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九天红颜乱
作者:晚宁
文案:
东华帝君白凤九的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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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东华帝君白凤九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盈盈烛光,身披嫁衣的女子静坐在梳妆镜前,眼底的泪已悄然散去,只紧抿着唇不语。
白浅站在她身后,原是来送她出阁,见她这副模样,狠狠一甩手中的木梳,掷在桌上,“二哥这是想得哪门子的好主意?竟这般荒唐!”
梳妆镜前的女子又忍不住溢出泪来,拾起那木梳自个儿理着长发,颤着唇开口,“爹没有错,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是东华赐的婚,我于他而言……”
“他既如此,小九你又何必再提他?”白浅俯下身来替她抹掉眼泪,“我青丘的女君要嫁与何人,只自己做主,怎叫他人说了算!你且换下这身嫁衣,随我回洗梧宫去找夜华,今日的婚事若退不掉,我白浅也白当了两百年的天后了!”
“姑姑莫要如此!”凤九急急朝她摇头,手拉着她言道,“此事关乎青丘颜面,小九乃青丘女君,怎可胡为?”
“那你这般不情愿,左右也是折磨自己。”白浅叹口气,正打算想个办法阻止这场婚礼,白奕已和众人走了进来。
凤九立刻掩去眼下余泪,缓缓起身。
“小九,大喜之日,怎哭了?”
狐后上前瞧她,凤九微微摇头,撇开脸,“小九只是舍不得大家。”
“小九。”
白奕唤她一声,缓步上前,凤九低眉站着,听他讲道,“万事心中绕,前缘尽勾销。别因一‘情’字,为难了自己。”
紧抿着唇,轻磕眼睫,朝白奕俯身礼拜,“爹的教诲,小九谨记。您曾为我做的一切,小九只感对不起您,日后不在您身边,还望您珍重。”
为了她的幸福,爹亲自去拜访东华,她深知他为人父的一片心,又岂能怪自己的父亲?
只那东华,她不懂。
那日白奕上天宫向夜华提出赐婚,要她嫁与元贞,夜华还在踌躇,东华帝君便应声到,“如此,便允了白奕上神所求,赐女君这桩婚事。”
这事经由成玉之口说与她听时,她不信,她不信的。
两百年前南天门外分别,他摸着她额间凤尾花的温度还似停留,他怎会如此?
她不信,便是多人说与她听,连司命都来下旨,她只惨淡一笑,闭上了眼睛。
迎亲队伍已到,仙乐鸣鸣,狐后替她盖上了红盖头,牵着她往外走去。白浅跟在身后,心里头隐隐不安。
凤九刚出了狐狸洞,突然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击中了花轿,惊得队伍乱了起来。
凤九摘下红盖头,见了这乌云压顶的阵势,有些颤抖地往后退了几步。
青丘嫁娶,一向都是选了黄道吉日,怎今日会有如此不祥之兆?
白浅最先反应过来,将凤九一把拉到身后,“这是天劫,怕是有人要飞升了。”
在场来送亲的大小神仙不计其数,听白浅如此一言,皆相顾而望,不知是哪路仙家这么不赶巧,在女君出嫁之日触了眉头。
凤九望着那愈压愈低的乌云中,电光隐隐,一时间,自己竟幻化到无人之境。
四周一片空旷,广袤无垠,无际碧水接天而连,只自己站在水面,每走一步,便涟漪荡漾。
凤九有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试着喊了声——
“姑姑?”
空灵的回声在水天间飘荡,无人回应自己,这般死寂,叫她害怕。
脚上的铃铛随着步伐轻声作响,水面的波痕随之层层荡开。
她已数不清自己走了几步,恍惚间,水面上另一层涟漪荡过她脚下,映着一道白衣青纱的身影,白发轻飘,手中执一支玉笛,偏偏而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凤九望着那与东华一般无二的相貌,却只感他如初生婴儿般纯澈干净,不似凡人。
似曾相识的对话飘于空际。
“你是何人?”
“我是……青丘白凤九。”
古书曾言:“青丘女君与北海水君之子元贞大婚之日,惊天霹雳斩于青丘,狂风大作,万民陷于乱。届时,女君卷于霹雳之中,风行不止,消于东荒。”
若说东荒有何不寻常之处,便要属那沧海碧灵,山水集天地之精华,万物聚天地之灵气,方才有东华紫府少阳君这天地共主孕育于此。
青丘女君在大婚之日消失无影,这等大事很快便传上了九重天宫,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东华眼见镜中之人幻化无影,不待司命禀告,立即起身赶往东荒之地。
那沧海碧灵处;早已有白家上下的人和元贞在此搜寻;无奈却无半点凤九的踪影。
“这邪风刮得甚快;连我都没看清小九是如何消失的。”折颜是第一个赶到这儿的;却不见这四周有何异样。与白真愁望两眼;哀声摇头。
“怕是要知这风的出处;方能寻得女君踪迹。”
白家人见凤九消失走得急;竟没留一人收拾残局;墨渊方才为护住前来观礼的仙家;没能及时赶上;等安顿好众人才速速赶来。
“这风有何出处还望上神明言。”狐帝相望拱手;较于其他上神;且沉住了气;“如何才能寻得”
“狐帝莫急;这事儿慌不得;还且等东华帝君来了再说。”墨渊伸手安抚;微微回首;那一束紫光便已落于身后。
☆、第 2 章
“帝君。”
狐帝老成地行了个礼;白奕随礼一番;白真与白浅不待见他;转过身去;只当他不存在。
“狐帝不必多礼;此刻;本帝君需你等协力相助;方能打开沧海碧灵处的‘灵界’。”
不多言;东华已手持苍何;手握剑刃;抹血而出。霎时;苍何周身金光四射;吸以东华之血;愈发刺眼。
瞥眼见墨渊还未有所动作;只一旁看热闹般站着;东华略微沉下脸来。
“当年墨渊你入此境之时;尚未飞升上神。今日故地重游;可是忘了谁人救你而出”
墨渊当然知他所言何意;但东华乱了分寸;他可不能不顾及四方;缓缓开口;“帝君救命之恩;墨渊不曾忘。只这‘灵界’之中;千万生灵于此修炼;若草率劈开;怕是又如当年那般;难以收场。”
“当年那般乱象;本帝君不也将此地重新封印如今不过是重提苍何平定罢了!”
东华帝君不再看他;御风而飞;凌空举剑。
墨渊言尽于此;既东华无所顾忌;便也只好鼎力相助。对狐帝道;“还请诸位与我将此地施以结界。护法以待‘灵界’破开。”
白家的一排狐狸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灵界”他们只从古书上说过;不曾想自己有日也会到此处。
既已摆开阵图施以结界;狐帝尤想起听人传闻之事;心下所虑;对着身旁的墨渊问道;“上神;那‘灵界’之处;可是与世间光阴有所差”
听他一言;墨渊遥想起当年自己在那静心休养数千年;才见帝君以苍何劈开一道口子引他出来;金光引得“灵界”中生养修炼的仙魔潮涌而出;争相而出;世间因此曾混乱一时;好在父神筹措;领众部将征战四方多年才平定安息。
“仙界岁月且易度; ‘灵界’生养几千年。”墨渊感慨道;“且入此境是为天劫;我既出便已成上神; 这亦是女君飞升之地。”
苍何戾气之重,所划之处皆裂碎痕,苍穹之上隐隐异变,碧海苍灵的碎纹里皆射出万丈霞光。
刹那间,雷鸣轰顶,震天动地,碧海苍灵杀气慎重,此乃‘灵界’生出,隔着结界,愈加浓烈。
“小九何在?”
白真急切地往结界里探个究竟,只可惜雾气蒙蒙,叫人瞧得不清楚。
“莫不是小九没见到这口子?”白浅望向墨渊,心中忧虑,结界里头各路生灵乱窜,若是再等个片刻,冲破了结界也不一定。
“东华以苍何剑劈之,便是震天动地,女君定能感知到。若女君再不出来,或许是……” 墨渊微蹙着眉看着东华,陷入深思,“不愿出来。”
东华仔细寻着那道破口里的身影,直盯了一会儿,未见她的身影,紧握苍何,指尖掐得发白。
天雷又猛得震了震,结界里似出了异样,方才相撞飞冲的生灵似受到召唤,纷纷退回了口子里。那道被劈开的口子比预料之中消失得快了许多,不多时,结界死气沉沉,整个碧海苍灵处静谧无声。
步摇轻曳,盈盈作响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雾气弥散而消,粉色罗裙娓娓拖于身后,腰间持一支玉笛,那女子额间一朵凤尾花,从淡雾间缓步走来。
凤九不敢回头,脚底仍如那时般,一步一涟漪。直至金光消散,结界被撤去,她终是与他相见。
紫衣白发,手持苍何,孤身孑立的样子,一如记忆中一般。
目光流转,望见他身后映斜的影子静淌于地,凤九踌躇而退,一跃而起,欲往九重天飞去。
雷罚突地从天而降,击中凤九,粉色的身影直坠落地。
“小九!”
白浅等人欲上前,东华已早他们一步,飞升上前,将几欲昏迷的凤九护在怀中。
雷霆万钧,一道道劈在东华背上,紫衣绽开长长血痕。
凤九颤着身子缩着,任东华将她抱紧。头顶雷云滚滚,东华毫不在意,手抚着她的脸颊,“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头昏欲裂,凤九忍痛拧眉,涩涩开口,几不可闻的声音传进东华耳里,让他浑身一震。她紧闭双眼,只唤一人——
“文昌……”
上空渐渐明朗,天劫已过,白家人赶至身前之时,东华正紧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上输着内力。
墨渊见东华怀中之人气息已然平稳,眉心微动,几欲睁开眼睛的样子,回头看向白浅, “帝君已为她疗养,想来无事了。”
白家的几位上神松了口气,白浅周虑一番,开口道,“既已无碍,且将小九带回青丘修养吧。”
“可这婚礼……”白奕望向至始至终瞧着东华为凤九疗伤的元贞,饶是尴尬。
“上神无需多虑,女君身子要紧,这婚事待女君身子恢复再议无妨,元贞先行告辞。”
白奕瞧这准女婿一句“壮士留步”都不给他时间说就御风离去,走得甚急,也只能无奈摇头。
混沌间,凤九缓缓睁眼,神识愈发清明,怔然望着眼前的人。
“九儿,可好些了?”
她了然垂眼,他是东华帝君。
东华从她望自己的眼神,从彷徨到失落,心中莫名涌出隐隐压抑。
她挣扎着起身,撇开他的相扶,踉跄前行,口中不住喃喃。
“九重天,我要去九重天……我要去……”
步伐虚浮,凤九仍晕眩不已。白浅上前扶她站稳,“小九,你刚受天劫,有何事不可等你养好身子再说?”
摇着头,凤九抓着白浅的手,脸色苍白,额间虚汗不断,“姑姑,求你,带我上九重天,求你……”
九重天上,仙气缭绕,罗裙飘飞而起,凤九一路颠簸跑到诛仙台前,终倒在石阶上,撑着身子寻那三生石上的名字。
东华等人紧随其后,不料她会来这诛仙台上,白浅正疑惑凤九为何突然如此,只见那三生石上似有异样。
刻在“白凤九”旁的四字“文昌帝君”正时隐时现,金光乍现,竟随风散去,只留凤九的名字孤立三生石上。
这一幕,凤九的背影微颤,喘着气匍匐至三生石前,覆上那四字原映的位置,闭上眼的瞬间,泪珠滑落。
古书曾言:“女君历劫归来,伏泣三生石,遂幻化九尾,取腰间玉笛化剑割其一,引作执念,欲刻‘文昌帝君’改天命,而遭天罚。”
漫天雷鸣压顶,闪电红光如蛟龙嘶吼,滔天骇人。
凤九仍没听到般,使着最后一丝力气一遍遍刻着名字,一如从前,即刻即散,无论她做什么,终是徒劳。
东华静静站在她身后,眼底已水雾弥散,从背后将她拥进怀里,挡下这第一道天劫。
红莲业火落下,东华周身炽痛,猛地吐了口鲜血。
“帝君……”
血溅到三石石上,凤九终从痴狂中停下动作,手一抖,匕首落地响。
“九儿只这样就好,红莲业火奈何不了本帝君。”
身后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护着她,她含泪笑了起来,痴笑间,终因断尾之痛昏迷。
那围团而聚的红莲业火震动天宫,夜华已闻声赶来,瞧见白浅等人已造起结界护住四周,只那诛仙台上,东华承着业火,怀中紧护的小狐狸已断一尾,奄奄一息。
☆、第 3 章
洗梧宫内,白浅一遍遍地替凤九逝去身上的虚汗,断尾之痛,尤剜其心。
望着那在昏睡中仍眉头紧蹙的人,她不解,为何凤九愿再次断尾刻名?那‘灵界’之中,凤九究竟是何经历?
梦境与现实交织不清,凤九沉在记忆中回望着那水天相接的时候。
“你是何人?”
“我是……青丘白凤九。”
她仍记得他听到她自报家门时眼里闪着震惊,随后慢慢藏于眼底,无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果真来了,怕是在劫难逃。”
亦梦亦醒间,凤九睁开眼睛。须臾片刻,她已过千年。
见屋内摆设,便知身在洗梧宫。内殿此时并无他人,断尾之痛仍未完全消退,凤九入定安神片刻,便下了床往外走去。
殿外仍不见白浅,只听那些个宫娥朝她行礼,她叫住一问,才知原委。
她已昏睡三日,今日那北海水君带元贞觐见,请求退婚,夜华白浅与白家上神皆在大殿上商讨解决之法。
凤九梳理一番便立即前往,通报之后,刚进殿门,众仙便对她侧目而望,似欲言,却碍于天后不得议论。
“青丘女君白凤九见过天君天后,东华帝君。”凤九拜礼,转而示礼于右侧之人,“见过北海水君。”
“不敢。”北海水君亦回一礼,“女君与犬子元贞婚事并未进行,这礼,本君受不得的。”
“到底婚事已定,若非天劫,又岂会中断?水君如此退婚,未免说不过去,叫我青丘颜面何存?”白奕见他百般推脱,终忍不住出言相论。
“北海水君退婚,本君接受。”凤九平静一言,与白奕侧目相视,“本君福薄,三生石上无有缘之人,如此结亲,怕是会横生灾祸,今日退亲,倒也消灾造福。”
“小九,你!”白奕气结,这事怎可公然说之,日后,可有谁还愿要她啊!
还未曾想好从何说起,凤九直直朝他与白家人跪了下去,俯首贴地。
“凤九命中注定孤身一人,不孝于父母亲族,若来日合族之中诞下后裔,凤九愿传女君之位,以效青丘。”
“小九快起来,身子还没好全,怎可如此折腾!”狐后瞧着她面色略显苍白,赶忙上前扶她起身,“三生石之事与你无干,我们又怎会怪你不孝?”
“北海水君。”
夜华在大殿上做了这样久,也很是头疼,一边是亲叔叔,一边是白浅的娘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都不好得罪。既凤九开口,他也就顺水推舟,也罢,凤九怕是也无意于元贞。
夜华看了眼自凤九进来后便一言不发的东华帝君,回过目光,直言道,“既已如此,这婚事就此作罢,日后众仙不得妄加议论,以免横生是非。”
朝退,众仙散,凤九随白家人而出,只小许,大殿上便只剩东华帝君和夜华白浅夫妇。
东华仍看着殿门,至始至终,她未曾看自己一眼,仿若自己是个陌生人。
白浅心下有所思,搭着破云扇,一步步往台阶下走去,“听闻帝君曾亲手将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本宫敢问,小九注定孤身,莫不是帝君的缘故?”
闻言,帝君并未回答,垂目而思片刻,便起身徐徐离去。
凤九并未随白家人回青丘,而往洗梧宫方向走回。
一巷之隔,东华只身孑立,与凤九四目相望。
他言语,“可曾恨我?”
不知他所指何事,是自断姻缘,还是下旨赐婚。于凤九而言,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她的黯然神伤,她的以泪洗面,早已止于入‘灵界’那时。许多事,并未忘记,只是不愿再拿起,徒伤自己,仅此而已。
缓缓摇头,凤九泯然微笑,“我忘了。”
她忘了。
是忘了什么?
予他的恨,还是往事终散?
她从他身边走过,未曾停留。再没听到她脚下佛铃作响,只见她腰间系一支玉笛,那玉笛他曾从未见她佩戴于身,东华回首。
“那玉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