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展昭牵着走到床边,然后略微将衣袍辗平坐下,随手便碰到床上撒的到处是大枣莲子花生和桂圆,听着喜娘一旁祝福的话成串的说,她突然又想笑了。
展昭私下捏了捏她的手,附耳道:“我先出去,若是饿了,就偷偷吃一点儿。”
“嗯。”真正的交杯酒还要等到晚上,一般新娘子在等待的期间是不能吃东西的,但展昭并不拘礼,也知道她其实还算是爱吃的人,怕她饿着,所以特意准备了糕点放在一旁。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然后又浩浩荡荡的出去。听得门关上的声音,刘楚这才将盖头撩起来观看四周的环境。
还是展昭住的那间屋子,只是装饰都换了大红色,四处贴着“囍”字装点着婚庆的气氛。虽然是白天,但屋内依旧点着两根粗大的红烛,火光摇曳。一旁多出的木色梳妆台,和一干首饰胭脂,也正代表着她从今天开始将与展昭同在一间房子里生活。这情景倒是个让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她是真的结婚了。
刘楚抬眼看去,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展昭原来从不离身的巨阙剑,她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想起之前看电视剧时,其实这里还挂过一柄名叫湛卢的剑,再想起那个曾经敢爱敢恨潇洒重情的活泼女子,不知她此生还会不会过的幸福。
离开巨阙剑,她走到桌边坐好,其实紧张过头肚子早已不太饿了,只是还是下意识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点心顺便继续胡思乱想。
她这也算是闪婚了吧,成为正式的恋人也才两个多礼拜就被拎进婚姻的坟墓,这速度,要是被现代的姐妹知道,绝对能雷的她们焦黑焦黑的。
吃完一块点心,刘楚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开始四处找水喝。桌上只有一只酒壶和两个杯子——这东西大概是晚上要喝交杯酒用的,她还是不动比较好。
正在刘楚四处学么茶壶之类的东西时,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谁?”她问。
“楚姑娘,是我。”
刘楚走过去开门,这个世界上会叫她楚姑娘的只有一个人——
“娟儿?你怎么来啦?”
娟儿进了屋,然后又把门关好,与刘楚一通坐下,才说道:“御猫展昭成亲现在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好不好?”就算没有白马没有花轿,就算他们想低调的成亲,可展昭那么大一名人,想低调都不可能。
娟儿说道:“我本来一开始只是好奇到底新娘子是谁,不过好奇了还没一刻,我就不好奇了。因为我知道除了你大概不会是别人了。”
刘楚笑问:“为什么?按理说不是应该猜测是丁月华姑娘?”
“小瞧樊楼了不是?丁月华解毒的时我们早就收到消息了,而且也知道她早就随他哥哥回去了。”她顿了顿,说道:“这次我来,一是为了道喜,其实还是为了想问你件事。”
“你说。”
“你向我打听那三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我不问你打听那三人是想做什么,只是现在你既然已经成亲,心里可是真的放下了?”
刘楚想了想,说道:“放不放下,我不知道,我只是唯心而已。”
娟儿抿嘴而笑,道:“那就好!喏,这是我送你的成亲礼。”说罢,她递过来一个檀木盒子,盒子上面并无任何花纹,中间地方本来是有锁住的痕迹,但那锁现在已经不见了。
刘楚打开盒子,顿时一惊,这是当初她刚来北宋时为了生活当掉的手机链!
时隔一年,小小的中国娃娃还是一如既往那样咧嘴笑着,和中国娃娃绑在一起的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手电,还有一个闪着七彩光芒剧烈一摇就会发出“嘻嘻哈哈”声音的微型声控器。
当初在小商品市场里买这个大约花了她二十多块钱,可是这又发光又会叫的东西到了古代那就跟神仙的法宝似的,令人新奇又惊奇。
刘楚实在太意外了,当初当这个东西时,她整整敲诈了人家一万六千多两!几乎让那当铺倾尽了所有。她惊喜的问道:“这个是怎么来的?!”
“你这个东西听说是又会亮又会出声,那主人四处展示说是神仙的宝贝想卖个好价钱,于是我们楼里收到了这个消息就派人去看,谁想到——”她手一指那个中国娃娃,说道:“这个小娃娃模样的东西,我们楼里也有一个差不多的,但是应该比这个大一些,但是不会响也不会亮。”
刘楚一惊!樊楼也有中国娃娃?!那……那是不是说明……
她还没来得及问,娟儿又自顾自的说起来:“当时我们赶到那时,那个当铺老板已经带着东西不知所踪了,只留下她的媳妇和孩子,后来也是听他们说的描述了东西,我们樊楼这才觉得事有蹊跷,因为樊楼的娃娃,据说应该是天下独一份的东西,除了樊楼的核心成员,一般人根本无缘得见。这次居然又出现了这么一件东西,我们多方查证,才渐渐知道这东西居然就是你当的。”时候追讨这东西费了他们不少工夫,过程涉及机密她也不便和刘楚多说,只是当时拿到这东西时,它已经不会亮也不会响了。(因为用的次数太多没电了嘛)
“对不起,我能问你一下,你们樊楼的娃娃,是谁的吗?”那个人一定是跟她一样,从未来穿越来的,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卡通造型的中国娃娃?刘楚见娟儿面色变了几变,又犹豫的说道:“若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别为难。”虽然她很想知道,但也同时了解,樊楼有樊楼的规矩。
娟儿一笑,说道:“这既然是你的东西,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个是樊楼第一任主人留下的。她留下的东西不多,只是后辈借着此物来怀念她。”
怀念?难道……
“她叫叶苍玉,已经去世五十年啦!”
刘楚一怔,虽然已经大致确定那个中国娃娃的主人和她同是一个年代的人,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来的比她早那么多年,而且,似乎活着的时候也再没有回去过。
那么死后呢?
她不敢去想。
娟儿看刘楚兀自出神,便道:“楚姑娘?这东西我本以为物归原主你会高兴,可是看你的表情……”充满着悲哀与怀念,与这一整个喜庆的房间比起来,闲的那么格格不入。
刘楚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不,再见到这东西,我真的很高兴,娟儿姑娘,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这没什么。”虽然樊楼曾经也想把这东西留下来,但是研究半天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不再发光发声,索性还是还给主人更好一些。
而且,这东西的主人,和那位叶苍玉前辈,有什么渊源也不一定呢?
“好啦,东西我也送到了,就不打扰新娘子休息了。”娟儿起身告辞,她半推开门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说道:“对了!我说过下次再见告诉你我的名字。楚姑娘,哦,不,应该是刘楚姑娘,我叫陶宁。”
说罢,她笑了笑,转身掩门而去。
刘楚提着那串手机链,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位穿越前辈的事是不是可以代表,她也回不去了?
那位前辈来这边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四处寻找回家的路时遗失了自己的心?
她有没有像自己一样会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在这里有没有过的很幸福?
刘楚一边想着那位再也无缘得见的人,一边将手机链放回到盒子里,然后刚找了个看不见的角落将东西放好。这东西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再看见了,改天找个机会,便将这东西与她穿越时所带来的东西放到一处去吧。
眼下,可是她的好日子呢!
东西才放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坐到床边,伸手将盖头重新盖好。
原来,在她之前的发呆与之后和陶宁(娟儿)的谈话时,天已经不知不觉的黑透了。
展昭被一干人簇拥着进了洞房,然后他猛然回身将喜娘和一群等着闹洞房的人拦在门外,关门,上锁。
他知道现在的小楚绝对会不好意思面对这一群人。
他转头看向那个一身红衣正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等他的人,心中无限温暖。有多久了?自从爹娘去世,他似乎很久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也很久没有对“家人”的渴望了。
这个女子,是他最爱的人,自此也将变成他最亲的人,不离不弃。
刘楚有些不安的坐在那里,听见久久没有脚步声传来,她喏喏的叫了声:“展大哥?”
展昭回过神,快步走向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他用放在一旁的喜秤缓缓挑起喜帕,看着刘楚那嫣红的笑脸缓缓出现在他眼前。
“小楚。”他情深唤她,看她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
展昭伸手入怀,摸出一个被帕子包着的东西,慢慢说道:“那日被你一句对不起,弄得我心神大乱,待回过神时,木簪却早已断了,我找人去修,却怎么也修补不好。如今这根,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制作,也是我第二次雕刻,你……还要不要?”
刘楚看着他手里的簪子,没有复杂的花纹,只有一株并蒂莲被雕刻的精致无比。
并蒂莲,并蒂花开,他在祈求着相爱白头。
刘楚很想哭,在这里喜庆的日子里,流下幸福的眼泪。
她声音略带了分沙哑,说道:“我要,我一直都很想要……”
展昭笑了,他轻轻的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髻边,虽然比不得那一头金银,但却是刘楚心中最珍惜的那一个。
他伸手将她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抹去,然后浅浅的吻了吻她的唇,又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
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啊,我多想一不小心,就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皓月当空,鸳鸯成对影成双。
☆、昨夜闲潭梦落花(一)
铄石流金的八月天,已经到了傍晚,但白天积攒下来的热气还是蒸的人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成亲这一个月来,刘楚都将铺子关的比较早,也不再坚持自己一人看铺子到晚上,而是每日等展昭巡街或外出回来,与他一同回开封府吃饭。
刘楚不会做饭,开封府里也算人尽皆知,索性他们也不在乎这个在古代看来一般男人无法接受的事。一开始只是公孙策刻意叮嘱让厨娘每天给刘楚加菜,到后来几天刘楚自己都不好意思,索性每天便拉着展昭和大伙一起吃,日子倒也过的美满。
刘楚这边刚确认锁好了门,那边就见展昭正向她走过来。
“展大哥。”相公什么的她嫌肉麻实在叫不出口。
“小楚,今日可还好?这么热的天,别勉强自己。”展昭拉着她的手一同走进开封府,身后跟他一起回来的张龙和几名捕快早已从吃惊到见怪不怪的自己进府吃饭去了。
“没事,整天都呆在屋子里,也还好。”刘楚看展昭巡视一天仍是神清气爽的样子,不免有些羡慕,内功什么的,冬天比暖气缓和,夏天比空调凉快!
两人一路走进去,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琐事。
展昭看着刘楚时不时的扇风动作,也知道她这要武功没武功要内力没内力的弱女子整天跑来跑去的也是累的不行。虽舍不得刘楚受苦,而且以他的奉银也不是养不起自家媳妇,只是心里也明白刘楚不是那种整日在家里操持家务的一般妇人,那铺子也算是她的心血,索性也就随她去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吃过晚饭,两人溜达着回院子去。现在这院子清静的就剩她们这小两口,所以每天傍晚时二人要么一同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乘凉,要么刘楚看展昭打拳练剑,日子道也过得惬意。
一套拳法下来,展昭收了招式,坐到刘楚身旁。
他道:“明日一早我去护送包大人上朝,早上便不叫醒你了,你多睡会。”
刘楚是典型的睡到自然醒的忠实拥护者,只是自从嫁了展昭,这种作息时间便被她强制改了,他起的早,她便也让他将她唤醒,然后帮他整理衣冠,送他出门,她再回去睡。
刘楚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叫我起来吧。明日我不去铺子里了,公孙先生那边还有些卷宗要整理,我去帮帮忙。”
刘楚嫁过来,自然也就是开封府的人,公孙策作为开封府的“文员”事情经常多的要连续几天弄到深夜。刘楚对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自虐行为非常看不顺眼,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在能力范围允许的条件下,稍稍帮他减轻些负担。
“明天中午要开始和婶婶学做饭了。因为这个,我被张龙赵虎他们笑过很多次啦。”她眼珠一转,说道:“做的不好吃怎么办?我没这个天分哎!”
展昭取笑道:“我也觉得你没这个天分。”想起那次去找她,她连柴火都点不着,哪还敢让她做饭?
刘楚顿时脸颊气鼓鼓的像个包子,随即又泄气下来,说道:“那还是不学了。能在开封府里混吃混喝挺不错的。”
“嗯,让你混吃混喝一辈子。”
展昭像拍小猫似的拍了拍刘楚的脑袋,然后将她半揽在怀里,叹道:“小楚,我很幸福。”
刘楚弯了弯嘴角,回抱住他,道:“我也是。”
第二日一早,刘楚送展昭出门,然后便去找公孙策帮忙“干活”。
最近交给开封府各种琐碎的任务比较多。比如虽然去年雨季时黄河情况还算不错,今年也不需要再派人修堤筑坝,可仍需要时时刻刻关注那边每隔几天传回来的文书;京城治安比之去年要差一些,毕竟那场叛乱刚刚过去不久,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流民进到汴京来谋生,这些人总会有一些有着不劳而获的想法,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再过不久又是太后寿辰,皇上有意大肆置办,这人员调动一类的事情,怕也得派到开封府头上。
公孙策在书房腾出一张桌子,然后交代刘楚将各种卷宗分类,然后在纸上一一标明日期和出处去向,届时方便包大人查阅。
刘楚应了,与公孙策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埋头苦干起来。
刚整理了没多久,便听到“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接着又听人喊道:“公孙先生在吗?”
公孙策和刘楚从卷宗山里抬起头来,向门的方向看过去,只听公孙策应道:“我在,进来说话吧。”
声音刚落,外面便急匆匆的跑进一名捕快,他略略喘着粗气,说道:“包大人回来了,现在请公孙先是赶紧过去。”
公孙策和刘楚对望一眼,现在这个点比平时包拯下朝回来的时间还早了不少,是什么事让包拯能急成这样?
“公孙先生快去吧,我在这里继续整理。”
公孙策点了点头,便随着那捕快急匆匆的走了。
公孙策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中午还未回来。而来叫她去吃午饭的却是他家相公——展昭。
刘楚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快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包大人那边来客人了,公孙先生一时走不开,所以先让我过来叫你。”他帮着刘楚将一摞摞的卷宗整理整齐,又将她编好的部分一一抱到书架上放好——这东西对女子来说有点沉,他也舍不得她太辛苦,便直接默不作声的帮她做好。
对于展昭这种无言的温柔,刘楚是再了解不过了,她微微一笑,等他做完,然后一同出门去吃饭。
“刚刚来人挺着急的,是不是包大人那么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她随口问着,反正她和展昭之间也算是有一种莫名的默契,能让她知道的事,展昭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不能让她知道的,展昭也会直说不能说,免得二人猜测对方心思而闹出什么矛盾。
不过目前为止,开封府里大事小事倒都没瞒着她,不知是包拯的授意还是压根就没把她当外人,就连整理卷宗这类“公务”,都让她搀和进来了。
展昭道:“也不算是,不过等会这事估计等会全城百姓都会知道了。”他顿了顿,说道:“昨天夜里皇宫大内遭了贼,在丝毫没有惊动侍卫的情况下将皇上准备献给太后当寿礼的桃花玉马盗走了。皇上大怒,昨日晚上负责守卫的袁大人被降了官,包大人也被勒令要全力追回桃花玉马。”
“那可有什么线索?”
展昭叹了口