类都称之为鬼族罢了。在过去的千年里鬼族在被人类不断的逼迫中走上绝境,于是逼得他们隐居再不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是那些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愤恨就是拿黄河水去洗也是洗不掉的。
当然洗不掉咯,黄河之水是什么啊,那都是泥浆啊,那叫一个浑浊不堪,只有更浑绝没有更清。
于是风间千景这位西之鬼族的鬼王就肩负了复兴鬼族的重任,在向人类复仇与壮大鬼族的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充满了史诗般的壮丽感。但像邱玉容这种废柴,什么家国恨什么前朝往事那都是浮云,还不如在她面前摊上一把金豆子好让她来的高兴。
所以当风间千景用沉痛的语气对邱玉容诉说了这段往事之后,那二的人神共愤的姑娘只是斜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酒杯塞到他手里说了句:
“没事,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它会带给你安慰的。”
然后她乐颠乐颠的给那金发少爷倒酒,脸上丝毫没有别的姑娘那样因同情升起的动容,依然是充满了二愣子的气息。
“你!”
于是那金发俊美的鬼王立马憋了一肚子气,却又碍于身份不屑与二货计较,于是最终只能是狰狞着一张脸往嘴里灌酒。
而邱二货则是笑的一脸殷勤的抚摸着酒壶,在心底里默默的感谢这免费的练习机会,自豪于自己越来越纯熟的倒酒技艺。在邱二货的心里,这风间少爷已然成为了她练习倒酒的对象。
风间千景最终只能深深的叹口气,不愿再去理会废柴,谁也不愿意对牛弹琴,于是拿起一旁细长的烟杆准备点燃来个自我释放,一旁的二货却突然张嘴说道:
“吸烟有害健康,少爷,”
她说完,没等风间千景回答,继续说:
“二手烟更加伤害人体,”
然后她突然就打开靠近长廊的门,把某金发少爷的身子往外一掰:
“所以就请您对着花园中的美景抽烟吧,奴家体弱,受不得烟味,还请您多多担待。”
四周顿时静默了下来,风间千景抽搐的看着已经用袖子遮着半张脸朝他抛媚眼装娇羞的二货,只觉得胃在翻腾,那些从一开始就憋着的气似乎再也压不下去了,他终于忍无可忍,眯起猩红的眼睛:
“邱玉容,你倒是大胆的很嘛!”
不过是对她稍有纵容罢了,她就已经敢上房揭瓦了,他身为鬼王的威严何在?!想到这,他瞬间就放出了气势。
出乎意料的是邱玉容丝毫不受影响,她只是靠在了墙边,支起一条腿,一手扯着腮帮子对他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威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总不会真的肚量那么小吧?”
她丝毫不觉得风间千景有什么可怕的,当然这完全源于她对鬼族没有任何的感想,鬼族在她的眼里真的仅仅是一个名词罢了,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词汇。
风间千景看到她这作态,心下一愣,半晌,突然就笑了,笑的高深莫测:
“说得对。”
他腥红的双眼充满了愉悦:
“邱玉容,你果然很有趣。”
他看着那一点也不像艺妓的某人拿过他放在一边的扇子毫无仪态的扇风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心头的火气也就渐渐消失了。
罢了,难得能在遇到让他觉得有趣的人类,再忍一时也无妨。
而邱玉容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很及时的对他说了一句:
“别脑补了少爷,你的烟已经烧完了。”
于是风间千景下意识把视线转到手中的烟杆上,才猛地发现他之前点燃的烟草已经消耗完毕,他顿时又有一种想要对着二货头上敲两下的想法。
“你怎么也不提醒爷?”
回应他的只是二货一口咬上苹果的声音:
“提醒你作甚?我又不抽烟。”
“这是身为艺妓的职责……”
“说实话,您老觉得我像个艺妓么?”
“本大爷当初看是看走了眼才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
“的确,说不定那晚您的眼睛正好被那啥糊住了……”
“……邱玉容!!!”
风间千景的神经终于在听到邱玉容那根本不加掩饰的话语中扯断了,而直面他怒火的邱二货只是把手里的苹果核丢到盘子里,面无表情的说:
“吼我作甚?再吼我也不可能变得更优雅。”
最终风间千景一怒之下摔门而去,而邱玉容则是一脸的见怪不怪,然后盯着房门,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天雾九寿捧着一盒金币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她的脸上便出现了开怀的笑容。
夜晚,风间千景的官邸,他靠在自家回廊的柱子上,抬头看着朦胧的月亮,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您最近似乎常去岛原。”
天雾九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旁,神色平静的说:
“别忘了您的身份,那艺妓再怎么讨您欢心也不过是个大同小异的人类罢了。”
天雾九寿说完,偏头看向自家少爷,却见那英俊的脸庞上,罕见的露出一抹不带任何算计的微笑:
“你错了。”
他轻轻的说,眼里带着不羁:
“她是个聪明人。”
他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下属,猩红的眼中是不容侵犯的威仪:
“聪明人有资格活的比谁都风光。”
他这样说着,而后吩咐道:
“明天把那堆东西送过去吧,还有库房里那几批丝绸。”
风间一族家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